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苦为乐的知青岁月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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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上册》 图书
唯一号: 200120020230001575
颗粒名称: 以苦为乐的知青岁月
分类号: G205.8
页数: 7
页码: 253-259
摘要: 本文讲述了作者作为知青在农场工作的艰苦历程,以及在困难环境下的丰富多彩的夜生活。父亲在出发前作了全面而深入的交谈并留下叮嘱,教育子女要坚定信念,服从组织,注意安全。
关键词: 知青 上山下乡 农场

内容

习近平总书记语重心长地寄语青年说:“人的一生只有一次青春。现在,青春是用来奋斗的;将来,青春是用来回忆的……青年时代,选择吃苦也就选择了收获,选择奉献也就选择了高尚。”如今,回忆起自己已逝的青年时代,两年多的知青岁月无疑是我最难以忘怀的。如果要用4个字去概括这段时光,那便是——以苦为乐。
  父亲的叮嘱
  我的知青岁月是从1974年9月开始的。那年,未满17岁的我刚从崖县中学高中毕业,便走到了人生的十字路口:或上山下乡,或留城待业。
  我父亲在抗战时期参加革命,曾是东江纵队的老兵,时任海南黎族苗族自治州商业局领导职务(兼管州商业局驻三亚批发站),其时正病重住院。崖县知青办的领导曾经表态,说我可以留城照顾病重的父亲,妹妹次年毕业再下乡。可父亲不同意,他认为子女上山下乡当干部的要带头,不然怎样去做别人的工作呢?我与父亲的意见一致,坚决要求下乡锻炼。在父亲的支持下,我满怀豪情,愉快地到县知青办去报到,分配的地点正是当时的大热门——崖县青年农场。
  临行前的那天晚上,正在住院的父亲特地赶回家来送我。那一晚,父亲从工作到生活,从学习到交友,跟我作了全面而深入的交谈。我记得最清楚的是这么两条:一是要服从组织安排,不能摆架子、讲条件;二是下乡后晚上不要乱走,时刻注意安全。父亲是细心的,一是怕我在政治上犯错误,二是怕我在生活上吃亏。
  出发那天,三亚工人文化宫广场锣鼓喧天,彩旗飘扬。一辆辆等待出发的汽车披挂着大红花,张贴着“下乡光荣”的大字,车身两旁挂上了“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的大红横幅。欢送会场人头攒动,人声鼎沸,有送人的,有被送的,有人相对无言,有人相拥而泣,离别的气氛感染着每一个人。
  我背着行囊前来集中,爸爸、妈妈、妹妹和弟弟全都来送我。爸爸始终微笑着给我鼓励,妈妈的眼眶则湿了一轮又一轮,妹妹的脸上悄悄流露出羡慕的神色,而刚刚才10岁的弟弟却觉得好玩。弟弟不停地问:“姐姐,怎么那么多人在哭呢?”满载着知青的车子开了。我站在车上挥手向亲人们告别,怀揣着父亲的叮嘱,从三亚来到了位于羊栏公社水蛟大队(现天涯区水蛟村)南边水蛟坡的崖县知青场,开启了我上山下乡的艰苦历程。
  丰富多彩的夜生活
  农场的生活条件无疑是艰苦的。刚进场那会,因房子不够住,我们这批“新兵”只能暂时借住县粮食系统农场的旧茅草房。由于茅屋破旧,有些地方一下雨就漏水,晚上睡觉时,蚊帐上还得铺块塑料布,再放个脸盆接雨水。一长排的茅草屋,一分为二,左边是女生宿舍,右边是男生宿舍,男女生之间只隔着大半堵墙,大点声说话隔壁都听得一清二楚。至于“床”,那就是一条木架搭的大通铺,在上面垫上一层稻草,再放张凉席就是自己的“窝”了。刚开始的那段时间,偶尔半夜醒来,还会听到有女生在被窝里小声哭泣。
