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编 宗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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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昆嵛山志》 图书
唯一号: 150520020210013741
颗粒名称: 第七编 宗教
分类号: B952
页数: 54
页码: 392-443
摘要: 本编描述分九章包括王重阳到昆嵛山创全真教、创立三州五会、重阳弟子对三州五会的贡献、元代以后的昆嵛山全真教、昆嵛山全真教音乐、昆嵛山全真教的演变、昆嵛山全真教的特点、佛教、其他宗教。
关键词: 宗教 道教 佛教

内容

境内道教始于晚唐,昆嵛山中的麻姑冢、麻姑梳妆阁、麻姑观皆起于此时,北宋太平兴国四年(979),麻姑观主王守缘主持重修,将麻姑改为“姑余大仙”,麻姑观改为“姑余大仙殿”。宋初,昆嵛山南麓辛庄一带为正一道大师“昆前”,即“宫仙”的修炼处,有赵匡胤所赐“圣旨”碑。到金初,昆嵛山北麓又有李无梦、唐四仙姑修道的记载(见本志《人物》)。道教尊老子为先祖,奉玉皇大帝为最高神位。
    至宋靖康之乱,河北黉舍为墟,士流星散,残留者或竟为新朝利用。陕西王重阳乃别树新义,聚徒训众,倡三教合一,不属以前道教。王重阳与北七真人在昆嵛山一带首创全真教,迅及胶东,传遍中原,至元代达鼎盛,其影响延续至今。丘处机不仅“一言止杀”救护众多生灵,而且在少数民族统治时期,保护和发展了中原传统文化,在历史上留下光辉的一页,成为当代学者研究的一大热点。
    本编重点记述全真教在昆嵛山的创立发展与衰微,次记昆嵛山区佛教与其他宗教。限于唐以前史料的缺失,佛教在昆嵛山区的源始,有望于来者。
    马克思说:“宗教是苦难世界的灵光圈。”(《马克思恩格斯全集》中文版第一版第一卷453页)宗教是历史现象,本志力求客观反映昆嵛山区的宗教历史。但凡宗教,难免虚妄之事。刘祖谦撰《重阳仙迹记》日:“若其出神入梦,掷伞投冠,腾凌灭没之事,皆其权者,非师之本教,学者期闻大道,无溺于方技可矣。”本志循此,不涉虚渺。
    宋设道录院,管理道教事务。元在各路设道录司。明洪武十五年(1382)起,在各级设宗教管理机构,清朝袭之。新中国成立后,于1987年,县级政府办公室始设宗教事务管理员一人,管理宗教事务。2002年1月起,文登、乳山、牟平三市(区)政府办公室相继成立民族宗教事务办公室,2006年改为民族宗教事务局,均为正科级,负责管理本市区民族宗教事务。
    第一章 王重阳到昆嵛山创全真教
    全真,本义为“保持本性”。语出《庄子·盗跖》:“子之道狂狂汲汲,诈巧虚伪事也,非可以全真也,奚足论哉?”金代王嘉引申词义,作为所创新道派名。《甘水仙源录二》有东平徐琰撰《郝宗师道行碑》日:“道家者流,其源出于老庄。后之人失其本旨,派而为方术,为符篆,为烧炼,为章醮,派愈分而迷逾远,其来久矣。迨乎金季,重阳真君,不阶师友,一悟绝人,殆若天授,起于终南,达于昆嵛,招其同类而开导之,锻炼之,创立一家之教日全真。其修持大略以识心见性,除情去欲,忍恥含垢,苦己利人为之宗。老氏所谓‘知其雄守其雌,知其白守其黑,知其荣守其辱’,‘为道日损,损之又损,以至无为’。庄生所谓‘游心于淡,合〓于漠’,‘纯纯常常,乃比于狂’,‘外天地,遗万物,,‘深根宁极’,‘才全而德不形者’,全真有之。老庄之道,于是乎始合,重阳唱之,马、谭、刘、丘、王、郝六子合之,天下之道流祖之,是谓七真,师其一也。”全真不尚符箓烧炼,而以忍恥含垢、苦己利人为宗,这就是遗民的态度。《郝宗师道行碑》这段话,全面准确地概括了“全真”之渊源,宗旨;表明立教之初,本为不仕新朝,抱东海西山之意;也清楚地表明当时的“七真”是包含祖师王重阳在内的,不包括孙不二。又以《王粹七真瓒》可证;及元秦志安丁酉(1237)甲辰(1244)修《道藏》,“全真传自钟吕及五祖之说出焉”,王重阳既列五祖之一,“乃增孙不二为七真,《金莲正宗记》倡之”。
    当金人铁骑南下,山河易主,北方汉民族饱受国破家亡、民族压迫之苦,人民心灵上的创伤痛苦,只能深埋于心底。虽有一些志士仁人奋起抗金,但势单力薄,不抵金人强大兵力;加上南宋朝廷腐败无能,只求讲和,国力与军力不支持抗金力量,终归于失败,加重了人民苦难。于是,全真教出焉。
    第一节 出关前的王重阳
    王重阳的青年时代,正当宋、金交兵于陕西。建炎四年(1130),金人娄室破陕西府长驱入关,败宋将张浚于富平,金兵入凤翔,王重阳家乡咸阳为金兵占领。王家本咸阳富室,按传统儒家思想,他曾企图仕进,但考文不成,遂改习武。金熙宗天眷年间(1138~1140)应武举得中甲科(见闵智亭1993年《道教全真派五祖七真金元高道传》)。时正值中原多事,秦陇纷扰,正是降金的刘豫摄事,秦民未附,岁又饥馑之时,加上金兵横蛮暴戾,焚烧掳掠,王重阳虽有功名,但既不能救民于水火,亦不能止金人之暴戾,遂避地终南刘蒋村之别墅。宋失关中之后,以终南与金分界,重阳避地终南,当是心不忘宋(见陈垣1941年《南宋初河北新道教考》)。时重阳年方壮,而“脱落功名,日酣于酒”(见麻九畴《邓州重阳观记》),其愤世心情可知。王重阳“消沉终南,放旷自适,似疯似癫,人每呼之为‘害风’,己亦漫应之”(见闵智亭《道教全真派五祖七真金元高道传》)。如此溷迹尘嚣,到金正隆四年(1159)六月十五日,在干河桥酒肆偶遇二道者,与之语,皆出世言。重阳遂豁然如梦方醒,即恳礼求度世法。二道者密授道妙,为他更名嘉,字知名,号重阳子。他在终南刘蒋一带结庵穴墓默修悟道,与和玉蟾、李灵阳结庵居之,且收下史处厚、严处常等徒弟。曾于“活死人墓”四角各植海棠一株,说:“吾将使四海教风为一家耳。”虽然陕西是吕洞宾、陈抟、刘海蟾等高道出没之地,但由于传统道家实力强大,作为道教改革派的主张很难被人接受,于是金大定七年丁亥(1167)四月二十六日,重阳忽自焚其庵,毅然出关去胶东半岛。
  第二节 第二节 发展全真骨干七真人
    金大定七年(1167)夏,焚庵之次日,重阳携铁罐乞食东行。先抵莱州,于壁间留诗,只收刘通微一名弟子,于闰七月到登州,“登人皆不之识”。抵宁海“重阳祖师初至宁海,憩于州之朝元观”(见《王重阳集》齐鲁书社2001年版359页)。据民国《牟平县志》:“朝元观,今名三清观,在城里县署西。”在这里重阳首先物色感发的是郝升(大通)。《历世真仙体道鉴续编》卷三载:“世宗大定七年,祖师至宁海,见其(郝大通)资禀高古,所习不凡,遂以背坐之机感发之。翌日晚,于朝元观付以二词,郝言下领悟,如走万里迷途,一呼知返。”但因郝大通老母在堂,不能立即随师出家。在朝元观这段时间,重阳才可能对宁海州和马宜甫等的情况有一定了解,对以后教化马宜甫奠定基础。七月十八日,马宜甫与辽阳高巨才、战法师等聚会于范怿之侄范明叔之南园怡老亭,重阳闻讯,不期而至,一语投缘,马邀重阳到自家做客,于自家南园建庵为其居,重阳题庵额为“全真”。“全真”之名,盖始于此。自此,王重阳在宁海声名大振。九月,栖霞丘哥自昆嵛山来拜师受学,重阳训其名处机,字通密,号长春子。同年冬,谭玉抱病来为弟子。重阳训其名处端,字通正,号长真子。重阳欲领宜甫出家西游,宜甫文采斐然,富甲一州,却无意于仕途,感于人生无常,有出尘之想。若能诱导宜甫出家,肯定能在登莱宁海引起不小轰动,吸引众人拜师入道。宜甫家资巨万,妻爱子孝,久而割舍不下,其妻孙氏尤难之。于是重阳以“分梨十化”感悟宜甫夫妇。冬十月重阳入环堵,约宜甫锁环百日,日馈一食。大定八年(1168)正月十一日启环。在环中时,每次“分梨”“分芋”和诗诵,宜甫皆知之和之。至此,宜甫始摒弃俗累,改衣冠而执弟子礼,弃家入道,遂训名马钰,字玄宝,号丹阳子。继有王姓者,居文登牛仙山,闻重阳至,来拜谒而师之,后住铁槎山云光洞,重阳训其名处一,号伞阳子,又号玉阳子。大定八年二月末,重阳带领丘、谭、马、王四弟子到昆嵛山烟霞洞。在烟霞洞郝升来此拜师出家,重阳训其名磷,号恬然子。金大定九年(1169)夏五月五日,丹阳之妻孙氏抛弃三子,入宁海金莲堂拜重阳为师出家,赐法名日不二,道号清静散人。十月,在掖县,刘公来依,遂训其名日处玄,号长生子。至此,“七真”之数成。重阳视丹阳为弟,视谭长真为侄,视丘长春、刘长生为“两个儿”。
    七真人中重阳最器重丹阳,教化与考验过程最长,费尽百般心思。后来的事实证明,重阳来东海,以昆嵛山为中心,传教活动(1167年七月至1169年十月)仅两年多一点,选中七真人为骨干,使全真教迅速由胶东传遍祖国北方,是抓住“天时”,选中“地利”,发挥“人和”的结果。
    第三节 建石门庵、开烟霞洞
