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亚市图书馆

1942年9月24日，中秋节中午，梅山后岭的凤上村，天朗气清，秋风习习，村民们正在金灿灿的稻田里辛勤耕作。刚刚来到这里的孙惠公乡长，和村民们一起劳动，与他一起来的还有孙有华、赵帝保、陈关楠等几位乡政府的工作人员，如同一家人，在田园里充满欢声笑语。
  凤上村是梅山地区比较偏僻的一个黎族小山村，位于梅山后面的崇山峻岭山坳里。这一带是五指山山脉的延续，山高林密，村的左右有抱荀村、温仁村、老陈田村，还有潘家田、三更等几十个黎族群众居住的村庄，在梅山背后的群山中自然形成一道屏障。
  这是梅山乡抗日民主政府成立近四个月来，孙惠公第二次来到这里了。他带领乡政府的几位工作人员，从抱荀、老陈田一带的黎族村庄一路走过来，这已经是离开乡政府驻地的第三天了。
  这段时间来，日军不仅对梅山地区进行军事打击，还进行经济封锁。梅山乡政府领导梅山人民，积极发展生产，种植水稻、番薯等农作物；大量开荒，播种棉花种子，以得来年用棉花纺纱织布；组织村民挑海水煮盐，等等，除了保障村民群众生活，还做好我琼崖抗日独立总队在附近作战和活动的战士们的后勤保障。乡政府在把这一片平原村庄抗日斗争抓得如火如荼，初见成效的同时，还按照中共崖县县委和中共崖一区委的部署，继续深入到附近山区的黎村苗寨，扩大抗日政府的影响范围，让抗日斗争活动在山区和平原地区、在汉族和少数民族地区，深得民心，动员广大人民群众一起，建立、巩固和发展梅山抗日革命根据地。
  孙惠公与战友们已经认识这里的不少村民，有些还成为好朋友。他一边参加劳动，一边与村民文三弟交谈，谈家常、谈抗日，谈现在、谈将来。这时，一位十三四岁的男孩走过来，孙惠公招招手，问： “阿乐，你爸爸呢？”顺着阿乐手指的方向，只见一位40岁出头的壮汉子走过来。孙惠公高兴地喊：“老何，你好！”双方热情招呼，相互问候，并一起劳动。大家都干得热火朝天，汗流浃背。此时，太阳偏西了，文三弟招呼大家到村边的大树底下休息。
  大树底下，孙惠公、孙有华等乡政府的同志，不失时机地分别与村民们进行思想工作，阿乐还从家里用水桶提水来给大家喝。
  这时，孙惠公感到头部疼痛，全身不适，坐在他旁边的赵帝保问：“四兄（大家对孙惠公的尊称），你脸色很红，可能发热了。”并伸手一摸额头： “发高烧了。”老何立刻叫阿乐回家煮姜水，并亲自端来让他喝。
  不一会儿，孙惠公又说冷，冷得像是住在冰洞里。
  有山区生活经验的老何说：“不好，发疟疾了。”村民们也在旁边议论。疟疾病是黎族山区的常见病，特别是山区以外的人来到这里，水土不服，蚊虫叮咬，很容易患病，这个病如果治不好，会每天定时发病，发冷发热，对人体损伤很大，说是常见病，但是死亡率也是比较高的。老何、三弟和站在旁边的几位村民都说，附近就生长有治疗疟疾病的草药。
  三弟带两位村民采药去了，老何扶着孙惠公去他家建在村头的草寮休息。除了留下老何外，孙惠公要求各位战友们抓紧时间去开展工作。不一会儿，文三弟端来一碗热乎乎的药汤，并一口一口地喂。这情景，体现了黎族人民与共产党之间的深厚感情。
  夜幕降临，皓月当空，虽然是中秋之夜，但是，高山密林中的黎寨静悄悄，村里偶尔有几声狗吠，还有远处时不时传来野兽的嚎叫声，村民们都已收工回家了，村里的行人寥寥无几，没有一点节日的气氛！秋风阵阵，此情此景，他们几位外地人在这里，心里感觉是凉凉的。孙惠公刚刚才退热，他就找来老何和文三弟给他们带路，他与赵帝保一组，孙有华与陈关楠一组，分别到村民家中继续进行工作。
  第二天早上，披着朝霞，迎着初升的太阳，孙惠公一行与老何、文三弟和凤上村的村民们道别，老何拉着孙惠公的手，说：“你病还没好，留也留不住你，你真是病不倒的乡长啊！”孙惠公虽然疲惫不堪，但还是挺起精神，和战友们朝着前面另一个山区村庄走去。
  爬过一座座山，越过一道道岭，爬山、越岭、过坎，他们奔走在崎岖的山道上。路边树枝上爬着摇动的山蚂蟥，蚊虫飞舞，还有野兽毒蛇从眼前穿过，他们不畏惧这些危险，每个人的脑海中飘动的，都是日军挥动的屠刀，还有我千百万中华民族同胞倒在日军刀枪下的惨状，真恨不得快点多越几座山，多跑几个村庄，动员我千万同胞共同抗日，拿起刀枪，保卫家乡，保卫全中国，与日本侵略者进行战斗！
  中午，他们来到一条小溪旁，大家坐在溪水边的石头上休息片刻。孙惠公半躺着在一块大石头上，思绪万千，这时，他感到浑身无力十分疲劳，双眼睁不开，头部又开始疼痛起来。他马上意识到，不好，老何说的定时疟疾又来了。他发高烧了，烧热得难以忍受，同志们给他喂水，用湿毛巾擦头、擦脖子、擦背，给他喂草药。不一会儿，他又冷了，冷得全身发抖，身体像是泡在冰水中一样，几个年轻人用健康的体温一起拥抱住他，要给他取暖，都没有用，还是颤抖不停。
  发热又发冷，发冷又发热，疟疾病的发作，让孙惠公极度难受，但是，他对疾病一点都不怕！日军多次围剿他家，妄想抓捕他，他不怕！日军已经火烧他家两次了，无家可归，他都不怕！家里有60多岁年迈体弱的老母亲，还有他的妻子及儿女，他们随时都会倒在日军的屠刀下，他也不怕！
  为了减轻疾病痛苦，他时而轻声地唱起崖州民歌小调，时而吟诗作对，战友们也与他边吟诗边轻声地唱着歌。在战争年代，在疾病中，在深山谷里，大家勇敢地面对疾病，经受着战争随时带来的生命危险，去克服深入山区工作中的种种困难。
  孙惠公发冷发热后，头晕眼花，身体极度虚弱，但他全然不顾，吃了草药，喝了几口水，拍拍身上的灰尘，带领战友们，鼓起一定要把日本侵略者赶出中国的勇气，抓紧时间，继续朝着下一个深山密林中的黎村苗寨，雄纠纠地前进。
  作者孙丽心，孙惠公同志孙女，硕士研究生毕业，现在三亚城市投资建设集团有限公司工作。
  参考文献：中共党史出版社2008年版《革命老人孙惠公》中的《革命堡垒》一文；海南出版社2022年版孙惠公著《梅山吟草》（修订本）中的《中秋发疟疾翌日有感》一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