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我的知青班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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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下册》 图书
唯一号: 200120020230001743
颗粒名称: 我和我的知青班
分类号: G64
页数: 5
页码: 209-213
摘要: 这篇文章描述了作者在海南从一个啥事也不懂的愣小子逐渐成长为一位干农活的好手,并且荣升为知青班的班长,带领着年轻的小兄弟完成多项生产任务。特别地,文章详细描绘了他们接受的化学灭茅任务,这是一项需要接触有毒化学药剂的危险性工作,而且他们缺乏防护设备和安全意识。
关键词: 海南 知青 农活

内容

到海南经历了差不多两年艰苦的兵团生活以后,在老军工们的帮助和带领下,我已经从一个啥事也不懂的愣小子,逐渐淬炼成为一位干农活的好把式,无论是砍柴伐木、开荒挖穴、砍岜灭茅,还是驾驭驯牛拉耕犁耙、施肥定植,大部分技能都掌握得十分纯熟,干起活来有板有眼,跟早十年前来开垦的老军工们相比已经没啥两样了。
  这时知青队伍也逐渐壮大,补充了不少从广东湛江、潮汕等地区来的知识青年,另外还有从部队复退的军人也来兵团扎根落户。连里为了更好地管理好这批生力军,统筹促进生产,遂将两者组成几个知青班(生产班),又从稍有经验、成熟的“老”知青中选拔班长。因为我是首批下连队的知青,加上我干起活来敢闯敢冲,连里领导就把其中一个知青班的担子交给我了。
  可能是我当时年轻气盛,血气方刚,也可能是初生牛犊不怕虎,从来都不愿服输的性格,尽管明知征途艰险、崎岖,我还是硬着头皮把班长这担子挑了起来。
  我的“部下”除了徐闻老兵老唐年纪比我大之外,其他都是不到二十岁,分别从徐闻、汕头、潮阳等地区来的小青年。他们年轻、单纯、朝气蓬勃、有活力,却也少不了思想波动,常常会耍耍性子,闹闹情绪,发发脾气。遇上生活上或情感上的问题,还得有劳于我这个当大哥的帮助解决,给他们呵着护着哄着!哈,其实在这个时候,我自己也是一个样,都指望着有人给自己哄着呵着关心着呢!可就偏偏调了个位置,自己倒成了为别人操心的主喽!好在老唐真是个名副其实的老兵油子,除了做好本身分内的差事以外,他似乎是与世无争,对我这么个小“领导”也从来没有抵触之心,绝无托肘抬杠的意识与行为。这或许跟我平常凡事都征求并尊重他的意见,虚心请教和处处维护他那曾经辉煌过的军人经历有关吧?
  自从我“荣升”为知青班的“班座”以后,我尽心尽力带领着这班嘴上没毛的小兄弟到处“南征北战”,披荆斩棘,一次又一次地完成了上级分配和下达的多项生产任务,得到了连首长的肯定与信任,更赢得了连队全体干部职工的赞扬与好评。1970年最炎热的那段夏季的日子里,连队领导把全连最繁重最艰苦的化学灭茅任务交托给我们知青班。同往常一样,我没说二话,就毫不犹豫地把这项没人敢接的玩命活计接下来了。
  化学灭茅,就是要在已经开垦定植的橡胶林段用化学除草剂喷洒在行带上的茅芒灌木等杂草上,让它枯萎而达到消除竞争保证早已定植的橡胶树苗的茁壮成长。这是一种要接触有毒化学药剂具有一定危险性的工作,技术性与时间性都很讲究。农药调配的分量要求准确,既不要浪费也要一举达到灭茅效果,为了确保化学灭茅工作收到最大的成效,喷洒的时间要安排在正午的前两后三的几个小时。这个时候的日照最猛烈,是一天中温度最高的时段。我们头顶着最恶毒的直晒阳光,肩背着二三十公斤的灭茅喷雾器,攀越几十米高四五十度的陡岭高坡,还要冒着有毒药雾的危险,在满布荆棘灌木的林段行带中穿梭。
