军阀盘踞的肃州(酒泉)张登元(-) 马仲英部驻肃州 一九三。年至一九三二年(民国十九至二十一年)马仲英进占肃州(今酒泉)o当时马仲英系蒋介石任命的中央陆军第三十六师少将师长,佩戴红边一花符号,其弟马仲杰系少将副师长。一九三O年冬办起了军官教导连,马仲杰任连长,招集有文化的青年投教导连受训,以培养下级指挥官为目的。我记得进入该教导连受训练的有些是甘肃省立第四师范的学生。
马仲英占据肃州系马步芳追逼到河西的。马家在甘肃的起源和兴起,那时我只有五、六岁还不懂事,一无所知。但据马仲英的下级军官(强住我家院的一个连副、一个排长)谈话中的记忆:起初为了争夺地盘,发展势力,马仲英在河州(今临夏县)起事,同马步芳争战于河州、青海之间。马仲英势单不敌屡败,转身领兵北向去争夺宁夏(系马鸿逵盘据之地)。马仲英攻宁夏不克,又遭马步芳军尾追夹击,不能立足,败退甘肃河西。马仲英占据肃州期间,他的军官教给士兵唱:“马仲英呀十七八,带上个队伍打(哟么)宁夏,矛杆子呀:把钢枪换下”(有的唱承司令),这就证实马仲英曾打过宁夏。雄心勃勃的马步芳,对河西三镇——凉州、甘州、肃州垂涎三尺(当时甘肃民间的顺口溜“甘州不干水团团,凉州不凉米粮川”)。唯恐米粮川被马仲英占据酿成气候,后患无穷,因而大量增兵追逼。马仲英到凉州立足未稳,马步芳追兵已到,马仲英弃了凉州西进甘州,驻脚未定,马步芳兵已临近,马仲英不能拒敌,弃甘州西进来到肃州。马步芳当时进入河西的兵力在凉州驻留一部分,甘州再驻防一部分,再追击马仲英,就显得兵力不足,才让马仲英占据肃州两三年。
一九三一年春,马仲英在整训扩展中已有了新的战斗力,初入肃州的三个团,团长各有外号。所谓黑鹰团长(殖黑鹰),牛肉团长(每餐十斤牛肉),是非团长(无人敢惹)。在教导连毕业学员中,成绩优异的毕业生发展了新兵团,大多数充实各团任排、连或营长,从此新增了有文化的军官。马仲英自以为兵精粮足,可向东同马步芳争锋复夺甘州。当即发布命令出兵东下,雪屡败之耻,夺回水团团的甘州这丰饶之乡。马仲英驻肃州期间虽扩充了势力,但马步芳驻甘、凉的军力也在扩展。马仲英在古四月出兵攻甘州,六月遭惨败。败兵四散,弃了军衣,找老百姓乞讨,求得不过膝的破裤,少襟缺袖的短褂子遮体,从临泽、高台沿路讨食逃回肃州(当时我大哥就是这样逃回的),有些竞是赤脚逃回家的。马仲英从甘州沿途收集原部败兵集中后仍带回肃州。马步芳已有通谍来到“限马仲英以三个月为期离开肃州腾出城池,否则大兵临城,玉石不分,踏为平地”等语。一九三二年深秋,马仲英整训和补充(抓兵)的部队,由北门出发(当时肃州无西门)从仙姑庙经过(今酒金公路旁屠宰场)向嘉峪关大路奔新疆去了。
马仲英进入肃州后,他的军队奸淫妇女的却很少听到,强占民房是普遍的。该军处罚逃兵十分惨忍、可怕,被抓回的逃兵主要是肉刑打背花,直将脊背打得皮开肉绽昏迷过去,用黄表铺伤处以冰水泼之,醒悟再打,这种严刑,士兵谁还敢逃跑。在他的军队去新疆的前夜,多数四处抢劫,肃州有名的仇寡妇,萧财东当夜被抢,就连我们有几间房的贫民也不放过。当晚来了一伙当兵的上在低矮的茅房碾房门顶上大喊:“把钱扔上来,若不把钱扔上来,就要下房绑人吊打。”逼得我爹把仅有的一块“袁大头”扔上房去,房上还怒吼不止,我爹爹哭号连声跪下叩头求饶“老爷!我们是穷汉实在没钱了。”这些兵可能是道台衙门的,知道我家穷,便一哄到东隔壁较富的孟家房上去了。
一九三三年马仲英率部进入新疆,新疆督办盛世才从迪化(今乌鲁木齐市)命令哈密驻军将马仲英赶回甘肃去。但新疆驻军被马仲英击败,回了哈密城,迪化增援军也被马仲英击退。盛世才请来苏联的第八团(中苏伊犁边防驻军系苏军主力旅)和苏联飞机才将马仲英打败,败兵多数逃散南疆和闻一带。
