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城春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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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在三角梅盛放的热土上》 图书
唯一号: 200120020230002883
颗粒名称: 州城春秋
分类号: I267
页数: 5
页码: 113-117
摘要: 《州城春秋》是当代作家黄家华所作的一篇关于三亚的散文。
关键词: 散文 三亚 州城

内容

公元前110年,汉武帝平定南越,次年即在海南岛上设置儋耳、珠崖二郡。珠崖郡管辖五县,其中之一为临振县。吾乡崖城,便是这临振县治所故地。此后隋朝的临振郡,唐朝的振州,宋朝元朝的崖州、吉阳军,明朝清朝的崖州,乃至民国时期和解放初期的崖县,其治所一概都在吾乡崖城。悠悠两千余年,这个古老的琼崖边邑,遗存了几多丰厚的文化积淀。姑且从这座残存的州城说起。
  据清人顾祖禹《读史方舆纪要》考证,旧时此地没有城池,“仅以木栅备寇”。所谓旧时,大抵应在南宋之前。由于僻处琼岛南端,山阻海隔,交通艰险,虽然开郡设县经历千余年至公元12世纪末,这片土地的开发还十分有限,人口还很稀少。在时人眼里,其郡“强名小垒,实不及江浙间一村落也”。(范成大《桂海虞衡志》)公元1187年前后(南宋淳熙年间),时任吉阳军知军的周〓先生到任伊始,在一封家书中这样写道:“抵郡,止茅茨散处数十家,境内仅三百户。无市井,每遇五七日,一区黎峒贸易,顷刻即散。僚属一二,皆土著摄官,不可与语。左右使令辈,无非贷命黥卒,治稍严,则为变幻莫测。”(周辉《清波杂志》)其时,军署县衙应该还在水南东隅,大致是如今镇政府所在之地。
  如此社会状况,说明当时最基本的人力物力和组织管理诸多条件尚未具备,大兴土木的筑城工程根本无从谈起。即使欲劳民伤财,也无民可劳无财可伤。再者,或许诚如州志记载,那时候这地方还算安定,“寇”患甚微,“仅以木栅”即可防备。而且城池作为冷兵器时代的大型防御工事,毕竟不同于当今官员所热衷的“政绩工程”、“形象工程”,既非当务之急,周使君辈自不会勉为其难也便在情理之中。
  那么州城之建始于何时?州志语焉不详,府志且有歧异。窃以为顾祖禹之说或可采信:“宋庆元四年(公元1198年)始筑土城。”所谓“土城”,就是夯土筑就的城垣。夯土筑也叫版筑,即用木版为模,其中装填粘土,然后分别逐层夯实成型。这是我国古代建筑技术的一种传统工艺。版筑取材便利,施工简易,应是当时比较适宜而可行的。
  据此推断,至少是在13世纪初,水北之城先行构筑完成后,吉阳军衙署才从水南乔迁过来。
  遥想先人当年筚路蓝缕卜择这方吉地为城池,独占了地势之利而尽得风水之理,真是大智慧。今人看古城台基,规整平展,高高在上,殊不知原先这里其实是座林木葱茏的山丘。小丘高不过三五丈,可是在方圆数十公里的冲积平原中心突兀而起,巍巍乎俨然一个制高点。依山就势筑城其上,因地制宜,自然事半功倍。战时御敌,居高临下,易守难攻;水患安民,济困避难,一方所归。
  现代水利科学关于水力惯性关系的研究表明,流水长期冲击,会在河流的凹岸即隈曲处形成冲积滩地。古人似乎也早就明白了这种自然扩张领地的“风水”之妙,所以诸如河南安阳的殷商遗址以及古代众多的城镇聚落,大多选址在河流的隈曲处,即堪舆家所称道的“隈位”。而远在南服尽境的吉阳古城,也是如此这般的正居于宁远河的风水“隈位”。
  早年听一位高人说道此间风水如何“气”大“龙”旺“脉”远“穴”阔,只当是酒后戏言。后来寻思,所谓“倚山面海平野开旷”,“后枕高远前庭辽阔”,“三坊四厢周遭棋布”,“碧水潆洄绿树四合”,云云,并非虚夸之辞。只是这种古典的环境景观,历千百年的风尘之后早已失色不少了。
  肇始于12世纪末的吉阳土城,虽然建筑简便,却只能是权宜之计。因为版筑土城无法抵御南方暴风霪雨的侵蚀。《崖州志》记载:“庆元七年八月,飓风毁城门、公署,民舍殆尽。”时为公元1201年,土城之建不过三年。为了加固城垣,须川砖石加以包砌。这一工程的实施,比之版筑土城,可就非常艰巨了。从南宋末年“始砌砖”到明朝初年“重周以石”、“复加砖石”,断断续续进行了一个多世纪。
