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唐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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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崖州古文百篇》 图书
唯一号: 200120020230003367
颗粒名称: 汉唐部分
分类号: K877
页数: 24
页码: 001-024
摘要: 本文收录了汉唐时期的古文,其中包括了南越已平遂为九郡、珠崖二义、贾捐之传(节选)、南蛮传、薛综传、交州、郁水南、谯国夫人等。
关键词: 汉唐 古文 崖州

内容

南越已平 遂为九郡
  司马迁
  其(南越王)相吕嘉年长矣,相三王,宗族官仕为长吏者七十余人,男尽尚王女,女尽嫁王子兄弟宗室,及苍梧秦王有连。其居国中甚重,越人信之,多为耳目者,得众心愈于王。王之上书,数谏止王,王弗听。有畔心,数称病不见汉使者。使者皆注意嘉,势未能诛。王、王太后亦恐嘉等先事发,乃置酒,介汉使者权,谋诛嘉等。使者皆东乡,太后南乡,王北乡,相嘉、大臣皆西乡,侍坐饮。嘉弟为将,将卒居宫外。酒行,太后谓嘉曰:“南越内属,国之利也,而相君苦不便者,何也?”以激怒使者。使者狐疑相杖,遂莫敢发。嘉见耳目非是,即起而出。太后怒,欲〓嘉以矛,王止太后。嘉遂出,分其弟兵就舍,称病,不肯见王及使者。乃阴与大臣作乱。王素无意诛嘉,嘉知之,以故数月不发。太后有淫行,国人不附,欲独诛嘉等,力又不能。
  天子闻嘉不听王,王、王太后弱孤不能制,使者怯无决。又以为王、王太后已附汉,独吕嘉为乱,不足以兴兵,欲使庄参以二千人往使。参曰:“以好往,数人足矣;以武往,二千人无足以为也。”辞不可,天子罢参也。郏壮士故济北相韩千秋奋曰:“以区区之越,又有王、太后应,独相吕嘉为害,愿得勇士二百人,必斩嘉以报。”于是天子遣千秋与王太后弟樛乐将二千人往,入越境。吕嘉等乃遂反,下令国中曰:“王年少。太后,中国人也,又与使者乱,专欲内属,尽持先王宝器入献天子以自媚,多从人,行至长安,虏卖以为僮仆。取自脱一时之利,无顾赵氏社稷,为万世虑计之意。”乃与其弟将卒攻杀王、太后及汉使者。遣人告苍梧秦王及其诸郡县,立明王长男越妻子术阳侯建德为王。而韩千秋兵入,破数小邑。其后越直开道给食,未至番禺四十里,越以兵击千秋等,遂灭之。使人函封汉使者节置塞上,好为谩辞谢罪,发兵守要害处。于是天子曰:“韩千秋虽无成功,亦军锋之冠。”封其子延年为成安侯。樛乐,其姊为王太后,首愿属汉,封其子广德为龙亢侯。乃下赦曰:“天子微,诸侯力政,讥臣不讨贼。今吕嘉、建德等反,自立晏如,令罪人及江淮以南楼船十万师往讨之。”
  元鼎五年秋,卫尉路博德为伏波将军,出桂阳,下汇水;主爵都尉杨仆为楼船将军,出豫章,下横浦;故归义越侯二人为戈船、下厉将军,出零陵,或下离水,或抵苍梧;使驰义侯因巴蜀罪人,发夜郎兵,下牂柯江:咸会番禺。
  元鼎六年冬,楼船将军将精卒先陷寻陕,破石门,得越船粟,因推而前,挫越锋,以数万人待伏波。伏波将军将罪人,道远,会期后,与楼船会乃有千余人,遂俱进。楼船居前,至番禺。建德、嘉皆城守。楼船自择便处,居东南面;伏波居西北面。会暮,楼船攻败越人,纵火烧城。越素闻伏波名,日暮,不知其兵多少。伏波乃为营,遣使者招降者,赐印,复纵令相招。楼船力攻烧敌,反驱而入伏波营中。犁旦,城中皆降伏波。吕嘉、建德已夜与其属数百人亡入海,以船西去。伏波又因问所得降者贵人,以知吕嘉所之,遣人追之。以其故校尉司马苏弘得建德,封为海常侯;越郎都稽得嘉,封为临蔡侯。