    王重阳初进昆嵛山,由丘处机带路(他曾在石门峪结庵),进入石门峪,在石门内建庵居住。此事多数全真书不载。《重阳全真集》卷七《渔家傲·昆嵛山石门庵》:“入得石门山上住,弟兄手脚无安措。一日三时长厮觑。厨里去,搬柴运水投锅釜。若劝同流疾作做,心头一点休教误。我待分明说一句,从开悟,天机不敢轻彰露。”由词可知,他们进石门峪建庵而住,自己开火做饭,很不适应。从这里到烟霞洞,实际山路约1500米。有人疑其住唐四仙姑草庵,或后来的神清观,均无证。石门子至今险要,东侧悬崖上刻启功题字“石门”二字,西侧矗岩上刻“雍正十二年,宁福营马场界”等字。石门西北侧,是“石门山”,即雕窝山和豹子山,陡峻异常。《终南山神仙重阳真人全真教祖碑》谓:“八年三月,凿洞于昆嵛山,于岭上采石为用,不意有巨石飞落,人皆悚栗,真人振威大喝,其石屹然而止,山间樵苏者欢呼作礼,远近服其神变。”此记误将建石门庵采石混为开(烟霞)洞采石。按常识论,开洞是从洞中向外运石,何须到“岭上采石为用”?又《重阳殿王重阳画传榜题四十九幅》:“第三十四:开烟霞洞。重阳祖师以大定八年戊子二月晦日,自宁海挈丹阳、长真、长春、玉阳等南入昆嵛山石门口,开烟霞古洞。”说明“入石门口”在前,开烟霞洞在建起石门庵之后。“第三十五:叱昆嵛石。祖师居石门,率诸师于北岭取石砌基。忽巨石滚落,声震岩谷,将碎所居之庵。祖师厉声叱之,其石屹然而止。山间樵采见者欢沸作礼,叹服其异。”今人在石门口已难找到840年前重阳师徒所立草庵遗址,但大体位置可定,庵北的雕窝山、豹子山壁立千仞,当年巨石滚落的情形可想见。重阳等在石门庵食宿,以此为根据地,白天西上开烟霞洞,朝出晚归,历时月余。洞成,少数人留宿此洞,多数人仍回石门庵。王重阳的《黄鹤洞中仙》词序谓:“余在烟霞洞与马丹阳抵足同眠,向晚因令丹阳舒过手来,摸我后腰间,近日生起疥,有半指厚,缘我急图尔等,作《黄鹤洞中仙》……”今人可知,洞中潮湿,重阳为教育丹阳等心急如焚,故生疥。此可证洞成后,重阳等日夜居住烟霞洞,又接待来访的信徒,这里成为始创全真教之地,是教化训练新教骨干之地,是首倡全真教徒必须出家入山修行科律之地。
    烟霞山海拔372米,因烟霞洞而得名。其南麓的烟霞洞,洞口南东向,额刻“烟霞”二字。洞内东壁刻“烟霞洞”三大字,字径45厘米,古朴厚重。内外刻字均较早,但系何人所书,已难考。洞壁上还残留其他游者留题刻字,如“大元元统”等,有墨书诗文,已难辨认。洞呈椭圆,最高处3米,最宽处4米,进深7米。西北角原有小洞。原洞底系自然斜坡,愈上愈窄。元延祜四年(1317)莱州栾家庄栾实捐资刻七真石像安坐洞中。“文化大革命”之前,石像头被砸掉,像身掀山下,现收藏于神清观中。洞外石碑亦毁。1997年前后,开发旅游点,将洞底加深、凿垂直。1998年6月,七真之一孙不的二十二代弟子、新加坡华裔土永元捐资重刻七真石像,安放洞中。
    第四节 昆嵛山中教诲弟子
    金大定八年(1168)二月末或三月初,重阳决定带丹阳、长真、长春和玉阳进昆嵛山建石门庵,开烟霞洞,实践全真道徒要出家居山、坐环的科律,全面教诲、训练弟子,形成“立教十五论”。此《论》虽经身后高徒整理成文,但其基本立教原则在这一时期形成。其大意为:一、住庵,身有依倚,心渐得安;二、云游,参寻性命,求问妙玄;三、学书,探意采礼,无所不通;四、和药,活人性命,有助于道;五、盖造,茅庵草舍,须要遮形;大殿高堂,岂道人之活计;六、合道伴,先择人,后合伴;七、打坐,心如泰山,不动不摇,百年功满,脱壳登真;八、降心,昏昏默默,冥冥杳杳,住行坐卧,常勤降心;九、炼性,如调琴弦,紧慢得中,如铸剑,刚(钢)锡得中;十、匹配五气,五气聚于中宫,三元攒于顶上,百脉流冲,铅汞凝澄;十一、混性命,性者神也,命者气也。性命是修行之根本;十二、圣道,苦志多年,积功累行,行且寄于尘中,心明于物外;十三、超三界,即超欲界、色界、无色界,性在玉清之境;十四、养身之法,法身为无形之相,去住自然;十五、离凡世,非身离也,言心地也;身在凡,心在圣境,欲永不死而离凡世者,大愚不达道理也。
    在烟霞洞,重阳有两大任务:教化训练入门弟子、全真骨干;接待来访信众,解难答疑。这些都离不开全真这一新教的教义教规。全真初创,不立文字,今人已难全知其仪轨。但从马丹阳《誓状》可大体明白。马丹阳初出家,思想障碍很大,大病一场,回家养病。重阳师不准其再上昆嵛山,甚至不准其随从到文登创立三教七宝会——直至丹阳烧誓状,多次表白信教诚意,大定九年(1169)十月一日才准重新成为弟子。可知重阳立教,教义教规森严。
    《丹阳神光灿·立誓状处戒》:专烧誓状,谨发盟言。遵依国法为先。但见男儿女子,父母如然。永除气财酒色,弃荣华、戒断腥膻。常清静,更谦和恭谨,无党无偏。布素婪耽度日,饥寒后,须凭展手街前。不得贪财诳语,诈做高贤。常怀慎终如始,遇危难、转要心坚。如退道,愿分身为段,永镇黄泉。
    “遵依国法”,是一切合法宗教的首要规则。视教外男女,如同父母;永除气财酒色、戒断腥膻,也是释道两教所共有戒律;清静、谦和恭谨,不结党营私,“清静无为”,是全真特别强调的修炼目标;慎终如始,决不退道,这也是宗教的严格要求。《重阳教化集·化丹阳》:“凡人修道,先须依此一十二个字,断酒色财气、攀援爱念、忧愁思虑。”
    又重阳《引马丹阳上街求乞》:“白为骸骨红为肌,红白妆成架和尸。昨日尽呼重阳予,今朝都看伴歌儿。别躯异体皆非悟,换面更形总不知。世上枉铺干载事,百年恰似转头时。
   又《赠丹阳》:挈丹阳居昆嵛山烟霞洞,因<凡>心未死,于是感疾,患偏头痛。其痛不可忍,有若斧劈。令其下山在家调治,其痛愈甚。有人上山报云:“某来时,马先生已痛死。”闻之,因鼓掌大笑日:“我来欲化<汝>为神仙,肯教死了!为他不信<道>,感此疾。”有诗云:“清净修行和上真,敢将此语昧天神。为公不信偏头痛,顾我无缘正法亲。苦口怎知良药味,甘心犹恋入迷津。如今转入尘劳梦,难做惺惺睡觉人。”
    又《余在昆嵛山赶丹阳下山不要同处,后令丹阳烧誓状,以诗赠之》:掷下金钩恰一年,方吞香饵任纶牵。玉京山上为鹏化,随我扶摇入洞天。可知重阳为教化丹阳,千锤百炼,所下功夫,比其余弟子的总和还要多。马丹阳不负师教,终成为第二代掌教人。
    除以上四大弟子到烟霞洞外,玉阳母亲也赴烟霞洞,加入弟子行列。丹阳奉养的道士陆仙也到过烟霞洞,《重阳教化集·解冤法》一词序云:“令丹阳下山,权与陆仙作伴。”可证陆仙在洞,也可证此时他人不住洞。张德昭的儿子,十六岁的小张哥,曾在烟霞洞接受重阳教诲;有位唐某,重阳曾将其与谭长真并称。一段时间,烟霞洞有近十位弟子在内起居。
    从全真庵到烟霞洞,重阳用“诮骂捶楚”教诲弟子约3个月,结果,只留下长真、长春、玉阳、广宁等四人。
    重阳在居烟霞洞数月后作词《踏莎行·昆嵛山团庵》(见本志第九编第三章),总结了这段居烟霞洞教导弟子的情况,预示将转入教化一般信徒的布教传道活动。
    第二章 创立三州五会
    第一节 创三教七宝会
    前述《踏莎行》词已提到“姻缘已到文登县”。按地理条件说,宁海以外,文登是距烟霞洞最近的县城;文登信众到烟霞洞访师求教者众多,其中姜氏庵庵主姜氏,苏氏庵苏氏,是交往较深的信徒之。这是王重阳首先到文登创立教会的有利条件。在昆嵛山区,道士、道姑住处称庵,此外,远离村庄的孤独住户,也称“庵”,少者一户,多者数户,甚至发展为数十户。如昆嵛山东麓的龙石庵、天水庵、小庵、果木庵、山马庵、苇夼庵、亮夼庵、梧桐庵等。重阳师徒所住“姜氏庵”,应该是居家信道者的城外孤独住处,应在文登山北一带。
    重阳于金大定八年(1168)五月(见《七真年表》),率谭、丘、王、郝迁文登县姜氏庵至次年四月中旬,约11个月,在此创立第一个群众性教会组织——三教七宝会,所用时间占重阳来东海26个月总时间的42%。三教,即儒、释、道;七宝,各经说法不尽相同。《道枢·血脉篇》:“身有七宝……日津也、水也、唾也、血也、神也、气也、精也。”
    重阳作品中,明确涉及文登教化诗词15首。其中《赠文登县骆守清》为题的蓦山溪词写道“守清守净,各各开明性。两两做修持,你个个,心头修省。虚虚实实,里面取炎凉。寻自在、觅逍遥,渐渐归禅定。教言教令,一一须当听。急急上高坡,便隐隐寻他捷径。玄玄妙妙,子细认天衢,行得正,来得端,步步莲花并。”(《重阳全真集》卷三)大意谓要端正心态,不断修持,逍遥自在而归向禅定,坚守教言教令,正确地登上天衢之路。从“教言教令”的语词看,这时立会已形成教团教义那样的规定。
    重阳还有一首赠文山程法师的七言诗,回答了程法师询问的“内事”。法师,通常指只主持道教仪式,不重视身心修炼的道士。诗为:“从来分得三光秀,扑入凡躯土地攒。结性不能超造化,于身偏会做饥寒。如通须是搜元有,要见还是只内观。莫泥水升兼火降,休推虎绕与龙蟠。神精气住超双阙,日月星旋做一团。便是修行真捷径,碧霞里面衮金丸。”(《重阳全真集》卷一)词中的“结性”,指精神修养,“如通”和“要见”对应使用,“如”与“要”,都是“想要”;含有“追求”的心情。“双阙”,按日本学者蜂屋邦夫的研究,或许是“双关”的误写,双关指内丹术中夹背的两条气的通路。神、精、气的“住”,与三光的“分”,成逆向状态。从整体看,这首诗是说,如不能确切把持神、精、气三光,就只能成为墓穴的土块,不应拘泥于内丹技法的小伎俩,要不断内观,追求自身中先天本来的元有,在体内固守精气。重阳认为,程法师拘泥内丹小技,是个疏忽和遗漏道教本质的道士。
