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州县图书馆

传说在很久以前，瓜州城南十几里外，有一条向西去敦煌的大道，路旁有一个小堡子，人户不多，靠种田和小生意为生，日子过得倒也清静。 堡子东头有两户生意人家，一个是开杂货铺的张九爷和儿子张三郎父子俩，一个是开车马店的光棍李老四。这一铺一店在村子里算是生意兴隆,招徕客商最多的两家。这两家人所以兴旺发达，是因为他们的房后面长着一墩神奇的芦草。这芦草一年四季常青不衰，边割边长，不论过往客商有多少骡马驴驼，足可够用。只要在店里歇上几天，那牲口就吃得肚儿滚圆，膘肥体壮。所以过往客商都要赶到这店里投宿，多停留几天，然后起程上路。李家店里的客商一多，杂货铺里也就顾客盈门, 生意兴隆了。 天长日久，那李家店里因为是不花本钱而得利独厚。生意超过了张三郎的杂货铺。加上过往客商的到处宣扬，都说李家店里有“神仙草”，马吃一口能长膘，人摸一把百年少，名气越来越大，那生意也就更加赚钱，又新盖了几间客房，添了家具，远远超过了杂货铺。这样一来，那张三郎就嫉火中烧，极为不快。心想：“草是两家共有，凭啥你发财露脸，把我甩到后面？我要是把那墩草挖掉，看你李老四还有个啥毬本事？”。主意想定后，当天晚上趁着月黑人静，他真的扛着䦆头、铁掀，去挖神仙草了。仗着身强力壮，没用一顿饭工夫，就把一墩绿茵茵的芦草挖光了。可是没等他挪开脚窝，那墩草刷刷地又长了出来。张三郎又气又恨，一连挖了几次，那芦草像手拔似的跟着长了出来，而且一次比一次长得快、长得高。张三郎蹲在那里边抽烟边想，他一下子明白了除草要除根的道理。立刻拿起铁锨又挖。这一次可认真了，顺着草根一直朝下挖了半人深。摸到了一条胳膊粗的总根。他举起铁锨狠狠地铲了下去，总根被铲断了，可他的锨被碰卷了。他心里一动，下面有啥宝贝东西呢？摸摸看！他蹲下身去一摸，果然有一件冰凉、圆硬的东西。他双手抠住边缘，一用劲就搬了出来。黑夜里看不清楚到底是啥东西，他用手仔细的摸来摸去。原来是一口缺边豁口的破火盆。他的心一下子凉了半截。忙活了半夜，原来是这么个破玩意儿，叫我狗咬尿泡空喜欢一场。他一股怒气，举起䦆头就要砸。突然看见那火盆里，发出了金色的红光，他猛然一下醒悟了。啊！原来是神火盆。 以前，他就听老人们说过，当年唐僧取经路过这里，正是天寒地冻，曾借了一个穷老汉的火盆烤火取暖。唐僧走后，那火盆就变成了一个聚宝盆。老汉倚着它发了财，日子过得富足，后来老人临终前埋藏起来，一藏就是几百年。想不到今天晚上，会被张三郎挖了出来，他高兴的几乎发狂了，掂起火盆一溜烟跑回家中。他把老爹喊起来，让他看宝物。那老汉确实给儿子喧过神火盆的事，但不敢相信这真是聚宝盆。他想试一试，说着从枕头下面摸出一串铜钱放进火盆里去，紧跟着将那串钱取出来，火盆里又出现了一串。就这样，一连取出了十串钱。父子俩看着炕头上一大堆钱。笑得眼都眯成一条缝。这时，张九爷才问起儿子火盆是从哪里来的？张三郎把夜里的事给老子细说一遍。老汉一听忙说：“你真是个蠢材，毁了神仙草，留下个大坑，明天一早李老四知道了还能不问究？你把䦆头、铁锨又丢在那里。他常借用，难道还认不得是我家的？这不是自招贼名，留下赃证了吗？”