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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勇作品
知识类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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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山丹县六十年文学作品集》
图书
唯一号:
292420020220001810
颗粒名称:
郭勇作品
分类号:
I247
页数:
15
页码:
63-77
摘要:
本文记述山丹县郭勇所作的小说《借钱》、《扯淡》的内容介绍。
关键词:
山丹县
郭勇
小说
内容
作者简介:郭勇,甘肃山丹人,生于50年代末。80年代初大学毕业。从事教育工作12年。90年代中离教从政。中途搞企业数年。喜爱文学,从事业余创作,常有作品见诸报刊。
借钱(小说)
由大老板变成家庭主男的彭大立在收到一份出嫁女儿的请柬和一份发送老人的讣柬之后,愁急得六神无主。
真才叫一文钱难倒英雄汉。有钱的时候,不知道细水长流,大把大把的票子该花处也花,不该花处也花。财大气粗的他看来,钱不就是个钱吗,还能是个什么东西?亲戚朋友兄弟姐妹远的近的亲的后的,只要找上门来,就是看得起自己,在他们心目中就是个人物,是个人物,就得有人物的气度和胸襟,就得有人物的表现和姿态,那就是帮助,济贫扶困,为他们排忧解难,成为他们的救星。他知道,亲友们大都不愿意直接张口要钱,而是求他安排事做,这样他们既挣了钱又心安理得。不就是找个拿钱的理由吗,反正是帮助,让他们得到好处就是了,至于以什么方式,他们觉得怎么合适就怎么着。一时间,趋之若骛,亲戚友朋围了一大堆,一个个乌眼鸡似的,都想少出力气,多得好处。有了好处争着上,有了困难绕着走,三下五除二,事业就垮了。亲朋作鸟兽散,唯恐避之不及。血本无归也好,负债累累也罢,与他们八杆子也打不着了。那些隔三岔五还找上门的,是向你讨债来了。说给你操了多少多少心,出了多少多少力,好处都让别人捞了,自己什么也没得到,估算着你还欠他多少等等。给你摆上一堆功劳,再摆一摊困难,临了说,算了,看你这副样子,我也不要了,就算帮了你,等你以后好了再说。然后说借摩托车走个路,或借VCD看个片子,借相机拍个照,借手机打个电话,一旦到手就连个鬼影子也不见了。别说亲戚朋友,除了老母亲,就连自己的老婆孩子都是冷鼻子冷脸。人情在哪儿,亲情是什么?
那年春节,正是自己在风口浪尖上的时候,凡是家族中来拜年的孩子,都是崭新的“老人头”。招惹得许多兄弟,弟妻都来拜年,讨压岁钱。一出手就压掉了四千多。简直成了家家争请的财神爷。一个正月,自己家里只吃了一顿饭。几千块钱买了个几天的荣耀和风光。可那些得了好处的本家户族,明抬承,暗欺负,背后还骂二百五,烧燎子,挣了三个猴钱,不知道自己是谁了。话越传越远,外人就给自己起了个绰号,彭大烧。现在想起来让人骂二百五,烧燎子还真是骂对了。自己就是个二百五!那时候四千块换一点可怜的虚荣,今天四百块却让人失去尊严?
自己的房子别人住着,地别人种着,都是明借暗抢的那种。地方上无脸再混下去,只好携妻将子来城市谋生。租一间房子,靠老婆在餐厅洗锅刷碗糊口。自己窝在黑屋子里做家务,以等待东山再起的一天。可是什么时候才能起来呢?自己已经是个债包,还指望谁来帮你,谁来联你?就是有个机会也是白搭。象过去那样空手套白狼的机会很难再有了。就是因为那个机会来得突然,钱挣得太容易,才没有好好珍惜,才那么稀里糊涂地失掉了,就象是做了一场梦。失掉了才知道珍贵,再想拥有就不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了,有的甚至一生都不会再得到。
就因为曾经得到过,风光过,就绝不甘心败落下去,就要寻找机会东山再起。他没有耐心去打工,他要干大事情,于是跟人跑了一趟河南,下了一趟四川,上了一趟新疆,但最终也没有找到发大财的好事,灰溜溜地跑回来。上街做个小买卖,他耐不住性子,又抹不开面子,更张不开嘴巴。种地没地,开车没车,彭大立简直成了一个废物。待在家里,靠老婆养活,那是怎样一种滋味?更让他心痛的是三个孩子全都中途辍学,十五六岁就去打工,可年富力强的父亲却在家里吃闲饭!老婆把当老板娘时的风光日子已经忘掉,唯独不忘的就是整天的抱怨,指责甚至怒骂。他试图反抗过几次,但没有用,反而更深地陷入了被动。他只好唯唯诺诺地陪小心。有什么办法呢,一个男人,成不了业,养不了家,靠老婆养活,男人还有什么尊严可言!嫁汉嫁汉,穿衣吃饭,你倒成了家里的负担,累赘。你受指责,挨抱怨,遭冷落,也是活该。那时候成千上万的票子搭了婊子,现在老婆不把你扫地出门,就是你的高造化了,你不头夹在胯裆里过日子,你还有什么资本可牛的呢?