  由于我们来兵团后的这两年,开荒定植的橡胶林段数量激增,又都是离驻地稍远的高山林区,所以我们这次肩负的化学灭茅任务是繁重而艰巨的。当时崇尚一不怕苦二不怕死的革命精神,强调人的因素第一,我们的灭茅作业基本上是没有什么严格的防护设备。别说是全套防化衣帽、鞋子和护目镜,就连一个防护口罩也没有。连里只是叮嘱我们注意安全、小心有毒污染,就匆匆忙忙地让我们上阵了。其实我们当时也根本没有什么安全意识,虽然也见过一头牛吃了喷过农药的茅草被毒死的事故发生,也没当作一回事。只是穿戴好平常自身简单的衣服手套,尽量避免皮肤接触药物就以为万事大吉了。如今回想那时我们这样做简直是在玩命,好在这除草剂对人的表皮的轻度接触毒性尚低,未到见血封喉的剧毒程度。
  我们在调配药剂时都很小心,做到严格按比例配制;喷洒药雾时都是,避免迎风,且喷且退;喷洒过的地段,一般都禁止再度进入;从每个林段工作下来,大家立即下河沟清洗,尽量消除身上的农药残余。但是尽管如此,我们全班每个人,几乎都被茅芒荆棘划得满脸和胳膊伤痕累累,再加上接触的药液感染和烈日的炙烤,一个星期下来,暴露得最多的部位皮肤像烫烧般火辣辣地灼痛难受,四肢及全身都酸软无力,胳膊累得抬不起来。
  从化学灭茅作业开始,我就安排副班长老唐带领两名兄弟负责往山上挑水送药,以供应主力在第一波喷洒行动后的药液补充和调配的需要。我自己则“身先士卒”率领其他兄弟爬上林段的顶部,最高最陡的行带我先挑,最危险最难走的地方我先上。我们打最边远的地段开始从上面一字排下来,逐行进行“扫荡歼灭战”,然后交替着往山下渗透转移。老唐他们就在半山腰配合接应我们,提供后勤保障,保证整个主力的化学灭茅喷洒作业的顺利进行。
  在这艰辛的日子里,我们除了上午十点到下午三点这段时间要奔赴前线工地拼搏玩命外,其他时间都能融洽相待,和睦共处。因为知青班的全体兄弟的团结和努力,在我的带领下,大家始终保持着旺盛的斗志与乐观的精神。化学灭茅工作虽然辛苦,困难重重,任务艰巨,却没有吓倒我们哥们。在大伙的全力奋战下,作业进度顺利而迅速。
  在整个化学灭茅工作过程中,自然也不乏惊险和有趣的事情发生。记得有一天在某林段的作业中,正与我隔行并行的汕头小兄弟小谢突然发出恐怖的惊叫声,我连忙快步赶到他的身边,只见他目不转睛地盯着脚下前方的地下,两只脚哆嗦着杵在行带中间不敢动弹,煞白的脸上布满豆大的汗珠。我顺着他的视线往前望去,赫然看见一条身子比锄把粗得多的黑色“铁铲头”(眼镜王蛇)正盘着蛇阵,高高地昂着那扁平发怒的脑袋朝我们摇晃着,嘴里的信子也在频频发出“咝咝”声!我见状也大吃一惊,这样危险的局面我也是第一次碰到,以往多数是蛇躲着人或人追着捉蛇,可今天遇上的是凶悍而主动进攻的家伙!面对毒蛇,毫无经验的我们顿时慌了手脚,因为我们都背着沉重的药筒,手上又擎着喷药枪,根本腾不出手来对付它,当时就都愣在那里不知如何是好了。这时我的脑袋空白了那么一阵子以后,便迅速回过神来。我不露声色,先稳住这狂怒的家伙,然后悄悄地调整手中所持的喷枪方向,又慢慢地伸向并对准那不断伸缩的蛇头,看准时机果断地扳动阀门开关——一股强劲蓝色的药液喷雾立刻射向凶狂的毒蛇,把整个眼镜蛇头都笼罩住了。
  嚣张的毒蛇想不到我们来了这一手以毒攻毒的“阴”招,冷不防让强劲而刺鼻蒙眼的毒雾喷个正着,被搞得晕头转向,立即就蔫懵了。它惊慌地赶紧一缩脑袋往后迅速退去,紧盘的蛇阵也一触即溃,钻进草丛中一溜烟地逃窜得无踪无影了。望着远去的眼镜蛇蜿蜒而逝的身影,我和小谢才松下一口气,频频拭擦着刚刚因惊吓而汗湿的脸颊。换药休憩的空隙中,我们向大伙叙述着那惊险而有趣的经历,却把老唐给逗急了。他听完我有声有色的描述以后便大为叹息地频频跺脚,颇为我们没逮住这条眼镜蛇感到可惜;也为他没能遇上这么个难得的机会而懊悔。他说我们白白走宝啦!如果是他在场的话,必定是手到擒来,决不会放过这么个宝贝的……说话间瞧他那副投入的表情就知道,他早就沉浸在那美味的蛇羹汤与蛇胆泡制的药酒的幻想之中去喽!
