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记怀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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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故事里的三亚》 图书
唯一号: 200120020230001098
颗粒名称: 茅屋记怀
分类号: K296.6
页数: 5
页码: 71-75
摘要: 本文记述了茅草在海南岛以及南滨农场的历史背景和应用价值。描述了在茅草屋里住宿的生活环境和搭建茅屋的过程。还介绍了知青在盖茅屋过程中的劳动过程和经历,以及他们在后勤班编织茅草片的情景。
关键词: 茅草 海南岛 历史背景 应用价值

内容

海南瘦瘠或肥沃的地,只要有茅草根,都会长茅草。在开春之时,茅草根有节的地方,就生出了芽眼,迅速顶出润湿的地表,漫山遍野地生长,所以茅草也叫茅根草,听起来很地道。如是冬季,茅草地遇野火,燎过之处,落下黑灰满地,很快又是一片青翠,应了“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诗句。茅草根还有药用价值,人们挖来茅根,洗净、置入锅内,煲水饮用,有清热祛火利尿功效。
  20世纪五六十年代,茅草可是个“宝”,给千家万户带来温暖。当时在海南岛的中小城镇、广大乡村,以茅草结庐而居是普遍现象,垦区农场也不例外。我父亲原籍广西横县,他1955年从老家入伍,1958年复员,与16名老兵一起分配到南滨农场前哨队,是第一代农垦职工,刚到农场时住茅草屋,后来才搬进瓦房。我出生在农场,是农垦二代子弟,早期的农场物质匮乏,生活艰难的一些过往的事,仍然记忆犹新。
  南滨农场从1968年到1972年,接收安置了来自广州、湛江、海口、潮州、普宁、揭阳、丰顺、惠来、高州、茂名等地的知青,人数达到一千多人。知青刚到农场时,不少人住过茅草屋。因此,众多知青与茅草屋,结下了不解之缘。
  南滨农场在1969年3月改制为兵团三师十三团,前哨队改成“十连”。在知青到来前,只有六栋旧瓦房,房子不够住,不少老职工全家蜗居茅草屋。我记得很清楚,为了迎接知青到来,赶盖了一栋茅草屋,先安置好第一批的,以后再继续盖。陆续分来的几批知青,总共有40多人,像丰顺知青曾翠莲、黄延安、吕赵钦、刘菊芳,广州知青阮连好、邹其国、陈念清、陈笃祥,还有海口、潮州、普宁等地的知青……,大多数人的名字、言行举止、音容笑貌,至今我还记得。
  知青住茅草屋,几个人挤在一间,显得很狭窄,非常不习惯。茂名几个女知青是头一次住茅草屋,对这种生活环境有思想抵触,还哭过几次鼻子。针对知青中的这种情况,连队进行了革命传统教育、“忆苦思甜”教育,还准备多盖些茅草房,好让知青住得宽敞些。实际上,知青一分到连队,就投入开荒种橡胶大会战,是过了一段时间,才真正着手解决住房问题。
  在兵团建制时,每个连队都有一个后勤班,你人肥人瘦不要紧,会摆弄木工斧凿及泥工灰刀就行,就安排进后勤班。
  要搭建茅屋了,木料得往山里去取。后勤班的知青手里掂着“过江龙”片锯,腰上插一把山钩刀,就往山里走。在山里放木料溜坡,是惊心动魄的。山陡,把一根根木料依次放溜,冲击力很猛,发出尖锐的啸声,在山涧中回响,霎时就冲到了山脚下。用水牛拉动木爬,坡度不大的,水牛拉着捆绑在木爬上的木料,上下坡都不费力。坡度大的,上坡既吃力,下坡也不轻松,木爬上的木料简直是从后面冲向牛而来,紧跟牛后面的人往往揪心。直到牛安然停在木料堆积处,一路来悬着的心,才终于可以放下了。长得牛高马大的信宜知青黎新荣,驾驭牛爬得心应手,也最为安全,所以在最危险的地方同伴都惧怕时,就由他来驾驭。
  那时盖茅屋,选在无雨的冬季。入秋的时节,茅草由碧绿转黄老熟了,要割下来晒干。这时大家拿上刀镰,都往茅草地割草去。栖息在草丛深处的鹧鸪、斑鸠和毛鸡等飞禽,不时地被惊动“扑噜噜”“扑噜噜”落在几十丈远的草深处。
  割草是一件十分辛苦的劳作。烈日下,躬着身在茅草地里,汗流浃背,每割满一手茅草,还得用镰刀像篦子梳长发一样,梳掉短茬,留下长的。脸上、手上、露肉的地方,在火热的天给茅草划伤了,热辣辣的,又痒又痛。那时的女知青很有办法,经历那么一天下来,大伙儿凑布票,到商店买布缝制两个长袖套套在手上挡茅草。
  从茅草地里把摊晒干的茅草收集好,用绳索绑成一人双手拢不住的茅草捆,“嘿!”的一声,百来斤重的两捆草离开了地面,就被人挑起来了。连着几挑子下来,只见体格健硕的女知青,那姣好的面容,被体内的热气烘得红彤彤的,一直不肯减退,惹得那些男的都爱回头瞅。
  茅草挑回来了,连队安排人工编织茅草片。编织茅草片的竹篾,要削薄,留下竹皮。带厚肉的竹皮,夹的草不密,有缝隙,也易掰断。织茅草片,人就坐在一只短板凳上,用手分开五六条竹篾,另只手拿茅草,茅草就夹到竹篾里,夹了上层,又拿起下面一条竹篾夹上茅草,一层一层地夹,人就往前挪动,屁股后面的茅草片就延伸了出来。原来不懂织茅草片的,边看边模仿,很快就上手了。
