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忆天涯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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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下册》 图书
唯一号: 200120020230001758
颗粒名称: 常忆天涯
分类号: K249.1
页数: 4
页码: 263-266
摘要: 本文主要讲述了作者参加“上山下乡”运动后,被分配到海南生产建设兵团团场割胶班工作的经历。作者向指导员表达了想到男生生产班工作的愿望,但最终仍被分配到割胶班。割胶班是个辛苦的工种,每人负责两个树位,每天要早起割胶,晚上还要参加政治学习和副业生产劳动。割胶技术要求高,需要经过长期的技术培训和实践才能掌握。虽然生活条件十分匮乏,但知青们保持着昂扬向上的热情和干劲。文章最后,作者被调往团政治处工作,之后继续读书离开了农场。
关键词: 上山下乡运动 海南生产建设兵团 割胶班

内容

20世纪60年代末,随着“上山下乡”的潮流,我与其他潮州知青,奔赴祖国宝岛。在开往海南的轮船甲板上,我们遥望进入视野的海岛。但见茫茫大海中的一抹绿洲,有眼尖者就夸口辨出了椰林。
  到海南后,我们夜宿琼山一所学校,是夜,窗外月光如水,微风轻拂,椰影婆娑,长夜难眠,兴起作打油诗一首:“琼山一宿难入梦,椰影婆婆月如银,古时蛮荒流放地,今朝宝岛炼红心。”也说不清是豪迈还是惆怅。
  割胶工
  生产建设兵团的前身是农垦系统,我所在的十二团,算是个不老不新的团(农)场,有大面积的胶林开割,又有大片原始森林待垦。新战士到连队,经过短暂的政治学习后,分别安排到割胶班、生产班(垦荒班)和后勤班。我被分到了割胶班。割胶班绝大多数是女同志,同来的女知青也基本分在割胶班。看到男知青们摩拳擦掌,我“男子汉”的自尊心似乎受到了打击,壮着胆子找到连指导员,要求到生产班与男同志为伍。可是他说:“你这么瘦小,抡大锄开荒你能撑得住吗,割胶还算是技术工,你合适。再说,在我们兵团的队伍里,只有革命工作选人,没有人选革命工作,你要虚心接受老工人的再教育,广阔天地大有作为。”指导员的话既是关心,又是批评,我的工种没换成,只后悔自己一时冲动,给领导留下不好的印象。
  割胶真也算得上技术活,上岗前要进行10来天的技术培训,再由老胶工带一段时间才能独立上岗。我对于割胶有了动力和兴趣是听了关于割胶能手的介绍。听说割胶这一行出顶尖高手,师部有“飞刀手”,兵团有“神刀手”,技术出神入化,不但速度快,而且产量高,同一个“树位”比普通胶工要多产1/3甚至一倍以上胶水,他们到处被邀请作观摩表演,像明星一样被追捧。参加工作后我第一次有了追求的目标,心想,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状元,既入此行就要干出点名堂。近半个月的技术培训,我围着模拟橡胶树——厚皮树桩,心里默念着“稳、准、轻、快”的要诀,脚下转着圈圈,练得天旋地转,晚上还挑灯夜练,上岗前测试居然还得了优秀等次。
  胶工确实是个十分辛苦的工种,每人负责两个树位,每个树位200来株胶树,正常每天割一个树位,早晨4点钟起床;每隔两天两个树位全割,称为“加刀”,要凌晨2点起床,为了保证产胶量,要赶在太阳升起时割完。中间等胶水滴完这段时间,要管理林段,收完胶水已是中午,下午经常要参加连队副业生产劳动,有时要支援开荒,晚上时不时有政治学习。胶工们发牢骚说:睡半夜,起三更;沐晨露,跑断腿;机动队,顶任务。干这工作最易得关节炎和胃病,工作十分辛苦,生活又缺油少菜,经常是饥肠辘辘,但知青们却保持着昂扬向上的热情和干劲。在物质十分匮乏的年代,精神力量的支撑往往可以维持相当一段时间。连队政治学习抓得很紧,经常批判资产阶级怕苦怕累思想,狠斗私字一闪念,开展评先争优活动,压力和上进心激发出知青们的劳动热情和干劲。尤其是生活在一个朝气蓬勃的知青群体中,苦中有乐,连队倒是歌声不断,文体活动丰富。我在割胶班呆了一年多,体会到割胶技术之高深无底,“飞刀手”“神刀手”对于我来说是可望而不可即,大多数人只能当个合格胶工。后来我被调到团政治处工作,再后来读书离开了农场。
  一头“米碎猪”
  每逢较大的节日,连队杀猪是知青们盼望的大喜事,大凡在十天半月前就会有消息灵通者放出风声,知青们倒计着时日,等待着那一天的到来。猪肉由食堂煮熟后分在盛橡胶水用的胶杯里,每人一杯,半斤左右,知青们戏称之为“吃胶杯”;猪红和猪骨头熬汤,盛在一口大水缸里,先到先捞。那是知青生活最美的享受了,一年难得有几次。
