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孤岛”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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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中册》 图书
唯一号: 200120020230001620
颗粒名称: 风雨“孤岛”
分类号: F326.2
页数: 3
页码: 50-52
摘要: 本文讲述了文革时期在抱龙林场的艰苦生活,包括断粮、断菜、挑担等困难情况。文章通过两个人的经历来突出描写,一个是头次挑重担的覃业山,另一个是胆石症的麦姓女知青。文章也展示了知青们的勇敢。
关键词: 抱龙林场 尖岭 知青

内容

通往尖岭的公路,从羊栏公社水蛟路段起,有不少都是崎岖不平的山路,而抱龙村至尖岭场部这一段的路况更糟糕。这段路是知青们自己动手修成的技术等级低的简易黄泥土路,路面不像国防公路那样铺有碎石粗沙,下雨天路面很快就出现深沟浅坑,不少路段被山上的落石或树木堵住。这时外面的汽车上不了山,而林场的食物全靠上山运木材的汽车帮助运载,车上不了山就意味着断粮断菜,全场成了一座交通瘫痪的“孤岛”。这种状况一般多发生在每年的7月至9月,这是尖岭最艰难的雨季。断菜就吃为备荒种好的毛瓜、冬瓜、凉薯或去挖野菜。断粮就不得了,俗话说“人是铁饭是钢,一顿不吃饿得慌”。场领导看准气候,雨一停马上派人到抱龙粮所挑粮食,抱龙粮所没粮就到20多公里远的高峰粮所挑。
  有一次场部饭堂粮仓告罄,为解燃眉之急,场领导派林道贤、黄政伟、莫立英、王凤兰和赵新英到高峰粮所去挑粮。早上7点半出发,中午到达,知青有的花一二毛钱买粉汤或饼干吃,有的则勤俭节约舍不得花钱,忍着饥饿挑起粮食往回走。每人挑的粮食重量场部没有明确规定,靠本人自觉量力而行,一般是30至50市斤。王凤兰这位山东女子,在全场女知青中算人高马大,知青们称她为马凤兰。王凤兰一担就挑起最重的50斤,大家与她结伴而行。
  刚开始王凤兰凭着一股劲赶路,可以说健步如飞,走了10公里后,感觉肩膀愈来愈沉愈来愈痛。她出生在四野南下干部家庭,人虽然长得高大,其实是一副娇软身架,从来没有挑过担,不懂得换肩,而是用右肩一挑到底。她看到前面的人换着肩膀走得轻松自如,也学着换肩挑,但换肩后挑起担子来不习惯不自如,摇摇晃晃更费劲,行走更艰难,只好单用右肩咬着牙根挑。再走5公里,此时肩膀被压得又红又肿,腰也酸腿也痛,一双脚板磨起大血泡,渐渐地赶不上队伍。但她不好意思要战友等,怕被人瞧不起。她想起父亲的“青年人要勇于吃苦耐劳”的谆谆教诲,再想想眼前几十斤粮食可以解决职工们的饥饿问题,就硬撑着挑到“水中桥”桥头。此时“水中桥”已被暴涨的河水淹没,河流波涛汹涌。去挑粮时从浅水区蹚水过河已十分吃力了,现在挑着重担怎能过河?
  此时的她实在又困又乏迈不开腿,就坐下歇一歇,哪知一坐下就再也站不起来。抬眼一看队伍没影儿,往后看也没有一个人影,自己落单了。眼看天色渐渐地晚下来,她心里越来越害怕,怕遇上歹徒,也怕遇上毒蛇猛兽。深山野岭,前无村后无店,她感到十分无助,眼泪忍不住夺眶而出。不知过了多久,河对岸公路那边有人迎面而来,有希望了,但不知道是好人还是坏人。对方越走越近,是个男的,再仔细打量是同场一位男知青,她现在已记不起这救星是谁了。男知青过了河走到她身边对她说,他回到场部后发现她掉队,就向场长汇报,场长指示他说天快黑了,赶紧把人接回,他这就马不停蹄直奔而来。啊!是专门来接她的,顿时一股热流涌上心头,她激动得眼泪止不住往外直流……在男知青的帮助下,她深一脚浅一脚蹚水过河,踉踉跄跄回到场部。
  在抱龙林场,覃业山有两次挑担的经历,一次是从南岛农场17连挑菜到抱扎分场,一次是从抱龙粮所挑粮回场部,前次走的是平坦之路,磨难不大,后次最艰难,至今仍刻骨铭心。
