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唐宋时期的阴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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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陇蜀青泥古道与丝路茶马贸易研究》 图书
唯一号: 291820020220000507
颗粒名称: 三、唐宋时期的阴平道
分类号: K928.6
页数: 6
页码: 190-195
摘要: 本文记述了唐宋时期的阴平道兴衰情况的具体内容介绍。
关键词: 阴平道 陇蜀道 唐宋时期

内容

唐朝乃我国古代强盛、统一的封建王朝。在强有力的中央政权统治之下,帝国之政治、经济、军事、文化、交通以及民族关系得到空前的发展。著名历史学家白寿彝先生对隋唐宋三代之交通有过这样的评价:“一方面,则由于国内的统一,而唐宋州郡干线路,往返交织;其他方面,则由于民族地位的优越,隋唐的域外交通大见昌盛。这两方面,无论就哪一方面说,隋唐宋盛时的情形都较秦汉时代为进步。”②
  诚然,这一时期的阴平道仍然颇为重要。《唐六典》将阴平道之石门关列为二十六要关之一,其重要性可见一斑。“安史之乱”后,中原多故,藩镇林立,战争频繁,国力锐减,唐王朝由盛转衰。吐蕃趁机控制了陇右十八州及安西四镇,曾一度攻陷都城长安,给唐王朝以巨大威胁。唐代宗大历十四年(779),再度爆发唐蕃战争,吐蕃数路攻唐。一路出扶州、文州,沿白水江经方维(今甘肃陇南市文县碧口镇)、白坝侵蜀地。③唐德宗贞元八年(792),山南西道节度使严震循白水河谷西进,与吐蕃战于芳州及黑水堡,焚其积聚,并献首虏。④
  唐末五代时期,阴平小路成为一交通要道。据《元和郡县图志》载,文州“东取山路至龙州三百六十里”⑤。同书卷三十三又载,龙州“北至渝州取文州路三百三十里”⑥。贺次君先生点校时指出:“渝州在龙州东南,不北行,何由文州?乐史作:‘北踰山至文州’,此传钞误也。”⑦贺次君先生虽然就龙州至渝州取道文州产生怀疑,惜未做进一步的考证。蓝勇先生认为渝州当为武州⑧。按蓝勇先生之语,龙州北至武州仅三百三十里。《元和郡县图志》明载,文州“东取山路至龙州三百六十里。……北至武州二百五十里”。如此,龙州至武州当以六百一十里为是,非蓝勇先生之三百三十里也。笔者以为,此渝州似应为文州为妥。即龙州北至文州取文州路三百三十里。虽与《元和郡县图志》所载的两州相距三百六十里略有出入,但是古代测量技术与工具较现代落后,所测量出来的里程当为约数,略有出入不足为奇。《新唐书·地理志》载龙州应灵郡江油县(今平武县南坝)有涪水关①,《唐六典》将涪水关列为唐朝二十六要关七下关之一②,这足以说明在唐代阴平道的军事地理价值。五代前期,藩镇割据,中原丧乱。晋王李克用攻灭朱氏王朝,嗣后,李克用之子李存勖建立后唐政权,遣使西来,侮辱前蜀,傲慢无礼。前蜀重臣宋光葆认为唐、蜀两国必将交战,应早做军事部署,于是向蜀主王建上表云:“万人屯利州,应援文州及安远城。”③按当时形势推之,从利州应援文州,似应取阴平道。果不其然,后唐长兴元年(930),明宗李嗣源遣石敬瑭伐蜀,破剑门,两川危急。于是孟知祥遣赵廷隐屯剑州,又别遣永平节度使李筠率四千人屯龙州,守要害之处,防止唐军取阴平偏道南下。孟知祥所料甚是。嗣后,石敬瑭果然分兵“趣文州,将袭龙州”④,为孟知祥大将潘福超、沙延祚所败。《资治通鉴》云:“自文州青塘岭至龙州一百五十里。郡志云:‘自北而南者,右肩不得易所负,谓之左担路,邓艾伐蜀所由之路也。’”⑤可知后唐军伐蜀之一线取阴平道无疑。
