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雄师百万强渡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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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卢胜回忆录》 图书
唯一号: 200120020230003298
颗粒名称: 三十一、雄师百万强渡江
分类号: K269.5
页数: 10
页码: 259-268
摘要: 本文记述了1949年中国人民解放军在渡江战役中取得了胜利,这场战役的胜利,标志着中国内战形势的根本转变。
关键词: 渡江战役 中国内战 形势

内容

(一)
  辽沈、淮海、平津三大战役胜利结束后,全国的政治和军事形势发生了巨大变化。国民党军队的主力基本被消灭,蒋介石政府犹如一只风雨飘摇的破船正在沉没。中国人民革命的胜利已成定局。这时,摆在我们面前的主要任务是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
  1月中旬,我四纵奉命北上,开赴山东峰县地区休整,准备参加渡江战役。根据上级部署,我纵队召开党委扩大会议,进一步贯彻中央政治局一月会议精神和华野前委扩大会议精神,使全体指战员认清了当前的革命形势,明确了1949年的主要任务。即:圆满地完成作战任务,将革命进行到底;发动与组织新区广大群众,建立人民民主政权及地方武装;加强政策纪律教育,保证正确地执行党的各项政策;努力学习军事、政治,强化政治工作;健全党委制度,加强连队党支部工作和革命军人委员会的工作;尊重政府,服从法令,加强部队内部团结,加速我军革命化建设。与此同时,我们还组织学习有关新区和城市工作的各项政策,进一步统一了思想,为进军江南打下了思想基础。
  纵队党委扩大会议之后,各部队普遍掀起学习毛主席《将革命进行到底》的重要文章的热潮。并通过作报告、上党课、座谈会等群众路线教育方法,使全体指战员对敌人的反动本质有了更深刻的理解,认识到只有坚决打过长江去,彻底摧毁国民党反动统治,才能建立新中国。
  休整期间,各师团进一步贯彻华野前委会议精神,普遍检查了淮海战役中执行政策纪律的情况,作出了反对无组织无纪律状态的决议,加强了政策纪律教育,并在自下而上进行战役总结基础上,以团为单位召开庆功大会。同时进行了向南进军,待命渡江的动员。按照中央军委的命令,华东野战军统一整编为中国人民解放军第三野战军。我纵整编为第二十三军,归第七兵团建制。陶勇任军长,我任政治委员,梅嘉生任副军长,刘文学任副政治委员,谢云晖任政治部主任。
  2月18日,我军奉命结束休整,南开江苏省泰州地区集结。这次南下行军,是解放战争以来,我军第一次长距离白天行军,行程800多里。所经之处,全是解放区。因此,军政治部颁发了《加紧完成进军准备动员口号》,号召“一切准备大进军,一切服从大进军!”并要求各部队尊重地方政府和地方干部,遵守政府法令,严格执行“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开展团结互助活动,保守军事秘密。经过思想动员,部队情绪极其旺盛,“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成为广大指战员的强烈愿望。这时,解放区形势大好,一大批苏中人民的子弟补充部队,又极大地鼓舞了部队的斗志。至3月11日,我军全部到达泰州县及其以南地区。接着,我们展开了紧张的渡江作战准备。