(二) 马步康进占肃州 马仲英走后的第二天,马步芳的军队开进肃州城。占据肃州城防的是马步芳之弟马步康。一九二九年(民国十八年)驻定后在大衙门挂出了中央陆军第100师298旅的长牌,马步康即该旅旅长。马步康的旅部,也驻入镇台衙门(今八一服务社地址)。马步康占驻肃州时间最长。1935年(民国二十四年)冬,奉调去凉州、古浪一带堵截屠杀西上红军——红四方面军。凉州的马步青(马步芳之堂兄,当时任军长),甘州的韩起功(骑兵旅长),肃州的马步康堵击屠杀西路红军,惨状难睹。之后,马步康撤兵返肃州驻防。二马一韩(均系回族)占据河西三重镇,镇压人民,刮尽了地皮,大股银水流入青海,进贡主子马步芳。占据肃州的马步康在城市虽未公开抢劫,但采取了极其卑劣手段搜刮民财:(1 )设窑子(妓女院)多处。如肃园街,油矿办事处以前的大院,南门小什字(今东文化街),油矿煤厂西隔壁大院,民意街<今东南街房管站处)一个大店,窑子老板以获利的钱数向马家军进贡。马家的军法官执法队保护妓院的正常营业,只要有人砸了窑子,打了妓女,就会被执法队抓掉,被抓者又“托面子”又送“袁大头”(铸有袁世凯头像的银圆)去活动,被抓者即获释放。(2 )开设赌场,立名曰“骡马会”。在人烟稀少的僻背角落设许多赌博场,将老百姓的大床拾去支赌案,如水池沿子(老戏园子),北斗宫后(今二中北部)的大场子和雷祖庙(今大众巷)等处。-个赌案有一个掌宝盒的,用两个骨质骰子(六面刻有园点从一到六,点子上涂黑红二色),将骰子放到直径二寸多的碟子中,上面叩上如茶盘形无耳的盖子,这叫宝盒。撑宝盒的抓起叩定的两粒骰子上下摇动数次放下,放宝盒的中央有条横线,这种“押宝”就叫“摇单双”。押单的在掌宝盒的那面,押双的在宝盒线的这面,这种赌注可多可少,一宝押块二、八毛也行,三十、五十也行,二百、三百不定,上千上万亦可。曾有人一宝押输而倾家荡产,还不掉赌债。掌宝盒的很会算帐,他专向嬴家“抽头子”,赢一元抽一角,一天之中抽来抽去成千上万的铜板、票子、“袁大头"进了他的钱匣,抽上的"头子”都交了马家。马步康从抽来的“头子”中给掌宝盒的奖偿。(3 )派人到挖金、银的的金场、银场收厘金(课税)。收厘金的规定是按户定死的,挖多挖少,挖上挖不上都得按规定交纳,挖金的交沙金,挖银的交银块,交票子不要。(4 )直接派副官下乡催粮草。如狼似虎的副官一下乡,农民不论穷富全遭殃。保甲长先吃马棒,副官下乡变成了 “富官气弄得家家户户鸡犬不宁,保甲长给他们供吃的,挨家抓鸡,捉羊,摊款要钱,撵的鸡飞狗上墙,向副官进贡。他们大吃大喝腰包装满游村串户,看到长得好的姑娘、媳妇硬行强奸,决不放过。(5 )派副官、传令兵在城市催款。大清早起副官能到县长住处打县长,到商会会长家打会长。(6 )经常请商会会长、富商到旅部打麻将。这些会长、富商心里明白,谁敢赢旅长,只要请一次就豁出三百、五百“袁大头”,输给旅长,落得皆欢喜。
他们的损失不免由大小商户去分摊负担。(7 )派副官出去催款、催粮草的另一任务——看到民间好看的女子要向他报告。他另设地点将民间妇女搞到手,玩上一段,送给了传令兵班长,这时传令兵升官的时机到了,最小可放个排长。旅长当面口奖,“京娘为你的偿,排长放给你当”。(8 )发展到最可恶的地步,农村的地主、老财往往被土匪抢劫、吊打、火烧,逼要钱财,位到目的后,便扬长而去。案报到当地保安司令部,经查访土匪下落,直到弄清是马家旅部的,当地保安司令部也没办法,谁敢到旅部抓土匪,岂敢老虎嘴里去拔牙吗? 一九三四年,马步康在肃州南门外买下了满家(记得是满义仁)的大片土地,修建了马家花园(今玉门疗养院),直到一九四一年抗日战争的第四年马步康的298旅调往安徽抗日前线去作战。他的马家花园一九四〇年高价卖给甘肃油矿局作为物资蔬菜采购转运站。
