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林,我的第一个青春驿站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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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中册》 图书
唯一号: 200120020230001665
颗粒名称: 妙林,我的第一个青春驿站
分类号: F323.6
页数: 6
页码: 269-274
摘要: 本文记录了作者作为知识青年在1975年前往妙林大队插队的经历,以及该安置点人数不多、但相互帮助、亲如一家、共同奋斗的生活形态;并详细描述了当时的福万水库建设,描绘了妙林知青在艰苦困苦中劳动的情景。
关键词: 知识青年 插队 妙林大队

内容

初识妙林
  我是1975届崖县中学高中毕业生,与当时绝大多数的年轻人一样,也积极投身到知识青年上山下乡的时代洪流中去。前往知青点报到的情景,至今记忆犹新。
  那天(1975年8月中旬)早上6点刚过,母亲便焦急地催我起床。我洗完脸后匆匆吃了一碗粉汤,便背上母亲于昨晚已收拾停当的简单行囊(内有几件换洗衣服、一条薄被褥、几样日用品),在母亲的陪送下,来到位于三亚大桥边上的工人文化宫(即现在的鸿州二期项目所在地),参加崖县革委会组织的“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动员与欢送大会”。大会热闹非凡,场面相当壮观,既有与会的知青,也有欢送的亲友,还有看热闹的普通市民。会后我便和同往财贸战线知青点之一——羊栏公社妙林大队的十余名知青,坐上“解放牌”大卡车出发。前来送行的父母们,或紧握儿女的手不停地叮嘱再叮嘱,或把儿女搂在怀抱里久久不愿放手。那一刻,我强烈地感觉到,母亲那双略显红肿的眼睛,一直没有从我的身上移开!
  上午九点半,载着上山下乡知青的数辆大卡车顶着骄阳、迎着热风,奔赴各自的目的地。我们乘坐的这辆卡车出了市区,在尘土飞扬的郊外公路跑了半个多小时,来到了羊栏公社知青集散点。刚下车,便见到了专程前来迎接的妙林大队一位负责人,他约有三十来岁,皮肤黝黑,身体壮硕,相当热情开朗。我们跟着他坐上大队的手扶拖拉机,在崎岖不平的乡间小路上颠簸了十多分钟,眼前便出现了一大片绿油油的蔬菜地。看着我们露出欣喜、惊讶的表情,负责人无不得意地指着这片菜地说,这就是咱们妙林农民的劳动成果!咱们妙林土地肥沃、水源充足,人又特别勤劳,真的是种瓜得瓜、种豆得豆啊!这一番话,说得大伙心里热乎乎的,每个人对即将与之朝夕为伴的广阔天地,都充满了憧憬和向往。
  进入妙林村口,一幢颇有些年头的两层砖瓦楼房映入眼帘。负责人指着该楼说:这是新中国成立前村里一户大地主的楼房,在方圆几十里算是数一数二的豪宅,土改的时候划归村里,现在是妙林大队队部兼仓库。砖楼一侧分列着两排青砖黑瓦的老式低矮房子,每排都有6间单房,门窗均已褪色破旧。后面一间稍大些的房子正冒着黑烟,大概就是知青点的集体厨房了。
  我下意识地看了一下悬挂中天的火辣辣的太阳,时间约在十一点钟。哥们,今天是你报到的第一天,崭新的未来已经向你招手,你可要准备好喽!——我默默地在心里对自己说。
  精神家园
  妙林知青安置点的人数不多,男女知青(含社会青年)仅有三十几人,与有几百号人的崖县青年农场、与几近百人的林场、采伐场地,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知青点。
  我们远离亲人和家庭,为了共同的目标走在一起,以往素昧平生,如今朝夕与共,一下子拉近了彼此的距离,找到共同拥有一个“家”的感觉。先前插队的大哥大姐们,从各方面给予我们无微不至的关心和爱护,作为新兵的我们,对他们也恭敬有加。虽说日子过得比较清苦,但大家一直和睦相处、真诚相助。
  每当夕阳西下,结束了一天的繁重劳动,便是大家最为快乐和惬意的时光。此时,我们知青点的人都匆匆拿着毛巾、提着水桶到村里的大水井去洗澡,然后再匆匆赶回来吃晚饭。因为半个村子的大人、小孩、妇女黄昏后都会聚集在井台周围,或挑水或洗澡洗衣服,我们要打这个时间差。住在我对面宿舍的同届同学小符(外号“二胡”),不论干活、洗澡、吃饭都比别人快一拍,才开晚饭不久,他已搬出小板凳,坐在门口有板有眼地拉起了二胡。不一会,住在隔壁的黄哥吹着笛子走出房间,接着留着长发、蓄着胡子的张哥也弹着吉他加了进来。我是出了名吃饭最慢的一个,等我返回房间拿出口琴,两排低矮房中间的窄小走廊,已差不多聚齐了“大家庭”的所有成员。大家拉的拉、吹的吹、弹的弹、唱的唱,虽然够不上专业水平,但人人自得其乐、陶醉其中,宛如大家庭成员的节日大联欢,又好似兄弟姐妹的久别喜重逢!