这倒也罢了,吃糠咽菜,忍辱受气在自己家里。可偏偏在让你出钱的事情上,有人总会曲里拐弯地找上门来。人家来请你,说明你还没有被人忘记,是看得起你,是给你面子,给你尊严。如果其他人都请了,唯独不请你,说明人家已经看不起你了,你已经不值一提了,你什么也不是了。人就是这样,不招呼你,你觉得受了冷落,心里酸得不是滋味,请你了,又觉得人家是冲着礼金来的,心里又有气。
气也好,酸也罢,总之请了就得去,请了不去,你就不识抬举,不把自己当人看,你就不是个东西。去了就得搭礼,这礼金,拖不得,欠不得,拿个东西顶不得。现在两家的礼,悬悬就是400块!今天的彭大立可不是当年的彭老板了,400元钱就会要了他的命。
为400元的礼金,彭大立愁得两夜没有睡着。
中午,彭大立拿老婆给的两块钱上街买菜,两个久别重逢的老同学的亲热样儿,提醒了他。是啊,我也有同学,同学的感情可是很纯洁的,应该找找同学,或许能帮帮自己的燃眉之急。于是他的脑子飞快地旋转,把初高中时期的同学过了一遍。几十年了,大多已经想不起来,想起来的那几个,有的关系不怎样,有的从未联系过,有的情况也不好。想来想去,只有陈东风关系不错,而且就在这个城市里某单位供职,几年前好像还有过来往。下午他去了一趟同学就职的单位,虽没找到人,却问下了同学的手机号码。他兴冲冲地去公用电话亭给同学打电话。
他按下了同学的电话号码,就在临按最后一个数字时他犹豫了,食指悬着,半天没有按下去。几十年的同学,平时不联系,一联系就张嘴借钱,怎么开口?让对方咋想?要是被回绝了,以后怎么见面?自己脸上咋下去?还是另想法子吧,想到这他放下了话筒。可想来想去,没有办法。俗话说,人穷志短,都这副样子了,脸面算个啥呢。唉,为了人情求人情实在难情。已经这样了,还是先打一个试试,碰碰运气。于是又按下了同学的号码,临按最后数字时又停住了。自己得势的时候没有给同学去过一封信,一个电话,一声问候,东风父亲去世,托人代请,自己当时还着实生气,他不就是个机关的小小干部,竟然这样请人,发送父母是要上门磕头请的!带个话,我就去了,我巴结他啊?带话人说,人家不是找不到你吗,你现在是大老板,满天飞的人,人家总不能放下死人不管,满世界找着请你吧。想到这,彭大立气馁了,好意思向人家借钱吗?其实好多路都是自己给自己堵死的。难怪一倒霉就成了孤家寡人,平时活下了个谁呢?
自气了一阵,彭大立还是觉得应该打个电话,钱不钱的先放着,问候一下总可以吧。一想不提钱的事,似乎心里压力轻了一些,就迫使自己按下电话。电话通了,彭大立的心也随着电话回铃声,跳得慌慌慌的。响了两下就接了。对方很温和地问:“哪位?”
“是东风吗?”
“是陈东风,您?——是?”
“我是你老同学,老彭。”
“老同学?老彭?您是——”
“听不出来了?”
“您是——实在抱歉,真听不出来,说,哪位?”
“彭大立。”
“噢,彭老板呀!发财后到哪儿享受去了,这么些年一点消息没有。今天怎么突然想起我来了,现在在哪?”
“就在街上。有时间吗,想和你聊聊?”
“好啊,在什么地方?”
“你定。”
“那就,下午在我办公室。”
彭大立忐忑不安地敲开陈东风的办公室。里面坐着好几个人。东风热情地和他握了手,便向在坐的介绍:“认识一下,这就是前几年大名鼎鼎的彭大立彭老板。”几个人点头说,“听过,听过,就是没见过。”急忙起身和彭大立握手。
大立忙说,“现在都成叫化子了,还老板啥呢。”
东风半开玩笑地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呢,发了财也不说帮帮老同学,反倒一见面就哭穷。放心,不会向你借钱的。”然后就又认认真真地说:“我听说你这几年不景气,不过不要紧,哪个干事的人都能一帆风顺呢?也都是今年不好明年好,有赔有赚的。慢慢来吧,这种事情急也没用。”然后又半是玩笑半是认真地说:“你们老板都是一个腔调,说起来困难比天大,花起来让人眼热又害怕。我们这些工薪阶级,一月30天,一天一天才熬呢,到头来发个几百块,颠来倒去盘算着,紧细紧细地就接不上了,哪象你们那样花得痛快潇洒。”
“虽说你们紧一些,可月月有个麦儿黄,总不至于就掉了顿。我们呢,说挣嘛也能挣几个,要是赔起来那也是了不得的事,忽啦啦就垮了,赔得找都找不着。一年翻不起来,两年翻不起来,一过三年起不来,就连叫化子也不如了。”
那几个人看东风来了老同学,便起身告辞了。彭大立就把自己的境况向同学说了。东风吃惊地说:“没这么严重吧!你的能耐我还不知道,不至于吧?”
