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州县图书馆

在瓜州县南山东巴兔大阪与许家沟之间有一条深达数公里的山沟，当地人称“银狐沟”。银狐沟内泉水长流，芦苇和野麻遍地生长，水草十分茂密,是一处绝佳的天然牧场。尽管地方不大，牛羊不多，但却流传着一个十分美丽动人的传奇故事。 据说清朝光绪年间，白莲教起兵造反，关内连年战火，水旱相连，许多山东、河南一带的老百姓家破人亡，逃难来到瓜州境内。刚开始来的人被官府接纳并安排在县内各乡村牧场耕田放牧，生活眼看就要安定下来了，可后来来的人越来越多，官府无力再行安排，这些人就窜入瓜州境内的各个山口草场。有些人受雇给人放牧耕田，有些人就干起了非法采金挖矿的营生。 有一个河南巩县的青年叫杨录生，他独自一人逃难来到瓜州，经人介绍在东巴兔李财东家受雇放羊。 李财东有一个叔老子①在酒泉道台衙门当差，是一个专管征粮缴税的八品小官。官虽然不大，但实权在握，就连堂堂的瓜州知事②也不得不巴结③着他，常常看他的脸色行事。李财东就是靠着他叔老子的势力，在瓜州知事的暗中庇护下，独家霸占了东巴兔南北十三道沟的草场，养了几百峰骆驼，几百匹马，几百头牛，还有上千只羊。名下的耕地超过了三百亩，成为东巴兔名副其实的土皇帝，在全瓜州县也是数一数二的大财主。 杨录生年轻力壮、高大英俊，吃苦耐劳、忠厚本分，遇事胆大心细、为人深沉稳重，深受李财东的信任和抬举。可好景不长，这李财东家财万贯,一生娶了三个老婆，生了十七个女儿，就是没生下一个儿子。他最小的女儿名叫香莲，年方十六，虽说不是十分漂亮，但生得眉清目秀，开朗活泼,爱说爱笑，十分招人喜爱。半年前李财东已拜托当官的叔老子在酒泉城里给小女儿找个好人家，即便攀不上官宦子弟，最不行也得是个有钱的主儿, 他可不想把自己心爱的掌上明珠嫁到穷山沟里受罪。谁知这命大福薄的李香莲暗中喜欢上了新来的羊馆杨录生。两个小年轻，情窦初开，你来我去的,偷偷摸摸，钟情万分，很快就热恋的难舍难分要死不活起来。李财东看出苗头不对，想从中拦挡，可又无从下手。有人劝他干脆招杨录生当个上门女婿，成全了这两娇子，可李财东的三女儿早已有婿上门，总不能小女儿再招一个来吧！眼看着一对小情人越来越近，已经有点肆无忌惮，干柴烈火的味道，李财东怕再拖下去会生米煮成熟饭，弄得丢人现眼难以收场，情急之下想出了一个釜底抽薪的绝招。他借口天气干旱，草场缺水，羊儿春乏难以上膘，把杨录生打发到离东巴兔最远的银狐沟里去放羊。说那里的泉水充足，草场丰茂，赶紧把羊群赶去抓抓膘，并且说明没有他的招呼,杨录生不得擅自离开羊群回家来。 杨录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也难言。只好背上铺盖卷儿，赶上羊群，恋恋不舍地离开了东巴兔李财东家的大庄园，翻山越岭来到了 “银狐沟”。 “银狐沟”有三眼泉，泉水清澈见底，冰凉透骨，周围水草茂密，确实是个风景如画的好牧场。杨录生安顿好羊群，收拾行李住进了人老几辈子就已经修建好的简易羊棚，万般无奈地开始了孤独而辛苦的牧羊生活。 虽然心中十分想念情意绵绵的李香莲，可山高路远，想见情人难上难。杨录生时常躺在泉边的草地上，望着头顶上的蓝天白云痴痴发呆，有时候情不自禁就自编自演地唱起了无名小调，直唱的花儿含羞，羊儿低头，唱得他自个儿悲从心头起、泪往心里流，不知道这样煎熬的日子何时才能到头？忽然有一天，正当杨录生躺在柔软如毛的草地上独自放声悲歌时，眼前不知什么时候出现了一只遍体雪白的小狐狸。小狐狸低头垂耳，双眼流泪，十分令人心动。 杨录生刚开始倒吓了一跳，定神一看，原来是只小的可怜的白狐狸。他翻身起来，赶忙上前去捉，不料小狐狸十分敏捷，调头跑出几步，又停下来回头望着他,那可怜巴巴的样子令杨录生觉得难以舍弃，他又向前追了几步，小狐狸调头跑出去一段路，再次停下来回头望着他呜呜哀叫。杨录生就像被什么东西给勾住了三魂六魄，不由自主随在小狐狸身后，走走停停，不知不觉来到了沟底一个不大不小的山洞面前。小狐狸一转身钻入了山洞，又从山洞口探出头来向杨录生呜呜哀叫了几声。杨录生小心翼翼把身子探进洞口，只见洞内空间很大，离洞口不远的一堆干草上面卧着一只灰白色的老狐狸。 