  长江素来以“天堑”著称,是我人民解放军南进的一大天然障碍。国民党反动派,以京沪杭警备总司令汤伯恩指挥的75个师,约45万兵力,布防于上海至江西省湖口的地段上,其重点放在南京至上海段,直接担任江防的有54个师,并在长江下游集结舰艇89艘,在上海、南京等地配置飞机250架,组成所谓陆海空的“立体防线”,妄图凭借长江天险,阻止我军南进。
  党中央、毛泽东主席针对敌人的反革命两手,一面通过谈判揭露敌人假和平真备战的阴谋,一面指示人民解放军加紧渡江作战准备,决定以第二野战军的3个兵团组成西突击集团,以第三野战军的4个兵团组成中突击集团和东突击集团,在东起江阴,西至九江东北之湖口长达千里的战线上,实施有重点的多路突击,突破敌人长江防线。
  站在江边,极目远眺,江风阵阵,波涛滚滚,我和陶军长心情都很不平静。想当年,抗战之初,我们第一次过江,从江南到江北,是给李明扬、李长江运送子弹的,那时我们部队人枪不足500,而今天,我们已经发展到拥有3万多人马的一支正规军了。
  “老卢,时间过得真快啊!从我们第一次过江到现在有10年了吧!”陶勇望着烟波浩渺的大江感慨地说。
  “1939年到1949年,整整10年!”我深有同感地说,“这10年可是起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是呀,是呀,真可说是今非昔比!不过我们这次作战担子很重,任务也很艰巨。”老陶分析说,“这次渡江作战与我们过去进行的战役、战斗不同.在军事上,必须以木帆渔船作横渡工具,去对付敌人在帝国主义支持下的立体防御。这对我们来说,确实是个新课题。”
  “而且时间很紧。”我说,“在很短的时间内,要解决几百艘船只,要找来大批熟悉长江潮汛规律的船工,还要训练战士们游泳、划船、水上射击技能等等,任务不能不说是非常艰巨!”
  陶勇突然大笑起来:“有啃头,这个硬骨头有啃头!”
  “那当然!”我也笑着说。
  陶勇干什么工作都非常扎实,他抓的每件事情都落到实处。他带领参谋人员天天跑个不停,与地方支前机构联系,下连队抓训练,到江边测风向、看水情,在他的带动下,渡江战役的准备工作进展很快.不久长江工委为23军征集来了兴化、江都、宝应等地的大批船只。我们还动员了部分江边渔船,并改制了一些机帆船和木排,训练了水手.这样,全军总共有大小船只500多艘,军和第一梯队师、团都成立了船管大(中)队,并配备了精干的军事、政工干部,选调了一批优秀班、排长任船长。同时,在船工中进行诉苦教育,军民共表决心,开展立功运动,这就大大增强了完成渡江任务的决心和信心.在战术上,根据党委提出的“一举登陆,钉住钉子,坚决打垮敌人反击,站稳脚跟,保证后续部队源源登陆”的作战指导思想,针对当时敌情、水情和各师的任务,开展了人、船、武器三结合的登陆作战演习和水上练兵运动。师、团领导机关人员深入连队,同战士们一起乘船演练。
  渡江作战前夕,我和陶勇来到二〇七团,指战员们感到非常兴奋,他们有什么话都毫无顾虑地端出来。当陶军长问到:
  “假如要你们渡江打先锋,大家有什么想法?”
  “陶军长,你放心,只要给我们任务,就是打到只剩下一个人我们也要渡江过去。”
  陶军长“嗯”了一声,一面对战士们这种勇气和决心表示赞赏,一面又深感不足,他眉头一闪,说道:“只剩下一个人,那怎么渡江啊?”接着,他给大家讲述了消灭敌人与保存自己的关系。他说,“对于一个指挥员来说,既要勇敢不怕伤亡,又要善于出奇制胜,以小的代价争取大的胜利”。当时,在部队中有两种情况,一是部分老一点的同志大都在大江南北转战过,对长江并不陌生,也有一定的渡江经验。但当时是在敌人没有绵亘防御和在地下党协助下利用夜间偷渡的。现在则不同,是要在国民党军全线严密防守下,实行大规模进攻作战,突破长江防线的。所以都感到任务光荣而艰巨,不能掉以轻心,要研究新的情况,探索新的战法,才能夺取渡江作战的胜利。