  苍梧王赵光者,越王同姓,闻汉兵至,及越揭阳令定自定属汉;越桂林监居翁谕瓯骆属汉:皆得为侯。戈船、下厉将军兵及驰义侯所发夜郎兵未下,南越已平矣。遂为九郡。(集解:徐广曰:“儋耳、珠崖、南海、苍梧、九真、郁林、日南、合浦、交趾。”)伏波将军益封。楼船将军兵以陷坚为将梁侯。
  【提示】
  本文节选自司马迁的《史记•南越列传》,题目为编著者所加。 文章叙述平定南越相吕嘉叛乱的战斗。击败吕嘉,遂平定南越,设置九郡。海南属珠崖、儋耳二郡。崖州属儋耳郡山南县。这是历史上有文字记载的海南设郡的记录,也是海南归属中央统一管理的开始。珠崖二义
  刘向
  二义者,珠崖令之后妻,及前妻之女也。女名初,年十三。珠崖多珠,继母连大珠以为系臂。及令死,当送丧。法,内珠入于关者死。继母弃其系臂珠。其子男年九岁,好而取之,置之母之镜奁中,皆莫之知。遂奉丧归,至海关,关候士吏搜索,得珠十枚于继母镜奁中,吏曰:“嘻!此值法无可奈何,谁当坐者?”初在左右顾,心恐母云置镜奁中,乃曰:“初当坐之。”吏曰:“其状何如?”对曰:“君不幸,夫人解系臂弃之。初心惜之,取而置夫人镜奁中,夫人不知也。”继母闻之,遽疾行问初。初曰:“夫人所弃珠,初复取之,置夫人奁中,初当坐之。”母意亦以初为实,然怜之,乃因谓吏曰:“愿且待,幸无劾儿,儿诚不知也。此珠妾之系臂也,君不幸,妾解去之,而置奁中。迫奉丧,道远,与弱小俱,忽然忘之,妾当坐之。”初固曰:“实初取之。”继母又曰:“儿但让耳,实妾取之。”因涕泣不能自禁。女亦曰:“夫人哀初之孤,欲强活初耳,夫人实不知也。”又因哭泣,泣下交颈,送葬者尽哭,哀动傍人,莫不为酸鼻挥涕。关吏执笔书劾,不能就一字,关候垂泣,终日不能忍决,乃曰:“母子有义如此,吾宁坐之?不忍加文,且又相让,安知孰是?”遂弃珠而遣之。既去,后乃知男独取之也。君子谓二义慈孝。《论语》曰:“父为子隐,子为父隐,直在其中矣。”若继母与假女推让争死,哀感傍人,可谓直耳。
  颂曰:珠崖夫人,甚有母恩,假继相让,维女亦贤,纳珠于关,各自伏愆,二义如此,为世所传。
  【提示】
  本文选自刘向的《列女传》。刘向原名更生,汉高祖刘邦的弟弟楚元王刘交五世孙。汉宣帝时任散骑谏大夫。汉元帝时因反对宦官,被捕下狱。汉成帝时,更名为向,任光禄大夫,校阅经传、诸子、诗赋等书,写成《别录》一书,为我国最早的分类目录书,另外著有《新序》《说苑》《列女传》《洪范五行传》等书。
  珠崖令去世了,他的妻子和前妻的女儿初把他的灵柩送回乡。法律规定,把身上的珠宝带入海关的人将被处死。继母丢弃了她的系臂珠,她九岁的儿子却喜欢并把这些珠子取了回来,放在镜匣中。到了海关,海关的官吏从继母的镜匣中搜出十枚珠子。官吏问:“谁犯罪了啊?”初害怕是继母放在镜匣里的,于是就说:“是我犯了罪。”继母听到了,快速地走过去问初,初回答说:“夫人您丢掉的东西,初心里觉得可惜,便收起来放在镜匣里。我犯罪了。”继母怜悯她,说,“这珠子是我手臂上系着的,我解下来放在匣子里。我犯罪了。”继母和初都争着去承担她们可能遭受的“连坐”罪,于是都痛哭流涕了。海关的官吏便说:“母子之间都有如此情义啊!”于是他就丢弃了珠子,然后打发他们走了。
  刘向听说后,将此事写入《列女传》中:“若继母与假女推让争死,哀感傍人,可谓直耳”。
  早在两千多年前,珠崖有这样争死之人,真可谓“义”,实在难得!