“真是这样,我骗你作什。”大立说。
东风没想到赫赫有名的彭老板会落魄到这种地步。从土灰暗淡的神色看,大立没有说谎。东风是个急性子,也是个热心肠,而且面情软,心想,老彭找上门来,一定有什么事情。就不等大立开口说:“老彭你看,咱们好歹也是老同学,过去关系也不错,现在同学有了困难,我也不能袖手旁观,除了经济上我无能为力,其它方面有啥要帮的,你就说,能帮就尽力帮。单位上混了这么些年虽没有一官半职,但人还是认识了一些,求个情,找个关系什么的我还可以做到。”
彭大立见东风热情又主动,十分感激,就鼓起十二分的勇气,把借钱的事说了。
陈东风一听,低下头眼睛盯着桌上的报纸,半天没有吭声。
彭大立的脸由红变白,由白变青。他后悔不该把这个事情说出来。他哪里是借钱,分明是在讨要,谁能指望你还呢。一个五尺高的汉子,跑到人家单位上借几百块钱送礼,真是寒碜死人了。宁可不去送礼,让亲戚们瞧不起,也不能在同学面前丢人。真是昏了头了,怎么就跑到这个地方来借钱呢?可是话已出口,收是收不回来了。他脸上像刀子在刮,他已经坐不下去了,他想起身逃跑。
这时候东风抬起头,一脸无奈地说,“老同学,你可是借到有处了呀。我知道你向我张这个嘴是鼓了很大的勇气,谁的脸上没有血呢!可是老同学啊,这叫一家不知道一家的难呢。好吧,你既然敢向我张这个嘴,说明我在你的心目中还有一点位置,我的困难我就不说了,要不你还以为是因为你张了口,我在找借口呢。我给你想想办法,不过你也不要太指望我。明天下午你给我打个电话。”
送走了大立,东风却为了难。孩子上大学,工资抵押贷了款,每月银行代扣后,只剩四五百元,妻子的工资每月给孩子寄去四五百元生活费,也只剩三四百元,还要每月挤出三四百给孩子准备后两年的学费。两口子一月只有二三百元的生活费。要是有个大灾小病,或是收到几张请帖,就得中途掉顿。真是屋漏偏遭连阴雨,逆行又逢顶头风。不幸的是孩子偏偏又生了病,住院作手术花去八九千。八九千哪,对这样一个单薄的家庭简直是落了场黑霜。除了自己从牙缝里抠下的四千,又向单位和亲友借了五千。孩子算是出了院,可这么多的债,得一元一元地凑。还要给孩子生活费、积攒学费,还要生活过日子。东风清楚自己的日子紧巴到了什么程度。可这个嘴里说快成叫化子的同学张口要借四百元去送礼!别说四百,就是四十,在东风来说也是一笔钱啊。现在的人怎么了,有钱的时候,眼睛望着天上,知道同学是个啥,有了困难,就找上门来要钱花,那是找烧纸呢。似乎工作人的钱就多得没地方花,专等别人来借。可是东风碍于同学情面又不好一口回绝,说不借吧,显得薄情寡义。人嘴难张,让人觉得嘴没有张对地方。人穷了,是看不起呢,还是怕人家还不起?给人留下小市民势利小气的口实。人家又不知道你的难肠事,向你张嘴,总是觉得能张,那么多同学怎么单单找你呢,就是觉得你人还可以,有同情心,也仗义。人嘛,总是有情义的,钱有多大呢,人总不能因为钱而失去脸面吧;也不能让人家觉得你是为了父亲的丧事而耿耿于怀吧,那也太不大度了,一个人,一个男人,在这种时候翻老账,那属狗肚鸡肠者流,让人不齿;说没有吧,又觉得自报寒碜,双职工家庭,几十年了,几百块钱没有,谁信呢,连自己都不信。即使人家相信,他或许会说你是个没出息,窝囊废,几十年没混出个啥名堂,穷得连几百块钱拿不出来。东风不愿意在同学面前说穷,让这个当年的有钱人小看了自己。
那就借给他吧。可钱在哪儿?总不能再向别人去借。孩子生病不是刚借过吗,再去求人怎么说?即使借到了,既欠人情又欠债,可人家拿了钱一拍屁股走了,你上哪儿要去?你得给人家去还债!欠债的滋味可没有花钱自在。
东风最后觉得,不能让人嘴白张,也不要给自己找负担,就想出个折中的办法,弄一百给他。这样一想,东风心里宽松了些。第二天,东风就思谋着向谁张嘴借这100元最有把握。他已经想好了理由。就说有个急事用一百元钱,自己身上正好没带,回家取又来不及。这样可以遮掩借钱的窘迫和难堪。他觉得在同事们处借一百块钱还是蛮有把握的,就是一个人不够,几个人凑也能凑上。事情急嘛,有什么办法。这样一想,他心里似乎坦然了许多。可是转念一想,借一百和不借有什么两样?让人说拿一百打发叫化子呢。钱借了还不领情,心里骂你几十个吝啬鬼。想想也是,人家拿吧,一百块不能解决问题,不拿吧又怕打了你的脸。这是给同学出难题哩。钱啊!真是让人烦恼。
