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图书馆

赵秉钧奉袁世凯之命，摆出礼贤下士的姿态，亲到宋寓拜晤。见了宋教仁，他热情寒暄一番，然后就拐弯抹角地谈起政党内阁的问题。说政党内阁目前尚不适合中国政局，说袁大总统威望震慑海内，足以统率一切等等。宋教仁心里很清楚，他知道赵秉钧此来一是执行袁世凯的命令，二是要保住自己内阁总理的禄位，所以他不屑跟他多论，只是笑而不答。赵秉钧误会了，他以为宋教仁是在待价而沽。他立刻从怀中掏出一本存折，放在宋教仁的面前。宋教仁打开一看，是去年刚由大清银行改组的中国银行的存折。总额为银元五十万，可随时提取现金。宋教仁万没料到，袁世凯会出如此巨金来收买自己。他知道，有了这笔巨款，可以在苏州购置园林别墅，可以在上海租界买下漂亮的洋房，一辈子安富尊荣，享用不尽。可是自己多年来追随中山先生，奔走革命，难道追求的就是这个目的吗？倘若如此，又怎能对得起长眠在黄花岗的同志呢？自己岂不成了背叛民主革命的行尸走肉了吗？我宋教仁一生清贫自守，岂能为声色货利所动！上次袁世凯赠金，还可理解为对自己生活的关怀，这次是赤裸裸的政治收买。宋教仁感到自己的人格和尊严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他腾地站起身来，把存折推回赵秉钧的面前，冷冷说道：“赵总理，如此厚赠，我宋教仁断不敢受！”
  宋教仁此举大出赵秉钧的意料，他诧异地望着宋教仁，目瞪口呆，半晌才搭讪说道：“好吧，我把遁初先生的意思向大总统转达。”
  赵秉钧狼狈辞出，赶回总绞府，向袁世凯报告。袁世凯听罢，神色平静，这似乎是他意料中事：“很好，我袁某人总算做到仁至义尽了。智庵，宋教仁的事就全交给你办了。”
  说到这里’袁世凯逼视着赵秉钧，目露凶光。赵秉钧战兢兢答应了一声：“是。”
  五
  赵秉钧追随袁世凯近二十年，对袁的意旨心领神会。他知道袁世凯这句话的意思，就是命他除掉宋教仁，以绝后患。何况，这样的命令，他执行过已不止一次。可是，这次他感到很为难。因为宋教仁是新改组的国民党代理理事长，又刚刚在国会选举中获胜，为当今风云人物。要想除掉他，只有暗杀。即便暗杀得手，也会在全国掀起轩然大波。倘若事机不密，自己也会随之身败名裂。赵秉钧回家之后，反复思量，夜不能寐。次日，他想起一个人来，也许此人能为自己出谋划策。这个人便是国务秘书洪述祖。他名为秘书，实际上是一名高级特务。为了活动方便，袁世凯给他筹办长江水上警察作掩护。他的胞妹给袁世凯收做第六房姨太太，因此和袁世凯关系非同一般。赵秉钧一来想请他拿个主意，二来事情如有疏漏，他也可替自己分担一二。
  洪述祖应召来到赵秉钧书房。赵秉钧屏退左右，关上房门，和他密谈此事。
  洪述祖听罢，点了点头说：“前两天总统也向我流露出此意°”
  “既然如此，你定有高见了？”
  “高见倒不敢当，不过总要有个得力之人。”
  “谁？”
  “上海滩上的应夔丞。”
  “这个名字好耳熟。”
  洪述祖点点头说：“对，他的名字上过报。去年南京临时政府成立时，沪军都督陈其美把他推荐给孙中山，当上了庶务科长。为了讨好孙中山，他下了不少本钱。连孙中山的汽车都是他掏腰包买的。此人本是青帮的大龙头，旧习难改，打着临时政府的招牌，在外头招摇撞骗，敲诈勒索。有人向孙中山揭发了他的行径，孙中山怒不可遏，犯了大炮脾气，立刻把他挂稗开除了。从此，他和革命党结了怨。只要提起革命党人，他就咬牙切齿。您想，这样的人不正好为我们所用吗？”
  赵秉钧想了想说：“人倒比较理想，只是他远在上海，诸多不便。”（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