他们商量了一会儿，决定父子齐动手，在天亮之前把坑埋了，不要留下一点痕迹，让谁也想不到这事是张三郎干的。他们来到坑边，正往坑里填土，万没想到李老四已经怒气冲冲地站到他们面前：“好啊，你们竟敢毁了神仙草。”说着，一步上去揪住张九爷领口厮打起来。站在后面的张三郎一看坏事了，他狗急跳墙, 抡起镢头照准李老四的后脑勺就是一家伙！李老四哼都没哼一声，一跟头栽倒在地，脑浆和鲜血同时迸了出来。 张九爷一看儿子打死了人，吓得浑身发抖。他想责怪儿子不该下此毒手，但事已至此，责怪有啥用？他们赶紧把尸体扔到坑里，将坑填平。趁天还没亮，急忙溜回家去。 说也奇怪，李老四为啥在这个节骨眼上跑到坑边来？原来他有个习惯,总要在半夜里起来给牲口添添草，顺便看看门户院落是否牢靠，以防贼人偷盗。这天晚上照例起来，做完了要做的事，刚想回房睡觉隐隐听到房后有响动。他寻声到跟前一看，知道是张家父子毁了神仙草，断了财源。于是怒火中烧，扑上前去打了起来。不料一条人命也就断送了。 李老四失踪，神仙草被毁的消息立刻传遍四方，惊动了官府。县官老爷带着人一连查了多天，没有一点头绪。李老四是光棍一人，没有子孙为其喊冤申告。县官将其家产充公，从中捞了一把。就断定是李老四得罪了哪路强人，被毁了草劫了尸，不了了之。 事过境迁，风平浪静。人们渐渐忘记了李老四失踪的事。张家父子才把神火盆请了出来，又变金又变银，又变房又变粮。着实聚了不少财物。为了掩人耳目，他将杂货铺扩大经营，只是说经商赚了大钱，发家致富的。 几年之间，他成了这里唯一的大财主，娶妻纳妾使仆喝奴，要多阔气有多阔气。想不到乐极生悲，好景不长。这天晚上，父子俩又围着神火盆变金变银，张九爷人老眼花，一没提防，绊倒在神火盆里。张三郎赶忙去拉，可是拉出来一个又一个，直拉出十个张九爷。这十个人衣服穿戴、音容笑貌完全一样。认不出哪个是真爹，哪个是假爹。一个个拉着张三郎叫“娃子”①。拉着扯着，又打起架来，都说自己是真老子。这下可热闹了，那张三郎被闹的晕头转向，不知如何是好。气忙了，一弯腰，掂起火盆从楼上扔了下去，打成几块。没料到那火盆一碎，几年下来的金银财宝一下都不见了，单单留下了十个老子，也只好奉养着。 这十个爹比十个佛爷还难伺候。这个要吃山珍，那个要抽大烟，还有的闹着要讨个年轻的小老婆。张三郎稍有怠慢，不是被骂便是被打，或者摔盆打碗砸家伙。动不动就骂：“好你个忤逆不孝的杂种，你敢不遂老子的心，老子非把你告到县衙。判你个谋财害命的罪，非杀头处绞不可！”张三郎吓得心惊胆战，只好忍气吞声供养，不敢违命。可是供养这十个老子,花销也大。没上几个月，逼得张三郎把老婆也卖了，一点家产也光了。他越想越气，干脆，我不如杀掉九个，只留一个。日子也许还能凑合过去。可是，当他偷偷的刚杀掉一个，其余的连影子都不见了。 张三郎杀死亲生父亲，被官府判了死刑。临刑时，他还不明白，为啥杀了一个老子，其余的九个都不见了？他死后，死尸丢在荒郊，被狗拉成七零八散，光剩下一堆骨头。人们都指着说：“这就是图财害命的下场。”①娃子：瓜州方言即儿子。 讲述人：潘发万。男。南岔乡林场农民。 搜集整理：杨呈新。 搜集时间：1978年。 流传范围：瓜州南岔乡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