    在《重阳全真集》卷一中有七言诗《示学道人》七首,是写给七宝会会员的组诗。
    其一:虚夸修炼炼何曾,只向人前衒己能。
    难晓儒门空怯士,不通释路却嫌僧。
    色财丛里寻超度,酒肉林中觅举升。
    在俗本来无一罪,盖缘学道万重增。
    第一首诗,列举、批评人们对道、儒、佛所持的错误态度:修得道术而自夸其能,不通儒学而空显怯懦,不懂佛教而嫌恶僧侣。重阳认为,以此错误态度,在世俗生活中追求“超越”和“举升”是没有用的,只会给学道人造成多重障碍。诗中批评当时某些人倾心学道,只期望掌握道术,显示能力,向往在色财丛中、酒肉林中学仙的错误态度。这是对初入会的某些信众的实际混乱思想而下的针砭。
    其二:心中端正莫生邪,三教搜来做一家。
    义理显时何有异,妙玄通后更无加。
    般般物物俱休著,净净清清最好夸。
    亘劫真人重出现,这回复得跨云霞。
    第二首诗说,不应该心生邪念。如能通晓“义理”,就可知三教本是一家。又说,无邪的状态,就是不执著世俗事物的清净境地。
    其三:果然慕道没牵缠,孤僻身躯独自眠。
    静里静生唯得妙,闲中闲至决投玄。
    恁时放肆知恬淡,度日清凉禀圣贤。
    休望神仙休说了,教公自坐白花莲。
    第三首诗叙述消除俗情,置身静闲境界的内容。重阳反复教导弟子和一般信众,最终各人要靠修炼来开拓自己的道路。各种执著消失后,该是何等放达、肆意和清凉。“禀圣贤”,是说禀受圣贤的内实。可是,不能把“禀圣贤”对象化、目的化,当成议论对象,只能听其自然,无作无为。这就是“自坐白花莲”的含义。
    其四:去年宁海军中坐,今岁文登县里行。
    两过岁除寒复暖,二经年节暗还明。
    这般颠倒谁同晓,此个阴阳我独精。
    一两真金才出火,,不须团打自圆成。
    第四首诗作于大定九年。寒暖明暗是自然循环,体内阴阳也循环不已。不过,道教认为,要把阴阳返归到先天状态(颠倒),这样,就能在丹田结丹。道教传统认为,阴阳之气各为八两,合成一斤后,就能圆满结丹。“一两”的表现,是以这些知识为依据的。“火”指火候,“一两真金”等,指气在体内运行的初期阶段。不过,诗没有叙述传统的内丹技法,只强调如果抛弃世俗的执著,正确修道,就定能结成大丹(悟道)的思想内容。
    其五:好相如知莫外持,心神便是汝真师。
    古人公案须搜获,自己家风要骋驰。
    细细得通前觉性,盈盈澄正旧慈悲。
    慈悲清净俱双立,顿悟全无物物縻。
    第五首诗叙述在自己心中求师的观点,在自己心中求师,也要参考古人公案,可是,重点应放在“自己家风”上。“前觉性”和“旧慈悲”,指自己心中的先天能力。如果自己意识到这些先天能力,就不会执著俗世。
    其六:认得心花便害风,玲珑玄妙汞铅通。
    三千内用千朝法,十载中传九转功。
    彩艳万重铺洁白,明光一点吐殷红。
    虚空返照虚空影,照出真空空不空。
    第六首诗说悟道之心,世上不常。“汞铅”以下,看似内丹用语,实是象征表现。“汞铅”指元气元神,“三千内用”指“三千之功”,“千朝法”指三年间的修炼。诗中的各种描写,都象征了养性和修炼真道。“十载”以下,叙述修炼结果,即了悟真道时的应有状态。这里的“空”,与世俗概念相反,与“逍遥”、“无为”、“清净”等语词同义。
    其七:几个同流会养躯,我今独自费痴愚。
    饥来粝饭长哺啜,寒后粗衣任盖铺。
    诗句不能分密妙,心间难以认惺苏。
    岂唯得得时须守,应是还他父母租。
    第七首诗,重阳教说的重点是“痴愚”。重阳说,一般道士、信徒擅长养身之术,自己的做法仅是饥来进食,寒来穿衣。这表示要排除一切思辨、作为和执著。这种生活态度的根底,潜藏着《道德经》和禅的思想。但重阳并非一直保守自己的“痴愚”,而象是在还租,象在偿还亏欠父母的租。这里的“父母”,不是指现世的父母,而是指先天条件,指依存五行和四假的作用构成身体的先天条件。重阳说,要回归到“五行不到处,父母未生时”,所以每天的生活和经历,都是在“还他父母租”。
    重阳通过以上七首诗,教示文登学道者,不要执著于世俗的纠葛,不拘泥人为的道术,重视内心的清静,自觉锻炼先天能力。诗中没有罗列内丹术语,所述教说,似乎并不费解。但象征悟道状态的部分,还“父母租”的思想,还很难为初学道者理解。重阳主张不信神格,不归依教主,要教徒磨炼自己,贯彻主体性。诗歌的内容,很好地体现了重阳教说的特色。
    在《重阳全集》卷三中,还有满庭芳词共七阕,分别为刘公问贵贱(算来总是前缘)、刘公索贤(暗中积行,便得贤良)、于京兆府学正来彦中处觅墨(书灵符宝篆,救苦消灾)、未欲脱家(先通吉善,在家作福堪当)、欲脱家(终全阒谧,出离尘俗相当)、修行(癸丁炉灶,丹结何疑)。最后一阕为《文登张公,邵公要起玉花社》,末谓“别意离惊已动,金莲子,光满西州。当归去,文登胜景,不复再重游。”既是坚定告别,又预告到“西州”去立“金莲会”。因为是首创信众教会,在文登的时间较长,留下“诗教”颇多,涉及信众持修的方方面面。可谓诲人不倦,开导有方。《三教七宝会开明疏》已失传,但可从以下四会及西归前所作《三州五会化缘榜》等大体推知。
    重阳师徒在文登,基本上过着乞食生活。半年后,广宁一次乞食时,失手打碎了瓦罐。重阳另赠他新罐,罐上还题写了颂诗二绝:
    扑破真灰罐,却得害风观。直待误残馀,有个人人唤。
    欲要心不乱,般般都打断。子午卯酉时,须作骷髅观。
    前首要求广宁更加深入悟道。“残余”,通常指乞食剩余食物,这里似指深入领悟乞食的意义。后首说内心要平静,必须作骷髅观。世间的一切,都是迷蒙,都是四假之躯在燧火般的时间中臆造的,故要舍弃执著之心。“子午酉卯”指主要的时间区分,与空间中的东西南北相同。诗句短,内容简明,与郝广宁当时的悟道水平相合。
    到文登不久,玉阳尊师嘱去铁槎山云光洞修炼。六月,郝广宁也去铁槎山。而马丹阳因患偏头痛下山,时时向重阳叹愿,要求回到师傅身边,但重阳不许。到文登姜氏庵后,还告弟子说:“马公来,勿纳。”某日,丹阳果然来庵,重阳传话说:“如今相见,已后不相见。要已后相见,今不相见。”丹阳请求已后相见,遂住到文登县苏氏庵(见闵智亭《道教全真派五祖七真金元高道传·马丹阳》)。
    九月初,重阳搬到县北苏氏庵中。十月一日,重阳命丹阳烧掉誓约书,恢复了师徒关系。《教化集》中,可见重阳此时赠丹阳的七言绝句(见本志第九编第三章第一节)。道士通常都认为数字具有神秘力量。从“分梨十化”中看到,重阳也重视数字。所以,重阳要在“分梨十化”一周年之际——十月一日,接受丹阳复归。时,丹阳以继韵诗作答:
    风仙化我已经年,悟彻吞钩任线牵。
    参从本师云外去,功成决上大罗天。(《重阳教化集》卷二)
    在苏氏庵不久,师徒仍归姜氏庵。
    金大定九年(1169)四月,重阳带着丹阳、长真、长春、广宁从文登回到宁海。此后成立的四会,因为经验成熟,立会时间越来越短,组织形态越来越完备,但演变进化的根底,却能感觉到重阳文登立会教化的存在,感觉到文登教化所起的作用。创文登三教七宝会的过程,奠定了全真教的基本教义、教规和形态。
    三教七宝会会首王姓。此后,会众在文山下建七宝宫,又称丹霞观。王玉阳为此观花钱请额,成为在金朝“注册”的合法道观。玉阳《买文登七宝堂观额》:“七宝丹霞观,通光结胜缘。万灵同庆会,百福自周圆。”此观后改称“天宝宫”,王玉阳羽化于此(见闵智亭《道教全真派五祖七真金元高道传》),俗称“北宫”。明末已圮,但宫前有两棵银杏树,高大挺立。1944年秋,文城解放,东海民兵工厂进城,将银杏树伐倒,制造手榴弹柄。宫旧址在文城峰山路南、美食街西段路北。
    第二节 建三教金莲会
    金大定九年(1169)四月,宁海信徒周伯通舍宅为“金莲堂”。邀请重阳、丹阳、长真、长春、广宁等居住,这位周伯通就是未来金莲会的会首,也是金庸小说《射雕英雄传》中的“老顽童”的原型。
    金莲堂在原宁海州治东,今牟平区政府大院东北侧,此前墙外小巷称“金莲堂巷”,近几年改称“府二巷”。
    按《七真年谱》谓“八月,立金莲会”。但从《重阳全真集》卷十《五月一日》诗可知,金莲会成立于五月一日。诗曰:“奉白金莲社里人,蕤宾月一起良因。诸公若悟灵山食,暗换长生不老身。”蕤宾,是十二律中的第七律;“月一”即五月初一日;起良因,指成立金莲会。如未建立“金莲社”,怎么能“奉白金莲社里人”呢?
