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知青往事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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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上册》 图书
唯一号: 200120020230001600
颗粒名称: 我的知青往事
分类号: G518
页数: 5
页码: 338-342
摘要: 本文讲述了作者在知青生涯中驾驶拖拉机垦荒和在槟榔河畔推沙的经历,其中包含与老兵合作从而掌握技能、机械故障修理、与原住民互助等生动故事。
关键词: 知青生涯 拖拉机 垦荒

内容

1977年8月,我还未满17岁,被父母单位的车接送到原羊栏公社水蛟大队(现天涯区水蛟村)南边水蛟坡的三亚菜场,开始了3年多的知青生涯。
  驾驶拖拉机垦荒
  一次早操会后,场长宣布把我被调入机械队,这可是天上掉馅饼的大好事,我高兴得差点跳起来,想想这可能因为我是机械厂工人子弟,干这一行有着天然的优势吧。
  队长安排我随谢奕权驾驶拖拉机去垦荒,赶开春后的雨水种植甘蔗。虽然在机械厂时我经常看到东方红牌拖拉机,知道它的威力,但如今是要驾驶它去开垦荒地,甭说有多惬意。
  谢奕权,部队子弟,身材高大,力大超人却和蔼可亲,平易近人,在我之前插队。在知青场,大凡在你之前到场的场员都可尊称“老兵”。
  我们合力将一桶53加仑柴油(约220多公斤)从平台上加入油箱,紧接着老兵检查机油标位,冷却水箱、水位后着手发动“东方红-75”。这类型的拖拉机是靠一个10匹马力的汽油机带动它预热后才启动的,所以必须把汽油机先发动。
  老兵将一根3米长的绳索在一个拉轮上大约缠了3圈,使劲拉动,拉了十几次,只听到汽油机重复的机械活塞声。轮到我时,拉了几次就满头大汗,直喘粗气,汽油机却依然没有动静。老兵拆开磁电机,检查高、低压电路,确定畅通完好后再次装回。我们又轮番上阵。到底还是老兵把“东方红”发动了。他汗流浃背,我则5个手指起了血泡,上气不接下气。老兵显得很轻松了,说:“今天可能是天气冷的缘故吧!这也是常见的情况。”
  我们终于出发了,目标是场部西南侧面那片荒地。拖拉机虽然行驶很慢,可我此时的心情十分欢快。心想:刚才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很值得,毕竟平生第一次。
  老兵凭借娴熟的驾驶和操控技术,让看似不可逾越的荆棘、高耸的杂草,转眼间变成疏松的沃土。我们今天是用双犁把地深翻将杂草压成绿肥。临近中午,老兵把拖拉机停在山边,说:“那样会省下来回空机跑的柴油。”那时燃油不是随便能买得到的。
  午后2点,上工了,老兵一一把“东方红”的方向操纵双杆、离合器、刹车踏板、水温表、机油压力表、犁耙升降液压操作杆的功能及使用,驾驶技术和操作要领全部且详细地给我讲解,要我认真领会,还要时刻牢记:“这是国家的财产,要树立爱护、安全使用的意识。”我默默地点头,感激老兵用心良苦。就这样,我平生第一次驾驶“东方红”垦荒,内心紧张而充满自豪感。
  这次犁地头尾相距800米,调头转弯再犁。由于初次驾驶,转弯时先把后面的犁提升完全离地,脚踏离合器踏板,手要操控方向杆和犁耙提升杆,而我操作得并不协调,在边上留有一些杂草和犁不到的地方,老兵在我耳边用压过发动机噪声的高音及时指导,我点头表示领会。又犁了两个回合。我转弯调头过急,右侧边的履带传来很大的响声。老兵示意我挂空挡停车,发动机不熄火,让他检查。他很快得出结论:履带从齿尖上脱出。齿轮由于长时间使用,直径磨损变小,齿尖根本没有了,购买或更换在那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老兵跳上驾驶室左右转动“铁牛”,试图让履带在齿轮上复回原位,但几个回合都失败了。我深感内疚和不安,而他并没有责备我,半句责备的话也没说。我们先拿一根钢钎合力撬,履带太过沉重,不见丝毫效果,接着我俩轮流挥动手中的铁锤对准履带的钢肖子,一锤下去,大约只突出2至3毫米,由于履带拉紧的孔壁和肖子迫得非常紧,老兵便在肖子及孔边涂上机油再锤,这招果然见效。我俩把松开的履带平铺地上,合力拉正后,重新装好。