  一天夜里,已是凌晨1点多钟,老乡突然把我叫醒,说有猪肉吃。我心想,又不逢节假日,难道天上掉下来的肉?感到意外、高兴。问明猪肉来历,原来是我有一位知青老乡在养猪班当班长,那天下午猪栏里死了一头30多斤的小猪,经防疫鉴定是“米碎猪”(农村俗称患囊虫病的肉为“米碎猪”,如人误食患有囊虫病的猪肉,猪囊虫的成年虫会在人体内寄生终身),按规定不能食用,只能秘密埋掉。养猪班长分别向两位知青朋友透露了死猪的消息和埋死猪的地点。晚上11时多,两人拖着锄头分别从不同方向朝埋死猪的山头爬进,准备把死猪偷回来。由于事前两人对养猪班长的消息没有通气,接近埋死猪的地方,双方都发现有人而不敢冒进,潜伏下来以观动静。一直到了12点钟,一方终于沉不住气爬上去动手挖,另一方感到既然来了不能空着手回去,也壮着胆子上去,两人一看,原是熟人,于是双方合作,把猪抬了回去,把有米碎的部分切去,剩下的放点红糖煮熟,叫醒几位朋友共享。在物质十分匮乏的岁月里,一方面是没有多少食品卫生知识,另一方面是由于衣食不足而顾不得荣辱,只感到这样一头猪埋掉实在太可惜。
  老职工钟师傅
  钟师傅是我们立才农场的老职工,是我知青岁月中难以忘怀的“农垦老职工”的形象。
  那一年六月,团部机关精简,我被调到团第三制胶厂,负责文书、会计和食堂事务。接到调令第二天午后我乘坐胶厂到团部运载生产和生活用品的牛车到新单位报到。
  农历五月的海南岛,已是烈日炎炎。牛车走在蜿蜒崎岖的山路上,车轮发出咿咿呀呀有节律的声响,催人瞌睡。走了近两个钟头,赶牛车的知青,手往前一指,说“到了”。循手所指,映入眼帘的是:一个山坳,一片缓坡,一抹残阳,几缕炊烟,十几间茅草房。指导员和厂长都是机关下来的,原来就认识,今天他们关心的不是我的到来,和我稍作招呼后,倒是大声询问赶车的小青年老钟为什么没有随车来?
  我意识到老钟是厂里举足轻重的人物,但初见他时却有点失望。老钟三十七八岁,理着军垦农场流行的板寸头,因为身体瘦而显得高,因为干黑而显得老,光着膀子,穿着短裤,肋骨清晰可见,双手筋键突出,讲一口带信宜口音的普通话,开始要十分留神才听得清,大字也没识多少。这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老职工”。但在以后的接触中,老钟在我心目中的形象逐步高大起来。
  老钟不是干部,也没有技术职称,甚至连班组长都不是,拿普通职工的工资,过去在砖厂,要负责厂里的建窑、取土、起泥、制砖、装窑、烧火等制砖整个流程的技术问题。记得烧第一窑砖是失败了,成品率不足50%。领导不高兴,群众埋怨,老钟承受极大压力,吧嗒、吧嗒地抽着竹制水烟筒。我想要是我才不管呢,可以叫厂里另请高明。但老钟没有气馁,没有怨言,积极寻找解决的办法,第二窑砖终于获得了成功。
  老钟生活经验丰富,有不少技能在身,如熟悉很多品种的木料,上山找木头、藤条等很有经验,会做木工、编藤椅等,又很乐于助人,厂里有些修修整整的事都找老钟帮忙。我在他指导下编的一把藤椅一直到我离开农场时还完好。他说身怀薄技是因为家乡自然灾害多,在外谋生过程中不断学习到的。他原来是在海南干散工,后来才被吸收到农场当工人的。
  老钟做人很本分,虽然工作贡献很大,但从没听说他要求提干,也没有申请评什么技术职称。他有一句话老挂在嘴边:工人嘛,凭力气和手艺干活,过日子。老钟从不摆“教育者”的老工人架子,按照当年知识青年要虚心接受老工人再教育的要求,老钟耍耍威风还是可以的。但老钟既没耍威风,也从不说教,私下座谈时他常对知青们说:哎,人要随遇而安,安心工作,等待机遇。知青们很尊重老钟,他虽不是干部技术员,但知青们实际拿他当干部技术员,听从他的技术指导;他虽还不算老,但大家都尊称他老钟师傅。
  我在这个第三制胶厂呆了不到一年,制胶厂还未建成就又回到了团部机关。人真的是奇怪,在走过的历程中能够引起回味的,除了环境因素外,最主要的是那里的人。老钟师傅勤劳、朴实、本分、诚恳待人的形象,就让人难以忘怀。
  忆起知青垦区生活的日日夜夜,不论是第一个在天涯海角度过的冬天,感觉山野是那样的荒凉,心境不时泛起丝丝的落寞。到登高环望,但见黎村、苗寨旁,山坡、田野间,三三两两的木棉树,像一把把燃烧的火炬,把大地渲染得生机勃勃。我眼前一亮,郁闷的心情也变得开朗起来:啊,莫道天涯无前路,何处琼岛春不归!还是海南热带风光最具标志性之一椰树,平野山间、村前寨后随地可见,知青们把琼州雅称为“椰乡”,以至梦里不时潜入风中摇曳的椰影。还有那在老工人和知青们硬是用砍刀、锄头、钢钎把一座座荒山开垦成片片胶园,用辛劳的汗水浇绿了的胶林。这色彩斑斓的海南,与我们为邻的勤劳、勇敢、智慧的黎、苗族同胞,都深刻在我的海南知青岁月里。
  离开海南三十来年了,天涯海角的木棉花,似乎年年仍在我心中开放;椰树、橡胶林依然在我脑海里郁郁葱葱。

知识出处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下册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下册》

出版者:南方出版社

本书共有79篇文稿:港西(4篇)公社、梅山公社(7篇)、其他(2篇)3处安置点13篇知青回忆录;垦区南田(32篇)、南新(3篇)、南岛(11篇)、立才(5篇)、南滨(15篇)5个农场66篇知青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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