陇南徽县图书馆

匆匆如流的岁月，转眼六十四载而去。回忆年少时初踏革命征程，曲折坎坷，触目惊心。解放前，在伏镇小学四年级任教的茹素老师亲切的教诲，依然在我耳边回响：星期天晚上，他给我讲红军长征战胜艰险的故事和国民党腐败官员拉兵要粮、搜刮民财的社会现实；每次叮嘱我要小心谨慎地把每一封密信送往指定地方，一件件往事萦绕在我心头。
  1948年秋，茹素老师去南山发动群众时，指使我转学到南山脚下的栗亭小学学习，叫我与校门边上的刘尚志叔叔常联系，我即照办。在校学习不久，刘叔叔要我住在他家。星期天他带我去磨峡，到范家山五次见到茹素老师，互相交谈，接受任务。1949年4月，茹素老师介绍我加入“陇南地下党”，尔后我多次去南山，互通情报，动员群众支援地下斗争。最使人难忘的是1949年农历十月初一的“龙王洞”事件和我在家乡的遭遇。
  1949年9月，我在南山的范家山见到茹素老师，他生活非常艰苦，四处奔波，无处安身，昼潜山林，夜出活动，饥食炒面，渴喝山泉，夜宿山洞，草铺休眠。我连夜赶回家中，向父母要了衣物炒面，天刚破晓，我又去范家山，找到范宁基，问了茹素老师的去处。
  他说：“茹老师最近在陶瓷厂一带发动群众，准备建立游击队，打击敌人，保护群众。这里离陶瓷厂约八里路。今天天已不早，明天去吧！”
  我说：“不，白天盯梢多，还是今晚去。”我拿根木棍出门而去，一路危峰耸立，怪石嶙峋，羊肠小道，荆棘丛生。树林一望无际，险要的峡谷没有尽头，山风怒吼，林涛惊人。我越走越怕，似进迷途，欲退不能，走着走着，就觉得浑身发烧，头昏腿软，不由得坐在一块石头上，昏昏沉沉地倒下了。不知躺了多长时间，忽见一个人影晃动，我吓得丢魂落魄，心里只想着把小命交给天吧。黑影越来越近，双臂将我掳起，说道：
  “啊！着凉了，感冒发烧了。”原来是茹素老师！他即扶起我带上衣物到陶瓷厂房间躺下，自个出门去了。约半个钟头，他从老乡家里找来了核桃、生姜、紫苏、葱根，一面叫窑工煮“四物汤”，一面将核桃、生姜砸细，推擦我的头部和前后心，推擦完后让我喝了“四物汤”。他即躺在我身边，用被子盖严。我出了一身汗，第二天烧退清醒，将所带之物交给茹素老师，两人不禁流出热泪。我曾在一首诗中写到“遥程访师越险程，师生恩情似深海。”“指点迷津征程亮，革命路上迈步行。”
  茹素老师带我到山林石洞中转了一下，见到了范志西等人，互相交谈了对时局的看法和肩负的任务。茹素老师说：“这里很危险，你去找刘尚志到尚家山一带活动吧。”我即照办。农历十月初一，国民党特务余某某探得“龙王洞”地下党人的活动情况，与国民党90军在徽县江洛的驻军勾结，带领一排人围住了“龙王洞”，先用机枪、手榴弹袭击，后用毒烟熏，茹素老师准备突围，由于毒烟太猛，最后与申茂林壮烈牺牲，范志西、张怀德、赵文选等人身受重伤。“龙王洞”事件后，侯守忠、范志西等地下党人转到后山申家河一带活动。刘尚志对我说：“这里很危险，乡政府的耳目多，你快回家吧！”我连夜返回闫家庄，与父母略谈了“龙王洞”事件的起止和地下党人的处境即眠。
  第二天天还未亮，父亲就叫我起床，带上馍到鱼岭山的泰白庙去躲藏，他即去伏镇。中午，“协和乡”（乡公所在官厅村）保指导员陈某某带人围住家门口来抓捕我。家里只有我母亲和弟弟，他们到处搜寻没有找到我，空手而归。夜晚，我乘月光回家取馍，刚进门，就听到打门揭窗的声音，一开门就见陈某某带着甲长及一帮人闯进屋，先抓住我用绳绑了，然后各处搜寻，强迫我母亲交出兄长及父亲，母亲说：“出门多日不见去向。”他们就将我押送到石花沟的佛堂中，一群人围住我拳打脚踢，要我交待出父亲的去处和叔父、兄长是否加入地下党。我坚定地回答：“不知道。”陈某某将我吊起蹲下四次，我气息奄奄，声息俱无，陈某某才将我放在地上，端来凉水泼在我身上。然后又和几名甲长在外面商量，见我尚有气息，进来又胁迫我：“你一要交待出你父亲的去处，二要说出村中地下党人的名字，否则今晚就要你的小命。”
  我说：“我多日在外避兵，父亲到哪里去，我实在不知。大约去伏镇或城区给人针灸治病去了。你们派人去找寻。至于村中的地下党，除石花沟的我不知道外，大庄的农民多半是地下党人。你去问一下邻村郇庄的郇耀林，范庄的范茂春，均是支部书记，一问你就知道了，就连红渠两道沟、上下河，伏镇及徽县十多个乡，共产党人遍布、革命群众揭竿而起，革命烈火遍地燃烧，中华人民共和国已宣布成立。江洛90军一退却，解放军进驻徽县，人民政府成立。今晚上就是将我打死，只落个人命案件，到那时，人民政府对那些匪行兽心的人一定会处决的……”
  陈某听到这里，大声喊叫：“不准再说了，今后不许你再东奔西走，上南山，惹是招非，要随传随到，听见没有？”
  “听见了。”
  “回去吧。”
  我忍受疼痛，出门见泪流满面、倚杖而来接我的母亲，我们便一同回家了。为了记住少年时代参加革命的曲折经历，我曾写道：
  险道崎岖起疾风，林涛怒吼真惊人。
  敌败崩溃作挣扎，一夜围住“龙王洞”。
  炮轰弹袭喷毒烟，志士献身为国魂。
  虽经一番折磨苦，却化顽敌悟转程。
  前进径上风云潜，足不履邪正道行。
  一身清廉与时进，忠教育人身依荣。
  忆起少年时，征程曲折，狂涛激浪，触目惊心。看到今天的太平盛世，人民安乐，经济繁荣，民富国强，和平发展，诸业昌盛。真感到：没有共产党的领导，没有革命前辈的流血奋斗，就不会有今天的幸福生活。我们要珍惜这千载难逢的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