  老兵的衣服被汗水浸透了,我更是筋疲力尽。他跳上“东方红”,把喝干的两个水壶扔给我,示意我回队里伙房打开水。夕阳西下,我返回垦荒地,只见原野上,“东方红”被镀上一层金色的霞光,一条长长的蓝烟慢慢地在翠绿的山峦中随风飘荡,翻犁出的沃土像一条条宽大的纽带镶嵌在广阔天地之间,组成一幅美妙的天涯垦荒画卷,也就是这幅大自然的画卷,使我日后梦牵魂绕。
  槟榔河畔稻花香
  水稻扬花时节,我和张建禄迎着初露的晨曦,驾着东方红牌推土机,拖着红卫牌中型拖拉机后卡,去知青场东北面的槟榔河畔推沙,运沙的任务由海南牌汽车完成,这是为知青场搞基建备沙,拖上个车卡是为了返程时能拉回一车河沙。
  我们把推土机停在较开阔的河岸边,放眼望去,槟榔河并没有大江大河的气势磅礴,但蜿蜒曲折的河两旁尽是软绵绵的河沙,那是取之不尽的宝藏。此时,一位五十岁左右的黎族长者径直朝我们走来,他脸带犹豫地恳求:“知青后生,你们得帮助我一回,前几天,暴雨不断,大水把我的两丛竹子冲垮了,生怕日子一久,竹丛被太阳活活晒干,几年时间才长成这么大的一丛,看着心痛。”我俩商量后,爽快地答应了他的请求。
  “东方红”用巨大的推土铲轻轻一顶,竹子的根就复回原位,再推上两铲土把它的根部盖得严严实实。长者露出纯朴的微笑,赶忙把家里几个椰子拿出来送给我俩,并亲自把两个椰子切开分别递给我和张建禄,我抱起椰子仰头就喝,椰子水是那样的清甜,直沁心脾。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已经推出高高的几堆河沙。推沙的任务完成了,我俩便拖着满满的一挂卡河沙出村庄,迎面来了一群水牛,不料拖拉机的“嘭嘭嘭”声惊吓了牛群,一头小牛犊猛然一跳,冲了出来,我紧急避让,动作过大,推土机剧烈摇摆,把后卡一侧车轮甩进路边沟中。
  我从驾驶室下来时,车轮已经没有气了,被压得扁扁平平的,整个拖卡朝一边倾斜。轮轴架在地面上,千斤顶无法派上用场。为了拆下轮胎,又要节省时间,我俩分工:张建禄把拖卡中的沙子卸下,我则步行回槟榔村找那位长者借木棒来撬拖卡。得知我们的遭遇,长者二话不说,抓起一把铁锹紧随着我,3个人费了很大的力气才把一卡沙子卸下,然后再招呼几个过路者,一齐把拖卡撬上路面,再找几块大石垫在轴下,待拆下轮胎后,才知道没带备用轮胎。于是,长者主动留下和张建禄一起把刚刚卸下来的河沙又往拖卡上装,我连推带滚把破轮胎送到羊栏拖拉机站(崖县农机二厂)修补。
  等待补胎时,我感觉口渴难耐,于是朝羊栏供销社走去,花5分钱买了一瓶崖县椰子食品厂生产的菠萝汽水,一饮而尽。虽然已经很饿,但我没有勇气朝那唯一的杂食店迈出一步,口袋中仅剩的那点钱还不知道是否足够付补胎费用。
  回到拖拉机站,付补胎费那一刻,见一台小手扶拖拉机正在发动着,本也不抱太大的希望走过去搭讪,没想到刚巧是要回羊栏妙林大队方向的,于是取得拖拉机手的同意,我搭上了顺风车,到了妙林和槟榔村分叉路口,我示意要下车,但他执意送我到目的地。回到铁牛旁,我有些激动,想把剩下没吃的两个椰子送给他。他推却说:“我们家也种有椰子。”说着便和我们道别,折返回去了。
  我们赶紧把轮胎装上,又继续将地上剩下的河沙往拖卡里装,铲完最后一铲,我的双臂、手腕都麻痛了。此时已过午饭时间,黎族长者边拉边拽着我们往他家走去,见盛情难却,也就应允了,反正已经饥肠辘辘,手脚发软,眼冒金星。
  来到他家,在一棵高大茂密的菠萝蜜树下落座,顿觉凉气爽人,树干上果实累累,知道飘香的季节不远了。放眼环顾四周,香蕉树婆婆的身影和茂林修竹相互掩映,饮烟随风飘过摇曳的竹叶,循着舂米声望去,一位身着黎锦的少妇正举起手中的木棒槌,旁边还有一条温顺的小狗守护着,低矮的茅寮下,母鸡下蛋发出“咯咯”的叫声
  女主人微笑着捧上一壶自家陈酿的山兰酒让我们品尝,那浓郁的甜香着实令人陶醉。过了一会儿,一大盘田螺煮竹笋端上来,长者得意地说:“这些都来自槟榔河。”我俩也不再客套,嚼着鲜嫩的竹笋,啜起美味的田螺,大口喝着地瓜稀饭,尽管竹笋还带有几分苦涩,田螺也伴着淡淡的土腥味,但我俩吃得津津有味,在我的记忆中,这是我吃得最香的一顿午饭。席间,长者讲述着许多关于槟榔河的故事,称这条黎家的母亲河,默默地不分昼夜地流淌着、滋润着槟榔村这片土地,直让我俩对这条河肃然起敬!
  槟榔河的流水,日日夜夜流过我的心头;槟榔河畔的稻花,在我心中香了40年。