下午一上班,东风的心就提在嗓子眼上。人家电话打过来怎么说?东风简直不是给人借钱,倒像是欠了人家的债!突然电话响起来,声音像炸雷一样,东风吓了一个激灵!怎么回答?东风一边掏机,一边想。一接,还好,不是老彭的电话。一场虚惊。东风想与其这样,不如关了电话,耳不听,心不烦。让他背后骂去吧,反正自己听不见。大不了断了来往。话又说回来,现在谁靠谁呢。
对,关机。东风随手把电话关了。立刻觉得轻松了许多。尽管心里十分内疚,但是总算避免了一次尴尬。东风正要开始工作,邦邦邦,有人敲门。东风吓了一跳,心想找上门来了。这场难堪是注定难免了。还好,进来的是另外一个人。东风送走了那人,心里悬悬的。关了手机也不保险,找上来岂不更糟。最好离开。可上班时间怎么能随便离开呢?只好装病请假。
于是陈东风突然说头疼,写了假条请假看病去了。第二天又向单位续了两天假,关了手机躲起来。
(原载《六盘山》)
扯淡(小说)
今年的客户奇特的少。快到年底了,好多矿上的石棉还堆积如山地放着。老板们一个个急红了眼。在海拔四千多米的祁连山中,生活条件和劳动条件都十分恶劣的情况下,民工们坚持干到年底的主要原因是工资高而且不拖欠。一旦工资拖欠,下一年找民工就极为困难。没有民工,谁来给你创造财富呢?你的矿山就得关闭,你的投资就变成一文不值的破铜烂铁。
据消息灵通人士说,客户少的原因是因为俄罗斯石棉的大量进口,冲击了中国的石棉市场。有什么办法呢,人家的东西质优价廉。即使一些老客户,他们也对你的电话爱理不理了。他们不说要,也不说不要,他们的进货渠道多了,货源充足了,对你的货不再是那样渴求了。要发货,可以,要么价格降低,要么货款后拖,而且不和你讨价还价,一口给定的价格,让你无法接受,又让你不得不接受。就这,行就行,不行就拉倒。这就是市场经济。转眼之间,你的产品就由人见人爱的香饽饽变成无人问津的臭狗屎。七平八稳地等待客户背上成箱的票子上门购货的时代恐怕从此就要结束了。
老板们一个个心急火燎,犹如热锅上的蚂蚁。他们相互之间,表面上客客气气,商议着如何联系客户,如何统一价格一致对外,应对目前的严峻局面,如何相互帮衬,有难同当,有福同享,信誓旦旦,可是暗地里,却一个个乌眼鸡似的,你探我的军情,我捣你的锅底。遇上个客户,明争暗抢,甚至剑拔弩张。那几个资金雄厚的,倒也坦然,发不掉先放着,等待时机;那些资金薄弱者却坦然不起来,就是赔钱也得卖,一要保证生产不能停,二要保证工资不能拖。表面上看似财大气粗的他们,心里头火烧火燎,再也安不下心来打牌,喝酒,听戏,上卡厅了。一个个夹着各式各样的皮包在这座不大不小的城市里急死慌忙地游走。
高明在别人束手无策时引来了一个客户。他像保护稀有动物一样,把这个漂亮的女人保护起来,对外严密封锁,决不能让她和别人接触。其实这个叫海棠的女人并非真正厂家的采购,而是一个石棉贩子,说好听点,是个中介人。不过这个女人好像很有点来头,自称手里有许多大客户,她可以直接把厂商引来,她只从中提取信息费。
她提出的条件是,先给四川某公司发一个车皮的货,付一半货款,发下一车时付清另一半,同时下一车仍付一半,价格也令人满意。高明不知对方底细,究竟发,还是不发,一时拿不定注意。在和自己的下属斟酌权衡了几天之后,狠下心来,就照所谈条件先发一个车皮,投石问路。
事情很顺利,一切按约定的进行,协议签定之后,一半货款就打到帐上。发货前对方打了欠条,留下了电话,地址及有关证件号,同时和四川那个公司老总通了电话。老总表示货到后,他还要亲自过来一趟。
两个星期以后,四川来了电话,是海棠小姐,她说货已到,老总挺满意,准备马上过去。
那一半货款犹如六月的旱苗得到了甘霖,解了高明的燃眉之急,矿山运转正常,工人情绪稳定。对一个企业来说,在产品滞销,资金短缺,面临停工停产时,能做成一笔生意,拿到一笔资金,是件大快人心的事,钱虽不多,但在关键时刻却能让一个企业起死回生。这个女人在这个时候与高明做成这笔生意,可算是高明的救星,而且对方老总亲自过来,说明厂家有长期合作的打算,高明暗暗高兴,觉得这一宝押着了,对另一半货款的担心也荡然无存。
又一个星期之后,四川于总带着采购刘治,海棠带着情夫小田一行四人如约而至。高明安排在驼铃宾馆下榻。一日三餐,周到备至。亲自作陪,游览了几处西部景点。于总他们惊叹不已。好去处,好去处!你们西部太有个性了!