  住的条件如此,吃的就更差了。由于我们的饭菜都是农场食堂里农友自己做的,厨艺实在不敢恭维,更要命的是,每顿几乎清一色的水煮白菜、水煮豆角之类,油水少,不禁饿。因此,每月回家探亲,大家都会从家里带些口粮、番薯干、玉米干、萝卜干、咸鱼干、豆酱之类的“营养品”回来,“聊补无米之炊”。每每到了晚上,但见宿舍前的空地上,大家张罗开来:有的用石头垒灶,有的捡拾柴火,有的洗碗刷锅。一阵忙碌过后,各人便拿出自家里带来的“营养品”,或倒入锅里熬,或架在火上烤。一时间,偌大的空地上,处处炉火通明,香气飘溢。大家围坐一起边吃边聊,什么社会新闻、街谈巷议、神话志怪、农场逸事等等,无一不是我们的话题。那些来自部队的“军仔”“军女”,更是常常绘声绘色、活灵活现地给我们讲述《一双绣花鞋》《梅花党》等当时相当流行的惊悚神秘故事,常把一些胆小的女生吓得尖叫连连。
  而我,在这个时候,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一个人躲在自己的蚊帐里,偷偷阅读从家里带来的小说,如《林海雪原》《红岩》《朝阳花》《苦菜花》《迎春花》《青春之歌》《野火春风斗古城》《钢铁是怎样炼成的》等等。如果说,改善伙食,是为了给我们的身体补给一些营养,那么,通过阅读,却让我们的精神世界得到丰富和提升。的确,那些书中的优秀人物形象,不无给我年轻的心以很大的震撼,并成为我日后人生奋斗的榜样。
  至今,我犹清楚地记得保尔·柯察金的那句名言:人最宝贵的是生命,生命对于每个人只有一次。人的一生应该这样度过:当他回首往事时,不因虚度年华而悔恨,也不因碌碌无为而羞愧;这样在他临死的时候,他就能够说:我已经把我的整个生命和全部精力,都献给了世界上最壮丽的事业——为了人类的解放而斗争。
  是的,白天的劳动是艰苦而单调的。可到了夜晚,在月光下,在旷野中,在蚊帐里,年轻的人们又悄悄掀开了丰富而多彩的夜生活的一角。
  黄鳝血的妙用
  我到农场的第一年,在财贸连(崖县财贸战线子女组成的连队)参加集体劳动。1975年8月,农场改称三亚菜场,人员混编为好几个队,我分在周俊华队长所带的生产队。有一段时间,我们天天上山开荒,用类似于“刀耕火种”的原始方法,把大片的山林砍掉,再点上一把火,烧出来的地就开垦成田园,然后再种上甘蔗、萝卜等。
  三亚地处热带,天气非常酷热。我们开垦的荒山野林又是藤蔓缠绕、荆棘丛生,可谓步步艰难、刀刀见险。每天7点半,我们就出工“砍山”。每每到了10点多,在烈日的炙烤下,我的鼻子就莫名其妙地开始流血。这时,一旁的队友总会倒出水壶里的水,给我拍拍额头,并让我仰起头看天空,休息一会,待血止住后又继续干。可没过一会,鼻血又继续从原路流出。如此反反复复持续了约半个月之久。其间,我也找了好几次场医,可场医也“回天乏术”、一筹莫展。搞得我每天出工都顾虑重重、忧心忡忡。
  当时财贸连副连长陈新荣得知我的情况后,就过来安慰我说:“爱华,别担心,等哪天捉到黄鳝时,你就吸它的血,保证你没事。”当时大家都以为他在开玩笑。谁知道有一天,连队的男知青捞水浮莲时抓到了几条黄鳝,陈副连长便匆忙把我叫来。我看着水桶里蜷成一团的黄鳝,满身的污泥,又腥又臭,差点没呕出来。可为了把我的“病”治好,也为了不辜负陈副连长的好意,我决定硬着头皮去尝试。
  就在财贸连饭堂的水井边,两个男知青半蹲在地上,一人从桶里捞起黄鳝,一人用一块布包裹黄鳝的头和中段,让我咬断黄鳝的尾巴后含住黄鳝用力吸它的血。果然,陈副连长的土方非常管用,从此以后我的鼻子就真的“平安无事”了。这么多年过去,那带着丝丝咸味和腥味的黄鳝血流进我喉咙时的感觉,连同那天场友们友善的表情、关切的眼神,依然清晰地印在我的脑海里。
  “粪”的趣事
  1975年,海南正掀起农业学大寨、学屯昌的新一轮生产高潮。农场当时提出的口号是“日干三刻,夜加一班”。就是早、中、午、晚都要出工。那时我们除了要种水稻、甘蔗、番薯等,更要积肥种菜。
