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州区图书馆

吆皮车
  采访对象：于厚林（见前）
  采访人：周聪德
  采访日期：2021年1月2日采访地点：总寨敬老院
  采访人：麻烦把您吆皮车的经历讲一下。
  于厚林：我吆了9年皮车，在此之前，跟过四五年皮车。那个时候我们队里人少，皮车从冬天拉粪上地一直到春播。地一种掉，就开始往饲养所里拉垫圈土，就我一个人，没有跟车的，一天拉6趟子土，一假拉3趟子。有时候临时拉运石头也是一个人，生产队没个跟车的。我吆皮车到了1977年元月，被凿给了个副队长，就不吆皮车了。
  采访人：生产队有几辆皮车？ 一辆皮车套的几个牲口？于厚林：我们队有两个皮车，一个套骆驼，一个套马。我一开始吆的骆驼车，套两个骆驼拉一个车。吆了5年后，吆马车的车户吆不动了，骆驼车又从搁了个人，我又吆马车。骆驼力量大，套车简单些，鞍子备上，跘一搭就行了，马车还要扎拥子呢，带岔子呢，啰嗦些。马车有时候套三匹马，牲口不紧张的时候套四匹马。皮车一年四季不失闲，除了拉土拉粪，还要往坝上拉石头，拉垫层，拉石卵子，石头从火车桥底下拉上，往沙河南干渠上送。那个节儿挑渠上坝出外多，生产队往坝上送粮、送料都是皮车。冬天六点就套车，拉到十点多就饭罢了，车卸掉喂牲口，回家吃饭，中午两点又套上了，干到下午六点多再卸掉喂牲口，晚饭后再去添草，给牲口把水饮了，人才回来睡觉。谁吆的车谁喂牲口，中午抽空铡草，两个车上的人相互合作，一个入草一个铡，骆驼和牛吃一个草，可以铡长些，马吃不到一块，需要铡短些铡碎些。
  采访人：皮车能装多少东西？于厚林：装石头野当些可以装一方，拉土粪席巴子挡上也对凑一方，地里上粪一亩地拉四皮车。
  采访人：吆皮车有没有啥诀窍？于厚林：嘿，没啥本事的人吆不成呀！主要是路不平，如果挨上个闹窝搁车的牲口，关键时候掌辕马围住不往前走，车轱辘一涩就绌腾腾地站下了，咋打都不往前走，啥治都没有，除非把车里的货卸掉，车出来再装上，这样拉粪一假一车都拉不回来，吆不转跟上牲口嚎鼻子的多。如果装上一车石头，一个一个抱下来，再一个一个抱上去，路远了又不能回去吃饭，肚子又饿人又累，哭鼻子的也多。我没有嚎过，我吆的个使懒车，车坑下，我就往车车古辘底下稳个石头，慢慢沿着往出弄，左转右稳，右转左稳，三沿两沿，就把车轱辘从囊沙坑里沿出来了。到了平处、硬处，回头把稳了轱辘的石头拾掉。我平时把牲口当住爷的喂养，牲口喂胖了有力气，也通灵性，该出力的时候就出力呢！吆皮车确实也有技巧呢，大红沟煤山上拉煤，进了文殊口子还得着实往里走，头一天后晌六点走开，连夜走，第二天晌午到文殊口店里缓下，下午饭吃过再走，走个透夜，到煤山上天爷将亮，把煤装上，下山就饭罢了。山路更难走，挂木要调好。我给上坝（修渠）的人拉了一回煤，招了一次祸，下坡时挂木没审硬，路是个倒栽头，骆驼惊慌妁蹶子跑开了，我忙了把车往山嘴上挂，结果没挂住，一看形势不对，我就猫腰子跳出来，滚进北山沟里了，心想，这就没治了。我从山沟里出来，发现路坡下有个台子，台子上修着几间房子，是挖煤的人睡的地方，骆驼拐弯时没拐急，冲到房上去了。屋里的人吓得出来，看到骆驼在房上爬的呢，车沿条头子顶在墙上。骆驼从房上下来，皮车转了个嘟噜子，幸亏抹了个头朝上，人和骆驼都没有受伤，危险坏了。干的时间长了，总也摸索些经验呢。吆上马车，给马钉掌也是我自己钉呢。掌买回来，铁匠那里就不去了，牲口乖了，喊上个人抱蹄子，把蹄子削地铲平，掌按上就钉上了。不乖的牲口，我给它穿个鼻签子，它就不敢胡踢了。采访人：吆皮车干的些啥活基本上说清楚了，那时运输全凭皮车，皮车的贡献大的呢，鞭头子责任大的呢！于厚林：就是的。拉粪、拉土、拉石头，麦子割掉拉捆子，搬开苞谷拉棒子，棒子拉掉拉苞谷杆子。麦捆子一车能装五六十个，装车要装好呢，装不好一走就囊掉了。麦子滑得很不好装,都是我装得呢，别人用挑杈子给递捆子。皮车无冬一夏不停，就过年时放六七天假，年一过，就又套上了。夏天漫道胡里找的拉垫圈土，最远的地方是拉煤。鞭头子要会耍呢，掌辕牲口不能出事，蹄子底下不能叫打绊子，时刻惊动的蹄子抬悬，人、车、牲口的安全就在鞭头子上说得呢。我们十二队那年拉了一车煤，下山时没刹住，一个好马折了辕把腰撅坏了，马就冤枉的，一看见人，头动弹的呢身子动弹不动，拉到兽医站没治好。在吆车之前，我跟过皮车，跟了好多年，先前的那个老皮车户有了病，我才吆上。两个皮车，一个在嘉峪关找下了个活，签了五年合同，常年搞副业，那个车上两个人，一个跟车，一个吆车，一天一个台班，挣十九块六毛五，每月领回来500多块钱。我吆皮车一天挣10分工，一月去嘉峪关给搞副业的皮车送一回草料。皮车搞副业赚钱是一项重要收入，我们队从1976年到1982年大包干，一个劳动日能投一块五。因为劳动日值投得钱多,社员干活挣工分的积极性特别高，闲下就找队长要活干，那怕一分两分工的活也争着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