  贾捐之传(节选)
  班固
  贾捐之字君房,贾谊之曾孙也。元帝初即位,上疏言得失,召待诏金马门。
  初,武帝征南越,元封元年立儋耳、珠崖郡,皆在南方海中洲居,师古曰:“居海中之洲也。水中可居者曰洲。”广袤可千里,师古曰:“袤,长也。”合十六县,户二万三千余。其民暴恶,自以阻绝,数犯吏禁,吏亦酷之,率数年壹反,杀吏,汉辄发兵击定之。自初为郡至昭帝始元元年,二十余年间,凡六反叛。至其五年,罢儋耳郡并属珠崖。至宣帝神爵三年,珠崖三县复反。反后七年,甘露元年,九县反,辄发兵击定之。元帝初元元年,珠崖又反,发兵击之。诸县更叛,连年不定。师古曰:“更音工衡反。”上与有司议大发军,捐之建议,以为不当击。上使侍中驸马都尉乐昌侯王商诘问捐之曰:“珠崖内属为郡久矣,今背畔逆节,而云不当击,长蛮夷之乱,亏先帝功德,经义何以处之?”师古曰:“于六经之内,当何者之科条也。”捐之对曰:臣幸得遭明盛之朝,蒙危言之策,无忌讳之患,师古曰:“危言,直言也。言出而身危,故云危言。《论语》称孔子曰‘邦有道,危言危行’。”敢昧死竭卷卷。师古曰:“卷读与拳同。”
  臣闻尧舜,圣之盛也,禹入圣域而不优,臣瓒曰:“禹之功德,裁入圣人区域,但不能优泰耳。”故孔子称尧曰“大哉”,《韶》曰“尽善”,禹曰“无间”。师古曰:“《论语》称孔子曰‘大哉,尧之为君也,又曰‘《韶》,尽美矣,又尽善也’,又曰‘禹吾无间然矣’。《韶》,舜乐名。间音工苋反。”以三圣之德,地方不过数千里,西被流沙,东渐于海,朔南暨声教,迄于四海,师古曰:“此引《禹贡》之辞。渐,入也。一曰浸也。朔,北方也。暨,及也。迄,至也。”欲与声教则治之,不欲与者不强治也。师古曰:“与读曰豫。”故君臣歌德,师古曰:“言皆有德可歌颂。”含气之物各得其宜。武丁、成王,殷、周之大仁也,师古曰:“武丁,殷之高宗。”然地东不过江、黄,西不过氐、羌,南不过蛮荆,北不过朔方。是以颂声并作,视听之类咸乐其生,越裳氏重九译而献,晋灼曰:“远国使来,因九译言语乃通也。”张晏曰:“越不著衣裳,慕中国化,遣译来著衣裳也,故曰越裳也。”师古曰:“张说非也。越裳自是国名,非以袭衣裳始为称号。王充《论衡》作越尝,此则不作衣裳之字明矣。”此非兵革之所能致。及其衰也,南征不还,师古曰:“谓昭王也。为楚所溺也。”齐桓救其难,师古曰:“谓襄王也。初为太子,而惠王欲立王子带,齐桓公为首止之盟,以定太子之位。事在《左传》僖五年。”孔子定其文。张晏曰:“孔子作《春秋》,夷狄之国虽大,自称王者皆贬为子。”以至乎秦,兴兵远攻,贪外虚内,务欲广地,不虑其害。然地南不过闽越,北不过太原,而天下溃畔,祸卒在于二世之末,师古曰:“卒,终也。”《长城之歌》至今未绝。
  赖圣汉初兴,为百姓请命,平定天下。至孝文皇帝,闵中国未安,偃武行文,则断狱数百,民赋四十,丁男三年而一事。如淳曰:“常赋岁百二十,岁一事。时天下民多,故出赋四十,三岁而一事。”时有献千里马者,诏曰:“鸾旗在前,属车在后,师古曰:“鸾旗,编以羽毛,列系橦旁,载于车上,大驾出,则陈于道而先行。属车,相连属而陈于后也。属音之欲反。”吉行日五十里,师行三十里,朕乘千里之马,独先安之?”师古曰:“安之,言何所适往。”于是还马,与道里费,而下诏曰:“朕不受献也,其令四方毋求来献。”当此之时,逸游之乐绝,奇丽之赂塞,郑卫之倡微矣。夫后宫盛色则贤者隐处,佞人用事则诤臣杜口,而文帝不行,故谥为孝文,庙称太宗。至孝武皇帝元狩六年,太仓之粟红腐而不可食,师古曰:“粟久腐坏,则色红赤也。”都内之钱贯朽而不可校。师古曰:“校,谓数计也。”乃探平城之事,师古曰:“追计其事,故言探。”录冒顿以来数为边害,籍兵厉马,因富民以攘服之。师古曰:“攘,却也。”西连诸国至于安息,东过碣石以玄菟、乐浪为郡。师古曰:“乐音洛。浪音郎。”北却匈奴万里,更起营塞,制南海以为八郡,则天下断狱万数,民赋数百,造盐铁酒榷之利以佐用度,犹不能足。当此之时,寇贼并起,军旅数发,父战死于前,子斗伤于后,女子乘亭鄣,孤儿号于道,老母寡妇饮泣巷哭,师古曰:“泪流被面以入于口,故言饮泣也。”遥设虚祭,想魂乎万里之外。淮南王盗写虎符,阴聘名士,关东公孙勇等诈为使者,是皆廓地泰大,征伐不休之故也。
