佛山市图书馆

春节囘家，听到不少农村新事，囘来以后，有些慢慢忘記了，但关于福叔捐杉的故事，至今还留在我的脑海里，記忆犹新。
  那是去年大搞“1070”的时候，碰巧木材供应困难，因此，公社里很多土高炉都因为沒有木材造风箱而无法投入生产，后来公社党委提出“征購和捐献木材”的号召，很多群众立即响应，有的連自己的床板也捐献出来。不用一天，公社鋼鉄指煇部門口就堆滿了有新有旧的杉木、床板和各种木料杂物。
  福叔当天也来到公社党委会，见了陈書記，忙說：“陈書記，听說公社沒有木材造风箱是嗎？我家还有两条杉哩……”，“你家有两条杉？”陈書記高兴地“那么可以卖給公社……”，話还沒說完却使福叔生一肚气：“为什么要說卖卖声？如果我食錢的話，早就卖啦。”一点不假，事情是这样的：
  在土改的时候，农会沒收了地主一批杉木，分給农民，福叔他家也分了十多条，他的儿子和儿媳妇除了盖房子用去一部分之外，还特別选定了两条粗大的保留在院子里，准备福叔百年归寿的时候，好淸木匠造一副叫人看得上眼的棺材，再不用象母亲那样在国民党統治时候病逝了，东筹西借，連一副薄板也买不起，結果只好“軟葬”。
  福叔知道儿子和儿媳妇这样为自己着想，实在有說不出的安慰。所以特地找了几件簑衣把那两条大杉遮住，恐妨它霉坏。几年来有很多人向他高价購买也都給拒絕了。因此，这两条福叔視为无价之宝的大杉，一直动也不动地躺在院子里，漸漸給人忘記，誰也沒有提起福叔的两条大杉了。
  ……当天太阳下山时分，儿媳妇翠兰找福叔吃飯不见，听见院子里有搬东西的杂声，进去一看，原来是福叔托着一条大杉正向后門出去。翠兰十分惊奇地問：“爹爹，吃飯啦，你把它搬去哪？”福叔本想瞞着的，现在见瞞不过了，只好直說：“公社沒有木材造风箱，影响鋼鉄生产，人家都把床板和柜箱捐出来了，我們还漚着这两条杉不放嗎？……”翠兰听了忙反駁道：“不行，这怎能和人家的床板相比呢？你年近60了，誰說得定那一天有三长两短……”福叔听她說到这里，眞有些生气，大叫一声“大吉利是！我要活它个100哩！”稍停，又說：“支援鋼鉄元帅要紧，成立公社啦，还为我耽心什么？要不是共产党来，这两条杉怎能落在我們手上呢？要飮水思源啊！”說完，托着杉向后門冲出去了。
  翠兰望着福叔慢慢远去的背影，感到突奇，也有些生气，但当她想起“要不是共产党来——”这句話时，多少往事涌上心头啊！是的，党带給她家的好处何止两条杉？她想着想着，忽然，她飞似的跑出后門，追上福叔，用顫动的声音說：“爹，我，我来帮你。”福叔站定微笑着，翠兰一个箭步追上去，把粗的一端按在肩上，羞紅的脸微笑着，象一朶初放的石榴……。
  这时，彷彿高炉的火星飞濺起来了，夜空中閃着耀眼耀眼的光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