  男知青把大的木料当下地桩、做桁条,小木条则用来隔墙、铺在桁条架茅草片。这些都搞妥后,下面的人都手执木杈,叉上茅草片往屋顶上抛,坐在高处的接住茅草片,用截短的竹篾片勒紧。
  屋顶的茅草片铺好了,接下来的功夫就糊泥墙,是稻草裹黄泥的,又韧又结实。这时的茅草屋,在泥墙没风干之前,充斥着很重的湿气。等到泥墙风干了,就安排知青住了进去。住在茅屋的知青就有了情趣。
  一栋栋的茅草屋,排列得很整齐,每栋都有七八间,分别住着男女知青。男女房间由泥墙分隔。这样一来,男的站在床铺上,眼光扫向女知青那边,简直是一览无遗。有一天,女宿舍里有人“噢”地大叫一声,接着就有女知青告状到胡子拉碴、绰号叫“山东杏”的连长那里,胡子拉碴的“山东杏”连长走进男知青的房。是吗,还有这等事?老实招来。说啊。如果偷看了就说偷看,没偷看就说没偷看。胡子拉碴的“山东杏”连长此时虎着个脸,实则心里乐着。那女的一听就急了,放声大喊起来,他没有偷看到!他一激灵,转身看了看背后那女的,说,那还告什么告啊!他翻了翻眼,把部队那一套弄不丢的手势那么一挥,说,全体别午休了,准备出工劳动。几天后,泥墙头挂上了几片茅草片,把两边的眼光都给挡了。
  那个时候的茅草屋,墙上都钉一块小木牌,上书“注意防火”。牌子挂在那里,有的几年经风经雨下来,字的颜色褪了,直到不能住人的茅草房破损,也没有遭遇一次突然的火灾。有的茅草房也有突遭火灾的时候。那一次烧的是知青住的茅房。发生火灾时,先是整个茅草房冒出浓烟,接着茅房顶明火旺旺地窜出几丈多高的火舌,火舌往天空直舔,烧得“哔剥”“哔剥”直响。
  人们张皇失措,惊呼不迭。救火钟声“当、当、当……”猛地敲响,傍晚收工回队的人们,迅速从住房提起大桶水奔向火灾现场;火势太强了,有人架起木梯上了屋顶,有人踩着木梯站成一长溜,将下面往上传送的一桶桶水,不停地泼向熊熊燃烧的大火。看到还是不行,上面的人赶紧把火源外围茅草片给扒下,又把带火的扒出往下扔,让下面的人泼水扑灭。
  失火的那天,已过了寒露,寒月从东边山爬上来,照在救火洒下的残余水面上,银光光一片。已被火烧的几个房间,有来不及抢出的床铺、蚊帐和桌椅,都是湿漉漉的。当晚,老职工把知青接到自己并不宽敞的房间住下,晚饭也在老工人家吃。天已微凉,老工人家的温馨拨动了知青的心弦,女知青眼里涌出泪花,一擦抹,眼泪又流出来。
  那个时候,逐渐适应农场生活的知青,合伙盖起了小茅屋,女知青最为高兴,可以不再麻烦老职工了。到老工人家的小伙房洗澡,且不说地方窄小,还有老工人的子女多,经常是洗个澡下来,也是晚饭时间,老工人很热情,家里烧了个好菜就非要让留下来吃,那种盛情真的是难却。另外吃连队伙房的饭菜多了,有时也可以自己烧菜,改改口,解解馋。
  郭光华的父亲是20世纪50年代华南热作学校应届毕业生,早年响应党的号召参加农垦建设。郭光华也属于农垦后代,他曾经在海口上过学,是老三届。他与这些知青是同龄人,情趣相投,很谈得来。当时知青的小茅屋,是他经常光顾的地方,也促成了一桩美好的姻缘,郭光华与面容姣好的丰顺女知青刘菊芳成了家。那年妻子刘菊芳作为知青返城后,不少人都认为她是“黄鹤一去不复返”了,都替留在农场的郭光华担心。
  许多年后,我遇到郭光华的妻子刘菊芳,聊起当年她与郭光华的婚恋,她笑吟吟地说:“当年知青大返城,是不愿再留在农场,不管不顾有无工作调令都回去,但回城后的安置成了问题,没有工作的知青生活很困难。我是拿着一纸调令回城的,有工作安排,情况要好得多。那时我的家人及亲友都劝我离开郭光华,我也意识到一个有工作、一个没有工作,我会付出很多辛苦,的确动摇过。但一想起是知青小茅屋把我们联结在一起,让我对郭光华加深了解,产生感情,我非常珍惜,不能说放弃就放弃了,就没有离开他。至今,我对当年的茅草屋,还有深深的眷恋。”
  许多年后,有一位已回城的女知青写信给我,说她几十年都没有看过茅草屋了,很怀念。
  有一天,我忽然很想去一个生产队看一看,那是我曾经生活工作过的地方,离开很多年了。那天“看”的愿望很强烈,我就独自一人步行去看了。那口水井保留在那里,水依然还很清澈,茅草屋已不存在,早拆了,而原来屋前的几棵椰子树还健在。一时,原来熟悉的环境,让我感到很亲切,也让我感慨不已。我忽然明白了女知青讲的话,关于怀念茅草房的一句话。

知识出处

故事里的三亚

《故事里的三亚》

出版者:中国华侨出版社

本书从三亚历史文化、海洋文化、民族文化以及建国以来社会建设与经济发展等角度切入,深入挖掘了三亚的历史底蕴,回顾了三亚的发展历程以及作为改革开放样本城市折射出来的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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