  化学灭茅工作收尾的最后一天,我们转移到与驻地隔河相望的一个林段,这也是我们执行任务的最后一站了。同往常一样,我们首先从山顶一路扫荡下来,完成了第一波喷洒任务之后与老唐在山腰会合。在这里我们要做休整和进行药液的补充。这时我们已经完成了这个林段的一大半,天气依然酷热,烈日仍然歹毒,但一想到完成任务的胜利曙光已经在望,大家都躲在林段边缘的防风林带的树荫下歇息着,我干脆解开衣襟胸扣,敞开胸怀,迎着那扑面而来的疾风,尽情享受着那惬意的清凉与舒畅。那边老唐则带领着两个手下忙着为大家的药筒补充着刚刚配好的药液。
  我一边歇息一边督促检查着配药补充的操作。突然,在我身后负责补充药水和为药筒打气的徐闻小兄弟小周发出了一声惊叫,我闻声扭头一看,只见在他脚下不远处排列着的那些准备好的药筒中,有一股蓝色药液正从其中一个药筒的胶管接口处往外喷射,有毒的药液在强力的压缩空气的压逼下从破裂的胶管缝隙中射向周围,射向半空,射向正在休息的人群!我马上意识到这是器材产生破旧磨损所发生的意外事故(这也是时有发生的事,只不过都还在苗头时就发觉排除了,这次算是一次不幸的既成事故吧!)。刹那间,我大喝一声“快闪开!”一把把小周推离现场,他一个趔趄滚倒在几步远的安全地带。强烈的责任感驱使我毫不犹豫地用身躯遮挡着人群的方向并伸手捂向那蓝色的喷液。可是猛烈的喷液却毫不客气地把我的手冲开了。我根本不及多想,随即就用整个身子扑压在仍在狂喷的药筒上面。
  强烈的蓝色喷液在我整个身子的重压下被堵住了。我紧闭着双眼,屏着呼吸,用手在身子下面摸索着把药筒顶部阀门压盖上的翼状螺丝迅速拧开,一股气流随即从阀门盖边缘逸出,喷液便倏地平息消失了。人们在一片混乱惊恐中镇静并回过神来,又纷纷从躲避的树后和远处围拢过来,收拾着一片凌乱的现场。因为事发现场离大伙休息的地方有一段距离,只有少数兄弟被四处洒扬的药液轻微溅污。所幸我的果断措施和及时抢救,仅仅是浪费损失了约半桶调配药液,避免了事故的蔓延与扩展。
  这时,全身被药液淋湿污染的我,满头满脸都是蓝色的药液,药液浸渍着身上被荆棘茅芒划伤的伤痕,顿时像被千针万刺扎着般难受,热辣辣的如遭烈火烤炙。我吩咐老唐收拾残局,暂时指挥完成剩下的灭茅工作,然后就忍着全身如火灼烧的痛苦,眯着双眼,辨别着下山的路,如断线风筝般跌跌撞撞地向山脚下不远的小里河冲去。来到河边,我和着衣服一头扑进清澈见底的水里,直到憋不住气了才从水里冒出头来,我浸泡在无比清凉舒服的河水之中,久久都不愿起来。我把身上沾染的农药彻底地清洗干净之后,随即又返回工地,协助余下的收尾工作,直到日光西斜,化学灭茅工作宣告全部完成,我才带领着弟兄们收拾工具器材,心怀喜悦地返回山下驻地进发。
  傍晚,我和我的知青班又到那熟悉的小里河湾区,忘情地跳进那充满诱惑和神秘魅力的河水之中。我们尽情地在水中嬉戏,欢闹着,洗涤着疲劳的身躯与紧张的情绪,大家毫无顾忌和压力地大声说笑,得意忘形地嚎着五音不全的样板戏唱段,欢笑声回荡在小河湾区的上空,历时十天的辛苦和劳累一扫而空,早就抛到山里去了。西坠的夕阳映照在我们身上,我们脸庞红扑扑的显得特别精神,虽满身疲累仍精神抖擞,伤痕累累仍觉英姿飒爽。小伙子的欢笑声把连里的年轻姑娘们吸引住了,她们羡慕地朝小河湾区频频张望,为哥儿们的欢乐情绪所感染。姑娘们互打着喜悦而羞涩的眼色由衷地感叹着:知青班的小伙子们——真帅!

知识出处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下册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下册》

出版者:南方出版社

本书共有79篇文稿:港西(4篇)公社、梅山公社(7篇)、其他(2篇)3处安置点13篇知青回忆录;垦区南田(32篇)、南新(3篇)、南岛(11篇)、立才(5篇)、南滨(15篇)5个农场66篇知青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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