  今天下独有关东,关东大者独有齐楚,民众久困,连年流离,离其城郭,相枕席于道路。如淳曰:“席,音藉。”师古曰:“席即藉也,不劳借音。”人情莫亲父母,莫乐夫妇,至嫁妻卖子,法不能禁,义不能止,此社稷之忧也。今陛下不忍悁悁之忿,欲驱士众挤之大海之中,师古曰:“挤,坠也,音子诣反,又子奚反。”快心幽冥之地,非所以救助饥谨,保全元元也。《诗》云“蠢尔蛮荆,大邦为雠”,师古曰:“《诗·小雅·采芑》之诗也。蠢,动貌也。蛮荆,荆州之蛮也。言敢与大国为仇敌也。”言圣人起则后服,中国衰则先畔,动为国家难,自古而患之久矣,何况乃复其南方万里之蛮乎!骆越之人父子同川而浴,相习以鼻饮,与禽兽无异,本不足郡县置也。颛颛独居一海之中,师古曰:“颛与专同。专专犹区区也。一曰圜貌也。”雾露气湿,多毒草虫蛇水土之害,人未见虏,战士自死。又非独珠崖有珠犀玳瑁也,师古曰:“玳瑁,文甲也。玳音代。瑁音妹。”弃之不足惜,不击不损威。其民譬犹鱼鳖,何足贪也!
  臣窃以往者羌军言之,暴师曾未一年,兵出不逾千里,费四十余万万,大司农钱尽,乃以少府禁钱续之。师古曰:“少府钱主供天子,故曰禁钱。”夫一隅为不善,费尚如此,况于劳师远攻,亡士毋功乎!求之往古则不合,施之当今又不便。臣愚以为非冠带之国,《禹贡》所及,《春秋》所治,皆可且无以为。师古曰:“为犹用也。”愿遂弃珠崖,专用恤关东为忧。
  对奏,上以问丞相御史。御史大夫陈万年以为当击;丞相于定国以为“前日兴兵击之连年,护军都尉、校尉及丞凡十一人,还者二人,卒士及转输死者万人以上,费用三万万余,尚未能尽降。今关东困乏,民难摇动,捐之议是”。上乃从之。遂下诏曰:“珠崖虏杀吏民,背畔为逆,今廷议者或言可击,或言可守,或欲弃之,其指各殊。朕日夜惟思议者之言,羞威不行,则欲诛之;狐疑辟难,则守屯田;师古曰:“辟读曰避。次下亦同。”通于时变,则忧万民。夫万民之饥饿,与远蛮之不讨,危孰大焉?且宗庙之祭,凶年不备,况乎辟不嫌之辱哉!今关东大困,仓库空虚,无以相赡,又以动兵,非特劳民,凶年随之。其罢珠崖郡。民有慕义欲内属,便处之;师古曰:“欲有来入内郡者,所至之处,即安置之。”不欲,勿强。”珠崖由是罢。
  【提示】
  本文节选自班固的《汉书》。《汉书》是国家的正史,记叙的当为史实。
  贾捐之认为珠崖不断叛乱,“(汉宣帝)夏四月,遣护军都尉禄将兵击珠崖”,(汉元帝)时“珠崖郡山南县反,博谋群臣。侍诏贾捐之以为宜弃珠崖,救民饥馑。乃罢珠崖”,认为不能再派兵前往平乱,那是得不偿失,不如罢弃之。
  这就是历史上所说的中央政权罢弃珠崖(今海南省)八十九年,直至东汉初年马援平定交趾叛乱,才重新设置郡县,恢复中央的直接管理。
  南蛮传
  范晔
  及楚子称霸,朝贡百越。秦并天下,威服蛮夷,始开领外,置南海、桂林、象郡。汉兴,尉佗自立为南越王,传国五世。《前书》南粤王赵佗,真定人也。秦时为南海尉。佗孙胡,胡子婴齐,婴齐子兴也。至武帝元鼎五年,遂灭之,分置九郡,交趾刺史领焉。其珠崖、儋耳二郡在海洲上,东西千里,南北五百里。其渠帅贵长耳,皆穿而缒之,垂肩三寸。武帝末,珠崖太守会稽孙幸调广幅布献之,蛮不堪役,遂攻郡杀幸。幸子豹合率善人(善人:好人。这里指汉人和汉化的黎族人。)还,复破之,自领郡事,讨击余党,连年乃平。豹遣使封还印绶,上书言状,制诏即以豹为珠崖太守。即,就也。威政大行,献命岁至。中国贪其珍赂,渐相侵侮,故率数岁一反。元帝初元三年,遂罢之。凡立郡六十五岁。
  昔珠崖郡反,孝元皇帝纳贾捐之言,而下诏曰:“珠崖背畔,今议者或曰可讨,或曰弃之。朕日夜惟思,羞威不行,则欲诛之;通于时变,复忧万民。夫万民之饥与远蛮之不讨,何者为大?宗庙之祭,凶年犹有不备,况避不嫌之辱哉!今关东大困,无以相赡,又当动兵,非但劳民而已。其罢珠崖郡。”此元帝所以发德音也。夫恤民救急,虽成郡列县,尚犹弃之,况障塞之外,未尝为民居者乎!