三天之后高明提出付款发货。于总说:货款我们都带来了,高老板不必着急,你们西部风光令人着迷,我们难得来一次,让我们好好看看。你忙你的,事情误不了。看得出,于总真被西部风光迷住了,他似乎是一个很有情趣的人。高明不好再说什么,就由他们自己去逛。
一天下午,海棠打电话给高明,说晚上过去,于总宴请高老板,还让高明带上夫人。
晚上高明夫妇带两位手下矿长刘海涛和司机赵金路去赴宴。饭桌上除了于总四人,还多了两位陌生人。海棠小姐介绍,是她的两位老乡,在火车站工作。高明说,左小姐他乡遇故人,喜事,喜事!
大家相互客套之后便入席就餐。
于总端起酒杯,今天特设薄酒,对高老板多日来的盛情款待表示感谢,对高夫人的光临表示欢迎,对我们的合作成功表示祝贺!大家干杯!
高明也举杯一一敬酒。
于总说:高老板,你们西部风光让我大开眼界,好,好!不虚此行,不虚此行啊!今晚咱们不醉不散!海棠,你可要好好敬敬高老板,高老板可是你的财神爷约!
于总,还用你提醒啊?我早就说,高老板是个爽快人,年轻有为,做事干练,是个拿得起放得下的男子汉,是西部男人的佼佼者。今天你一接触,可见我说得不假吧。嫂子,你可要看紧了,可别让我抢了呀!海棠小姐落落大方,出言诙谐幽默得体。她举起酒杯向高明频频敬酒。相比之下,高明这边,笨嘴拙舌,只得喝酒。高明知道自己和两位下手的酒量,对付这么个小酒场不在话下,也不推辞,每敬必喝。
看到高明的酒量,于总大为惊诧。连连称奇,赞不绝口。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于总提出去歌厅唱歌。高老板,今天高兴,咱们玩个通宵。于总兴致很高,明显带了酒意。
歌厅里,海棠小姐,点唱了几首歌,主动邀高明跳了一曲,就和那两位“老乡”跳在一块。于总气派地邀舞厅小姐频频下池。他的两位下手也各寻舞伴跳得如痴如醉。
高明和夫人跳了几曲,便坐着一边抽烟,一边观看。海涛和赵金路不大会跳舞,坐在那儿抽烟,喝茶,说话。高明突然发现海棠和两位“老乡”跳得越来越没了距离,几乎是贴面相拥了。那两个“老乡”轮番上阵,跳得恋恋不舍。高明想,海棠抛开自己的情夫小田无所顾忌和这两个陌生人跳贴面舞,而小田却视而不见,那两个“铁路”舞姿平平,也没有什么特别之处,可这女人为什么对这两个人如此感兴趣?从吃饭,喝酒的交谈中,高明看出这两个“铁路”与海棠并不认识,更不是什么老乡。和铁路上的拉关系无非就是想搞车皮,可是,发货搞车皮是我们操心的事,他们请的哪门子客?这里面怕是有什么蹊跷吧?
这时候高明的夫人也看出了名堂,对高明说,我看这些人今晚好像不光请我们,而主要是请“铁路”。他们好像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他们能有什么事呢?高明说。
不管咋样,你可要多个心眼。夫人说。
高明点头,然后叫过海涛悄悄嘱咐了句,便给老于他们打个招呼,推说喝高了,想先走一步,然后在夫人的搀扶下离开舞厅。矿长海涛和司机小赵要跟着出来。高明说,我们慢慢走回去,你俩等舞会结束,把他们送回宾馆,就在那儿登个房子住下。警醒点,啊。
一阵急促的电话铃声把高明惊醒。一看表,早晨六点,冬天的六点,外面还漆黑一片。电话里是矿长海涛急促的声音:大哥,他们四个去了长途车站!你看咋整?