另一种是,一些入伍不久的北方同志,与江河打交道不多,不少人还是“早鸭子”,听说“长江无风三尺浪”,要渡滔滔长江,思想顾虑颇大,有的说:“宁过千重山,不过一里江”,等等。针对这些情况,陶军长鼓励大家既要看到困难,更要看到三大战役后的有利形势,提出要通过加强政治工作和军事训练,解决这些问题,比如可以采取敌前练兵、“官兵互教”、“军民互教”等办法,提高本领,增强信心,要使“旱鸭子”变成“水鸭子”。陶军长在交谈中还着重指出:“要取得渡江作战的胜利,一要勇猛,二要快速。勇猛,是进行任何作战不可缺少的,也是我们部队的老传统,而这次渡江作战发扬这种好的战斗作风尤为重要,勇气百倍,猛打猛冲,就能迅速冲垮敌人的江防;快速,对这次渡江作战特别重要,也可以说是取得胜利的先决条件。敌人在岸上,我们在水中,英雄无用武之地,早一分钟登上滩头,我们就可减少一份伤亡。‘旱鸭子’只要登上了滩头就有了办法,就能发挥我军近战夜战特长,迅速冲破敌人防线,打开缺口,为大部队过江创造条件。”
  陶军长的一席话,给了二〇七团指战员们很大启示和鼓舞。他们主动要求承担最艰巨的任务。后来,陶军长和我们研究时,决定把渡江第一梯队突击任务交给二〇七团和六十七师二〇〇团。任务下达后,该团指战员既感到自豪,也感到责任重大。大家心情格外兴奋,想到打好这一仗可望夺取中国革命的胜利,决心不惜一切代价,坚决完成这次渡江突击任务。
  (二)
  国民党政府在大陆上的政权就要垮台了,它的后台主子帝国主义是不甘心的。就在我大军即将渡江之际,英国皇家海军“紫石英”号、“伴侣”号军舰,在长江上耀武扬威,来回游弋。对于这些军舰,国民党是寄予希望的,它们巴不得美、英等国插手,挑起第三次世界大战。当时,蒋介石就是这样给他的部下打气的。而我军有些战士,因为第一次见到这些在水上飘飘摇摇像小城市一样的庞然大物,不知道它有多大的威力,心里也没有底。
  一天,英舰公然向我军阵地开起炮来,“轰轰,轰轰!”一时间,烟尘滚滚,弹片横飞.我六十八师二〇二团阵地中弹数发,有40多人伤亡。团政委陈坚负伤,团长邓若波当场牺牲。邓若波团长在战斗中勇敢、善战,给同志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早在苏中四分区坚持敌后斗争时,它担任七团一营营长就胆大心细,善于用兵.他对自己部队了如指掌,对上级的作战意图心领神会。每次执行任务,都能出色完成。特别是在苏中七战七捷中,邓若波担任七团参谋长,在攻打宣家堡战斗中,一时未能得手。他采取灵活机智的战略战术,亲自带领两个突击排,悄悄地迂回到敌人火力点的后边,用人梯登上高墙,疾速地上了屋顶。尔后居高临下,出其不意地用手榴弹把敌人炸得血肉横飞,一举把敌人顽固的火力点摧毁了,为后续部队的进攻扫清了障碍。邓若波就是一位深受大家称赞的优秀指挥员,后来被升任纵队参谋处副处长、团长等职。
  对于帝国主义的野蛮行径,我军全体指战员无不义愤填膺。陶军长更是气得眼睛直冒火星,他骂道:“狗日的,中国人可不好欺侮,帝国主义在中国称王称霸的时代已经一去不复返了,打!狠狠地打!”
  我军还击的炮声,震天撼地,顷刻,两艘英舰陷入火网之中,舰上“米”字旗被打得粉碎,飘落在长江内,舰上悬挂起白旗,狼狈逃窜。其中一艘被击伤,搁浅于镇江附近江面。帝国主义军舰以往那种横冲直撞,不可一世的气焰,一扫而光。
  陶军长果断下令还击英国军舰的行动,得到了中央军委和毛泽东主席的赞扬。为此,毛泽东主席亲自起草了《中国人民解放军总部发言人为英国军舰暴行发表的声明》,表明了中国人民不怕任何威胁,坚决反对帝国主义侵略的严正立场。