  【提示】
  本文节选自范晔的《后汉书》,以珠崖、儋耳二郡为“蛮”,叙 述南蛮“不堪役”而叛乱,“故率数岁一反”,至汉元帝初元三年遂罢之。
  薛综传
  陈寿
  吕岱从交州召出,综惧继岱者非其人,上疏曰:“昔帝舜南巡,卒于苍梧。秦置桂林、南海、象郡,然则四国之内属也,有自来矣。赵佗起番禺,怀服百越之君,珠官之南是也。汉武帝诛吕嘉,开九郡,设交趾刺史以镇监之。山川长远,习俗不齐,言语同异,重译乃通,民如禽兽,长幼无别,椎结徒跣,贯头左衽,长吏之设,虽有若无。自斯以来,颇徙中国罪人杂居其间,稍使学书,粗知言语,使驿往来,观见礼化。及后锡光为交趾,任延为九真太守,乃教其耕犁,使之冠履;为设媒官,始知聘娶;建立学校,导之经义。由此已降,四百余年,颇有似类。自臣昔客始至之时,珠崖除州县嫁娶,皆须八月引户,人民集会之时,男女自相可适,乃为夫妻,父母不能止。交趾糜泠、九真都庞二县,皆兄死弟妻其嫂,世以此为俗,长吏恣听,不能禁制。日南郡男女裸体,不以为羞。由此言之,可谓虫豸,有腼面目耳。然而土广人众,阻险毒害,易以为乱,难使从治。县官羁縻,示令威服,田户之租赋,裁取供办,贵致远珍名珠、香药、象牙、犀角、玳瑁、珊瑚、琉璃、鹦鹉、翡翠、孔雀、奇物,充备宝玩,不必仰其赋入,以益中国也。然在九甸之外,长吏之选,类不精覈。汉时法宽,多自放恣,故数反违法。珠崖之废,起于长吏睹其好发,髡取为髲。及臣所见,南海黄盖为日南太守,下车以供设不丰,挝杀主簿,仍见驱逐。九真太守儋萌为妻父周京作主人,并请大吏,酒酣作乐。功曹番歆起舞属京,京不肯起,歆犹迫强,萌忿杖歆,亡于郡内。歆弟苗帅众攻府,毒矢射萌,萌至物故。交趾太守士燮遣兵致讨,卒不能克。又故刺史会稽朱符,多以乡人虞褒、刘彦之徒分作长吏,侵虐百姓,强赋于民,黄鱼一枚收稻一斛,百姓怨叛,山贼并出,攻州突郡。符走入海,流离丧亡。次得南阳张津,与荆州牧刘表为隙,兵弱敌强,岁岁兴军,诸将厌患,去留自在。津小检摄,威武不足,为所陵侮,遂至杀没。后得零陵赖恭,先辈仁谨,不晓时事。表又遣长沙吴巨为苍梧太守。巨武夫轻悍,不为恭所服,辄相怨恨,逐出恭,求步骘。是时津故将夷廖、钱博之徒尚多,骘以次锄治,纲纪适定,会仍召出。吕岱既至,有士氏之变。越军南征,平讨之日,改置长吏,章明王纲,威加万里,大小承风。由此言之,绥边抚裔,实有其人。牧伯之任,既宜清能,荒流之表,祸福尤甚。今日交州虽名粗定,尚有高凉宿贼;其南海、苍梧、郁林、珠官四郡界未绥,依作寇盗,专为亡叛逋逃之薮。若岱不复南,新刺史宜得精密,检摄八郡,方略智计,能稍稍以渐治高凉者,假其威宠,借之形势,责其成效,庶几可补复。如但中人。近守常法,无奇数异术者,则群恶日滋,久远成害。故国之安危,在于所任,不可不察也。窃惧朝廷忽轻其选,故敢竭愚情,以广圣思。
  【提示】
  本文选自陈寿的《三国志·吴书》,多处涉及珠崖人的习俗,对于我们进一步了解三国时期的黎人,很有参考价值。
  交州
  房玄龄