什么?高明一个激灵坐起来。你们跟上他们,我马上就到。高明迅速穿戴,顾不上洗脸,出门搭的直奔车站。
高明见老于他们手提行李在等候坐车。海涛小赵正和他们说话。
于总,怎么不辞而别,不够朋友吧?高明的语气冰冷。
吆,是高老板,海棠抢上前来说,于总公司昨晚来电话,说有要事,要赶紧回去,正好是夜里,就没敢打扰高老板。我们把于总送到兰州就回来。
于总,你走,我不阻拦,可我们还有一笔帐没有了结。
高老板,实在对不起,我确有急事。帐嘛,就由海棠负责吧,放心,她明天就回来。
于总,这恐怕不行,货不是发给你了吗?海棠小姐只不过是个中介人,和她有什么可算的?
那欠条不是她打的吗,不和她算难道和我算?老于说。
那好,海棠小姐,现在拿钱。
高老板,钱少不了你的,可是得等我从兰州回来。
我已经等了你们好些日子,我的耐心是有限的。没钱的话,谁也别想走。海涛,把客人全都给我留住!高明说罢,转身离开候车室。
海涛,小赵二人噌噌噌,从那四人手里抓过车票、接过行李,像押解犯人似的把他们押回宾馆。安排在三楼最里面的两间房内。海涛二人住了楼梯口的一间,大开房门,严严地监视起来。
高明即刻向刑警队报案,说是扣住了骗子,该怎么办?刑警队的人说,这构不成犯罪。人家和你写了协议,而且打了欠条,人家不承认诈骗怎么办?你们还是自己了断吧。象这种经济上的事情,最好去法院问问,也许他们有办法。到法院一问,也是不算诈骗,法院无法下手。刑警队管不上,法院又不受理,要钱,人家推三托四,人虽说是扣住了,可几个大活人放着,还得两人看管。高明一时倒没了注意。
高明正为此事犯难,有人给他打电话,请他吃饭。是陈老虎和左大炮。高明和这两人虽是老乡,也都搞石棉,但关系一般,相互从不吃请。听口气,老陈非让过去不可,似乎有什么事情要说。高明只好过去。
新月酒楼的一个豪华包间里,老陈和老左,面带喜色,专候高明。
二位老哥,今天怎么抬承起小弟来了。怕是有啥好事告诉小弟吧!
高老弟,不瞒你说,我们钓到了一条大鱼。
噢?给兄弟说说。
成都来的。
成都来的?怎么样?
嗯,成了。货已上站。
钱利索吗?
利索,现钱现货。先预付两万上站,货上齐后,全部付清再发车。
好生意!给老弟引荐引荐?
哎呀,高老弟,别装疯卖傻了,你不是已经发了一车吗?你行啊,做得一丝不透,这会子又在老哥这儿卖关子。
高明一听明白了,原来他们和四川人已经暗中接上了头,老于把自己给甩了。怪不得四川人拖延着不结帐又不辞而别。高明假装糊涂,说,二位是在开玩笑吧,小弟哪有那么好的运气。
高老板,不要演戏了,那个漂亮的海棠小姐把什么都告诉我们了。他们现在就上我们的货。
高明强忍着怒气说,既然你们这样了,那就做吧,叫我干什么?
喝酒啊!祝贺咱们生意做成。
高明气从中来。陈老虎,你们抢了我的饭碗,还在这儿耍弄我,你们可真能做得出来!
啊呀,老弟,言重了。只不过哥们今天高兴,请你来放松放松,怎么就是耍你那?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来来来,喝酒,喝酒!
高明突然明白昨晚上老于他们俘虏两个“铁路”的意图了。高明压住怒气说,这么说,你们货款全清了?
这倒还没。不过那是迟早的事。老左,说是多会结来着?
后天,礼拜一。
对,对,礼拜一。
那你的货呢?高明问。
在车站呀。车站有我的朋友,我告诉他,没有我的话,不能挂车。四川人几时不把款付清,车皮几时压着。
多压一天,就多一天费用,你不着急?高明说。
我们只负责上货,车皮、铁路上的事都是他们的。
噢,我明白了。
高老弟,你明白什么了?