    五月五日,丹阳之妻孙氏,“抛弃三子,竹冠布袍,诣本州金莲堂,礼重阳而求度。”重阳令其烧誓约,收为弟子,“乃赐法名曰不二,道号曰清净散人,授以天符云篆秘诀而已。”令其别庵居之,并赐诗曰:“分梨十化是前年,天与佳期本自然。为甚当时不出离,元来只待结金莲。”
    这期间,王重阳的主要精力仍是教诲锻炼丹阳。至宁海州城不久,重阳就将丹阳逐出金莲堂。重阳欲令丹阳化钱于宁海,丹阳却以“有不还乡之愿辞之”,重阳怒,“至夜挞之至旦”。这说明富家世族出身的马钰入教,还存有不少心理障碍,也说明重阳对丹阳要求严格,期望甚高,反映了早期全真教身心并重、知行合一、密不透风的修行风格。这与佛教的普贤行颇有相通之处。
    王重阳《金莲社开明疏》:“窃以慧灯永照,须凭玉蕊之光;性烛长明,决得金莲之耀。内沐三光之秀,外消四假之名。步虚蹑空,探玄搜妙。洗来莹净之乡,出入芳馨之路。各怀珠璧,共捧琼瑶。显要全神,须令养气。消通斯诀,请挂芳〓。”
    “金莲”与“七宝”一样,均指全真教修炼的某种成果。在《五会之榜》中,谓“金莲者,乃神之祖”。《金莲社开明疏》,是阐明这一宗教社团宗旨,对会众的基本要求的。
    《重阳集》中保存了重阳《金莲会诗》三首。
    其一:诸公须是助金莲,愿出长生分定钱。逐月四文十六字,好于二八结良缘。
    这第一首诗明确指出加入金莲会社的成员,每人每月要缴纳会费四文,因每文钱上铸有四字,所以又称“十六字”,即四个铜钱。
    其二:长生用结金莲社,有始有终无谄诈。诸公不可半途止,直到王风去则罢。
    第二首诗希望加入金莲会的会员要持之以恒,不可半途而废,不行谄谀诈伪事。
    其三:劝君莫恋有中无,无无休失无中有。有有养出玉华头,头头结取金莲首。
    第三首诗是劝导信众认真修行,定能有正果的。“有中无”,指凡俗现存的东西,如财货、美色,道教认为长远看,那都是虚无的,骷髅一般。“无中有”,道家认为,“无”含藏着无限未显现的生机,蕴含着无限之“有”的。在文登姜氏庵宣示的诸多教义,文集中自然没有重述的必要,在文登成立教会的经验,使金莲会的成立、教化,顺理成章,轻车熟路,据《七真年谱》,“八月立金莲会,九月诣登州立三光会”,时间不足一月,实际是五月立会,也仅四个月,故未留下更多的诗教。
    留守胶东的王玉阳,凭借帝王的尊崇,为金莲堂购得金朝的“观额”——“龙祥观”。其诗为《买宁海州金莲堂观额》:“宁海龙翔观,金莲顺化生。福星都结聚,道德自然成。”
    第三节 建三光、玉华、平等三会
    金大定九年(1169),“九月诣登州(福山县)立三光会,于蓬莱立玉华会,……十月于掖县立平等会,是月携马、谭、丘、刘至汴,寓磁器王氏旅邸(见《七真年谱》)。”三会也以“三教”冠前。至此,“三州五会”已全部成立。三州即:宁海州、登州、莱州;五会即文登的三教七宝会、宁海的三教金莲会、福山的三教三光会、蓬莱的三教玉华会、莱州的三教平等会。在不到两个月,成立“三会”,说明当时胶东沿海全真教的传播迅速,已成规模,五会总人数近万人。重阳已无须如在文登、宁海花费时间,一一亲定。故留下的“诗教”也少。
    王重阳原有《三光会疏》,己佚。三光按《玉清无极总真文昌大洞仙经》卷四“三光紫微”注:“天上三光:日、月、星。人之三光:两目与心”。
    重阳《玉花会疏》:“窃以能全呼吸定喘息,实非难;会养气神调冲和,应甚易。性凭三曜,命变五行。出阴阳造化之端,在清静虚无之上。要开金蕊,须种玉花。馨香吐而透入晴空,明艳显而朗舒碧汉,得自然而轻九转,得自然而没七还。自结大丹,自通玄妙。既为脱壳,便是登仙。显露赤心,请题芳号。”(《重阳全真集》卷九)
    又《玉花社疏》:“窃以玉花乃气之宗,金莲乃神之祖。气神相结,谓之神仙。《阴符经注》云:‘神是气之祖,气是神之母。子母相见,得做神仙。’起置玉花、金莲社在于两州,务要诸公得认真性。不晓真源,尽学傍门小术,此是作福养身之法,并不干修仙之道、性命之事,稍为失错,转乖人道。诸公如要真修行,饥来吃饭,睡来合眼也莫打坐,也莫学道,只要尘冗事屏除,只要心中‘清净’两个字,其馀都不是修行。诸公各怀聪慧,每日斋场中细细省悟,庶几不流落于他门。行动乃别有真功真行。晋真人云:‘若要真功者,须是澄心定意,打叠精神,无动无作,真清真净,抱元夺一,存神固气,乃是真功也。若要真行者,须是修仁蕴德,济贫拔苦,见人患难,常行拯救之心,或化诱善人,入道修行。所行之事,先人后己,与万物无私,乃真行也。’伏愿诸公,早垂照鉴(《重阳全真集》卷十)。”
    这里说的晋真人,据《中华道教大词典》释《晋真人语录》谓“金朝全真派道士晋真人撰”,“编者盖系马丹阳弟子”。这里引用“晋真人云……”全是《晋真人语录》中的原句。因为王重阳不可能引用羽化后丹阳弟子晋真人所编辑的语录,可知此《玉花社疏》绝不全是重阳所作,不应入《玉阳全真集》。但所引真功真行的内容,确是明白无误地说出王重阳全真教修道的纲领——内修真功,外践真行。
    《重阳教化集》卷三的《三州五会化缘榜》:“窃以平等者,道德之祖,清净之元。首看莱州,终归平等。为玉花、金莲之根本,作三光、七宝之宗源。普济群生,遍拔黎庶。银艳充盈于八极,彩霞蒸满于十方。渐生良因,用投吉化,有缘固蒂,无果重生。人人愿吐于黄芽,个个不游于黑路。夫玉花者……”以下同《玉花社疏》,不赘。
    可见,此《榜》也不全是重阳所作,不当入《重阳教化集》。
    但《榜》文前几句,却令人一惊。一般人认为,“三教平等会”,似乎仅仅强调道、释、儒三教“平等”,或信众间男女平等、老少平等、贫富也平等之类。然而本义却是指“道德之祖,清净之元。首看莱州,终归平等。为玉花、金莲之根本,作三光、七宝之宗源”。这个“平等”究竟指什么呢?读王玉阳的《云光集》《赠刘真一》诗“所使千端计,阴公暗折磨。不施平等行,回首梦南柯”。这是不行“平等”之大失,又在《于志常问清闲》诗中说“平等元神定,逍遥玉性闲。心空观自在,一脱万重关。”这是行“平等”之大得。这一失一得使人们知道“平等”是指人人皆有的先天之性,人人皆应保持的“元神”。即重阳《五篇灵文注》所说:“盖神依形生,既有此物,一点先天在人身,个个不无,人人本有。”这“个个不无,人人本有”的“元神”,岂不平等?要求信徒“抱元守一,先天元神元〓,刻刻相合,渐渐相化。百日功灵,十月胎圆,阴魂自化,阳神出现。千日之后,温养火足,剥尽群阴,体变纯阳,婴儿现象,身外有身,形如烟霞,神同太虚……”《重阳全真集》卷一有《马公问平等》诗:“往来须认定盘量,出入还应辨斗青。见彼过如余口过,愿人灵似我心灵。自通天地神尤爽,得睹乌蟾性转馨。便是修行真妙诀,昔能依此达天庭。”(“口”疑是缺字□)这个“平等”,要求很高,是信徒修持的根本,所以在三州成立最后一会才如此命名,对五会会众来说,这是“定盘量”,是“斗青”,“视人过如己过,愿人心似己心”;提出了最高的修持目标和法则。虽然资料缺失,但可以想见,王重阳在第五会成立后,告别胶东西行之前,一定是费了不少口舌,谆谆教导过的。
    第三章 重阳弟子对三州五会的贡献
    《七真年谱》:“大定九年(1169)十月于掖县立平等会。是月,重阳携马、谭、丘、刘至汴(开封),寓磁器王氏旅邸。”次年正月四日化去,责丹阳总领教事。四子尽礼,权瘗于孟宗献之园内。四子去终南诣和李二师及重阳弟子史处原、刘通微、严处常。丹阳与三友居刘蒋结庵,为重阳修治葬所。十月,郝广宁入关,乞食于京兆府。大定十二年(1172)春,丹阳四人赴汴,迁祖师柩归葬祖庵。广宁欲与四子同为师庐墓,不可,于九月西游歧山遇异人,授以《易》之大义。大定十三年(1173)四子在刘蒋村守墓;六月广宁度大庆关东归,次年二月至真定坐于朝天门外;八月,四子言志分别,丹阳于刘蒋居圜,长真赴洛阳朝元宫,长生居洛阳土地庙,长春入硒溪。大定十五年(1175)谭长真乞食于磁州二祖镇,被妄人打落二齿,不怒;二月广宁坐沃州桥下。夏孙不二由金莲堂入关致祭祖庭,旋出关居洛阳凤仙姑洞,胶东三州唯王玉阳留守。