(三) 马呈祥的骑五师占据肃州 走了一个恶魔,又来了一个更凶的恶魔。马步康东调离肃、凉州的骑五师师长马呈祥(系马步芳的外甥),调来占据肃州,老百姓遭殃受害就更多。他移防肃州,也采取了马步康的某些搜刮'民财的手段,最突出的是霸占民女,除暗抢劫外,有时竟敢明目张胆的干,有两例可证:一椿是他来肃州的第一年,国民党中央政治学校肃州分校(校主任曹启文,当时兼任甘肃省第七区行政督察专员公署专员)演出大型话剧三部“雷雨”、“凤凰城”、“野玫瑰”。当时该校演得很出色,正式出台前发柬请当地军政首脑看剧,马呈祥当然是前中间首座。剧中有一女演员,在三剧中都是重要角色,姿色动态引人注目,她就是青年学生田永香。听说第一天演出时被马呈祥瞅中,马派了八个带盒子枪的副官、传令兵,守在后台东西两处上下台的门口,等候该演员演毕下台时动手抢拾。该校男女演员和工作的学生发现全副武装的四个军人在后台门口守候,学生很犯疑忌,马上向校主任报告,曹主任也觉学生报告有道理,事有蹊跷,就问学生该怎么办?有个学生说田永香的角色是两个人排演的,另一个是男生,因模样挺俊,也排了这个角色,出演时,田永香有病或其他情况不能登台,可以换下顶替,今天就在此时换人。于是把田永香从后台窗户送进教室,又从教室北窗户送出教室护送安置在主任办公屋里间,校主任认为这样处理也很好,学生们当机立断按计划完成了保护田永香安全的行动。当前台马呈祥一直未看到瞅中的女演员,剧终后,后台守候的八个鹰犬也落空无获,前去报告未看到女演员出来。马呈祥很气脑,把为首的两个副官每人扇了几巴掌,“日奶奶,不中用的杂种。”骂完一大伙拥着军长回去了。第二椿是,一次马呈祥有八个盒子枪护着在大街闲逛,迎面来了一个穿着洋的年轻太太,身穿华丽可体小旗袍,长统丝林,黑亮的皮鞋,头发烫得挺美,十分时髦(当时当地还无如此摩登的女人),又被马呈祥瞅中,立即派跟随的两个副官跟上去认这女子家。这女子竟是大地方来的,警觉特敏,走到果树巷口(实为郭府卷)朝北拐时,发现身后不远有两个腰挂盒子枪的人,她不时向后斜瞄,已认准就是跟她来的。她走进街门已到院里,那两人还站在门外,她打开房门避屋里收拾好,略停一阵出去一看,人走了,她估计晚上非出事不可,急忙提了手包到油矿办事处叫电话,叫丈夫请油矿车站(南哨门外)派车,她要马上回老君庙,电话讲通后约下午三时她坐汽车走了。当晚果真来了六个带盒子枪的直进该院到她门上,门却锁着,门窗里面关顶得严严实实。鹰犬们追问院邻:“西房的尕娘到那里去了?”院邻答;“两点钟出去再没回来。”这就是马呈祥抢女人的事实。马呈样瞅中的这位洋太太,丈夫名陆天安,是玉门油矿的助理工程师,新从重庆调来不久。
(四) 中央军进驻肃州 肃州原来没见过中央军是啥样,一九四一年中央军先到来的是汽车兵团——辎汽四团,相继来肃州的有42军,军长杨得亮中将。军部驻道台衙门(此时马步康还占肃州镇台大衙门,仅腾出了道台衙门的三营房让42军驻入),紧接着中央军18混成旅也开进两州,旅长许汉诚少将,副旅长卫光华上校,旅部驻马家298旅595团马华荣团部(师范学校西墙外)。一九四二年杨得亮奉命兼任南聪公路工程局局长,工程处驻江浙会馆(娘娘庙小巷北面东园砖门,今八一服务社东部)。此时肃州也有了宪兵营,代替了马家的执法队,并逐步设立了后勤军事机关,如军政部、第五燃斜库(四七年改属联勤总部)、第二十三粮库、兵站分监部陕甘路线区司令部(专属军车运输)。