没什么。我想给二位提个醒,第一不要背后弄人,不要日了狗屄拿砖头镶;第二,也不要过于得意忘形,煮熟的鸭子飞掉的事世界上也是有的,何况你的鸭子还在别人手里,这会子还不知道你和四川人谁把谁耍了呢。最好现在给车站打个电话,如果你的货还在,那咱们就安心喝酒。
打就打。小姐,打个电话。
先生请打。
电话里说那节石棉车皮已于上午九点发走。老陈傻了眼。什么!什么?已经发走?妈了个屄!啪——的一声,老陈把电话甩成两截。
餐厅小姐不依不饶,老板你赔我们电话!赔我们电话。
啊?噢,对不起,对不起!我们赔,我们赔。说着,老陈抖抖地掏出一张百元大票交给服务员。
老陈,老左一下子蔫了。怎么办?高老弟,你说怎么办?你是不是事先已经知道什么了?
高明就把昨晚怎样吃饭,怎样跳舞,今早怎样不辞而别,怎样追回的事说了。
哎呀,老弟,你是高人!高人!要不,我们这下可就惨了。
人是挡回来了,下一步怎么办,我倒没主意了。高明说。
打!打这些狗娘养的。左大炮一怕桌子。
对,打!先让他尝尝老子的拳头,出出这口恶气!老陈附和。说完,二人拉了高明直奔宾馆。
一顿饱打挨罢,老于的老总派头荡然无存,一个个鼻青脸肿,缩在墙角,狼狈不堪。
高明说,二位老哥,打也打了,气也出了,我们的目的是向他们要钱。我们一家一家算。你们先回避一下,我们先算,完了你们再算,反正他们跑不了。
陈左二人说,好的,好的。说着又骂了几句脏话,出去。
老陈他们出去之后,高明目示矿长海涛和司机小赵向老于逼款。二人会意,上前揪住老于假装要打,老于吓得连连告饶。高明说,弟兄们先别动手,看他给不给钱。姓于的,我高明以诚待友,没想到你却是个卑鄙小人。既无信义,又不择手段。和你这种小人,不屑多说。把所欠货款全部拿来,一切好说,否则后果你自然清楚。现在拿钱!
我说,高老板…,海棠要说什么,被海涛一把推到屋角。你给我闭嘴,这儿没有你说的话!姓于的,你要想少挨打,你就赶紧拿钱!快点!海涛大喝一声。
老于一个激灵,乖乖掏出一个钱卡。高老板,这上面只,只有两万,你先收下,其余的我打电话让公司汇。
不行!我看你是不见拳头不掏钱!海涛说着又要动手。老于吓得抱头求饶。高老板,高抬贵手,饶了兄弟这次,都是我狗眼不识人,得罪了高老板。你的钱我一定给,一定给。请你再相信我一回。后天礼拜一,保证汇到。如若不到,任凭高老板处治。现在实在是没了。
高明一看老于也不是什么硬扛硬的汉子,就说,那我们就后天见!然后要了老于的身份证和钱卡的密码。
只有两万已被高明拿走,老陈他们一无所获,不管再怎么施加拳脚,也无济于事。
高明让海涛和小赵仍在宾馆继续监视。老陈也让自己的儿子、外甥和海涛他们住在一起,四个人昼夜监守,只等礼拜一的到来。
到了第二天,也就是礼拜天的中午,海涛从宾馆打来电话,说是海棠有要事和高明通话。
电话里海棠压低声音说,高老板,请救救我们!
此话怎讲?高明问。
高老板,事以至此,我实话告诉你吧,老于的公司其实很小,要在明天一下拿出那么多钱,是不可能的。可老陈老左的性格,要是明天拿不到钱,是不会饶过我们的。现在欠你的只有8万多,在一周以内完全可以办到。于总的意思是想求高老板发发慈悲,帮我们逃出陈老虎他们的手心,先把高老板您的钱付了,老陈他们的等我们回去再想办法。高老板,救命之恩我们定当厚报!高老板,救救我们吧。左海棠几乎是哭着哀告。
你们自作自受,活该!高明说,这是对你们这种人的最好回报。对不起,我是不会这样做的。你们就等着让人家来卸下胳膊或大腿吧。如果你们的阴谋得逞,谁来救我们呢?我现在没有兴趣和你说这些,我感兴趣的是明天从你们那儿拿钱。只有赶快把钱准备好,那才是你们得救的最好选择!
