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图书馆

——記一年來最感動我的一件事
  五月裏，區人民政府爲追收去年的尾久公糧，召開了一次擴大會。到會的有：鄕保剿委會的各級斡部、農民
  代表、開明士紳及各欠糧大戶，共七八百人，是我區空前未有的一次大會。那時，我因爲正在保剿委會担任宣教
  工作，所以也出席了。開會日程共三天，內容主要的是討論如何完成「剿匪、徵糧、生產三大任務」。
  在最後一天會上，各組討論如個完成追收欠糧任務的時候，鳴玉鄕有個姓程的地主提出來說：「有些地主的
  減租退押
  牛文畫
  穀被農民把住不交，甚或被吃了的，如要地主完清糧的話，還是要農民拿出來才行囉！」一場激烈的鬥爭便由此
  引起來了。
  鳴玉鄕農民代表曹德威首先起來駁斥。他說：「那有農民把住租不交的事來？我就是個農民，常時受到老闆
  要抽個的威脅，逼迫我承認他的加租、加押、請會等等剝削，一年總是好幾次。我一家人，常常穿不暧吃不飽，
  都只有忍氣吞聲，其實那個農民不是跟我一樣！」曹德成的心好像點起了烈火，說話時臉色發紅，語句激昂，態
  度憤怒，首先給程某打了一個迎頭棒。接着，石墙鄉農民代表張榮祿站起來脫：「以前的黑暗，我是深知的。不
  講别的，農民住地主的房子，地主喊聲要農民『搬家』，農民就只有百般哀求，樣樣恭敬，凡事順應，怕得罪了
  老闆。那時，農民的眼淚只能往肚子裹流。地主對農民厲害到這樣，農民還敢有把住租不交的嗎？現在，你既然
  說有，就把姓名指出來，把事實也給吐出來！」說罷，他把眼睛向程某一噔。
  程某被問得面紅耳赤，垂着頭，半大說不出一句话來。好久才結結巴巴的說：「我好像聽到別人說有呀！」
  會場裹馬上又像暴風雨樣，一大群眾民代表，不約而同地厲聲怒吼着：「你既說不出來，又說不出事實，谁叫你
  在會場裏來胡說八道！」
  這一來，還企圖開腔狡辯的個別欠粮地主，也聽得啞口無言，從前他們仗着国民黨勢力向農民慣用的那一套
  毒辣的壓迫手段，不敢拿出來了。
  討論在繼續着：「故意狡賴不完糧的地主，我們應當對他們怎樣辦？」關於這個問題，先是樂村農民代表起
  来發言，他以沉重的语调說：「故意狡賴不完糧的地主，請求政府把他扣押起來，一定要全數追繳出來才放他。
  」接着松橋農民代表王均安，抓着地主的根，說了一段更深長的話：「我看現在欠糧地主，都是能完清欠糧的。
  他們企圖狡賴的目的，是想破壞徵粮工作，打垮人民的翻身事業，這種行爲我們黄泥巴脚桿看得清清楚楚的。不
  完糗的地主，我們難道肯放過他嗎？我們一定堅决地要他完清欠粮。那怕他是長紅頭髮的惡鬼，我們也要使他向
  人民低頭。從前他們作威作福，把我們乾人整得實在太慘了！我們老闆收我的租，不管天乾虫害，都從小少收一
  顆。記得那年天早，邊邊的田沒有好收，谷子黄的時候，我拿滑竿幾次去接老闆，請他來看到打谷，明白明白災
  情，少要我一點租子。可是他硬是不來，反而資格做得夠够的說：『既定了租子就不能少〓一顆。有什麼看頭？
  交不了租就給我搬家』。那年真把我做傷味了呀！現在解放了，我們再不能受壓迫，今年秋後還要實行減租退押
  ，明年還要土改分地，要保證這些工作做好，决不能容許地主欠粮，我們還能交，爲什麼他倒不能交？！」這段話
  ，說得大家都激動起來，人人想恝往年的事都氣憤得冒火，全場都一致同聲的舉起拳頭喊道：「决不容許地主欠
  粮！保證完成徵粮任務。』
  接着，水江鄉的農民代表們，一致要姓金的欠稂地主在會上表明態度，說明自己爲什麽要欠那麼多的粮。金
  某還拖拖拉拉的不想出來。農民代表們喊了起來：「金某某，不容情，拖欠公糧是何用心，今天會上要你表明。
  」把會場轟動了。水江鄕一個代表接着站立起來正顏厲色的說：「姓金的，你還不起來表白呀，過去你是何等的
  稱狠，對慶民進行剝削的時候，手段是如何的靈敏，嘴巴是如何的會說。今天難道你一句話都吐不出了嗎？我看
  你這個狡猾的傢伙，我水江鄕的徵糧工作，就是爲了你一個人而不能把任務完成，其他早完粮的鄕，都得到模範
  的錦標了。」這個代表年紀才十三四歲，口齒清晰，句句激動，字字真誠，給了欠糧地主又一嚴重的打擊，這使
  我意味着新中國的農民，不論大的小的，都已經覺悟起來。在他說話時，大家却驚奇的把眼光注視着他，話剛說
  完，全場又是一陣暴風雨般的掌聲，金某在群众義正詞嚴的指責下，終於探頭探腦的走出來，面色蒼白，身材瘦
  弱，十足像個半斤鴉片還餵不飽一頓的烟王。他開始吞吞吐吐的說：「我不是不承認繳糧咯，我的谷子已沒啦
  ！」「你是水江爲首的地主，爲什麼沒有谷，谷子到那裏去了，你是怎樣用的？」「有部分是農民沒有交租，有
  部分是我自己用了，現在我不是有谷而故意不繳啊！」「誰個農民沒有交租？最近你拿二十石谷買鴉片烟，繳粮
  就沒有了。」這時，金某被問得說不出理由，更加顯得狼狽不堪了，過了一陣，才勉勉强強的說：「我承認設法
  繳。」「光承認繳不行，應馬上限期繳清。」「限期繳也不行，他是極狡猾的傢伙，應請區人民政府把他扣留起
  追繳！」農民們就這樣義正詞嚴的訓斥着金某，鬥争的怒潮一陣高似一陣，金光成終於在農民面前服服貼貼的
  低了頭。
  想起從前的農民，在封建的桎梏下，在國民黨的統治下，一直是被壓迫着，被奴役着，被輕視着，所以他們
  就老是輩輩代代的給人家當牛馬。如今，世界變了，自從解放以來，飽受封建壓迫的農民，已經站立起來，他們
  愛護人民政府，幫助政府完成徵粮任务。因爲他們已經明確的認識到，人民政府是代表着他們的利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