一九三四年中央军42军,18混成旅都先后开进新疆,四四年骑五军马呈祥也调进疆,肃州驻防的又有23军,军长王晋中将,王晋调走后番号改为91军,黄祖塌任中将军长。一九四五年八月抗战胜利日寇投降,肃州摆脱了马家军的反动统治。国民党中央军战斗部队先后驻防的有91军军长黄祖塌,新四师师长周熙龙少将。后勤机关如19分监部,分监部协助少将(直属第八站总监部,后改为第八补给区司令部)陕甘线区司令部第一位司令褚玉璨上校,第二位熊飞上校,第五燃料库(储备军用汽油)库长吴保瑜中校,军粮库库长周xx中校,工兵团团长宋跃华上校(四九年晋级少将师长),还有嘉峪关北的空军站(后来空军站建到下河清)。一九四六年中央军改组整编,仿照美国军队的建制,改原军政部为国防部,下辖陆军、海军、空军、联合勤务四个总司令部。肃州直属中央的只有第五燃料库,35是联勤总部的直垂下属还有汽车修理厂(后改为保养连)。抗战胜利后的第二年,又成立了河西最高军事机关,——河西警备司令部,总司令李铁军中将。一九四七年国民党发动了大规模的反共反人民内战,当年7月蒋介石任命李铁军为第五兵团司令官调去河南商邱反共。一九四八年李铁军的第五兵团被人民解放军击溃,蒋仍命李铁军到肃州当河西警备总司令。李铁军部的人员多已到肃州河西总部,但李本人并未来肃州就任。蒋又改任陶峙岳中将为河西警备总司令。宪兵营驻地已记不清,他们的任务是在城市巡查各部队官兵在大街行走中的军风纪和必要的警戒防卫。如一九四二年夏季甘肃省主席谷正伦陪同蒋介石视察油矿,在嘉峪关炼二厂布置每二十米一岗哨,都是宪兵和当地驻军担任,百米内不许人和车辆行驶靠近,其防范之严密非同一般。
抗日战争前后肃州的防空和交通运输 地方封建军阀虽能残酷镇压人民,但对付近代和现代战争则毫无办法,他们对空战的防卫和陆地的物资运输无能为力。一九三八年前后(民国二十七一二十八年),日寇飞机多次轰炸兰州,肃州当地驻军和政府命令保甲长催居民在院内挖防空洞,深不到两米,大如菜窑,上担椽木,蓬上破旧席笆,上盖土摊平。防空警报白天告警,城市居民都逃跑到北大河滩北崖头处去防空,夜有警报都钻入院内防空洞。兰州遭日寇空袭后,苏联派飞机经肃州飞兰同日寇空战。我看到那深绿色,五个头的大飞机插房顶飞过时,震得耳聋。直到一九四二年肃州才由中央军调来的高炮营,甘肃油矿一个高炮连驻扎在东岗。当时国民党成立了西北公路局,陕甘公路上跑的全是苏联最新支援中国抗日的“羊毛车”(可能是中苏订条约以羊毛兑换的),这种车都叫“老毛子车”载重只二吨半。一九三九年(民国二十八年)甘肃油矿开钻出油,国民党经济部资源委员会为了大量从重庆、陕北运器材物资到老君庙,购置了许多汽车,有小道奇、大道奇、雪佛兰等型号。四一年中央军的汽36车兵团一色的捷米西军车开进了肃州。这时能坐上这样的大卡车无不欢跃。
抗日战争爆发的第二年,一九三八年(民国二十七年),甘肃设有甘肃军管区,肃州设有师管区,师管区司令不详。有位少校教官叫李万邦,督练员有孙文鸿、崔子玉等多人,驻地在共和街的北会馆(今第二幼儿园址),这个军事机构的主要任务是训练国民兵。在同一时期胡宗南在西安创办的西北训练团向肃州发展办了一个分团,分团主任罗恕人(后为新疆某师师长),驻地是马王庙东狱庙(今武装部地段),副主任王德淦,该团招收青年学生培养下级军官,为军校学生作后备之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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