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亚市图书馆

凡为人所不为者，非大智则大愚也，然有时智也适出于愚，愚也而竟成为智，二者，亦视其为之当否耳。不当为而为，与当为而不为，皆人所不可为也。为之者似，智而非智，独为所当为，而为人所不为者，似愚而非愚。智愚之分，间不容发，可为知者道，难与俗人言也。节彼南山，在州志东南十里，其附近山麓，林木菁蔚，樵苏者绎络不绝。昔我曾祖时清公，尝驾车斫柴，鸡鸣而往，同行者六七人。黎明将及山，道左先有牛车在焉，其人身卧车中，牛行渐迟，致阻后车之过。呼之不应，共视之，则其人毛发为车轴卷，气垂绝矣，而胸臆间尚微有生气。既而众敦促去曰：“是已死矣，虽救之，于事何济，徒误我时间耳。”公曰：“人命关天，虽今日空车而归，吾必不能弃此也。”于是同行者皆往而不顾，而公独吸其鼻口尽血，数十吸而其人苏焉。问其颠末，断续以告，且曰：“今日微公，则吾休矣，盖先往樵而假寐，以致此也，然能言，而不能动作。”公再返车，御还其家，时日已午，竟空车而归。后其人有子孙四人，皆公所致也，倘公当时亦去而不救，则此人已无复望，遑论子孙？然使救矣，而又置之以樵，安知其不因病困而复伤生？语曰：“两利相权，则取其重；两害相权，则取其轻。”同行者盖有人己之分，故忍而不为，公则以人命为重，故不忍而为之也。然在同行者，必以其去而不为为智，而笑公之为之为愚矣，岂知不为所当为，与为所不当为者等，何智之足云。当为则为，则不当为而不为，岂愚者而能此，天下事莫不皆然，何独于是。噫，智愚之相去，初也其间不能以寸，末也则大相径庭。然后叹唯智与愚，皆为人所不为，乃必视乎当为不当为，而在此不在彼也，非然也。同行者往樵，尽一日之力，所得几何？公费一时之心以救人，数传后，其子孙犹纪念不忘，时相往来，其邻里至今称道弗衰，而同行者无闻焉。同行者为谁？则我村之农者也。车中之人为谁？则头塘游家人氏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