  交州。案《禹贡》扬州之域,是为南越之土。秦始皇既略定扬越,以谪戍卒五十万人守五岭。自北徂南,入越之道,必由岭峤,时有五处,故曰五岭。后使任嚣、赵佗攻越,略取陆梁地,遂定南越,以为桂林、南海、象等三郡,非三十六郡之限,乃置南海尉以典之,所谓东南一尉也。汉初,以岭南三郡及长沙、豫章封吴芮为长沙王。十一年,以南武侯织为南海王。陆贾使还,拜赵佗为南越王,割长沙之南三郡以封之。武帝元鼎六年,讨平吕嘉,以其地为南海、苍梧、郁林、合浦、日南、九真、交趾七郡,盖秦时三郡之地。元封中,又置儋耳、珠崖二郡,置交趾刺史以督之。昭帝始元五年,罢儋耳并珠崖。元帝初元三年,又罢珠崖郡。后汉马援平定交部,始调立城郭置井邑。顺帝永和九年,交趾太守周敞求立为州,朝议不许,即拜敞为交趾刺史。桓帝分立高兴郡,灵帝改曰高凉。建安八年,张津为刺史,士燮为交趾太守,共表立为州,乃拜津为交州牧。十五年,移居番禺,诏以边州使持节,郡给鼓吹,以重城镇,加以九锡六佾之舞。吴黄武五年,割南海、苍梧、郁林三郡立广州,交趾、日南、九真、合浦四郡为交州。戴良为刺史,值乱不得入,吕岱击平之,复还并交部。赤乌五年,复置珠崖郡。永安七年,复以前三郡立广州。及孙皓,又立新昌、武伞、九德三郡。蜀以李恢为建宁太守,遥领交州刺史。晋平蜀,以蜀建宁太守霍弋遥领交州,得以便宜选用长吏。平吴后,省珠崖入合浦。交州统郡七,县五十三,户二万五千六百。
  【提示】
  本文选自房玄龄的《晋书•地理志》,叙述了交州的历史,而珠 崖曾经属交州管辖。
  郁水南
  郦道元
  《山海经》曰:离耳国、雕题国,皆在郁水南。《林邑记》曰:汉置九郡,儋耳与焉。民好徒跣,耳广垂以为饰,虽男女亵露,不以为羞。暑亵薄日,自使人黑,积习成常,以黑为美,《离骚》所谓玄国矣。然则儋耳即离耳也。王氏《交广春秋》曰:朱崖、儋耳二郡,与交州俱开,皆汉武帝所置。大海中,南极之外,对合浦徐闻县。清朗无风之日,径望朱崖州,如困廪大。从徐闻对渡,北风举帆,一日一夜而至。周回二千馀里,径度八百里,人民可十万馀家。皆殊种异类,被发雕身,而女多姣好,白皙、长发、美鬓。犬羊相聚,不服德教。儋耳先废,朱崖数叛,元帝以贾捐之议罢郡。杨氏《南裔异物志》曰:儋耳、朱崖,俱在海中,分为东蕃,故《山海经》曰“在郁水南”也。郁水又南自寿泠县注于海。昔马文渊积石为塘,达于象浦,建金标为南极之界。《俞益期笺》曰:马文渊立两铜柱于林邑岸北,有遗兵十馀家不反,居寿泠岸南而对铜柱,悉姓马,自婚姻,今有二百户。交州以其流寓,号曰马流,言语饮食尚与华同。山川移易,铜柱今复在海中,正赖此民,以识故处也。《林邑记》曰:建武十九年,马援树两铜柱于象林南界,与西屠国分,汉之南疆也。土人以之流寓,号曰马流,世称汉子孙也。《山海经》曰:郁水出象郡而西南注南海,入须陵东南者也。应劭曰:郁水出广信,东入海。言始或可,终则非矣。
  【提示】
  北魏郦道元为《水经》做注解,当注到“郁水”时,指出“儋耳、朱崖,俱在海中,分为东蕃,故《山海经》曰‘在郁水南’也”。
  早在两千多年前,北魏之人引经据典,说明“海南”二郡俱在海 中,分为朱崖、儋耳二郡。后儋耳先废,朱崖数叛而罢之。
  谯国夫人(节选)
  魏征
