瓜州县图书馆

锁阳城，位置在瓜州县桥子乡南部，是唐代有名的一座城池。后来,谁也没有想到，竟会在一夜之间，被风沙全部吞没，变成一片黄沙荒漠。几万生灵，无一幸免。如今，有的老人，提起这个悲惨的故事，还是叹息呢!不过，也有人说,在那场奇天大祸之中，确确实实还有一个人活了下来:一个十五岁的“要嗒吃”①。因为要嗒吃这种营生很卑贱，所以谁也说不上他姓甚名谁？老年人在喧谎时②都习惯地称他“尕要嗒”。他从小没爹没娘，一直在锁阳城里外讨饭过活。你别看他人尕命苦，穷日子艰难，但生性忠厚，为人善良。只要别人遇到为难的事，他就是饿着肚子，也会帮助一把。因此，很受穷哥、穷爷们的怜悯和喜爱。 这一天，正是腊月二十九，尕要嗒在城外转了一天，只要到两个麸尖子③。虽说不是什么好吃的东西，但他却舍不得吃掉。眼下正值年头节下，穷人们躲债不敢露面，富人家又忌讳“破财”不愿施舍，讨不到饭吃，所以他还要留着过年吃呢。 尕要嗒紧紧裤带，垂头丧气回城去。他走着走着，忽然发现路旁躺着一只黄羊。那黄羊又乏又瘦，看到人后，惊恐地想要逃跑。可它刚挣扎着爬起来，又一个跟头栽倒在地。尕要嗒一看，心里不由一阵可怜。连忙跑过去，双手抱起黄羊，一面抚摩着它的脖子，一面亲热地说：“老黄羊啊老黄羊，你害怕啥呢？咱俩都是苦命蛋蛋，难道我还会伤害你吗？你是不是和我一样，也饿得走不动了？”黄羊看他没有伤害它的意思，便很灵性地向他点了点头。尕要嗒想都没想，从腰里掏出两个“宝贝疙瘩”，掰成小块，一块一块喂给黄羊吃。看样子它饿极了，尕要嗒紧喂紧吃，慢喂慢咽,不到一袋烟工夫，就吃完了两个麸尖子。这时候，那黄羊“噌”地站了起来，向着尕要嗒点头摆尾。尕要嗒看到黄羊能走路了，非常高兴地说：“这会儿你该走了，我也要进城去了”。 谁知他刚讲完这句话，那黄羊突然口吐人言，说起话来；“好心的娃娃啊，你今天说啥也不能回城去了！”尕要嗒吃惊地问：“你是谁？为啥说我今天不能回城里去？”那黄羊说:“我是这戈壁滩上所有黄羊的总头领,名叫黄羊公。只因这锁阳城明天晚上将有一场塌天大祸，为了通知我的部下离开这里，已经奔跑了三天三夜，所以，才昏倒在这里。万万没有想到能遇到你这样一个善心的娃娃救了我。我咋能让你回去遭受那场灾难呢？ ” 谁知尕要嗒听了，二话没说，掉头就往城里跑。黄羊公一看急了，赶忙追上去咬住尕要嗒的破衣服，问道：“我既然告诉你有危险，你为啥不赶快离开这里去逃命，反而回城里去？ ”尕要嗒对黄羊公说：“黄羊爷爷！我感谢你告诉我这么重要的消息。可是，城里的人还一点不知道呢？我要回去告诉所有的人，要逃一块逃出去。”黄羊公摇摇头说：“不行啊娃娃！我实话告诉你，因为锁阳城里的人，做官的贪赃枉法，残害黎民百姓，富贵人家又奸淫盗杀盘剥穷苦人，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天纲紊乱，世俗败坏。因此，触怒了天地神灵，要在腊月三十晚上，将这个城池全部毁灭！到时候，不论人、畜，一个也不放过。这是天神旨意，谁也无法解脱这场灾难。再说现在的人，都利欲熏黑了心，不会相信你的话丢掉房屋财产、背井离乡去逃难。我劝你早点离开这里，不然的话，你后悔莫及”。 尽管黄羊公苦相劝，可是，尕要嗒还是一意要回城去救百姓。黄羊公无可奈何，最后，只好对他说：“也罢，到时候你万一逃不出去，只消如此这般。”叮嘱一番，突然一阵旋风，不知去向。 尕要嗒到这时候，才猛然醒悟：那黄羊公一定是神仙化身，是他点化要我逃出劫难！他感激万分，趴到地上磕了几个响头，急忙向城里走去。 他回到城里，顾不着困乏饥饿，连夜挨门挨户大声呼叫：“乡亲父老们, 天地神灵要毁掉这个城，大家赶快朝东逃命吧”！他这样喊叫了一夜一天, 可谁也不相信他的话，都以为穷要饭的在发疯。官府把他抓去，说他妖言惑众，打了几十个尻板子④，赶到城外破庙里。 尕要嗒在破庙里越想越伤心：“灾难即将临头，可城里这么多的人,竟没有一个肯相信我的话,反而挨了一顿毒打。我的一片好心，有谁知道？ ” 他忍不住哭了起来。哭啊哭啊，不知过了多久，终于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就在他睡着后的不大工夫，突然“豁喇喇”猛烈的风声将他从梦中惊醒。听到风声，他猛然想起黄羊公的吩咐。赶忙翻身起来，不顾两腿疼痛。摸着黑就朝庙后跑。一下子抱住了一棵最粗最高的白杨树。他一边绕着白杨走，一边连连祷告：“杨树爷爷，救救我吧！”风越刮越大，刮得人直磕牙巴骨；飞沙越来越猛，打得他脸疼手麻。他牢牢记住黄羊公的话,紧紧搂住树身，一圈一圈的费力走着。像是在爬山，又像是在打秋千。脚下的沙子不断升高，软绵绵地像在旋转。一开始，他还听见风声中夹杂着一阵阵哭爹叫妈的呼救声。后来，渐渐啥也听不到了。除了狂吼的风声和刷刷的沙子声，再没其它一点动静了。 不知过了多久，风沙才慢慢停下来。这时候，天也渐渐亮了。当他睁开眼睛一看，立刻被眼前的景象吓呆了。平时热闹的四街八巷不见了，满城的人一个也不见了，连那破庙也不见了，所看到的只是黄澄澄的沙漠和从沙漠中露出的一圈城墙垛头。 锁阳城就这样残酷地在一夜之间被毁灭了！变成一片死地。可为啥自己还活着呢？他仔细一看，才发现自己绕着树身已走到白杨树的顶梢。他终于明白了，是黄羊公救了自己，杨树爷救了自己，他激动地跪到沙地上,向黄羊公、杨树爷爷连连叩头谢恩！人们从悲惨的教训中，懂得了树木在抗御风沙中的作用。从那以后,开始重视植树造林。一大片一大片的树林，郁郁葱葱地长起来了，减少了风沙的蔓延危害。现在，锁阳城已变成了荒芜的古迹，但植树造林的习惯, 却一代一代流传下来，直到今天，这里已变成林木茂盛的瓜果之乡了。 ①要嗒吃：瓜州方言，即乞丐。 ②喧谎：瓜州方言，闲谈讲故事。 ③麸尖子：瓜州方言，麸子再加工后，蒸成的馒头。 ④尻（此处读Gou,西北方言，即屁股）板子：瓜州方言，用板子打屁股：讲述人：阎义德，男，70岁，农民。现住瓜州南岔林场，五保户。 搜集整理：杨呈新。 搜集时间：1979年。 流传范围：瓜州一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