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顺市图书馆

黔处天末，崇山复岭，鸟道羊肠，舟车不通，地狭民贫，无论仕宦者视为畏途，即生长于黔而仕宦于外者，习见中土之广大繁富，亦多不愿归乡里。 吾以为黔人有五病，而居黔有八便。何谓五病？曰陋，曰隘，曰傲，曰暗，曰呆。闻见不广，陋也；局量褊浅，隘也；任性使气，傲也；不通世务，暗也；不合时宜，呆也。陋者宜文之，隘者宜扩之，傲者宜抑之，暗者宜通之，而惟呆则宜宝之，不可易以巧滑也。何谓八便？鱼米价贱，一也；无大荒祲，二也；无祁寒盛暑，三也；风俗简朴，四也；举人一科拣选，五也；有①奇山水可供游观，六也；山多林木，养生丧死无憾，七也；山洞可以避秦，八也。凡子弟就塾，先讲明小学，使朝夕习弟子之仪，则长而傲可化也；博之以《经》、《史》，使之从明师益友讲习讨论，则陋可文也；浸灌之以儒先理学之书，使识义理之宏阔，集古名臣列传以开拓其心胸，则隘可广也；亲戚有仕宦于外者，使从之游于通都大邑，见大人先生，聆其议论，日阅邸报，与闻世事，则暗可通也；若夫呆者，朴实而不知变诈，谨饬而不敢诡随，此黔人之本色，天真之可保守而不失。以之任事，则实心可取；以之事上，则直道犹存。由其生长溪山穷谷之中，无繁华靡丽之习以乱其性，故其愿易足；无交游声气之广以滑其智，故其介不移。去四病而呆不可胜用矣，此黔人之宜守其所长而勉其所不足者也。夫去四病 ①有，原缺，据陈法《犹存集》（贵阳文通书局1941年出版《黔南丛书》第六集《定斋先生犹存集》，以下简称“贵阳文通书局版《犹存集》”）补。而享八便，黔亦何负于人而介介乎求去之？去国者，古人之不得已，故《礼》曰：奈何去亲戚坟墓也？若谓去京华甚远，以滇例之而心平。又谓黔多苗民，易生反侧，不知苗人经大创之余，边隅绥靖。况兵革之患，自古而然，即中土能独免乎？ 今圣明①在御，德洋恩溥，声教四讫，四海沐时雍风动之休，万民享太平有道之瑞，随处皆乐土，九州皆化国矣，又奚必远适异国、别父母之邦乎？万一谋之不臧，致进退维谷，或子孙习于华侈之习，不再传而无以自立，终贻异日之悔，又何如安土重迁之为愈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