老狐狸双眼微眯，浑身枯瘦如柴，一身灰白色的长毛乱如蓬草，浑身不停地抽搐着，一看就知道病饿日久，奄奄一息了。杨录生大着胆子钻进洞内，这才看清老狐狸的一条后腿上长着一只铁制的夹捞④。这种夹捞是当地猎人埋在山野草丛中专门用来捕捉野狼、野鹿、野狐狸的一种工具，设计十分精巧，一个又粗又硬的铁圈，里面两排锯齿状的铁牙相互交错，机关一拔，就死死地咬在猎物腿上，再狡猾再厉害的野兽也休想逃脱。 这只被夹捞夹住右后腿的老狐狸蜷卧在那儿，两眼无光，皮开肉绽，伤口已经化脓，痛苦不堪。杨录生顺手捡起洞口一块碗大的石头，本想一石头下去把老狐狸砸死，可是一看到躲在老狐狸身后吱唔哀叫，可怜巴巴的小狐狸，那哀求的目光让他的心灵不由一震，手中的石头慢慢放下。犹豫了一会儿，他慢慢上前，小心翼翼的放下了开关，取下了老狐狸腿上的铁夹捞，又抓了一把洞口的干土，用双手搓成面粉状，轻轻地撒在老狐狸的伤口上，然后慢慢退出石洞口，站在洞外又向里望了半天，这才心有不甘地走回泉边，去照看他放牧的羊群。 这件事情过去了半年，转眼就到了秋天，杨录生早已忘得差不多了。突然有一天早上，一只雪白的老狐狸和一只小狐狸又出现在他的面前。老狐狸的后腿明显还有一点儿瘸，但身体已明显恢复，毛色很亮，显得比当初强壮了许多，跟在后面的小狐狸也已经长大，虽然没有完全成年，但已十分强健活泼。一老一小两只白狐狸突然立在面前，把杨录生吓得浑身发抖。他虽然救过老狐狸的伤病，但至今还没有搞懂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这两只狐狸又来找自己？难道他们想害自己吗？他从老辈人的传说中知道狐狸并不是什么吉祥的动物，甚至有点儿天生的邪恶和凶残，狐狸的出现，带给人们的往往是不测的灾祸和霉运，所以从古到今。狐狸都是十分不受人欢迎的邪恶象征。 杨录生心慌意乱，一时竟不知道该如何是好。正在他犹豫之际，只见那只小狐狸摇头摆尾，嘴里吱吱欢叫着，显出很兴奋的样子，完全没有恶意, 和上次一样调头走走停停，明显是在招引杨录生跟随他们前去。 杨录生定了定神，看出这两只狐狸并没有要伤害他的意思，心想这大白天的不妨就跟他们走一趟，看看到底是怎么回事。 杨录生跟在两只狐狸的后面，一路小心谨慎,转过两道山梁，来到了“银狐沟”沟口的一个小山坡上。两只狐狸停下了脚步，在小山坡一侧的石头缝里用爪子乱刨起来，一边刨，一边回头吱吱地叫，摇头摆尾，显得十分激动和兴奋。杨录生壮起胆子走上前去一看，立刻惊得目瞪口呆，一屁股跌坐在山坡上，张口结舌，半天没有缓过神来。 原来，这两只狐狸用爪子从石头缝里刨出来的竟是黄澄澄，金灿灿的金沙呀！杨录生又惊又喜，双膝跪在那儿，手捧金沙，看个不够，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知道张着大嘴呵呵傻笑。 两只白狐狸离开了小山坡，一边走一边不停的摇头摆尾，很高兴很满足的样子，一转身，消失在了“银狐沟”深处，从此后再也没有人看到过它们的影子。 后面的故事就十分简单了。当李财东看到杨录生手中那沉沉的金沙之后，就再也找不出第二个理由不把自己的宝贝女儿李香莲嫁给杨录生了。杨录生娶了李香莲，离开东巴兔的山沟沟，在瓜州县南门外广置田地，大修庄园，成为远近闻名的大富绅。 而瓜州很多人听说了这个传奇故事，不断有人偷偷进入“银狐沟”找金子，东挖一个洞，西掘一个坑，把个好端端的山间绿洲弄得千疮百孔。泉脉被挖断，泉水绝了源，水草很快枯死，如今只留下了片片荒滩，“银狐沟”失去了往日的美丽的宁静，令人十分痛心。 就在不久前，还有一位姓杨的瓜州人和一位姓戴的敦煌人合伙，雇了一帮子民工，在“银狐沟”沟口打井挖金子，据说钱是投进去了几十万，井打下去了上百米，开采岀来的矿石堆成了一座小山，但最后是否真的挖出了金子——没人知道。 ① 叔老子：瓜州方言，指叔父。 ② 知事：清朝后期知县改称知事，系一县之长。 ③ 巴结：瓜州方言，意思是讨好拍马屁。 ④ 夹捞：一种特制的捕猎工具。 搜集整理：陈雨润。 搜集时间：1986年。 流传范围：瓜州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