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图书馆

芳子又破涕为笑：“爹爹，带我回去？”
  “我想你是必须回去的，也是可以回去的。”浪速在转车轱辘话。
  装模做样的浪速不得不转车轱辘啊！真正决定走或不，走的不是浪速，而是那些隐在幕后的人物。当天浪速就离开松本市，到一座五光十色的城市里向决策人请示了。他极力说着好话，芳子离开一段大有好处。
  决策人板着个脸孔问：“她是真哭？真为父女之情所牵引？”答案使他的肉皮稍稍松开了一些，“只要动了父女之情，肃亲王是死不回头的，那就不怕她胡蹦乱跳。”跟着嘴角也涡出笑丝，“胡蹦乱跳也是女人。男装丽人的恭维，恰恰落在丽人身上。如果不是漂亮的女人，谁有这大的兴趣？”决策人的眼珠也变得灵活起来，让芳子离开松本市一段，不那么引人注目，未始不是上策呢。不过，决策人向浪速下了命令，带她到了中国还要带她回到日本。日本皇军的谍报部门在这位肃亲王十四格格身上是下了本钱，花了功夫的。那就绝对不能让她在中国跑掉，做了赔本的买卖，留下话把。
  二〇、肃亲王之死
  芳子随着义父从松本市回到旅顺肃亲王府。王府迎接远方来客的是一片混乱。有那么多人出出进进，显然是在准备后事了！浪速问着门人：“王爷病体如何？”看门人回得巧妙：“就等您了！”急得浪速把手中的文明棍戳了几戳，赶忙向正院走去。芳子跟在后面，一副女扮男装，活脱脱日本野小子模样，谁也没有认出她是王府的格格。迈进大楼，正好两位日本关东军的军医走下楼来，浪速截住了问：“肃亲王得的是什么病？”两位军医回得也很圆滑：“很多很多种病，还要进一步确诊。”人已经病成这样，怎么还没确诊呢？浪速又把文明棍戳了个山响，急忙赶上楼去。
  芳子跟上楼来，她不是回家，而是到了异域。楼上十分敞亮，坐北朝南的两扇大门敞开着，迎门是一张硬木红床，红床上直挺挺地躺着一个瘦小枯干的人，就象死了一样。不，他还活着，还在喘着粗气，还在发着断续的梦呓般的言语：“何谓时代潮流？何谓民主共和？鬼话，鬼话……中国历朝历代都不免于有兴有衰，我大清王室也在所难免。现在只有回归满洲，偏安满洲，以待中兴……中兴就在于和日本有识之士合作……同文同种，这话很有道理。靠西洋人不如靠东洋人……我为满蒙独立，倾家荡产，做过了的事都不后悔……快快给我穿上朝冠朝服，我要见太后老佛爷，见光绪皇帝了……盟兄浪速还没有赶来么？我要见他一面，嘱咐几句，接着干……我那十四小格格呢？她变成半个日本人了，她要继承父志……”
  浪速扑上去了：“我的王爷，我的盟弟，我的满蒙独立运动的挑旗人，你有话快说吧。我赶来了！
  但这位显赫一世的世袭王爷，逆着潮流而动的庞然大物，和所有的人一样，一口气没有喘上来，也只能大张着嘴魂归那世了。究竟他知道不知道他这同谋人已经赶到，天晓得了！浪速见唤了几声都不应，恨得抓耳搔腮 ，差了 差一步，哪怕早来半个小时，也不至似诀别未诀别了！忽地神经大发作，又把文明棍戳了几戳，拔下棍鞘，露出剑刺，朝自己左臂刺去，印着青龙的皮肤，登时涌出一股鲜血，喊着说：“你归天去吧！我们后死的人一定干到……”
  （2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