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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物春秋埋没在大漠中的诗人阎毓善
  杨忠
  清末酒泉举人阎毓善，字庆皆，曾宦游南方，常与人吟诗唱酬，雄压群芳。友人在谈他的《南游诗》后说：“几叠诗囊伴竹筇，江南江北遍游踪。携将梅岭风前月，写尽钾山雨后容。眼底楼台嘘幻蜃，胸中湖海压元龙。”1909年去黑龙江为宦，诗人创作颇多，“高名寥廊起遐荒。”民国初年，任北洋政府参事、国务院佥事等职。他在北京的一些诗社获盛名。平政院院长周树模在他的《庆皆仁弟之官新疆赋经赠行》中说：“关西出将地，雄劲属甘凉。亦有文学杰，崛起武威张。阎子出酒泉，继微养素堂。早岁赋鹿鸣，作令称贤良。龙沙入吾幕，批答寔能祥。匪为文无害，抑视民如伤。”任过北洋政府政事堂参议、铨叙局局长、国务院秘书长的郭则沄，在他的《庆皆长兄之任新疆赋此赠行》中讲：“坐曹旧迹翻疑梦，度陇诗心定更奇；” “循吏儒林元不忝，清诗美政岂相妨。”河州进士邓隆称赞他的诗歌说：“太白骑鲸崆峒死，陇人几得诗骨髓？酒泉又见阎百诗，目有松崖无余子。数年载笔中书门，万言压倒天下士。救弊补偏劳尽筹，奚翅文釆耀薄海。揭来仗节使西域，骊歌写贵洛阳纸。”阎毓善在任新疆建设厅长时，写了大量反映边疆生活的诗作。诗人宋兴周在《读阎厅长诗集》中，推崇他的诗：“初读能令目光眩，再读能令心骨折。恍似昆岗宿海灿列星，九曲黄流天外落；又似玉宇天半起笙歌，散花仙女依琼阁。有时柔情绮语绕笔端，秋江芙蓉花灼灼；抑或天马凌空恣意行，踏云裂日难羁络。” “信陶铸杜作骨相，排黄凌苏秘橐籥。” “南来北往路悠悠，一卷新诗字字道。”同时代人对阎毓善如此之推崇，并非全是吹捧之词。的确，他的诗歌在当时的甘肃、新疆要属翘楚之列了。现抄引他的《安西过疏勒河行戈壁十日车中口占》四首，以供赏析：雄关经过日西行，疏勒河边又北征。马力未疲初尚健，鸟飞不到四无声。井泉绝少瓜堪代，雨露虽濡草不生。百里一村殊落落，颓垣剩有汉家营。
  边庭暮暮复朝朝，地老天荒万里遥。夕照流金余伏热，夜行拥被畏凉飙。石能激火车轮铁，路不迷人电线标。望里小山光灿烂，偏从荒漠韫琼瑶。
  毡裹席棚似屋帷，车头夜鼾任行迟。莫闲绝塞人憔悴，却爱平沙路坦夷。队队黄羊看转毂，萧萧神骏自舒眉。痴儿不觉长征苦，绕膝酣歌乐不疲。
  行尽瓜州我马黄，悔从汉史论班张。煮茶先品泉甘苦，得菜遑论价钱昂。土渍尘羹宁有味？风吹破屋更无廊。京华久厌喧〓甚，差喜边陲寂静乡。
  阎毓善是位旧诗作者，他继承汉唐以来传统诗歌的神髓而不袭其貌，涤纤秾，祛脆弱，弃雕饰，反朴归真。人称陇上自李崆峒后，善于顿挫倒插之法的应算他了。能用口语将格律诗写得如行云流水，韵味浓烈。就以上引四首而言，全诗无艰涩词藻和古僻用典，运思能细致刻入，把枯燥寂寞的沙漠旅行，描绘得神情并茂，风趣横呈，生气盈然。
  很可惜，阎毓善的诗作已大都散佚了。晚年由于他旅居新疆，地僻一隅，再加时代推移，文学思潮变迁，因地老天荒无人识，至今不为世人知，其身其名其诗被湮没于戈壁大漠中了。
  （杨忠，系甘肃省社会科学院文学研究员，对我省文学研究成果颇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