  谯国夫人者,高凉冼氏之女也。世为南越首领,跨据山洞,部落十余万家。夫人幼贤明,多筹略,在父母家,抚循部众,能行军用师,压服诸越。每劝亲族为善,由是信义结于本乡。越人之俗,好相攻击,夫人兄南梁州刺史挺,恃其富强,侵掠傍郡,岭表苦之。夫人多所规谏,由是怨隙止息。海南、儋耳归附者千余洞。梁大同初,罗州刺史冯融闻夫人有志行,为其子高凉太守宝娉以为妻。融本北燕苗裔。初,冯弘之投高丽也,遣融大父业以三百人浮海归宋,因留于新会。自业及融,三世为守牧,他乡羁旅,号令不行。至是,夫人诫约本宗,使从民礼。每共宝参决辞讼,首领有犯法者,虽是亲族,无所舍纵。自此政有序,人莫敢违。
  及宝卒,岭表大乱,夫人怀集百越,数州晏然。至陈永定二年,其子仆年九岁,遗帅诸首领朝于丹阳,起家拜阳春郡守。后广州刺史欧阳纥谋反,召仆至高安,诱与为乱。仆遣使归告夫人,夫人曰:“我为忠贞,经今两代,不能惜汝,辄负国家。”遂发兵拒境,帅百越酋长迎章昭达。内外逼之,纥徒溃散。仆以夫人之功,封信都侯,加平越中郎将,转石龙太守。诏使持节册夫人为中郎将、石龙太夫人,赉绣幰油络驷马安车一乘,给鼓吹一部,并麾幢旌节,其卤簿一如刺史之仪。至德中,仆卒。后遇陈国亡,岭南未有所附,数郡共奉夫人,号为圣母,保境安民。
  未几,番禺人王仲宣反,首领皆应之,围洸于州城,进兵屯衡岭。夫人遣孙暄帅师救洸。暄与逆党陈佛智素相友善,故迟留不进。夫人知之,大怒,遣使执暄,系于州狱。又遣孙盎出讨佛智,战克,斩之。进兵至南海,与鹿愿军会,共败仲宣。夫人亲被甲,乘介马,张锦伞,领彀骑,卫诏使裴矩巡抚诸州,其苍梧首领陈坦、冈州冯岑翁、梁化邓马头、藤州李光略、罗州庞靖等皆来参谒。还令统其部落,岭表遂定。高祖异之,拜盎为高州刺史,仍赦出暄,拜罗州刺史。追赠宝为广州总管、谯国公,册夫人为谯国夫人。以宋康邑回授仆妾冼氏。仍开谯国夫人幕府,置长史以下官属,给印章,听发部落六州兵马,若有机急,便宜行事。
  时番州总管赵讷贪虐,诸俚獠多有亡叛。夫人遣长史张融上封事,论安抚之宜,并言讷罪状,不可以招怀远人。上遣推讷,得其赃贿,竟致于法。降敕委夫人招慰亡叛。夫人亲载诏书,自称使者,历十余州,宣述上意,谕诸俚獠,所至皆降。高祖嘉之,赐冼夫人临振县汤沐邑,一千五百户。赠仆为崖州总管、平原郡公。仁寿初,卒,赙物一千段,谥为诚敬夫人。
  【提示】
  本文节选自魏征的《隋书·列女传》,叙述冼夫人有功于岭南,隋高祖赏赐临振县(今三亚市)为冼夫人汤沐邑,计有一千五百户。
  唐大和上东征传(节选)
  日本·真人元开
  天宝七载春,荣叡、普照师从同安郡来,下至扬州崇福寺大和上住处。和上更与二师作方便,造舟、买香药,备办百物,一如天宝二载所备。
  同行人僧详彦、神侖、光演、顿悟、道祖、如高、德清、日悟、荣叡、普照、思讬等道俗一十四人,及化得水手一十八人,及余乐相随者,合有三十五人。六月二十七日,发自崇福寺。至扬州新河,乘舟下至常州界山,风急浪高,旋转三山。明日得风,至越州界三塔山。停住一月,得好风,发至暑风山,停住一月。
  中夜时,舟人言:“莫怖!有四神王,着甲把杖,二在舟头,二在檣舳边。”众人闻之,心里稍安。
  三日过虵海。其虵长者一丈余,小者五尺余,色皆斑斑,满泛海上。
  三日过飞鱼海。白色飞鱼,翳满空中,长一尺许。
  一日经飞鸟海。鸟大如人,飞集舟上,舟重欲没,人以手推,鸟即衔手。
  其后二日无物,唯有急风高浪。众僧恼卧,但普照师每日食时,行生米少许,与众僧以充中食。舟上无水,嚼米,喉干咽不入,吐不出;饮咸水,腹即胀。一生辛苦,何剧于此!