  那一餐风雨
  1977年秋天的一个清晨,天下着阵雨,收音机播出这一天要刮12级台风。
  队长安排我们几个人跟随他下菜地,给已经长出3寸多高的菜心苗那几畦培土加固,并在每畦侧边挖排水沟,由于要抢在台风前面,大家都顾不上吃早餐。几个人经过几个小时的劳作,总算完成了既定任务。
  临近中午,来到伙房,才知道早上根本没有像往日一样的盐水白稀粥,到现在为止烧火柴还在雨水中躺着。那时候防范自然灾害的意识不像现在那么强,天气预报的准确率也不高,信息传播比较滞后。看着如此情景,我意识到吃午饭难以指望了。拖着疲惫的身躯回到宿舍,不时从门缝中看去,队长和两位伙夫围拢在炉边,可就是不见一星半点火光。
  “再出点力吧,四队已经做好了饭,那边肯定能生火。”队长推门进来就对我说:“你挑选一捆烧火柴先扛过去,我和伙房两位去捞浸泡在锅中的大米,稍后赶去。”
  到了四队伙房,我说明来意,他们很热情,赶紧冒雨去井边打水倒进锅中,还留下一位队友帮助我们。
  其实四队这边干柴火已经烧光,只留下一炉通红的炭火。这已是生火的最好条件,我赶紧挑选细条的柴,劈得更细后塞满炉灶中。不一会浓烟直冒,熏得我眼睛落泪。情急之下,脱下潮湿的上衣,双手紧抓衣领,对着炉灶门,用尽力气扇了几下,呛得我鼻子流涕,喉咙咳得不停,烟幕随风飘滚入伙房。队友见状,连忙走出来,不由分说,抽出一半柴火:“挤得太满,不通气,燃不着。”这招过后,果然见了火苗了。
  不久,队长和两位伙房队友抬着大米及厨具,从风雨中踉跄走过来,他的肩上还挎着一个草绿色的布袋,我不明白为什么风雨中还多了一个包袱。只见他往锅中徐徐倒入浸泡过的大米,紧接着又打开布袋:“这是多加的,已经两顿不吃了,省点时间,不要煮成干饭,也不可以是稀粥。锅底水一干就可以开饭。”说话间,披上一张灰色且边缘上有些破损的塑料布,矫健的身姿就向着风雨狂奔而去。
  看着锅中的米在沸腾,我心中暗自高兴,但还是不见菜的踪影。不久,队长回来了,前后判若两人:光头赤脚一身水,一条裤管卷起来,另一条则沾满泥浆。他将双手紧抱着的棕色坛子递给我,声音低沉:“吃不上青菜了,菜园全被淹了,只有这坛子南乳了,想法子把它加热。”看着他伤感的神情我不便多问,此时,雨越下越大,东边白茫茫一片,俨然一方泽国。
  开饭时,已近下午四点,队长面带宽慰对到来的队友说:“今天只是这顿饭了,饭也不分了,都自己动手打,多盛些,南乳则每人一块。”随着队友陆陆续续地离去,队长拿起长长的饭铲,给我们三位分别盛满一碗。我把筷子伸入坛子中,只夹到指甲大小的两块南乳,剩下的尽是咸汁水了。热乎乎的米饭捧在手中,升腾着缕缕蒸汽,虽然是极度的饿了,我却没有一点食欲。队长则把坛子中仅剩下的那点汁儿倒入锅中,使劲地铲起底下的锅巴翻来覆去,把整个锅捣得咯咯直响。知道锅中的米饭不是很多,我要把我那一碗分给他一半,他却紧捂碗口,转过身去,把锅巴掺半的米饭津津有味地嚼得沙沙直响,此时我才看清:刚才卷起来的那一条裤管已经落了下来,长长的一条缝,露出那饱经风雨的小腿。我的眼睛湿润了,生怕队长看见,侧过身去,当第一匙饭入口时,才知道有些夹生。“谁知盘中餐,粒粒皆辛苦。”古人的诗仿佛是为我们预留的。
  时间过得真快,寒来暑往,离开知青场已近40个春秋,每日三餐必不可少,但碗中几乎没有剩余的饭菜,或许是那一次,使我一直刻骨铭心。

知识出处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上册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上册》

出版者:南方出版社

本书共有69篇文稿,崖县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始末、崖县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大事记、崖县上山下乡知青安置点简介3篇综述文稿,1956年、 1958年到来崖县的广州青年志愿垦荒队9篇知青回忆 录,1969年本地知青、潮汕知青12篇知青回忆录,崖县知青场45篇知青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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