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图书馆

一个周日的午后，我偶尔在宿舍街头遇上阔别了十多年旧街坊B君。相请不如偶遇，便邀他到我家里来一叙。
  我记得，七十年代的他，上要赡养父母，下要抚育孩儿，生活拮据。那时，他兴吃的是面豉蒸“鱼排骨”（鲮鱼骨），抽的是自买烟叶加工的生切烟丝，晚上，一家人还要围在一盏十五瓦的灯下为市工艺厂做家庭外工。八十年代初，B君调到一家大公司去，以后又当上了副经理。我们坐下来扯了一阵之后，便挽留他在我家吃顿饭。他谢绝了。从“吃饭”这个话头，便引出他的一段食经来：
  “说到食，我是无得弹了。因工作关系，近年我经常陪人出入宾馆、酒家，吃的是珍肴，喝的是美酒，抽的是洋烟，吃腻尝香多了，反而倒了胃口。现在，我面对丰盛的宴席，喜欢吃的却是那些由过去称之为粗菜、“下脚料”泡制的菜式，你说怪不怪？”
  “这大概是循环转化、返朴归真之故罢。”我随口答了一句。“吃喝这回事，一怕无，二怕多。我不是在你面前叹风流，频频陪人吃喝，倒是个苦差事。”他轻叹一声，摇了摇头，似是由衷之言。此时，我也感慨地说：“工作应酬在所难免，适可而止罢。”
  他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此时，我顺手递给他一支专事招呼来客的“良友”牌香烟，他没有接，却看中我那包“蜜蜂”牌烟丝，并熟练地卷了一口“小喇叭”，还自家点着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