  唐末五代时期,阴平道不仅在军事上有着重要地位,在经济上的价值也逐渐凸显。阴平道作为秦蜀茶马古道重要支线之一,是一条陇右入川的捷道。顾名思义,茶马古道就是古代汉地茶叶同蕃地马匹相互交易的商道。自云南大学木霁弘教授提出“茶马古道”一名以来,其已得到学术界的广泛认可。
  早在西汉时期,阴平道沿线的武都郡就有茶叶贸易。西汉辞赋家王褒《僮约》中就有“武都买茶(茶),杨氏担荷”⑥之言,这是陇南地区茶叶贸易见于文献较早之记载。“茶”在唐以前被写作“茶”或“槚”,俗称“苦茶”。到了唐代,人们才将“茶”写成“茶”。如白居易《琵琶行》中就有“商人重利轻别离,前月浮梁买茶去”⑦的诗句,这时的“茶”就不再写为“茶”或“槚”了。茶的别称较多,唐人陆羽《茶经》言:“其名一曰茶,二曰槚,三曰蕃,四曰茗,五曰荈。”⑧
  古代武都地区乃氐羌族聚居区,因其“土地险阻”,多以游牧业为主,粮食、盐、茶叶等生活必需品较为缺乏。他们发挥地利优势,用该地盛产的良马、牛、羊与素有“天府之国”美誉的巴蜀地区所产的粮食、茶叶进行交换,互取所需,逐渐形成稳定的市场,今人称之为茶马贸易。但这一地区的茶马贸易究竟起于何时,史无确载。《后汉书·南蛮西南夷列传》云:“白马氐者,武帝元鼎六年开,分广汉西部,合以为武都。土地险阻,有麻田,出名马、牛、羊、漆、蜜。”⑨范晔《后汉书》虽未言及茶马互市,按该地“土地险阻”的形势推之,似乎可以说明至迟在汉代陇蜀地区已经有了茶马互市的雏形。到了唐代,唐政府在秦、成二州之间设置了马邑州。《新唐书·地理志》:“马邑州,开元十七年(729)置,在秦、成二州山谷间。宝应元年(762)徙于成州之盐井故城。”①马邑州的设置可能与此地盛产良马有关。盐井,即今甘肃省陇南市礼县盐关镇。唐末五代,割据巴蜀地区的王建极为重视骑兵的建设,开放边地诸州进行互市。据吴任臣《十国春秋》载,“王(建)以骑将起家,故得蜀之后,于文、黎、维、茂等州多市蕃马,十年之间,遂及兹数”②。阴平道上茶马贸易之兴盛可见一斑。
  两宋时期,在唐五代基础之上开凿了青塘岭大道,抵达成都共十二程。据宋人王象之《太平寰宇记》载,龙州“北至踰山至文州三百三十里”③。光绪《江油县志》记载,起初宋人建议由文州凿径路通向陕西,但是文州通判蒲卣却认为:“洮岷积石,至文甚迩。自文州出江油,邓艾取蜀故道也。曩时隗嚣从此窥蜀,畏其险隘而止。夏人志此久矣,可为之通道乎?”④故加以阻止。到了南宋孝宗时期,为了“引商贩,冀收其算”,于是下令开凿青塘岭道,其路“不由剑阁,别驾栈道”⑤,但不久宋政府又以“边境萌隙,奏悉撤之”⑥。蒲规《修造记》云:“(龙州)通阶、秦路,禁出入,与剑门关为比。”⑦南宋政府之所以严禁在阴平道上出入,且设置诸多关隘,完全是出于军事上的考量。当时南宋王朝周边的形势颇为严峻,北方有女真族建立的强盛的金朝,西北有党项族建立的西夏王朝,皆对南方的宋王朝虎视眈眈。南宋名将高稼曾将四川战区的东西两线比作一盘棋。《宋史·高稼传》:“今日之事如弈棋,所校者先后尔。苟以分水、三泉、米仓为可保,敌兵若自宕昌、清川以入,将孰御之?”⑧宋人祝穆更言:“今天下根本在蜀,蜀屏翳在文州。”⑨如此,阴平道的重要性可见一斑。