    第一节 王玉阳对三州五会的贡献
    由于王重阳的安排和个人的努力,王玉阳留守东祖庭的贡献是最大的。在金章宗于大定二十一年(1181)发出“禁绝全真道”令之后,刘长生、马丹阳、丘处机等陆续东归,能受到那么多教众的欢迎,全真中心复归山东,王玉阳功不可没。三州五会已形成皇家难以禁止的发展势头,如果六子西去,胶东全真教式微,马、丘、刘东归又岂能东山再起?最终玉阳三次被皇帝诏见问道,教众大增,为此后元太祖雪山诏请丘处机、全真道走向全国奠定了基础。
    玉阳《云光集》,就是集录玉阳居云光洞和圣水观期间个人修道的体悟和指导三州五会会众的诗词总集。
    改堂为观,为各会买得合法观额鼓励文登会众建丹霞观。青玉案·文登丹霞观二首:
    市民官吏同兴观,立志皆无倦。起建丹霞功不浅。修真养浩,绝除贪爱,一点重明显。混元三界辉满,了了登云汉。下拔存亡都著岸。施弘正道,永超无碍,有个灵童唤。
    保身功德须圆满,认取元初面。早把前程同了干。三田运度,二仪交泰,上下光明贯。知音推举相邀唤,此理诚幽远。皆作天元真法眷。神超云外,更留名姓,记在丹霞观。
    文登择福地作丹霞观二首(卷三)
    三宝兴缘地,诸公可察详。
    不唯身富贵,更得性清凉。
    万事信天然,随方结善缘。
    一壶藏造化,四序景新鲜。
    赠文山刘彦充、王仁美兴丹霞观(卷一)
    彦充仁美各高明,起建丹霞志转新。
    东海文山真古迹,西秦师祖旧良因。
    周全外行含空界,混合玄功出世尘。
    更把浮华都一撇,回头便作个中人。
    注:可知丹霞观址就在始皇登山召文人颂德的文山上。
    买文登七宝堂观额(卷三)
    七宝丹霞观,通光结胜缘。
    万灵同庆会,百福自周圆。
    注:可知七宝堂就是丹霞观,为丹霞观的建立、买额,玉阳留下六首诗。
    买宁海州金莲堂观额(卷三)
    宁海龙祥观,金莲顺化生。
    福星都结缘,道德自然成。
    注:五会是信众的自发组织,各聚会于“堂”;按金朝的规定,私庵、私堂是不合法的,玉阳凭着自己的威望,积极改堂为观,亲自出面为各观买得合法观额,使五会得以公开、合法化。为五会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对会首会众的教化
    霍会首问三教归一(卷三)
    无生真妙道,达本体同然。
    吾教冥归一,通融理自全。
    注:这里向会首说明“三教归一”的道理。
    文登王会首问道术(卷三)
    精持真大道,达理性飞腾。
    一点通今古,金光自降升。
    注:这是贬斥“道术”小技,坚持“真大道”,抱元守一的教导。
    赠滨州店户赵会首(卷三)
    来迎三岛客,去送五湖宾。
    教遇重阳会,嬉游四序春。
    注:可见玉阳的教务指导已达山东西北部。
    赠文牟新出家众(卷三)
    传报清音满故乡,文牟法会愈恢张。
    递相弘阐真空理,七宝金莲处处香。
    注:为故乡法会兴旺而高兴。因为这是先师的遗愿,是自己付出巨大心血而得来的成果。
    赠招远三宝庵道众二首(卷三)
    三宝腾辉出土来,暗中换却旧形骸。
    仙风道骨端严秀,有分朝元步玉阶。
    勿违国法莫欺心,三宝光明自照临。
    认证本来无相物,一轮圆耀出瑶岑。
    注:全真教在招远也发展起来。玉阳的诗教具体而可行。
    赠莱州路会首二首(卷二)
    蓬岛莲宫没托生,亘初一物志通灵。
    三田九鼎光难聚,七宝金容岂见形。
    透骨流光心月香,心香流注结真祥。
    三灾五苦随风散,百炼冲和昼夜凉。
    注:莱州路,是祖师立三教平等会之处。
    福山张会首告出家(卷二)
    脱尘仙路好追寻,背境观心绝外音。、
    业尽道生通秘密,周天闲采紫芝金。
    注:可知入会者并非都是出家修行的正式道士。
    赠昆嵛山东华、契遇二庵道众(见《艺文·韵文》)
    登州李会首乞孝道颂(卷一)
    天地虚无生育恩,出家须认道之根。
    龙吟虎啸明真秀,女姹婴娇惜至尊。
    注:肯定孝道,认为天地有“生育恩”,是道之根。
    满路花——赠三州五会善众(卷四)
    文山崇七宝,宁海涌金莲。三光同照耀,玉华天。能持平等,结果好姻缘。五方清雅致,和气盈盈,化成瑞霭祥烟。吐仙花、四季新鲜,光焰射云轩。收藏天地髓,上朝元。金婴玉姹,不语内传言。万神皆伫听,都会龙祥,大金东土神仙。
    答文登七宝会下见召(卷一)
    深蒙宠召布桥梁,讲论无生不死方。
    七宝金莲同结秀,诸天庆会满空香。
    金莲会众求教(卷一)
    法会因由道自然,沈沈苦海神金莲。
    温温铅鼎神光绽,辊出丹砂射碧天。
    注:以上二首是应七宝、金莲二会之邀前去讲道而留下的诗教。
    登州会众游圣水赠之(卷一)
    法眷知音任往还,云游圣水涉群山。
    暂离百结尘埃网,时扣重玄秘密关。
    性上发生真智慧,壶中认得古容颜。
    全身放下无诸念,便是逍遥自在闲。
    赠远来道众二首(卷一)
    通道知音任往还,经游圣水涉千山。洗心妙论通玄趣,金玉堂前烹凤髓,清风皓月真空体,绝虑回光究内闲。烟霞洞里炼阳关。悟理明宗顷刻间。
    咄尽尘根一物无,清清冷冷下功夫。
    素光渺渺开心月,红艳辉辉覆性珠。
    既得元初真了干,任他四大散天拘。
    将来功满承天诏,稳驾祥云赴玉都。
    注:以上二首都是居槎山云光洞和圣水宫时,因皇帝召见,声名远播,慕名而来学道者络绎不绝。玉阳热情接待,谆谆教导。
    为信众作醮醮是道教祷神仪式的一类,种类繁多,有金篆、玉篆、黄篆诸目。醮,一般设专门坛场,称醮坛。坛上设神位。以黄篆大醮言,设神位三百六十分,精减至最少,也有一百六十分。黄篆普天大醮设神一千二百分位,玉篆周天大醮设二千四百分位,金篆普天大醮设三千六百分位。作醮,祈天地神灵降福免灾的供奉仪式,对信众来说,至关重要。全真教祖王重阳没有留下作醮的规定或诗文,但根据会众的要求,王玉阳和马丹阳等都多次作醮,玉阳和长春还受命为皇家作醮。全真教与其他道教对作醮有什么区别,己难考证。从《云光集》和《七真年谱》可知玉阳留下作醮诗多首:《天寿节作醮》诗,《赠宁海州王一翁化为醮首》诗,《赴山前醮》诗,《醮罢作诗》、《黄篆满散赠众醮首》二首,《槎山宋小翁施经作醮》,《密州千户清为黄篆济度师,醮罢赠之》《棣州三清观上元醮作》《丹阳升霞作黄篆,醮罢忆师遂作》。1210年夏在蓟州玉田县作醮。玉阳在省内外作醮,提高了全真教的知名度,得到信众的拥戴。
    受诏作醮:大定二十九年(1189)金嗣君命玉阳为先帝主醮;泰和元年(1201)玉阳奉诏赴毫州太清宫作普天醮。应诏为皇家作醮,客观上提高了全真教的声望。