  当时,我军受领的渡江作战任务:由泰州以南夹港、七圩港段强渡长江,突破圩塘镇至利港段敌人的江防,并迅速夺取璜工镇及其东南地区,和左邻第二十八军,准备击退来犯之敌。尔后,我军以主力向夏墅、孟河攻击前进,接应第二十军南渡,并切断宁沪铁路进至丹阳段.我和陶勇、梅嘉生、刘文学等根据当时敌情,决定向乌泥河、王坍港实施主要突击,登陆后迅速向丹阳方向进攻。并部署以第六十七师、第六十九师为渡江第一梯队,以第二〇〇团、第二〇七团为突击团。当日,我们将军指挥所移至新镇市,并于仁三圩设立军前指。各师亦同时分别进入指定位置,待命渡江。
  14日,我们向部队发出指示:“不要松动,不要轻敌,不要急躁,把渡江作战准备工作做得更好。”并向全军颁发了《渡江作战奖惩命令》。《战地报》发表了题为:《渡江作战中准备连续作战》的社论,号召全军以革命英雄主义精神,勇猛顽强的战斗意志,沉着神速的战斗作风,打过长江去,解放全中国!军政治部发出了《渡江作战政治工作指示》和《党员在渡江作战中注意事项》,要求党员在渡江作战中充分发挥先锋模范作用,坚决、彻底、干净、全部地歼灭一切敢于抵抗的敌人!接着,各部队以团为单位举行了渡江作战誓师大会。
  1949年4月20日晚,人民解放军百万雄师开始了震惊世界的渡江战役。是夜,长江风平浪静,万船齐放,万炮轰鸣,解放军的战士们怀着对敌人的刻骨仇恨,冒着敌人的炮火,以雷霆万钧之势,勇猛冲锋,于当天午夜,就将国民党惨淡经营的长江防线,冲开了200多里的大缺口。不到24小时,30万人民解放军即已突破敌阵,占领长江南岸广大地区,随又继续向繁昌、铜陵、青阳、获港、鲁港诸城进击。我东集团于21日晚发起战斗。
  多么难忘的1949年4月21日之夜啊!这天黄昏,在西起安庆东到江阴的长江北岸。随着“开炮”令下,解放军成千上万门大炮,一齐向长江南岸蒋军阵地怒吼起来。犹如闪电的万道弹光,映红了江天。大江南岸顿时被猛烈的炮火所击起的尘土吞没了。这震天动地的轰鸣,给人民以多大鼓舞和力量!扬帆待发的战船,顷刻间撒满江面,潮水般的支前大军,迅速地向各个渡口的临时码头涌来。尽管敌人打来的炮弹在四下里爆炸,可是无人去理睬它。万众齐呼:“打过长江去呀!”震天动地的喊声,伴随着大江上被炮弹击起的水柱,一个接一个,构成一幅惊心动魄的进军场面。千古风流人物,怎能比今日英雄的人民战士。我们二十三军由泰兴以南夹港至七圩港段强渡长江.在迷茫的夜色之中,满载着突击队的战船,按预定的战斗队形,迅速驶离各启渡点,乘着西北风,冲破汹涌的波涛,向南岸疾驶而去。敌人的炮火十分猛烈,炮弹不时在我船队周围爆炸,激起一两丈高的水柱,水花溅湿了指战员的衣帽。有的船只被打翻了,有的干部、战士牺牲、负伤了,但大家毫不畏惧,勇往直前。船工水手不怕苦,不怕死,奋力输送部队。篷索被打断不能升帆,就摇橹划桨,甚至用铁锹和双手划水前进。船板被打穿漏水,就用棉花衣服堵,用身体堵,有的负重伤的同志,用身体堵住漏洞,直到英勇牺牲。有的船工负伤后,仍坚持驾船。船工牺牲了,战士们立即接过舵把继续摇橹前进。
  不一会儿,传来了胜利的喜讯:我军第六十七师第二〇〇团,于乌泥港登陆成功;第六十九师第二〇七团在王坍港登陆成功;第六十八师第二〇三团三营在下开沙登陆成功!
  不到一个小时,国民党反动派精心部署的长江防线,全线崩溃。
  突破敌人江防之后,各部队乘胜追歼逃敌。广大指战员克服阴雨连绵、道路泥泞、桥梁被毁等困难和连续作战的疲劳,一举解放了常州城,切断了宁沪铁路。继而解放溧阳县城,切断了宁杭公路。我军连战连捷,配合兄弟部队在溧阳、郎溪、广德地区歼敌5个军,我军俘敌上万名。

知识出处

卢胜回忆录

《卢胜回忆录》

出版者:东方出版社

本书回顾了卢胜投身革命的艰辛历程,内容包含了风起云涌闹革命、万泉河畔举刀枪、入狱受刑志更坚、鹭岛白区巧斗争、参加闽南红三团、五南苏区红旗飘、英勇善战为革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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