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丹县图书馆

一
  玛曲黄昏的一场雨
  下到了次日天明
  这是玛曲的早晨
  空气是一尘不染的
  草是新绿的
  远山上的白云
  像是神灵戴给大山的
  一顶礼帽
  再低，帽檐就遮住了
  半山腰低头吃草的
  那群黑牦牛
  二
  玛曲的广场上
  身穿藏袍，紫外线灼伤脸庞的人
  围着那匹
  腾空而起的神马
  转经
  我踮起脚尖
  试图看清
  神马的背上，有没有格萨尔王
  草坪上最鲜艳的那朵格桑花
  让我一下想到了
  早餐时
  手捧黄铜茶壶
  给我添加奶茶的
  藏族女孩
  我想知道：她的名字
  是不是叫卓玛
  三
  玛曲的天
  像小孩的脸，说变就变
  雨，想来就来
  想走就走
  你看，刚才还是阴雨霏霏
  这会儿，太阳就从
  云堆里挤出来
  露出一脸的灿烂
  那朵镶金边的白云
  可是昨晚藏族女孩
  献给我的哈达
  四
  尼玛寺前
  一位身穿红色藏袍的小扎巴
  双手合十，迎面走来
  走近了，我看见他一脸稚气
  他分明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
  他，像一盆炭火一样
  从我身边飘过
  穿着单薄衣服的我，即刻
  被烘烤得
  热泪盈眶
  五
  我静静地卧在玛曲草原上
  被厚厚的绒草迷惑
  于是我想成为一只羊
  我看到绿草深处藏着的那朵
  格桑花
  又想成为一只蝴蝶
  我走在玛曲的天空下
  想成为一朵云彩
  我看到那平静的黄河水
  又想成为一条鱼
  生生世世畅游在这里
  草原上漂亮的藏族女孩呀
  我想成为走进你白帐篷的
  那个人
  六
  神，真宠玛曲
  天空，离草原这么近
  云层，像一床厚厚的棉被
  准备好了
  随时，让你一伸手
  就可以拉下来
  取暖
  神，真大方
  一大把一大把的
  白珍珠（羊），黑玛瑙（牛）
  抛撒在玛曲的山洼洼里
  我真想做一次盗贼
  偷一些出来
  串成项链
  戴在我的胸前
  七
  走进玛曲的草原
  走进黑牛毛编制的帐篷
  身穿藏袍的女人
  双膝跪地
  在小泥炉里
  添加牛粪块
  一股火舌伸出炉膛
  一个蓝精灵跃入我的眼帘
  一篮子油饵子
  一壶奶茶
  一盘子青稞面糌粑
  这就是牧人家
  为我们准备的一顿
  丰盛的
  午餐
  八
  我想
  藏族人之所以把最高的那座山
  选为天葬台
  可能是灵魂上天时更近一点吧
  天葬台上升起的一缕青烟
  可是通向天堂的
  小路
  我看见
  白色的哈达飘飞着
  五颜六色的箭旗举着风的经筒
  吟诵着用藏文书写着的经文
  西边天空喷吐出来的一团
  乌云
  仿佛从大老远
  急急忙忙赶来，一群
  秃鹫
  九
  路边低头吃草的黑牦牛
  为什么就不能抬起头来
  看我最后
  一眼
  汽车走在离开玛曲的山路上
  我的心比山路还要
  千转百回
  别了，怎舍得下
  玛曲的那山那水，那花那草
  还有那
  手拉手教我跳锅庄舞的
  藏族小伙子
  一声牛“哞”
  扯起了阴天的一角
  天边亮了许多，雨越来越小了
  是谁递给了我一块手帕
  让我把泪水擦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