  在那些艰难困苦的岁月里,在与噩梦与命运的抗争中,我们这个安置点的知青们,彼此间结下了深厚的情谊。知青招工返城后,有三对结为夫妻,至今不离不弃、相依相伴……是啊,当年的知青安置点,其实就是我们共同的家——生命里的精神家园!
  水库突击
  “与天奋斗,其乐无穷;与地奋斗,其乐无穷;与人奋斗,其乐无穷。”在插队当知青的日子里,每一次的外出劳动,都是对这一口号的深刻诠释,也是对我们这些城镇知青的锤炼与锻打。特别是1975年下半年的“福万水库大会战”,不啻是一场莫大的考验与挑战,至今难以忘却。
  当年,福万水库是全县最大的水利建设项目,位于高峰乡人迹罕至的峡谷之中。崖县县委、革委会对福万水库建设可谓举全县之力,各行各业都摊任务、下指标。妙林大队青壮年社员扛大旗打头阵,我们知青也不甘人后,打起背包,扛上工具紧随其后,一起朝福万方向进发。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急行军,我们终于抵达目的地,按水利工程指挥部的统一安排,妙林片区在一片茂密的橡胶林里安营扎寨。这时大家又累又乏、又饥又渴,来不及好好休整,便投入砍树搭棚、支床垒灶等后勤准备工作。当晚,我们就在山风嗖嗖、鸟兽扰鸣的大山里,抱着又酸又痛的身子骨进入梦乡。
  第二天,我们投身于热气腾腾的建设工地。水库建设的前期工程,主要是运土垒坝与坝基碾压,并修筑简易公路便于物资运送。我们妙林知青接到的任务,就是挖土和运土筑路,我们分成6人一组配搭干活,我负责铲土上车。中午时分,在炎炎烈日下,风似乎被点燃了,热浪不停歇地来袭,我身体很单薄,委实吃不消。然而,工程指挥部为确保质量及工期,每天都派出督察人员在工地上巡查,若发现有消极怠工、偷懒作弊、旷工逃勤的,当即责罚,因此我纵然再苦再累,也不敢松懈。
  工地上有两幅标语格外醒目:日干三刻,夜加一班!豁出去,拼命干,不获全胜,决不收兵!这不仅是一句口号,也是一道无声的命令!好不容易熬过了白天的劳累,夜晚八点又要奔赴工地。已接连装了十多车红土的我,累得直不起腰来,瞌睡虫也爬上身来,一双眼皮已经很沉重。但经验告诉我,此刻不论如何也不能坐下,否则,整个人就要瘫在那起不来了。我只好竭力撑着铲锨眯上眼睛,打算在下一车还没到来之前打个小盹。小时候看电影,红军战士在行军途中走着走着就睡着了,以为那是拍电影编造的。而今,我在灯火映照下、在喧闹忙乱中,撑着铲锨竟也睡着了!战士的疲乏、知青的劳累,不同时空,相同剧情!但结果是:战士跌倒了,我却被工友摇醒了……
  福万鏖战,前后历经半个月,劳动强度之大前所未有。在这炼狱般的日子里,白天,顶着炎炎烈日,挥汗如雨;晚上,披着融融月色,挑灯夜战。吃的是粗粮淡菜,睡的是草席柴床。当时有这么一句顺口溜:白天战天斗地,晚上前赴后继。流血流汗算啥,咱们都是无敌勇士。可谓是对当时情形的形象概括。有人算过这笔账:除去吃饭、洗澡、午休、睡觉、大小便等时间,每人每天的劳动时间接近16小时;按现在每天八小时的法定工作时间,我们当时干一天就等于现在干两天多,并且是高强度的体力劳动!
  诚然,在这十多天里,我们妙林知青出色地完成了各项任务。尽管我们只是水利工地一支小小的生力军,但我们用顽强和担当诠释了青春与理想,用赤诚与奉献写下了不悔的记忆和故事!
  我的拖拉机“缘”
  我插队所在的妙林生产队,有一部已使用几年的手扶拖拉机,队长把它当宝贝一样,轻易不让人乱开乱碰。因为在生产劳动中,这部手扶拖拉机发挥的作用委实大得很,无论是运秧苗、送肥料、载稻谷、拉木材……都抵得上五六部老牛车。最让我们知青眼馋心痒的是,如果遇上随手扶拖拉机进城拉东西,还可以顺路回家打打牙祭,临走再带上些咸鱼萝卜干。
  当时的手扶拖拉机手由早我一年下乡的知青彭木桂担任,那可是最好的工种,格外引人注目。当拖拉机手的条件,生产队里特地定下三条:一是思想觉悟高,二是集体观念强,三是做事认真踏实。
  木桂兄是上一届崖县中学高中毕业生,本人工作非常认真,出于对他的敬重和当手扶拖拉机手的向往,我插队不久就主动靠近他,有事没事向他献殷勤。除了请教农村日常生活中的一些事情,更多是咨询手扶拖拉机的有关知识,并向他表露了想学习驾驶手扶拖拉机的愿望。在我的软缠硬磨下,木桂兄终于同意收下我这个徒弟。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他常用空闲时间给我讲解和指导手扶拖拉机的驾驶技术、修理技能、保养常识等。