高老板,你听我——
高明不等那女人说完,就挂上了电话。
几分钟之后,海涛来见高明。大哥,我看这件事可以答应。先把他们弄出来,把我们的钱要了再说。你这样两家都要,他就那点钱,够给谁呢?弄不好,人家一吓唬,就把钱给他们了。要是四川人确实没钱,你还能把人家怎么样?你总不能扣人家一辈子。再说,私扣人质是违法的。现在正好借陈老虎他们的拳头来要我们的钱。他们打人,我们要帐。
不行,这样做以后让老陈他们知道了,我成什么人了。再说老陈他们毕竟是老乡。
大哥,因为人家是外地人,和我们只不过是生意上的关系,他们出来为的也是挣钱,谁对他有利他就和谁做,这里面不存在仗义不仗义的问题。可陈老虎、左大炮他们不仅背后整人,还在得手之后,摆酒设宴,为你祝贺失败!他们怎么不念同乡呢?这些人不仅做事不地道,做人更不地道。他们耍弄你,刺激你,想把你气死。反过来想想,大哥你能做出这样的事来?我们为什么不给他们也来一手,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我们把人偷出来,就说是不小心跑了,再说他们也有两个人在看着,人跑了他怪谁。大哥,对这种人你讲什么义气。
高明夫人极力赞成。海涛说得一点没错,客户是我们联系的,这些日子管吃管住又管游,人跑了,又是我们追回来的,我们花钱,他们得利。到头来,还变着法子欺负人。人家怎么不念乡情呢?再说了,我们不做,那姓于的难道不会找陈老虎,狗急了跳墙,人急了什么事不干。那个女人几个小时就把两个“铁路”俘虏了,陈老虎,左大炮恐怕也不是不沾腥的猫。要是让他们抢了先,那时候你就哭都没眼泪了。在这种时候,你的仗义只能使你自己倒霉。海涛,别管他,想办法偷人。
在女人和手下的极力撺掇下高明点头同意。
晚上九点,司机小赵把车子开到宾馆楼下。
三楼楼梯口的301房门开着,老陈的儿子陈昭和表弟一边看电视,一边注意着门外。海涛躺在床上,看了下表,又看看窗外,就对陈昭说,小陈,去看看四川人的动静。
陈昭去里面的310、312门外听了听,放心地回来。刘矿,没事,里面咕咕哝哝说话呢。
你进房子了没有?海涛问。
没有。
不行,我去看看。千万要小心哪。过了今晚,看他狗日的明天是啥说法。高明边说边走出房门,向里去了。声音很高地敲开四川人的房门。
房间里,老于等人早已收拾停当。海涛悄悄说,把鞋子提在手里,跟我走。在我一关门的当儿,你们就走过去,楼下有车接。
四个人手提鞋子和行李蹑手蹑脚跟在海涛身后。到了楼梯口,海涛闪身进了房子,同时习惯性地随手带上房门。老于四人见房门一关,迅速闪过,下了楼梯,出得门来,急急如丧家之犬,争先恐后钻进汽车。前后就在两三分钟内,四个大活人就神不知鬼不觉地消失了。
海涛屁股还没坐稳,马上对陈昭说,小陈,快把门打开,我怎么顺手把门关上了呢?给我盯紧点。
陈昭开门,探头左右看了看,一切正常。
小陈,你俩今晚多累点儿。让我先迷糊一会儿,后半夜你们累了,就叫我。
刘矿,放心吧,我们俩能行,你就睡吧。
不到几分钟,刘海涛便酣声大作。
凌晨六点,海涛打来电话,说四川人跑了,高明在电话里骂了几句,就怒气冲冲地赶到宾馆。指着海涛一顿臭骂,还动手要打,被小赵拉住了。然后又对陈昭说,老实告诉我,四川人是怎么跑的?
陈昭战战兢兢地说,昨晚只有刘矿睡了一会儿,我们两个一眼不眨,门也开着,灯也亮着,就是走过一个老鼠也能看见,更不要说是四个大活人。
那人呢?人去哪儿了?是不是你们趁刘矿睡着把人放跑了?是不是四川人暗中把钱给了你们?
面对高明的质问陈昭连连叫屈。没有,绝对没有!高老板,我可以对天发誓。
人都不见了,发誓能顶求用!喊你老子,让他来给我说清楚!刘海涛,人都跑了,你们还不快找,还愣着干什么?海涛小赵撒腿就跑。一会子回来,说毫无踪影。
这时候,陈老虎、左大炮气急败坏地跑进来,人呢?人呢?一边嚷嚷着,冲进房间转了一圈,人去房空。老陈转身对束手无策的儿子,狠狠一个耳光,把你这个指不着的懒包损!快,老左,上法院,告他去!
一上汽车,海涛和小赵哈哈大笑。大哥,精彩,精彩!
精彩个屁!象这样你算计我,我算计你,到头来谁都没有好果子吃。都把精力耗这上头,还搞啥求企业?这算什么事儿,都他妈扯鸡巴蛋!
大哥,照你这么说,那就把四川人交给陈老虎吧。
扯你妈的鸡巴蛋!
哈哈哈,哈哈哈,海涛和小赵大笑不止。
(原载《焉支山》)
知识出处
《山丹县六十年文学作品集》
出版者:作家出版社
本书收录了萧滋云、梁琛世、王继德、林茂森、周春林、郭勇、张淞、崔多奇、周多星、罗新辉等多人的优秀作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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