  此外,两宋时期的阴平道仍然起着促进陇蜀地区政治、经济、文化以及民族融合的作用。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有载,太宗朝吏部尚书宋琪曾在西川为官多年,经历江山,备见形胜要害。他指出:“利州最是咽喉之地,西过桔柏江,去剑门百里,东南去阆州,水陆二百余里,西北通白水、清川,是龙州入川大路,邓艾于此路破蜀,至今庙貌存焉。”⑩庙宇是民间信仰的体现,邓艾庙在宋代阴平道上仍存在,说明了其修缮的频繁程度以及阴平道上人口的流动。宋初,西北地区的秦、原、渭三州以及德顺军等地是各民族进行贸易的场所,同时也是宋朝以茶易马的主要场所。不过,“国初博易戎马,或以铜钱,或以布帛……或以银绢”①的贸易方式还不是真正意义上的茶马贸易。直到北宋神宗熙宁年间,“以我蜀产(茶),易彼上乘”②的贸易方式开始后,茶马贸易才真正开展起来。“熙宁以来,讲摘山之利,得充厩之良,中国得马足以为我利,戎人得茶不能为我害,彼以食肉饮酪之性所嗜惟茶。”③光绪《阶州直隶州续志》亦云:
  宋雍熙、端拱间,阶、文、成州皆市马。其后置场,则阶州、文州市吐番马,取良弃驽。初以铜钱给马值,有司言“戎人得钱,销铸为器”,乃以市帛、盐钞、茶及他物易之。④
  由于宋初以铜钱易马,番人将铜钱销铸为兵器,严重威胁到宋王朝的边地安全。于是,宋廷改变了贸易方式,以布帛、盐钞、茶等物品交换番人之良马,茶马贸易逐渐繁荣。仅在宋真宗景德三年(1006),陇右诸州买额中,“阶州蕃部马五十(千)匹,省马千匹。……文州蕃部马二十(千)匹,省马七百二十匹”⑤。宋神宗熙宁七年(1074),熙河经略使王韶拓边河湟地区,曾上言“西人颇以善马至边,其所嗜唯茶,而乏茶与之为市”⑥。于是宋廷将茶马贸易扩大到熙河地区,“自是国马专仰市于熙河、秦凤矣”⑦。至此,宕昌、凤州、阶州、文州等地战马名扬天下。史载:
  盖南渡前,市马分而为二:其一曰战马,生于西陲,良健可备行阵,今宕昌、峰贴峡、文州所产是也;其二曰羁縻马,产西南诸蛮,短小不及格,今黎、叙等五州所产是也。⑧
  川、秦马司互市之地,惟西和、阶州并是西马,比诸州为最上。⑨
  南宋将榷场进一步扩大到阶、文等八州,以巴蜀之地盛产的茶叶、蜀锦来换取西北地区的良马。《宋史》对此记载颇为详细:
  宋初,经理蜀茶,置互市于原(今甘肃镇原县)、渭(今甘肃平凉市)、德顺(今甘肃静宁县)三郡,以市蕃夷之马;熙宁间,又置场于熙河。南渡以来,文(今甘肃文县)、黎(今四川汉源北)、珍(今四川正安县东北)、叙(今四川宜宾市)、南平(今贵州平塘县)、长宁(今四川珙县)、阶(今甘肃武都县)、和(今安徽和县)凡八场,其间卢甘蕃马岁一至焉,洮州(今甘肃临潭县)蕃马或一月或两月一至焉,叠州(今甘肃叠部县)蕃马或半年或三月一至焉,皆良马也。……乾道初,川、秦八场马额九千余匹,淳熙以来,为额万二千九百九十四匹,自后所市未尝及焉。①