    应皇帝诏见三次赴京金大定二十七年(1187)十一月十三日,玉阳奉诏至燕,帝问延生之理。答曰:惜精全神修身之要,端拱无为治天下之本。上待以方外之礼。是年十二月上不豫,遣使复召玉阳,谓使者曰:恐不及再见天颜矣。果不及见。承安丁巳(1197),受第三宣,于六月二十五日到都下天长观,七月初三日宣见。赐坐,帝问《清静经》,师解之。次问北征事,师答云:戊午年(1198)即止。后果应。次问全真门户,师一一对答。帝深嘉叹,留连抵暮方出。翌日,赐紫衣,号体玄大师。仍差近侍传旨,赐崇福、修真二观,任便住坐,每月给斋厨钱二百镪。时在修真观,作此一篇寄呈老母洎圣水道众(《云光灿》卷一):
    修真观下信遥通,往复祥光透碧空。
    昔遇名师开正教,今蒙圣帝助玄风。
    玉阳自此权行化,法众从兹好用功。
    稽首慈亲母少虑,皇恩未许返乡中。
    玉阳在山东传全真教,声威远播,被金帝所重。全真初开,本不依官方,甚至避世自处。到此,教门大开,教众大增,最高统治者诏见,玉阳以为“今蒙圣帝助玄风”,“玉阳自此权行化,法众从兹好用功”。说出了行化于朝廷,借政权之力“助玄风”,法众更容易存身布道。事实证明,由于最高统治者的重视、欣赏、封赠,果然全真教大兴,走出山东一省的范围,这是王玉阳对昆嵛山全真教乃至整个全真教的巨大贡献。
    第二节 马丹阳对三州五会的贡献
    全真教创立,虽经王重阳与全真七子的竭力弘扬,但由于金朝统治者对全真道的压制,所以全真七子在各地的传教活动并不理想。大定二十年(1180)金世宗下令去除各地无名额寺观,把无度牒的僧道遣返回乡。最终迫使刘长生、马丹阳等先后回到山东。虽然金世宗晚年对全真教的政策有短暂的松动,但金章宗继位之初即下令“禁绝全真道”,致使全真道的传教活动再次陷入困境。由此,郝太古于金章宗明昌元年(1190)由辽宁咸平回宁海;次年,丘长春由陕西终南祖庵回到故乡山东栖霞。马、刘、郝、丘回到故乡后,与一直留守山东的王玉阳一起,在胶东各地积极弘扬全真道,壮大了三州五会,这为成吉思汗诏见丘处机、全真道走向全国奠定了基础。
    金大定二十一年(1181)冬,丹阳在京兆,上司降到符文,遣发道人各还本乡,道众不胜震栗。遂以关中教事付长春主之,自出关。行前曾对门人来灵玉说:“东方教门年深弊旧,吾将往拆洗之。”(见《道教全真派五祖七真金元高道传·马丹阳》)大定二十二年(1182)夏四月至宁海,到二十三年(1183)十二月二十二日仙逝,丹阳回胶东共20个月。在这期间,丹阳为“三州五会”做了如下方面的工作。
    化行三州,传教布道
    借黄英卿殿试韵十首之二(《洞玄金玉集》卷一)
    腹内丹经免得担,麻衣纸袄胜裥衫。
    我今拂袖归宁海,道伴云游十有三。
    这是在黄羊店,带十三名高徒开始东归的情形。此时距随师入关的1169年已13年。
    大定二十二年(1182)四月,丹阳归宁海。《丹阳真人语录》:“师还海上,人家皆严持斋戒投依。五会乃祖师所立,师童闻,马师在登郡时,会众百余人白师曰:‘弟子等各各沐浴静居及戒断荤酒已七日矣,愿随清会祈福,以消来业。’师曰:‘善。公等七日,尚言有福,马风门人个个终身清静,绝嗜欲,断荤酒,福且多矣。’会众皆礼拜,叹曰:‘清净之教,实不可思议。’自是,三州之人比屋受教,渐及十方,闻风信向。大教重兴,自师而始。”
    丹阳回乡,震动东海三州。“及抵山东,凡在三州五会之众,倾赴云集,欢喜踊跃,不啻如见慈父。乃起黄篆,争虔恳延致以为济度师焉。”(《丹阳真人马公登真记》)丹阳回归东海二年,可谓他入教以来最辉煌、最得志的二年。一部《丹阳真人语录》,全是记回东海布教的箴言。仅录其中最著名的二段:
    师问众门人曰:“一日几个时辰?”门人对曰:“一日六个时辰。”师曰:“昼夜几个时辰?”门人曰:“昼夜总十二个时辰。”师曰:“昼夜十二个时中,天道运行,斡旋造化,还有顷刻停息否?”门人对曰:“无停息。”师曰:“凡学道之人,切须法天之道,斡旋己身中造化,十二时中,常清常净,不起纤毫尘念,则方是修行。日就月将,无有间断,决做神仙。苟或亏功失行,怎得了达?我观汝辈,十二时中,不曾有一个时辰专心在道。受了十方施主供养,如何还得?一朝合眼,复入轮回,何时出期?我今叮咛说与汝等:但自澄心遣欲,万缘不染,神〓冲和,便是道也。依此修行,不得错了。若因循怠堕,行持不到,非吾罪也。岂不念汝等七祖,生前造诸恶业,冥中受诸罪苦,望子孙成道,救拔得升天。各宜以此为念,发坚固心,抱道而死。此吾所愿也。珍重!”门人闻是慈音,皆欢然自得,竞加勉励焉。
    师谓众曰:“道无形名,是神〓之祖也。元〓降化,神明自生。炼神合道,乃是修真。其余名相纷纭,难为凭准。我念为汝举其大纲:夫修此之要,不离神〓。神来是性命,性命是龙虎,龙虎是铅汞,铅汞是水火,水火是婴姹,婴姹是真阴真阳,真阴真阳即是神〓。种种名相,皆不可着,只是神〓二字而已。欲要养〓全神,须当屏尽万缘,表里清净,九九精光,神凝〓冲。三年不漏下丹结,六年不漏中丹结,九年不漏上丹结。是名三丹圆备,九转功成。”
    东归后对“三州五会”的信众诗教甚多,仅举《洞玄金玉集》卷八词《捣练子·赠五会道众》:“心平等,寿延长。修完七宝聚三光。悟全真,万事忘。玉花绽,金莲芳。馨香滋味满斋肠。行功成,现玉皇。”.对二师弟的教诲大定二十二年(1152)四月,丹阳东归宁海,玉阳来会,二人同宿于金莲堂。丹阳从容对玉阳道:“重阳祖师不远数千里提挈吾侪,殊无以报,不愧于心欤?且得道之士,苟利其身,功不及物,恐非弘济之旨。诚欲光昭先师之德,莫若彰玄应而福生灵。公今抱道藏嚣而独善其身,无乃不可乎?”话语中含有诚恳的批评,申“弘济之旨”。(见《道藏》第五册《历世真仙体道通鉴续编》卷三)
    同年,丹阳至武官见刘长生,长生“盛服见之。丹阳责其侈。(长生)师曰:‘予闻修行之人日消万两黄金。’丹阳曰:‘日消万两黄金,正好粗衣淡饭。’”(闵智亭《道教全真派五祖七真金元高道传·刘长生》)丹阳作为大师兄、第二代掌教人,是切实负责的。东海此时只有长生、玉阳两位师弟,丹阳东归,对二位当面指教,可谓谆谆。
    严于律己丹阳对师弟严格要求,对自己更加严格。《洞玄金玉集》有满庭芳词《退姜四翁所惠团袄》:“一纪环墙,数年赤脚,睚他寒冷如囚。超然一志,次要行功周。感得神仙下界,向身中,布气如流。无凝滞,冲和上下,相应好因由。关西牒发我,远来东土,恣意贪求,做天来大错,敢受绵裘!结裹身如圃囤,招谴责、厥疾难疗。还团袄,潇潇洒洒,褴褛显真修。”一位生命即将到限的掌教人,冬天里仍不肯接受团袄的馈赠,宁肯穿得褴褛,“次要行功周”。这种坚定的信仰,一丝不苟,自觉修道的精神感人至深。
    作醮度人不仅个人修行到位,而且遍行三州五会,教化信众,不辞辛苦。大定二十二年(1182)秋七月在宁海作醮;九月,在昆嵛契遇庵主持孤魂醮事。《洞玄金玉集》卷七载:“未几,行化于文登七宝庵。在文登县做黄箓醮,赠道众诗:昆嵛三髻马风歌,得遇修仙厌事多。我处无为酬本愿,人求追荐苦相魔。加持助醮居环堵,救拔亡灵上大罗。滞魄孤魂诚有幸,一齐超度喜无过。”从文城绕到南海,说服渔民止船烧网,不杀鱼虾性命。《洞玄金玉集》中,他为岊山前谭二翁作词《蓬莱阁》(本名秦楼月)六阕。赞扬他“焚烧船网无心测”,“速烧船网冤魂溺”。
  九月九日重阳日在登州作醮,“郡人莫不瞻拜”。大定二十二年(1182)夏,应邀在福山县作黄箓大醮。
    附:民国《福山县志稿·登州福山县黄箓大醮记》(在通仙宫)