  种植需要大量的肥料,那时化肥很少,我们只能上山割飞机草来沤肥,或者上山去捡牛粪。积肥的工作一般要求在中午完成,可割飞机草的地方离农场很远,要在酷热的中午把飞机草割好并挑回无疑是件苦差事。所以,大家都宁愿上山捡牛粪。可周边的村子不多,牛群更少,牛粪自然就成了我们眼中的“稀缺珍品”。每当我们挑着畚箕走过沟沟坎坎寻找牛粪时,总会惊喜地大叫:“哇,又有一坨!这是我先发现的!”一坨原本其貌不扬、为人嗤之以鼻的牛粪,此时竟成了供不应求的“抢手货”,这于我们这些“城市仔”而言,不能不说是闻所未闻、令人喷饭的趣事。
  后来,农场改为三亚菜场,主要为三亚驻军和居民供应蔬菜。这样一来,原先的牛粪、飞机草已经远远满足不了我们对肥料的需求。而要打破这一“瓶颈”,就必须开辟新的“原料”供应市场。一时间,几乎三亚各单位的厕所都成了我们的“香饽饽”。凡是有点手段的知青,无不挖空心思通过各种关系去抢占这些单位的厕所。当时,三亚菜场唯一运载粪便的运输工具是手扶拖拉机。因此,开手扶拖拉机在当时是特别吃香的工种。知青们会经常托拖拉机手给家里捎个口信或给自己带回点生活用品,有时也蹭下拖拉机回家探亲。在我的记忆中,每次拖拉机回城,几乎都没有多余的座位,要搭乘拖拉机就只能站在拖拉机手的左右两边,犹如拖拉机手的“保镖”一样,把拖拉机手衬托得威仪堂堂、威风凛凛。
  有一次,我和另一名知青蹭拖拉机回菜场。当拖拉机拉着满车的刚从厕所里掏来的粪便,颠簸在三亚的街道上,粪便顺着并不严密的粪箱缝隙往下滴而“一路飘香”时,常常惹得路人或掩鼻疾走,或怒目而视,有些还恶狠狠地骂上两句。可此时的我非但不觉半点难堪,反而暗暗在心里怼一下他们:“你们有什么好臭美的,没有我们给你们送菜,你们吃什么?还嫌我们臭!”
  “小辫子”
  驶牛犁田一向是男生的事情。可是有一段时间,队里人手不够,周俊华队长就让我和一个叫石发妹的女生去学犁田耙地。这本来是连男生都惧怕三分的重活,可我们两个却爽快地一口答应了。
  农场耕牛的角多数是往上翘的,可分给我的那头牛的牛角却是往下垂的,就像女生扎的两条小辫子,所以我就戏称它为“小辫子”。“小辫子”的个头虽没有其他牛那么强壮,但它却相当乖巧,善解人意,我完全用不着像其他男生那样,要用鞭子猛抽才能指挥耕牛,我只要稍做动作,“小辫子”就能很乖巧地配合我。然而,“乖巧”归“乖巧”,毕竟我们都是新手,从未真正与牛打过交道。好在周俊华队长很有耐心,手把手地教我们怎样控制牛、驾驭牛。在他的调教下,我们很快就掌握了驶牛耕田的基本要领。开工了,我们一人一头牛,右手扶犁,左手执绳和鞭,耕牛在我们的驾驭下,倒也服服帖帖、温温顺顺。附近的黎族同胞看见我们女生驶牛,很是好奇,有的还笑话我们。可我们并不羞怯,反倒觉得很光荣,因为正如毛主席说的:男同志能做到的事情,我们女同志也能做到。
  中午的太阳非常毒,为了防止牛中暑,我们一般都安排在下午3点后才出工,一直干到晚上六七点才收工。因为劳动强度大,体力消耗过多,收工的时候往往已是人疲牛倦。虽然菜场有不能骑牛的规定,但男生们一到收工,还是骑上牛背就往回跑,每次都把我和石发妹落在后面。此时,天已完全黑了下来,在这样静谧的荒坡上,草丛里的任何声响都会让我们胆战心惊。我们心想,管不了这么多了!于是把牛牵到水田边,自己则站在田埂上,一阵折腾,好不容易才爬上牛背,也像男生一样骑牛回场。归途必经一条深沟,“艺高胆大”的男生们照样骑着牛就往前冲,可偶尔也会弄出个“人仰牛翻”,惹得众人捧腹大笑。我和石发妹“技不如人”,尤其是我,生怕把“小辫子”给弄伤了,到了沟前,便翻身下地,牵着耕牛,踏着月色,缓缓地向场部走去。
  从那天起,我就与“小辫子”结下了“不解之缘”。每次出工,只要我轻轻拉一拉它鼻子上的缰绳,“小辫子”便立马站起身子等着我;当我在地里耕作,觉得疲乏,脚步跟不上“小辫子”时,“小辫子”会放慢脚步,与我“亦步亦趋”;收工回家的路上,若我想骑到“小辫子”的背上,拍拍它的屁股,它便会乖乖地俯下身子……诚然,驶牛耕地是一项艰苦而繁重的体力活,然而,与“小辫子”的亲密合作,却让我的每一次劳作都充满了温馨和快乐!
