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图书馆

余音
  现在的青少年爱赶新潮，十元八元买块电子表，坏了就扔，扔了又买，挑这拣那；而商店里，则款款式式，只怕你不去挑。青少年习以为常，大概会觉得这情形从盘古开天地以来就都一样。这当然是错了。不用说远，就说二十年前，中学生是很少带手表的。
  那时，我在内地一个县里教中学。“文革”期间，家给抄空了。我早知形势不妙，腕上那玩意儿已转移到口袋，因此躲过了第一阵风。不过我知道，它迟早在劫难逃。可又不甘心轻易送掉它。
  这一天终于到了，有位“小领袖”趁清早无人就来问我“借”表。他是负着“重任”的，于是我赶快陪笑，爽而朗之地把表掏出来。可一看，两人都失声叫起来：十二点三十五分！是半夜呢还是中午？“糟了”，我说，“这表总是发瘟！”那“小领袖”听更泄气。由于这个发瘟表无法帮助他“闹”革命，因此他就空着手回去了。此后，陆续又另有几个大大小小戴红臂章的来过，而我的表则有时跑前，有时跑后，终于一直跟着我。云开日出之后，生活提高，更新换代，我已把这大三针留在老母亲那里。听母亲说，修过两回，还在兢兢业业为她老人家服务。——自然，即使它永远退役，我也不会扔掉它的。
  事后交流经验，有人做得更巧，不止拨前拨后，还把表面涂成一片漆黑：只要自己设定一个零点的位置，就是个只有自己才看得出时刻的表。
  这些事过去二十年了，那些“小领袖”们是否已恍然大悟，我没兴头去查询；重提旧事，不过是因为它启发了我：许多日常以为不可改变的观念往往会阻滞我们创新的思路，而时间又是随处可以作起点的。我希望现在的青少年都懂得这道理，而且能引申着想开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