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图书馆

每年的冬天，我都收到由香港寄来的翌年新挂历。寄给我的是三十年代的一位旧学生。她小学毕业后，便随家到香港居住，现在，她已是几个孩子的阿嫲（祖母）了。
  十年人事几番新，何况同她隔别已经半个世纪了。想不到在十年浩劫以后，她居然打探到我的住址，打这以后，彼此音讯不断，她每年都给我寄挂历来。开头几年，寄来的挂历都是香港厂企的广告宣传品，而且都是影视明星的照片作装饰的。后来，她知道了我的爱好，寄来的挂历全是复制的有古代名人题句的花鸟画或山水国画。每月一幅，时间过了，剪下来镶在镜框里，就是一件精美的纪念品呢。
  我每次收到挂历，都想起当年。她念小学一年级时就活泼聪明，各科成绩平均发展，特别喜爱文体活动。我一直做她的班主任，教了她六年。她到了香港以后，还经常给我来信，说是在那里一间教会办的“慈光育儿院”学习婴孩的护理与教育的课业。后来八年抗战，香港沦陷，彼此消息隔绝。
  “烽火连三月，家书抵万金”。十年前接到的虽然不是家书，但是书信断绝几十年，中间经过几场“烽火”，却能音讯复续，实在有幸。在她，敬师重教的深情厚意，固然可贵可嘉；在我，则抚今追昔，乐也融融。
  新的一年不久就要到来，新的挂历大概也快寄到了。十年来，十多个挂历，中间魂系着多少亲密无间的两地情啊！我回忆起他们班小学毕业时，我替他们撰写的《毕业歌》中有这么几句，就作为永恒的纪念吧：
  “别矣母校，六年光景匆忙。从兹分手，动若参商。前程珍重，他日乘风破浪长。愿君努力，读书救国两毋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