  海中忽有四支金鱼,长各一尺许,走绕舟四边。明旦,风息,见山。人渴水,临欲死;荣叡师面色忽然怡悦,即说云:“梦见官人请我受戒忏悔,叡曰:‘贫道甚渴,欲得水’;彼官人取水与叡,水色如乳汁,取饮甚美。心既清凉,叡语彼官人曰:‘舟人三十余人,多日不饮水,甚大饥渴,请檀越早取水来。’时,彼官人唤雨令老人处分,云汝等大了事人,急送水来。梦相如是,水应至,诸人急须把碗待。”众人闻此总欢喜。
  明日,未时,西南空中云起来,覆舟上,注雨;人人把碗承饮。第二日亦雨至,人皆饮足。明日近岸,有四白鱼来,引舟直至泊舟浦。
  舟人把碗,竞上岸头觅水,过一小岗,遇池水,清凉甘美,众人争饮,各得饱满。后日,更向池;昨日池处,但有陆地,而不见池,众共悲喜,知是神灵化出池也。
  是时,冬十一月,华蕊开敷,树实竹笋,不辨于夏。凡在海中经十四日,方得着岸。遣人求浦,乃有四经纪人便引道去。四人口云:“和上大果报,遇于弟子,不然合死。此间人物吃人,火急去来!”便引舟去。
  入浦。晚,见一人被发带刀,诸人大怖,与食便去。
  夜发,经三日乃到振州江口泊舟。其经纪人往报郡,其别驾冯崇债遣兵四百余人来迎。引至州城,别驾来迎,乃云:“弟子早知和上来,昨夜梦有僧姓丰田,当是债舅。此间若有姓丰田者否?”
  众僧皆云:“无也。”
  债云:“此间虽无姓丰田人,而今和上即将当弟子之舅。”即迎入宅内,设供养。又于太守厅内,设会授戒,仍入州大云寺安置。其寺佛殿坏废,众僧各舍衣物造佛殿,住一年造了。别驾冯崇债自备甲兵八百余人送,经四十余日,至万安洲。
  州大首领冯若芳请住其家,三日供养。若芳每年常劫取波斯舶二三艘,取物为己货,掠人为奴婢。其奴婢居处,南北三日行,东西五日行,村村相次,总是若芳奴婢之处也。若芳会客,常用乳头香为灯烛,一烧一百余斤。其宅后,苏芳木露积如山;其余财物,亦称此焉。
  彼处珍异口味,乃有益智子、槟榔子、椰子、荔枝子、龙眼、甘蔗、拘莛,楼头,大如钵盂,甘甜于蜜,花如七宝色;唐香树,丛生成林,风至,香闻五里之外;又有波罗捺树,果大如冬瓜,树似楂;毕钵,子同今见,叶似水葱;其根味似干柿。十月作田,正月收粟;养蚕八度,收稻再度。男着木笠,女着布絮。人皆雕蹄凿齿,绣面鼻饮,是其异也。
  振州别驾闻和上造寺,即遣诸奴,各令进一椽,三日内一时将来,即构佛殿、讲堂、砖塔。椽木余,又造释迦丈六佛像。登坛授戒、讲律,度人已毕,仍别大使去。
  【提示】
  本文选自日本真人元开所著之《唐大和上东征传》,叙述鉴真东渡因遇狂风,而漂流至振州(今三亚市)。在振州,他们传播了佛教,修缮了大云寺。文章记叙了振州丰富的物产及习俗,“十月作田,正月收粟;养蚕八度,收稻再度,男着木笠,女着布絮。人皆雕蹄凿齿,绣面鼻饮,是其异也。”描绘了唐朝时期振州人的某些生活图景。“大首领”(奴隶主)冯若芳“取物为己货,掠人为奴婢”。其领地之大,“南北三日行,东西五日行”才能出境。苏芳木堆积如山,一烧一百余斤。这里提供的材料,能让我们更好地了解当时的社会状况。

知识出处

崖州古文百篇

《崖州古文百篇》

出版者:海南出版社

本书客观地把反映崖州的山、川、人、事、物的文章收集起来,选编成册,按时间顺序选取文章,还选有不少碑记、墓志以及历史文人笔记中记载的崖州“杂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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