    □□□醮品格至□乃□□□□十极高直以□□□□□□□□□□□□□□□苦寒者也。奈天下之人鲜克举之,何哉?盖度师无德,高功无能,执事者不称职,□□赞颂□□谬误,有失宣扬之节,以至香烛、酒果、器皿、高举,多不□□又主□□□往往始勤而终怠,此所以不惟不能获福,抑亦自贻其祸尔。安得不鲜克举之与?登之福山,泉甘土肥,鱼盐迁化,加以时和岁丰,居人渐有好善之心,暇日与先生长者谋,欲作一大善缘,以追荐先逝,谓无出于福山□□□然有是念,未敢率易而为。大定壬寅(1182)夏,适东牟马先生归自陕右,乡人辐凑请益,莫不忠告。于是福山耆老相谓曰:“吾愿适矣。岂不闻马先生者乎?方当壮岁,一遇异人,捐千金之资,弃室家之好,芒靴楮服,拽杖而西,筑环堵于长安,而居之几十年,长安之人,盖尝赖之而资冥福矣。幸其归也,可以往祷为之度师,必不我拒。”遂相率坚请。初若难之,众皆曰:“先生以行化为心,岂于长安、福山而有亲疏之间乎?”义不能辞,顺愿而来。□□□□、日重九,乃诵经以相之,作歌以咏之,凡与□□者,千有馀家,无不□□□□屏荤置酒,虽垂髫之子,亦知钦慕。及设□□□风埃顿息,星斗烂然,观者如堵,了不闻罄欬之音,虽齐之以刑,亦未必能如是也。□上圣十极高真,安得不降鉴乎?昔吴道子画地狱变相两市屠酤不集者,以其殊形异相,炮烙剖割,有痛楚不胜之状,故人见而怖之。今先生特以简易之言,而能感人之心也如此,岂可同日而语也。事毕,人皆异之,功欲传于不朽,乃属于为文,表其始终之迹。而予亦目睹其事,喜为邦人书之。
    大定癸卯(1183)三月望日,汾晋张□□记□全真堂三光会首刘守中等助缘,李松、李珍刻。都□会首□□□马□□□□□□□迟衍、柳道春、柳志坚、王硅、由震,王弈立石。
    这是福山县三教三光会会首刘守忠助缘、马丹阳为济度师举行的黄策大醮。《洞玄金玉集》满庭芳词二首,皆作于此时。
    《赠莱州县众醮首》:高密钟真,莱阳姜鉴,废访辛氏名通。邀予追荐,不避雪和风。捧示众官书疏,跪领外、承顺诸公。居环堵,一餐薄粥,须办十分功。加持非草草,玉山踏碎,金藏颐中。要虎龙交媾,产出元容。整顿精神惺洒,救亡灵、尽赴蓬宫。人听劝,齐心乐善,释道一般崇。
    《赴登州黄箓大醮》:松柏岩前,烟霞洞里,清风吹动灵苗。水升火降,大药自然烧。歌舞相陪童稚,利名弃、不让渔樵。忘人我,清贫为乐,怕底是尘嚣。人来求追荐,千言万语,苦苦相邀。便加持斋戒,遥拜云寮。祷告重阳师父,救亡灵、得上青霄。鸾鹤引,孤魂滞魄,相从总逍遥。
    大定二十三年(1183)下元日(农历十月十五日),又在文登山作九幽醮。十二月二十三日,祖师王重阳降辰,丹阳作醮于莱阳游仙观。这是他羽化前最后一次作醮。
    立全真教祖,开遇仙派马丹阳东归的最大贡献是在紫金峰下建契遇庵、东华观,认定王玄甫为全真教“五祖”之一;且开全真“遇仙派”,虽然其正式分派是明代才见于史载。
    大德九年(1305)十月,焦养直撰文《昆嵛山十方东华宫记》载:“文登之西有山曰昆嵛,高出天半,岿然南向,俯瞰巨海,诸山皆左右环拱。有泉曰‘灵源’,渊沦喷薄,上连青松白鹤溪,旁引白玉台之九池合流,下注底于穷谷。由山之右,夹岸两山对峙,重冈回合,老木瘦藤,湍流激石,景趣古淡,复共世外。南一峰曰‘紫金’,最为奇秀,千仞矗起,是盖昆嵛绝胜处也……大定壬寅(1182),丹阳马真人西来,爱其风土清旷,叹曰:‘灵都真境实在此。’于是始营焉,阅月告成,谓:‘古仙东华尝栖于此。’因以‘东华’名之。”《道藏》所载“全真道”之“五祖”之始祖,最早起源于丹阳羽化前所尊“古仙东华”,至元六年(1269)正月,赐号曰“东华紫府少阳帝君”。这是当时全国最大的道教派别“全真”,追远敬祖、神圣其教,客观上是壮大全真教的一件大事。、
    本志《艺文》中已载马丹阳《题文登于疃于庵主契遇庵》《立于疃契遇庵池名玉花、金莲、龙吟、虎啸、化生、姹婴、王母,洞天池上彩云桥、九阳圆满地》二首诗。至今白玉台侧九阳池尚在。《洞玄金玉集》中还有《契遇契》诗:
    寻思最紧是修持,急急修持尚恐迟。
    坎虎离龙常逗引,心猿意马罢奔驰。
    紫金山后通“三要”,白玉台前种九池。
    三叠心琴成曲调,清清声韵应仙篪。
    《三要达道篇》:三要,养道者欲去九邪,先正三要:非礼勿视,非礼勿听,非礼勿言。从诗中可知,丹阳自知来日无多,要特别抓紧修持。他要以“心琴”应“仙篪”了。
    写作此诗后不久,庵前数松忽反青为白,丹阳叹道:“松之白也,殆为我乎?”“明年癸卯(1183),师果仙去。其徒明惠等继主之,是时聚徒已四十人矣。”(见《昆嵛山十方东华宫记》碑)当时的契遇庵和东华观规模并不大,竟然“聚徒四十人”,可知丹阳在此时间虽短,布道传教的效果却甚大。
    第三节 刘长生对三州五会的贡献
    马、谭、刘、丘四子将重阳归葬刘蒋,庐墓三年后,长真携长生东入洛阳,长生居市中土地庙三年,迁云溪之滨。丙申岁(1176),复还山东武官拜母。于太基山之北麓建灵虚祖堂。居不久,乡人诬告长生杀人,乃不辞而就缚,坐牢近十旬。狱中坦然,读书练字。后杀人者自首,长生出狱,“翰墨绝妙,有龙蛇飞举之形”。大定二十二年(1182)复居武官建庵,注《道德》《黄庭》等经,于是玄风大振,四方受教者日众。时丹阳自关中来,长生盛服见之。二十三年(1183)十二月二十二日丹阳羽化,长生与玉阳主葬事,守坟百日,使门人张顺真等持书到洛阳请长真主教事。二十九年(1189),长生继长真主教。承安二年(1197)冬,应朝廷召赴京都,按皇帝旨意住天长观。皇帝问他道教奥妙,所对皆合上意。臣庶见者,没有不尊敬他的。特赐琳宇,名曰“修真观”。明年三月乞还故山,礼部给观额五,谓:灵庵、太微、龙翔、集仙、妙真。遂大兴灵虚观以光祖庭。泰和元年(1201)长生游广陵(今扬州),著《天道罪福论》。泰和二年(1202)主滨州醮。
    同知东京留守事刘昭毅、定海军节度使刘师鲁致政之后,与长生往来甚相得。三年(1203)正月,二公请求与长生讲师弟礼,长生谢道:公等皆当代名臣,深荷顾遇,吾将逝矣,不足为公等友。遂云颂云:“正到峥嵘处,何如拂袖归,我今须继踵,回首返希夷。”正月二十八日,大师淄王请主醮,禀所赴之期。长生云:越八日。二月六日羽化于灵虚观,乃八日也(见闵智亭《道教全真派五祖七真金元高道传·刘长生》)。
    在故乡莱州的时间较长,影响较深。纵观刘长生的入道生涯,从22岁入教,随师西去,29岁东归故里,至56岁羽化,在教34年,有27年(近80%)在故乡莱州传教。中间唯泰和元年(1201)游广陵(扬州)。这是七真中除王玉阳留守胶东外,在故乡传道时间相对较长的。这自然对“三州五会”特别是对莱州全真教的发展和推动是较大的。
    著书立说,广施教化长生深得重阳青睐,被视为“儿子”,教理传授自然较多,又善于苦学苦练,教理与书法大进,著述颇丰。这些大都是在莱州完成的。主要有:《仙乐》《太虚》《盘阳》《同尘》《安闲》《修真》,注《道德》《阴符》《黄庭》等经,“奥涉理窟,条达圣真,是以为万世之规绳”(见《金莲正宗记》)。在2005年出版的全真道文化丛书《刘处玄集》中,可见到他的《仙乐集》卷一至卷五,其中《天道罪福论》约2500字,用四言句写成,好懂好记,如末句谓“上元赐福,中元赦罪,下元解厄,三元救世”;《白莲花词》,六字句为主,前十段重复“古今许庞家去,也应都免轮回苦”句,是针对信众关注的“免轮回苦”而作,后十段重复“道全德之也贵,大家总起玉华会”,似儿歌,诠释如何修持道德的,末几段,重复“子孙醮缘重遇,敬信全仗高真度”,强调必须“高真度敬信”,也是针对信众思想实际的。卷二的《五言绝句颂》161首、《三字歌》《十二劝》《十劝》等,均有易懂易记易行的特点。如《十劝》:
    一劝不得自知是,衍过慢人,纵意不改;
    二劝不得自失错,嗔人道著,常起念怨人;
    三劝不得自名已是,直言常说他人非;
    四劝不得夸自高,灭一切入道之人;
    五劝不得不依经教说道理;
    六劝不得有始无终,心意常要似初相见之时.
