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亚市图书馆

白鹭飞过那片红树林
  王娜
  白鹭是美的。
  那是古已有之的美，从“翩翩白鹭下夕阳”到“漠漠水田白鹭飞”，古诗词中的白鹭总是有着灵动的气韵。被郭沫若称作“一首精巧的诗”的白鹭，已在这片土地飞翔了数百万年。
  红树林是沉静的。
  那是柔中带刚的沉静。它扎根海岸，任潮来潮去，如如不动。它如同家园，庇佑着诸多生物。它又如同屏障，澄沙汰砾。
  在三亚，从古诗词中飞出的白鹭被称作城市的精灵，而这精灵一般的鸟儿最常栖息也最多被人们看到的地方，就是三亚河畔那大片大片的红树林。
  来到位于三亚河中段的月河社区，会看到层叠的楼宇下，是静静的河水，河边是红树林郁郁葱葱簇拥在一起。白鹭或立于枝头，或掠过水面，或翔于空中，间或有行人驻足观看，也有拍鸟人长时间在镜头后等待。这幅闹市内河上的红树林观鹭图，在全国乃至全世界的其他城市都难得一见，却在三亚河畔可以时时偶遇。
  就和三亚河水域许多的社区一样，月河社区段三亚河的白鹭和红树林，经历了原生态、日渐稀少和日渐恢复的过程，这是三亚河生态的一个横截面，也是三亚生态恢复发展的一个剪影。
  人们说，红树林就像一条环绕着三亚母亲河的绿色项链。可2014年月河社区刚从月川社区分离出来正式挂牌成立的时候，因红树林减少，这条项链已断成数截，原有的光华黯淡，白鹭也随之稀少起来。
  2014年以前，三亚这座滨海旅游城市已有了三十多年的飞速发展，但三亚河污染却是“成长的烦恼”——污染严重、河段淤积、气味难闻，如沉疴在身。随海潮涨落或充盈或低落的三亚河，遍布着素喜海边滩涂的红树林。红树林是海上森林，也是咸水森林，对这一物种来说，水过咸或过淡都会影响它们的生存，更不用说污染带来的伤害。
  月河社区成立之初，工作人员巡查社区所辖河道，发现河边杂草丛生，垃圾散落，甚至还有十几户人家在河畔上建起了简易屋棚，全家人居住其中，生活垃圾丢弃在四周或者河道。经过拆除清理，月河段的三三亚河生态得到一定程度上的恢复。社区为保护生态做出的努力在当时还被媒体进行了广泛报道。
  但伤害与疗愈，都不是一时一地，也不是一朝一夕，只有许多个“截面与剪影”汇聚在一起的努力，才能在时间的大手中治愈过往的伤痛。
  早在1992年，三亚市建立了343公顷的三亚河红树林自然保护区。2000年，又建立了包括红树林在内的62公顷三亚河鸟类自然保护区。2015年，三亚成为全国唯一一个“生态修复、城市修补”试点城市。2018年，涵盖红树林生态在内的三亚河国家湿地公园启动规划建设。
  在这条时间线的背后，日渐远去的三亚河红树林开始重生、归来，那条绿色项链也一点点连接了起来，重现光华。
  如果从位于这条红树林项链中间的月河社区段三亚河，往上下游一路追溯和寻觅，上至东西两河的源头半岭水、草蓬水、汤他水和六罗水，下至入海口，就会发现三亚河神奇地呈现由淡入咸的梯度变化。当河水与海水相遇，经过漫长的演化过程，不同的咸度天然形成不同类型的湿地形态，孕育出在潮间带绵延达10余公里的城市内河红树林景观。
  古语云：林深则鸟栖。所以，白鹭飞回了红树林。
  繁茂起来的红树林，就是白鹭和其他多种鸟类天然的家园。处于东亚—澳大利亚鸟类迁徙路线上的三亚，在每年逾5000万只通过这一迁徙区完成迁徙的水鸟中，有一部分是路过，有一部分则留下越冬，而红树林湿地，就成为这些“跨国飞行者”的重要停歇地之一。
  根据环保工作者的监测，池鹭、夜鹭、绿鹭、苍鹭、大白鹭、小白鹭、牛背鹭、国家二级保护动物黄嘴白鹭、全球濒危物种黑脸琵鹭，都曾在红树林中翩然飞舞，还有许多其他种类的鸟儿也纷纷来此筑巢。
  如今的三亚河两岸，仿佛古人诗句中“归鹭林边白，落霞天际明”的景象再现——黄昏时分，白鹭归巢，红树林里咕咕的叫声此起彼伏，生机无限；清晨，在鸟儿的一片喧哗声中，白鹭于河中结伴觅食，煞是好看。
  白鹭的确是美的。
  当它自在飞翔于河面时，奔波的人们看着那白色的灵动，也能获得片刻的放松。当它伫立在林间，就成为这椰风海韵之城迷人的野趣。
  红树林的确是沉静的。
  当它们的种子在树干上萌芽，再脱落到滩涂之上时，就开始了漫长又顽强的生长周期。它们静默生长了数十年，成为两河的精华与灵魂，同大海和椰树一起消解了城市钢筋水泥的坚硬，也守护着一份海浪中的安宁。
  这座城，有小岛、群山、海湾、河流、大海、白云，还有，白鹭飞过那红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