  那是1974年7月,暴雨一连下了5天,第六天变成时大时小的阵雨,最后化为毛毛细雨,一直延续至第七天。担任场食堂总务的他向场长告急:粮食没剩多少了。场长回复说:风雨天汽车上不来,我们场已与外界隔离成为“孤岛”,你就细水长流节约着下米吧,完全没有粮食时就派人去挖备荒种植的木薯充饥。到了第十天,粮仓已见底,只够全场知青吃一顿啦。此时天空放晴,雨完全停了,场长安排十几个人下山去10公里外的抱龙粮所挑粮。当时体重只有97斤的覃业山,却挑起了100斤的担子。刚开始行走还轻松自如,走了4公里后渐渐感觉担子越来越沉重,迈出的步伐慢慢地放小,再加上山路陡,雨后的黄泥土黏性大,双鞋沾的泥土越来越多,也越来越重。
  他把鞋脱下来,把粘土蹭掉后重新穿上,挑起担子继续走,但走不多远鞋子又粘满黄泥土,双腿像灌铅一样举步维艰。他干脆把鞋脱掉赤脚挑担,但光脚丫不防滑,走没多远就跌跌撞撞,一头滑倒摔成狗啃泥巴。没办法只好重新穿上鞋,走一段路鞋黏满黄泥土就脱下来蹭掉,这样反反复复。这时肩膀开始肿痛,腰也酸腿也痛,双脚板火辣辣的热痛,他曾想把担子放下换别人顶替挑,但怕被笑话。同时有过断粮之虞经历的他,知道粮食在这时间节点的珍贵,也知道自己的责任所在,就咬着牙根,缩着脖子,一步一步往前挪,可以说最后一程是拼着一口气支撑回到场部的。到了场部他瘫坐在板凳上张口大喘气,汗珠刷刷直流,脱下上衣,双肩膀红肿一大块,摸一下痛得直咧嘴。脱下鞋子一看,双脚板打了好几个水泡,有的还破皮露出血红血红的嫩肉,火烧火燎的痛。一位知青掂了掂担子说:“好沉重啊,真了不得!”
  这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挑重担走这么远的山路。他深深地体验到生活的艰辛,同时也意识到人有了坚强的意志,什么困难都可以战胜。
  饥饿是可以克服的,最误事的是患病时没法及时医治。有一位25岁麦姓女知青,患有胆石症并引发胆道感染,全身发冷发热,皮肤发黄,腹痛难忍,其哭啼声响彻全场,特别是静谧的夜晚,那哭声更令人心痛。因暴雨封山交通阻断,无法将病人送往大医院,场医生只好进行一般的消炎止痛治疗。但症状缓解一段时间后又再出现,并且缓解时间越来越短,痛哭声越来越急促。等待车辆的第四天,病人痛苦的哭声转为低声呻吟,粒米不进,体温高达40度,并时而胡言乱语,命悬一线。场领导和医生感觉到病情已极度危重,不能再等待了,赶紧组织10多人组成担架队,冒雨徒步送患者下山。
  担架队早上6时上路,一路小跑,大家互相替换,不多时就到南岛农场17连边抱扎河。平日30米宽且平静的河水,此时暴涨宽近百米,洪流滔滔滚滚,后浪推涌着前浪,“水中桥”被淹没了。担架队派出水性好个子高大的知青到“水中桥”探水路,水深几乎齐胸,河水湍急,空手行走每行一步都要使出浑身力气,何况抬着病人过河呢。在大家左右为难之时,河上游百米处有一位黎族青年正蹚水过河,水深只及臂部,担架队赶紧按此水路,把病人抬在肩上,摸着石头顶着激流,高一脚低一脚蹚水过河。
  快到河对岸时,突然一阵狂风吹来,把走在前面给病人撑雨伞的女知青吹倒在急流中。旁边护担架的男知青赶紧一把抓住她,把她从水中拉起来。过了河,大家急促前进,先后到了南岛、高峰、羊栏客车站,皆被告知风雨天班车不开。大家横下一条心忍耐着饥渴继续赶路,于晚上10时到达县人民医院。病人被诊断为胆石症合并胆道感染败血症休克,并被告知病危。虽经医院多方抢救、治疗7天,最终无力回天。临终前一刻,病人回光返照睁开双眼,不断叨念着“凌宝宝”的名字,母爱的本能令她深深牵挂不足两岁的儿子。本来可以治愈的疾病,因交通不便耽误了最佳治疗时机,一个与知青们朝夕相伴的花季生命,竟然这样撒手人寰,令其家人及知青们难掩内心的痛苦,抱憾至今。

知识出处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中册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中册》

出版者:南方出版社

本书共有83篇文稿:崖县抱龙林场(20篇)、崖县三亚林场(2篇)、林旺猪场(3篇)、海螺农场(2篇)4处安置点27篇知青回忆录;藤桥(4篇)、林旺(2篇)、田独(13篇)、红沙(4篇)、荔枝沟(6篇)、羊栏(8篇)、天涯(1篇)、育才(6篇)、雅亮(3篇)、崖城(5篇)、水上(2篇)、保港(2篇)12个公社安置点56篇知青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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