  这表明,南宋孝宗乾道至淳熙年间,边地榷场曾一度兴盛。阶、文二州进行茶马贸易当取阴平道无疑,这也从侧面突出了阴平道的重要性。后因边境战事起,南宋地方政府“奏悉撤之”,榷场渐渐衰落。
  南宋后期,蒙古崛起于北方草原之上,联合南宋灭掉了雄踞中原的金国。嗣后,宋蒙(元)边界交接。蒙古为了灭亡偏居一隅的南宋政权,曾多次取阴平道南下攻宋。南宋名士魏了翁谈及蒙古取道犯宋时则言:“今若取道西蕃,径抵文、龙,竟上则绵、汉内郡指曰受兵,而成都已在掌股中矣。邓艾由此捣蜀,犹是缒崖攀木。今伐山通道已久,又多造大斧,所至斫开,可容骑卒。”②其实,经过了唐末五代的战乱,至北宋初年,阴平道西段交通已经甚为难行了。宋人张舜民在《画墁录》中记载:
  凡自岷州趋宕州,沿水而行。稍下,行夫山中,入栈路,或百十步复出。
  略崖嵌崟,不可乘骑,必步。至临江寨,得白江。至阶州,须七八日,其所经皆使传所不可行。③
  直到宋神宗熙宁六年(1073),熙河经略使王韶为平定羌人叛乱,曾引兵伐木,对阴平道西段交通进行了大规模的修整,使之成为坦途。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对此事有较为详细的记载:
  盖洮、岷、叠、宕连青唐玛尔巴山,林木翳荟交道,陿阻不可行,(王)韶欲为兵除道,乃先遣人以伐木为名,令青唐羌为卫,以大兵驻谷口镇之。至是,可连数骑以行。④
  故南宋魏了翁所谓“今伐山通道已久,又多造大斧,所至斫开,可容骑卒”,当是指北宋神宗熙宁六年(1073)王韶对阴平道西段交通大规模修整之事。
  正因为有了北宋时期对阴平道大规模的修整,才使得南宋与蒙(元)对峙时期对阴平道及其沿线控制权的争夺愈发激烈。南宋理宗端平三年(1236),蒙古伐宋,皇子出大散关,宗王穆直等出阴平郡,大将按竺迩率军破宕昌、残阶州、攻文州,渡白水江入龙州,克成都。⑤按竺迩认为:“陇州县方平,人心犹贰,西汉阳当陇、蜀之卫,宋及吐蕃利于入寇,宜得良将以镇之。”宗王穆直赞同他的建议。于是按竺迩命“侯和尚南戍沔州之石门,术鲁西戍阶州之两水,谨斥堠,严巡逻”,致使“西南诸州不敢犯之”①。待蒙古大军北返后不久,成都仍叛蒙归宋。淳祐十年(1250),蒙军从元帅塔海率诸翼军再次伐蜀,与按竺迩联合破西川二十余城,文州降将王德新趁余玠攻兴元之机,自阶州叛,“执扈、牛二镇将,领众千余人走江油”②。以当时形势推知,王德新自阶州叛走江油当取阴平道。有元一代,人们常言:“若出景谷达江油,又蜀地之噤喉也。”③可见,宋元时期的阴平道仍然十分重要。

知识出处

陇蜀青泥古道与丝路茶马贸易研究

《陇蜀青泥古道与丝路茶马贸易研究》

出版者:四川大学出版社

本书分为“丝绸之路与陇蜀青泥古道”“青泥古道与丝路茶马贸易”“蜀道申遗与陇蜀秦蜀交通”“青泥古道与陇南地域文化”四部分,是近年来国内高等院校、科研机构、陇南本土在陇蜀青泥古道与丝路茶马贸易方面研究的最新成果。重点在陇蜀青泥古道自汉唐以来政治、军事、交通、商贸诸方面的文化研究,兼顾青泥道在丝绸之路茶马贸易方面的历史地位、历史文献、文化遗存以及沟通南北丝绸之路廊道路网方面的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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