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保廉(1862年一1938年),字拙存,别署淡庵居士,陶模之子,秀水(今浙江嘉兴)人。少年入学,为优贡生,秉性俭约,好学不倦,博览群书,专心撰著,对史地、医学、算术都颇有研究。清光绪十七年(1891年),其父陶模调任新疆巡抚,保廉随父赴新疆。沿途逾长城,渡瀚海,经古代蒲类(今巴里坤)、车师(今吐鲁番)等地,行程11200余里抵乌鲁木齐。保廉以日记行式记述途中所见所闻,著成《辛卯侍行记》。该书除记载曰月程途、酬应往来之外,还记载各地地理形态、户口变迁、人悄风俗、物产的异同,并对某些古代传说,加以考证或澄清,对回、蒙古、吐蕃、维吾尔等少数民族的渊源及文化,均有提纲挈领的综述。该书是晩清西北史地学的一部力作,也是今天研究西北地理不可多得的参考书。
陶保廉《辛卯侍行记》中详细地记载了途经瓜州的所见所闻。
陶模父子于农历四月二十八日自住所出发,经河南、山东、河北、天津等省,七月二十二日至京,八月初三日启程赴任所。经河北、山西、陕西等省,于九月二十日自平凉泾州进入甘肃,十二月初六日到达玉门县。初七日从玉门县出发,西行30里至头道沟(又名官庄子),再行8里至二道沟墩,11里至安西一玉门界碑,2里过二道沟(实为三道沟河,陶误为二道沟河),1里进人安西(今瓜州)到达三道沟军塘(今三道沟村三组,亦称三道沟小街,当时为东西交通重镇)。镇上设有军塘(明清邮驿)集市,土屋六七十家,村后有堡,驻防兵一哨(清军编制营下为哨,营为500人,营辖4哨,每哨大约125人左右)。
初八日从三道沟出发,经山水梁到达四夹滩。道南半里有一小堡,康熙五十七(1718年)年筑,周长1里3分,为柳沟驿驻地。行4里至五道沟大墩,墩上有小屋,墩北有小庙。过五道沟(亦称羊头庙河坝),行7里至六道沟,沟宽十丈。行2里至七道沟,沟宽五六丈。行4里至七道沟腰站(为行旅之人小憩歇脚之所),见"枯树荒村",有茅店一家,驻防兵2人,“余均颓垣”。在此稍事休息,借锅煮粥蹲而食之。餐毕即行。行6里至四十里墩,废屋数间,无人。行13里至小庙,临水,已进入九道沟地界。行5里过一渠,再向西北行1里,至九道沟堡。堡周长百丈,只开一南门,门上方题“瑞映南山”。堡北为荒地,称扎筏营。堡西2里有一小村,“倚树为柱,编柴为壁”。再行2里过九道沟,傍沟行4里许,东岸有农家。行4里过十道沟,7里涉小河行草滩,2里至布隆吉旧城,自东北缺口而入。缺口处荒无居民,只有驿站和军塘。行1里进布隆吉堡东门,堡内有土屋四五十间,白杨数株,粗约合抱。住店。日行85里。
初九日早7时自布隆吉尔堡启程,岀东门绕向西,出布隆吉旧城北门,行3里过布隆吉河,7里过一渠,北面为权家堡。行4里,道北有远树,经打听是潘家庄。行6里至月牙墩湖,14里过窟窿河(蒙古语“称扎噶尔乌珠”,水出兔葫芦村南,又称葫芦河),到达双塔堡(雍正六年,即1728年筑,周长1里1分)。堡空无人,把总(清代军队编制:营以下为哨,主官称把总,为正七品武官)及土民20余家均住堡外。入一住户草棚小坐,乞柴煮粥与随从人等一起食用,酬谢主人钱一串。堡附近有农田,农人30余户。堡南15里为冰草沟,堡北40里为红山子。食毕,西行2里,有一小桥,又行1里,有一烽墩,行3里,又有一墩。下坡,行1里,再从西南上坡行1里许,在沙阜缺处(小沙岗低凹处)望见疏勒河。稍西小岭上有二塔,再往西左右沙岗各有墩。再行12里为乱山子,路平坦,无草木,逾8里达沙枣园,有废屋十余间,无人亦无树。