  说实话,平时看木桂兄开手扶拖拉机似乎很容易,而到了实际操作时才发觉并不简单。就拿发动机启动来说吧,可不像现在的按键启动、踩油门启动那么轻松,而是用一根弯曲摇把插进手扶拖拉机前端的摇孔里,然后双手紧握用力顺时针摇转,待到发动机发出“嘭嘭嘭”的声响后,立马停止摇转并迅速抽出摇把。若是操作不当,有被摇把砸到脸部的危险,我就亲眼看到有人被摇把重重甩撞下巴。
  由于我当时下定决心,认真学习,不畏艰难,始终坚持,在木桂兄的悉心调教下,我很快便掌握了驾驶要领和基本技能,成为队里的候补手扶拖拉机手。
  从此,在烈日下、在风雨中、在崎岖的山路上、在平整而开阔的妙林田洋间,人们从这部手扶拖拉机的座驾上,常常看到一张新面孔,那就是内心盛满喜悦和骄傲的我!
  可亲可敬的队长
  妙林生产队队长阿安,是位令人敬重的长辈,他是土生土长的妙林人。也许是长年辛劳的缘故,才不过五十出头的年纪,浓密的头发已完全花白,满脸的皱纹如条条沟壑,一双偏小而温和的眼睛,悄悄地诉说着岁月的沧桑。
  阿安队长虽然性格内敛、言语木讷,但平易近人、和蔼可亲。他每一次来到安置点,都尽量帮助知青们解决各种难题,让人感到非常温暖和宽慰。他来时总是停留不久,也没有多说话。只是这间宿舍看看,那间房屋瞧瞧,偶尔问下管事的知青。每逢阿安队长出现在我们面前,都会引起不小的动静,大家如遇见亲人般热情地迎上前,紧随在他的身前身后。
  安置点厨房的大铁锅底部破了个小洞,补过几回还是无济于事,我们的钱袋子又是紧巴巴的,只好将就着使用,很是烦人。这事不知怎样被阿安队长知道了,他在一天早上来到了知青点,叫了我们几个知青,坐上队里的手扶拖拉机,“突突突”地就往羊栏集市上开。晌午,当大伙歇工回到知青点,一口油光锃亮的大铁锅,早已稳稳当当地安放在厨房的灶台上。事后大伙才晓得,这新锅是他用队里的公款买的。为了此事,阿安队长甚至“力排众议”“独断专行”。毕竟在当时吃大锅饭的年代,动用集体经费不是小事。
  当时按有关知青安置政策,知青每月可获少许生活补贴。但在实际生产劳动中,知青又与当地农民同工同酬。遇上收成不好时,劳动所得不足,就会出现超支现象,生活开支入不敷出。尤其是那些体格壮、饭量大、常常提前预支的知青,不但分不上“红”(即生产队一年的红利),还会欠上集体的“债”。虽说下乡插队当知青,没有谁想着要给家里挣些余粮剩谷,但至少要自食其力、自给自足吧。可实际情形是,知青们或多或少要靠家里的接济,这难免让人感到郁闷。
  知青们的困境,阿安队长了如指掌。每逢这个时候,他便会来到知青点,详细了解知青有关情况(包括家庭经济情况),然后和队委协商折中方案。此外他还回到家里和老伴、儿女们一起商量,让他们从各自有限的红利中,匀出一些粮食或工分,送给最困难、最需要帮助的知青。
  据不完全统计,在整个插队期间,得到阿安队长惠施的知青,不下于二十人(次)。这在那个生活艰难、物质匮乏的特殊年代,无疑是一册厚厚的烫金榜单!一行耀人眼目的闪光数字!充分彰显一个老农民务实憨厚、质朴无华的可贵品质,同时折射出乡亲们对插队知青的博大情怀、无私给予!
  20世纪90年代末,阿安队长走完了他平凡而坎坷的人生之路。当时已经返城就业的我们,因获讯较迟而未能参加他老人家的丧礼,内心感到非常遗憾。尽管如此,他的音容笑貌、举止言行,却清晰可辨,如在眼前。我们坚信:他老人家并没有走远,他永远与我们妙林知青在一起!

知识出处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中册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中册》

出版者:南方出版社

本书共有83篇文稿:崖县抱龙林场(20篇)、崖县三亚林场(2篇)、林旺猪场(3篇)、海螺农场(2篇)4处安置点27篇知青回忆录;藤桥(4篇)、林旺(2篇)、田独(13篇)、红沙(4篇)、荔枝沟(6篇)、羊栏(8篇)、天涯(1篇)、育才(6篇)、雅亮(3篇)、崖城(5篇)、水上(2篇)、保港(2篇)12个公社安置点56篇知青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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