肃州区图书馆

我给方毅当导游溯记
  冯明义
  1984年8月20日上午，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方毅，偕夫人及随员在甘肃省省长陈光毅等同志的陪同下，来酒泉视察，下榻酒泉宾馆（今金泉宾馆）。年过花甲的方老，是一位书法造诣深厚，留心文化名胜，博通今古的党和国家领导人之一。他一到酒泉，便不顾旅途劳累，于是日下午即开始参观。那天，地、县领导指定我为导游讲解，按事先安排的时间、路线，首先参观鼓楼。我和地、县领导与保卫人员提前等候在鼓楼下，正时几辆小车开来，一位身着短袖衫，穿平口平底布鞋的老者，自己打开车门首先下来，经行署外办丁寿垣主任介绍，方知这位衣着朴素的老者便是方毅副总理。看起来他很清瘦，精神却很健爽，显得那么沉稳坚毅。他主动和我握手后，即缓步登楼，我一面浅扶着他，一面给他介绍鼓楼的历史演变和建筑风格，他总是贴近我认真地听着。每登一层楼，他都要沿回廊，把扶栏，慢慢地远眺葱绿的田野，俯览酒泉城的概貌。从三楼返至二楼，他又仰望了一会“气壮雄关”大木匾，我也遂即给他介绍了这块制于光绪三十一年（公元1905年），毁于“文革”，复制于1980年的木匾情况，他无不遗憾地点了下头。由于我在1982年去北京开会时，得知方老是一位深谙书法者，因此，我接着提出请求说：“二楼东面原也悬有一块’声震华夷'匾，解放后被摘除失遗，请方老重新命题一块，明年我们要维修鼓楼，以便同时制做悬挂。”他爽快地说：“等他们来了请他们写，他们如果不写，我再写。”（方老说的他们，是指当时任党中央总书记的胡耀邦和国务院总理赵紫阳，时有传闻他们要来酒泉，此后确实都来过，但我不属接待人员，也就没有机会说及题匾事，也没有再给远在北京的方老去信请题匾，至今犹觉遗憾）。接着我又说：“明年对鼓楼的维修，是建国后的第二次大维修，工程量大,花钱多，已确定省上补一点，地区拿一点，县上拨一点。”方老听了这“三点”筹资的办法，很感兴趣地说；“很好么，古建氧不多了，是要好好保护。” 说着也就下了楼。一同前往酒泉公园。
  在古酒泉泉边依栏旁，方老听完我对古泉得名的几种说法后，他十分认真地说：“你们一定要把霍去病联上，不然就没有什么意思了。” “这个公园要有汉（代）文化的特点”，真是识者所见略同，次年国家文物局长、古建筑著名专家罗哲文来酒泉也提出了与方老相同的见解。
  继至博物馆，先看《酒泉县人文地志展览》，我本想请他浏览一下就算了，哪知他却是一个版面一个版面地挨着往下看，陪同者多已耐不住性，有的走出展厅，有的凑在一起低语。当方老进入第三展厅后，酒泉地委书记郭振江蹲在了二展厅的板条椅上，招手让我到跟前悄声说：“讲简单些。”我说：“我根本就没讲的，方老自己看着呢。”在旁的段生茂县长也会意地笑了笑。当方老看到最后的 《历代诗人咏酒泉》时说：“该不止这些吧？ ”我说：“这仅是摘录的几首。”仅这一个展厅，方老立着看了近四十分钟，最后，他认定说：“你们这个展览资料很好，比你们的《肃州志》好，应当把它全部整理印出来就是很好的地方志。你们的《肃州志》（指清乾隆年间编修的《重修肃州新志》）我看过，那个不好，太简单了，还不如你们这个展览。”我接着说“限于展厅面积不够，解放后的还没续上，以后看情况整理刊印。”他边拭眼镜边颔首表示赞同。
  出土文物展览看得较快，由于时间已经很长，我也不能再多讲了。但他对每个展品柜都要注目一会，对单列的50枚《居延汉简》转着端详了一周，我顺便讲了讲发掘出土的情况。步入休息厅内，他扫视了全部文物复制品，然后徐徐就坐，他不吸烟，只吃了点西瓜。稍事休息，即请他题词留念，他欣然起身在留言簿上挥毫题写了 “酒泉重镇”四颗大字。继又应请在大幅宣纸上题写了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两句毛主席的诗。写完了大概自己觉得不满意，又在另张纸上重写了一遍。又为县政协的文史资料题写了《酒泉文史》刊头。他仍似意犹未尽地握笔在手，方夫人却园场说：“行了吧，时间太长了，晚上再写也行。”秘书随即附合说：“好了吧，方老的印章在宾馆，晚上到宾馆盖印。”此时，陈光毅省长也便在留言簿上签名搁笔，遂与所有陪员及博物馆全体工作人员到院内合影后握手告别，上车后又隔窗招手示谢。
  8月21日上午，方老一行与地、县领导又一同参观了丁家闸东晋十六国五号壁画墓。进入墓室前，我说墓室内阴冷，请方老加件衣服，秘书便从车上取了件风衣给他披上，我又给他一把手电让他看得更清楚些。我在前引路，方老在后与众人鱼贯进入墓室。随着我的手电光所指处，他神情贯注地听着引经据典的讲解。我讲完了，他又打着手电看了一会墓室全景，然后语重心长地说：“要多想点办法保护好。”又低头看了看铺地花砖说：“人多要踩坏的。”说完，径自踏出82级墓道台阶，瞭望了一会雪山、村落和附近尚未发掘的诸多古墓封土，若有所思地与嘉峪关市和酒钢公司前来迎接的领导，去了 “天下雄关”处。
  我给方老当了两个半天的导游，给我印象最深的是：一个党和国家的高级领导人，却是那么谦和、亲切、平易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