行7里到渠口军塘,土屋1院,树5株。1里许有大墩一座,小墩五座。再行2里,地多枯草。再行5里,有古墩子,夹道有田畴树木。再行5里为小宛驿永安堡,堡周长240丈,开东西二门,西门堵实,不通车,堡内有住户三四十家,有把总及驿舍。堡外有住户五六十家,农户30户,每户种地60亩或30亩。堡南距山五六里,北距疏勒河2里。到达永安堡已是下午4时,“就店吃辣面”。安西州事(“权知州军事”的简称,是州一级军政最高长官)沈少芗派人送来“烧酒品锅”(品锅为清乾隆时期流行的孔府名菜,一个品锅为一大一小两盘菜,一盘名“带子上朝”,另一盘名“怀抱鲤”。两盘菜放在同一个餐具中,寓意辈辈为官、代代上朝)。因过瓜州至哈密有12程路程,路上所需草料必须于安西州城购带,购置草料需在瓜州耽搁一天,所以于下午5时起程,戴月西进。行19里过土桥,3里至车毂坝,有土屋一家,南面草滩,为安西协防营牧地。行17里到北干沟村,4里南干沟,有板桥长渠。行5里入沙地,凹凸如浪,马蹄涩力而喘。行16里至安西州,有安西驿和军塘。进东门行1里到行馆。此时已时值晚四更(约凌晨3时左右),住店。当日行程150里。
初十日,在瓜州休整一曰,备干粮,车夫钉马掌、购草料。陶保廉头晕、目眩、气急,卧床休息半日。
十一日晨7时,随哈密马队从安西州城出发,岀北门。北城墙被沙拥填,有的地方与城墙一样高。西南2里有废城,乾隆三十三年(1768年)筑,迁安西府治此,南门屡灾,乾隆三十九年(1774年)复居旧城。西北5里至疏勒河,踏冰而过。行54里至石窑子,于沙阜挖洞稍事休息。行30里至白墩子,沙阜累累如坟,有军塘、汛房,驻外委。土屋10家,皆驻勇丁。住店,计行90里。店后有泉,水味咸。
十二日,出白墩子西北行,戈壁多沙梁,升降坎坷看不到远处。行40里至独山子,有废屋,累石为墙,有古井,无人。行30里至红柳园,军塘,无树。驻军10人,都来自山西和陕西。土屋七八家,旅店三四家。路东有泉,水味苦。住店。日行70里。红柳园东北50里马鬃山前山有铅矿,后山也有铅。西北60里花牛山也有铅。
十三日,自红柳园西北行,50里至小泉,土屋四五间,无人。再行20里至大泉,有军塘,驻汛兵10人,土屋10余家,店4家。住店,行程70里。房屋土墙有肩高,色黑,土皮为顶,覆以草。屋顶灰尘累累,下垂如藤花满架。泉在西南,水味咸苦。泉南有草滩,山中有黄羊、野骡。当晚下雪,屋少人多,车夫皆露天向火而坐。从人为了取暖贪用煤炭,易受烟毒,一夜数次惊醒。陶保廉因此受风寒,头晕、目眩喉燥口苦,求一勺淡水不可得。
十四日,自大泉西北行,戈壁平坦。行40里有一间废屋。再行20里至马莲井,有军塘,旅店五六家,无居民。井深7尺,水味咸苦。住店,行程60里。道北有小堡, 驻把总、汛兵10人,道南六七里有草地。
十五日,自马莲井岀发,向西北行20里,有小山,顽石满途,名为石板墩,有铅。又行10里至咬牙沟(疑为红柳河),为甘肃安西一新船哈密界。从平凉泾川入甘肃境至咬牙沟,行程3432里。行40里至星星峡,有驿站(新噩章程将军塘并入驿站,故无军塘)。土屋5家,皆旅店。井深1丈,水味咸。住店,行程70里。
陶模父子自农历十二月初七曰进入安西三道沟,十五日至星星峡,历时九天。其所见、所述比较真实地反映了清代瓜州之境况,为了解、研究清代光绪中期瓜州之地理、地貌、山川、城池、关梁、兵防、胜形以及民风、民俗等留下了珍贵的历史资料。
(陈向前杨生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