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图书馆

这学期从师院分配来一个客籍教师。他咬不准本地广州话的字音。如当他称呼同事「小陈」、「炽根」时，就被标准本地广州音者判为：「小产」、「雌根」。嘘声阵阵，有趣得很。被叫的光火，判音的逗乐。
  真乐。自发的审音委员会委员们还展开丰富的联想，不知不觉中，多数同事的姓或名都起了质的变化。譬如就有了：「狗少」、「咽肉」、「害生」、「娼妓」……。这样，每当他跨进教导处，就会围上一班笑笑闹闹的，开心极了，好一派乐融融的景象。
  这离奇而和谐的气氛似脉脉涟漪，圈圈扩散，连学生的笔记本中都记满了那些「变调曲」。纵然如此，他还是笑嘻嘻待人，因为他记着妈妈的教导：「牙齿崩了往肚里吞」！只是在暗中仍不得不怨恨妈妈：为什么不把他生在这个飘飘仙乐般的广州方言区呢？
  可是，父母早亡，谁来安慰他呢？正当他满肚忧怨之时，他的亲哥哥突然降临。亲骨肉聚首，纵使在教导处，当着那么多人，他也禁不住将几个月来的郁结一泻而出，涕泪拌和着乡音。
  知识分子们当然见多识广，各地方言也略知一二，于是窃窃地议论开了：「小气」、「狭隘」、「见不得世面的山仔」……
  过了几天：当他亲哥拿着出国护照来校办手续，要带他弟弟到大西洋彼岸团聚之时，「小气」的「见不得世面的山仔」的乡音忽而优美起来了。他曾那么无私地奉献了那么多乐趣给人们，人们理所当然地恋恋不舍，难分难解了，请他在留言簿上留下未来的大洋彼岸的地址，有几个美女还为争着交换照片而吃醋呢。
  ……教导处又沉寂了。人们在期待着大洋彼岸的邮包或情意绵绵的书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