  后来,由于工作调整,我不再驶牛耕地,也就此告别了“小辫子”。但“小辫子”那乖巧、勤快、坚忍的模样,就像我生命画册里的一帧插图,在我的心头始终挥之不去。
  第一位广播员
  1976年,是我知青生涯的一个转折点。因工作需要,这年的下半年,我被调到场部,成为场里第一位广播员,同时,还担任场部仓库保管员、场部小鸡场饲养员,以及全场各连队、生产队报纸和信件的派送员,可谓一身兼数职。
  其实,我能被选为场部广播员,是有由来的。自初中二年级开始,我就被崖县公安局和交通局选上,担任交通安全宣传员。每年的寒暑假,我都要坐上前后挂着大喇叭的解放牌大卡车和公安、交通部门的同志一道,到崖县各公社、厂矿和军营去宣讲交通法规。下乡后,我还继续参与这项工作。场里了解了我的这段经历后,就选我当了农场的广播员。
  从此,每天早晨,菜场的农友们都会被我播放的一首恢弘、磅礴的《东方红》乐曲所唤醒。接下来,我就会播报一些时政新闻、报纸摘要、场部通知、农友来稿等。广播站一天播报早、午、晚3次,每天的工作都在一首家喻户晓的《大海航行靠舵手》的革命歌曲中结束。
  在播报之前,我得先选材,还要负责改稿。有些重要的通知、稿件,还要经过场里政工干事的审核。我记得,当时工交队有一位男知青投稿非常踊跃,但他每篇稿件都只有短短几行字,通篇下来多处出现3个字“一骨碌”。例如:早上起床“一骨碌”穿上衣服,然后“一骨碌”跑出去,到了工地“一骨碌”干活。每次修改他的来稿,都觉得挺有趣的。
  有一次,菜场采石队的男队员在爆破时遇上哑炮,知青许荣天自告奋勇前往排除。当时,整个场部的领导、知青都非常担心,暗自为许荣天捏一把汗。当许荣天成功排除哑炮后,那位“一骨碌先生”又在第一时间给广播室投稿,在文中仍多次使用了“一骨碌”这3个字。不过,“一骨碌先生”这次对“一骨碌”的应用,在描写许荣天的果敢行为上,倒有几分贴切。
  我在担任广播员期间印象最深的一件事,就是毛泽东主席追悼大会的实况转播。
  1976年9月9日,毛泽东主席与世长辞。中共中央决定:毛泽东主席追悼大会于1976年9月18日下午3时在天安门广场举行。全国城乡同步通过转播和收听大会实况参与追悼。当时场里没有电视,追悼会是通过收听广播,与首都的追悼会同时进行的。为了确保追悼会的顺利进行,上级专程派人来农场指导广播室的工作,农场领导也再三叮嘱我,广播室绝对不可以出任何问题,一定要确保收听的整个过程万无一失。顿时,我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压力。毕竟我从未接受过如此重大的政治任务啊!但我意识到,这正是考验我的时候,我绝不能辜负了组织对我的信任。为了百分之百地完成此次任务,作为场里唯一的广播员,在追悼会开始前,我认真细致、一丝不苟地做好广播设备的维修、养护和会场线路布置,以及选台、调频等各种前期准备工作。
  9月18日下午3时,毛泽东主席的追悼大会准点举行。我全神贯注、目不转睛地盯着收音设备,生怕出现一丝一缕的纰漏。当时的我是既悲伤又紧张,压力大到连眼泪都吓没了。要知道,在那样的年代,在那么重要的场合,一丁点的工作失误都有可能造成不堪设想的后果。整场追悼会期间,我屏气凝神、寸步不离地坚守在收音设备旁,直到追悼会圆满结束后,我这才长长地舒了一口气。
  1976年底,县里的大学招生指标下达了。经过层层推荐和考核,我幸运地被推荐到海南师范专科学校英语系就读,于1977年3月离开菜场前往报到,就此结束了我近3年的知青生涯。

知识出处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上册

《崖县知青史料专辑·上册》

出版者:南方出版社

本书共有69篇文稿,崖县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始末、崖县知识青年上山下乡大事记、崖县上山下乡知青安置点简介3篇综述文稿,1956年、 1958年到来崖县的广州青年志愿垦荒队9篇知青回忆 录,1969年本地知青、潮汕知青12篇知青回忆录,崖县知青场45篇知青回忆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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