  据黄怀兴先生的考古报告,前些年此间文物普查发现的古城砖,规格型制大大小小竟有6种之多,显然先后出自不同的历史时期。这是历朝历代持续筑城的物证。此外,城池附近还发现有三处古窑址:一在城西儒学塘,一在城北窑塘,一在城东南官沟。专家考证,这几处窑址均是宋元明清几代为筑城烧制砖瓦的场所。考古发现的古城砖,最小一种与现代红砖相近,当是清代修葺施工所用,而最大的一种,长45厘米,宽20厘米,厚12厘米,宽端厚面有范制阴文“吉”字。专家推断,此“吉”字砖即为南宋“始砌”之砖。砖上“吉”字便是其时“吉阳军”的标志。“军”乃宋代地方行政区划名,此“军”纯属一般行政建置,与军事无关。这种行政建置与当今的“市”庶几相近。“吉阳军”领辖二县,是与州府同级的“地级市”。当然彼之“地级市”与今之地级市,不可同日而语也。不过,时至公元13世纪中叶,中原战乱加剧使移民大量渡海而来,吉阳军人口一时猛增,经济财政想必也随之有所发展,不然,如此工程如何实施得了?
  综合各种史志记载,州城建设历时六百余年,概而言之可看作三期工程。第一期工程为南宋之版筑土城、始砌砖、创女墙,开东西南三门,以及元代之创谯楼。第二期工程为明代之复加砖石、上建敌楼、外浚濠堑、添筑月城。第三期工程为清代之重建城楼,修葺月城。在一二期工程中,先后两次“拓其址”,从东向西扩展,使城池面积达到千余亩,基本格局至此形成。
  “重门百雉,御侮暴也。”所以,4代相继的3期工程,所有项目几乎都是为了强化城池的军事防守功能。比如“女墙”,又叫“雉堞”或“垛口”,便是城上必设的防守掩体,它是筑在城垣墙顶两侧的矮墙,其齿状排列,虚实相间,下有射击口孔,上有了望洞。而“谯楼”、“敌楼”皆为城楼之谓也。“谯”者,“瞧”也。“谯楼”即为防守了望的哨楼。这更是极古老的城防设施之一。你看城字金文,左边中间的圆圈表示城围,上下两端是两座城楼对峙,左边是一把锋刃朝左的斧头(兵器),表示用武器保卫城池的意思。可见,城楼是“城”的标志性建筑。州城南门为仪门,门台上所筑门楼重檐高耸,壮观而威严,且便于守卒了望。东门西门之楼则为箭楼,这种楼多筑在瓮城正对城门的城垣上,楼上密布箭孔,守卒可据此向外射击,是为城门的屏障。而所谓瓮城,又叫子城,是在城门外加筑的城垣,以构成两道城门,增强防御能力。因其形状多呈半圆形,所以又叫“月城”。月城多是建在都城或重镇要塞,今蕞尔小郡亦如此举措,可知其时已“太平”不再矣。
  翻阅史志,宋元以后,刀光剑影在这座小城愈加频频闪现。“瘴岭旌旗,边城烽火”,“羽书之告警者接踵而来”,“盖匪焰之炽,已不堪收拾”。反抗与镇压的血雨腥风,由此官家之语可想而知。当然几百年间在小城上演的也并非尽是屠戮的悲剧。明朝万历年间,倭寇进犯崖州,学正罗士俊偕同文武官员,“鼓励民兵固守,倭围城数日,知有备,引去,民赖以安”。如此守土安民的事迹,便值得大书一笔。
  木叶萧萧,禾黍离离。沧海桑田是无情的历史逻辑。如今,先人苦心经营几个世纪的崖州小城已被时代所遗弃,在岁月的风雨中毁圯。宋元明清各种形制的城砖也已散失难寻。劫后残存的唯有一座南门和一座北楼。《崖州志》关于这南门和北楼的记述,也颇多讹误缺失,如南门所建时间,记载前后抵牾。北楼之建,则只在“坛庙”一章中旁及道:“真武庙,在城北谯楼上,道光十六年修。”为何要在城北谯楼上修筑真武庙?原来真武即玄武,为避清圣祖玄烨之讳才改称真武,玄武本为北方七宿之名,七宿中虚危两宿形似龟蛇,龟为玄,蛇为武,故称玄武。传说玄武为北方之神,所以供之北楼以镇守一方。古代城门常取雅名。《崖州志》在“城池”一章中,记述州城东门曰“阳春”,西门曰“镇海”,南门阙如。以致郭沫若先生点校《崖州志》时下案语:“南门无名,亦可异。”其实南门有名,曰“文明”。在稍后“学宫”一章中记道:清道光三年,“开文明门于(学宫)前。”何谓“文明”?《尚书》“舜典”的解释是:“经天纬地曰文,照临四方曰明。”《周易》则云:“其德刚健而文明”,“文明以止,人文也”。有学者解释,此“文明”即文章灿明或文德光明之意。元大都城(北京古城)就曾开有一座“文明门”。可见华夏文明所被,无远弗届,崖州文化,渊源有自。
  州城南门为砖石拱券式门洞,至今幸存,俗称“城门拱”。1920年,为修公路贯通城上,东门西门被拆除。1928年,又拆毁北楼旁边的一段城墙,开公路通往城北。从此,崖州古城开始屡遭劫拆,而于几十年间便毁弃殆尽。

知识出处

在三角梅盛放的热土上

《在三角梅盛放的热土上》

出版者:作家出版社

本书分散文、散文诗、诗歌、小说四辑,收进60位作者共125篇(首、章)作品。反映了三亚文学的基本风貌:拥有一支充满活力的文学创作队伍;文学创作活跃,体裁多样并都已取得一定成绩;初显三亚地域文学特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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