    七劝不得常说他世人之短,只要常言世人之美处;
    八劝不得做事不平等,不得见有施利者爱,见无施利者嫌;
    九劝不得定慧者,修行之人,不得不守静,未达理未开悟,不得不看书;
    十劝不得执著有无,不得不悟住、行、坐、卧,心常清静。
    卷三《四言颂》及《九言绝句》近80首。用诗句表述各种提问的答复,表述教理,表述心境。
    如《辛酉岁下元,滨州放篆,立余为度师,余不从,酬赠》之四:处玄到州,不要恁到。各各念道,始终常好。会上每月,不得求告。三请不来,不要有懊。却生嗔怒,死参阎老。无罪欢乐,胜贪苦恼。天元将尽,难逢正教。肯信余言,真游蓬岛。
    这是长生到滨州后对众多信众的要求难以满足的解释和开道,不要懊恼生气。“天元将尽,难逢正教”,是说金人的统治不长了,天下大乱,人心惶惶,难以遇到正宗的宗教。大家能相信我的话,定能成仙得道。此诗的内容丰富,据此可知,滨州各会每月一次大聚会,信众热情,持续不减。
    为信众作醮有资料可查的,长生在莱州的27年里,作大醮多次:
    大定二十四年(1184)正月,“姜守静请师主醮于昌阳(今莱阳)”;
    同年四月十五日,作登州醮,适古城壕水复冰,出现“树褂”现象,即“琼葩玉树不啻千数”。
    其他醮作更多。其中《仙乐集》卷三四言颂中记作明真醮前的一段诗文明真之醮,所料紧要。荐拔先灵,各愿管了。休问使钱,共用多少。收支无私,置历二道。临醮众人,戒欲为妙。且远腥膻,纵意寿天。吏神暗察,罪福非小。近醮朝真,不得唤叫。高功道法,显扬大教。所篆符简,众职明晓。追荐文字,未有别料。百日之功,莫生虚矫。季冬望后,要显光耀。休分昼夜,俗事除剿。
    此为作明真醮的预告和须知。“各愿管了”以上,是说作明真醮的重要;下面16字,可知作醮是要花钱的,“收支无私,置历二道”。历:分明,清晰。设置清晰(的牌示)二道。“临醮”以下24字,说明参与醮事众人必须戒欲,戒腥膻。“近醮”以下16个字,说作醮朝真时必须肃穆,不能呼叫,这是显扬大教之时。“所篆符简”,指发给每位参加醮事信众的“符简”。以下说作醮要行“百日之功”,昼夜守候,冬末十五日后,要显灵异。今人可从此文详知作醮的过程、要求。这不仅是为信众“荐拔生灵,各愿曾了”,而且本身就是宣扬全真教“高功大法”的过程,是教事的重要形式。
    奉诏赴阙金章宗承安二年(1197)冬,长生奉诏赴阙,“帝问以至道,曰:至道之要,寡嗜欲则身安,薄赋敛则国泰。帝曰:先生广成子之言乎!敕近侍馆谷于天长观。”次年三月得旨还山,“敕赐观额五道,曰:灵虚、太微、龙翔、集仙、妙真,令立观度人。”教主受此殊荣,对“三州五会”会众鼓舞很大,对巩固发展全真教“三州五会”,无疑起了很大推动作用。
    第四节 郝太古对三州五会的贡献
    郝太古自大定八年(1168)三月到烟霞洞正式入全真教,十一年(1171)入关,在东海三年多;明昌初(1190)东还宁海,崇庆元年(1212)返真于宁海州先天观(原朝元观),期间12年,前后共15年,对昆嵛山全真教的贡献良多。至1919年统计,昆嵛山中的宫观,数华山派最多。详本志《人物·郝太古传》。
    第五节 丘长春对三州五会的贡献
    金明昌元年(1190)正月,金章宗以“惑众乱民,禁罢全真及五行毗卢”。丘长春在陕西终南祖庭的传教活动一时陷入困境。明昌二年(1191)四月,长春东归山东,同年十月,达栖霞滨都里。以故居为基,营造宫观,费时近一年,道观造成,称“滨都观”。承安二年(1197),金章宗赐丘长春观额“太虚”,滨都观遂改名“太虚观”。长春便以观为中心,在胶东乃至山东展开大规模传教活动。自金明昌二年(1191)至兴定二年(1218),丘长春在太虚观居留27年(与长生居故乡年限相同),这是他一生中居住时间最长的地方。他后来名震华夷、声播西域,与他在太虚观中27年的修道与弘教分不开。仅泰和三年(1203)年刘长生升霞,长春嗣任全真掌教。这一时期,马丹阳兴建的东华观,丘长春请额的神清观,刘长生的莱州灵虚观,王玉阳的宁海州玉虚观和丘长春的登州栖霞“太虚观”,五观并立,“三州五会”大兴,且扩展到全省。
    旧地重游,广建宫观金泰和六年(1206),丘长春回到阔别20多年的烟霞山,主持扩建“全道庵”,并请额为“神清观”,即兴赋诗16首,诗前小序中,追叙大定六年(1166)以来入道经历,将神清观、烟霞洞附近14处名胜命名。诗序与诗,共同为东祖庭留下不朽的名篇,对当时全真教信众以极大鼓舞。同年,至宁海城瞻丹阳之故居,将所建于范明叔园之旧庵,“令门人丘志坚贸其观,额目曰‘玄都’。真人应缘接物,将适栖霞,以观事付高弟洞真大师于志安、清通大师丘志坚、玄通大师卢志淳,清玄大师牟志进,挈道侣二十余人,集材选匠,范土鸠工,缔构积年,营缮浸备。”(见本志第八编《重建玄都观记》)后长春奉旨改观为宫。长春又买田扩建东华宫。
    广收弟子,培养骨干丘长春以太虚观为基地,广开教门,收取大批弟子,如李志常、李志源、王志明、张志素、孙志坚、潘德冲、夏志诚、綦志远、孟志远、宋道安、郑志修、鞠志圆、孟志稳、张志远、何志清、杨志靖;另有长生大弟子尹志平、宋德方、于志可等来依,以这些高弟为基础,为西去大雪山挑选十八弟子提供了可能。可谓人才济济,教门大兴。
    这期间,丘长春还两次到崂山传教布道。一在金泰和五年(1205)游崂山,赋诗20首,改崂山为“鳌山”。二在金大安元年(1209)在胶西作醮后抵崂山,又作诗20首,分别刻石于《上清宫》与《太清宫》。两次去崂山,使这里的全真教大兴。
    作大醮法事金明昌二年(1191),东归栖霞,当月即在芝阳洞作醮。五年(1194)九月主醮于福山,并作《福山县黄箓醮感应并序》。这期间,作《赴蓬莱狄氏醮,踏晓登山》诗一首,有《赴潍州北海醮,温迪罕千户请》诗一首,有《昌阳黄箓醮》一首,有《登州修真观建黄箓醮》七古一首,以上均见《磻溪集》。
    雪山万里应诏,全真教门大开由于金统治者对全真教的政策反复无常,使全真教的传播大受制约。丘长春返归东海,总结经营教训,布道传教首先要争取好的政治环境。他特别注意结纳各级政要,争取其信道和支持教务。《磻溪集》中有《酬同知定海军节度使张侯雪中见访》二首,《定海军节度使致政刘师鲁挈其子见访于栖霞太虚观》一首,《师鲁先生有宴息之所,榜曰“中室”,又从而索诗》一首,《次韵答奉圣州节度使移刺仲泽佳什》一首,《送莱州节度使邹应中移镇兖州》一首等,不可胜记。
    金泰和七年(1207)元妃施《道藏》经二,一送栖霞太虚观,一送圣水玉虚观。
    这期间,丘长春敏感地关注时局变化。金贞祜二年(1214)秋,山东杨安儿起义,驸马都尉仆散将兵讨之,时登州、宁海民众未服,都尉请长春抚谕。长春一到,说明不要作无谓的牺牲,众皆投戈拜命。金贞祜四年(1216),朝廷命东平监军王庭玉带诏书召长春进京,长春婉辞;南宋嘉定十二年(1219)秋八月,时齐鲁归宋,宋遣使召长春,仍不起。十二月,元太祖成吉思汗遣特使刘仲禄到东莱宣召西去之旨,长春竟答应北行。长春以七十三岁高龄,过沙漠,爬雪山,不远万里,抵达阿富汗雪山之阳,见成吉思汗。“帝王礼拜,三官奉侍,僚望问道,至礼也。吾告之以‘清静无为、上帝好生’,一代仁厚之风,皆从此二句起,上亲书袍领,命藏诸内府,世授子孙,敕吾为大宗师,……西域诸方,称吾为震旦活佛,声教所及,要荒无间,自古全真之盛,未有及此……”(见《丘祖全书》)。不久,丘长春得旨住燕京天长观(长春宫)住持天下道教大小事务,朝廷免除所属道众赋税徭役,全真教遍传大江南北,正如“重建玄都宫记”所载:“岁次己卯(1219),长春真人应诏之后,迁善者风靡,学道者云蒸,全真之教,愈隆而愈胜矣!”碑文真实地再现丘长春掌教被元太祖诏见后,使“三州五会”乃至全省全国全真教大兴的境况。由此可知,丘长春不仅是大宗教家,也是大政治家。
    至此,祖师王重阳创立的“三州五会”,经五大弟子王玉阳、马丹阳、刘长生、郝太古、丘长春相继努力发展,终于使全真教从昆嵛山区初创,传及胶东三州,遍及山东和全国。
    第四章 元代以后的昆嵛山全真教
    元代,昆嵛山的全真道达到鼎盛,原以神清观为中心,金末元初中心转移到东华宫。东华宫占地上万平方米,建筑上千间,道众近百人。明代朱氏王朝是推翻元朝统治而建立的,受到元朝统治者青睐的全真道自然被新的统治者视为异端。虽然全真道个别领袖人物也曾被召请(如张三丰,不赴诏),但有明一代,朝廷对僧道的限制,特别是对全真道的限制,一直是比较严格的。清代对道教政策稍宽松,但全真道自身的成分与素质,均每况愈下,全真道也难免世俗化、趣同化。昆嵛山上的道观虽一直林立,至清末还有39处,但明道的大家很少,道众多以此为职业,以此为生存之路而已。
    辛亥革命后,孙中山号召“拉庙建校”,境内不少道观、寺庙在清末已被改造为学堂。1930年前后调查,虽道观、道士还维持局面,但经过抗日与解放战争,寺观大都拆毁,僧、道还俗。1946年土地改革,各自分得土地房屋,真正操旧业的道士绝迹。
    20世纪80年代,改革开放,大办旅游业,部分道观恢复,招来少数职业道士,全山区不足10人。
    第一节 明清时期的昆嵛山全真教
    明清时昆嵛山道观统计据嘉靖《宁海州志》宁海州有寺庙道观61处,其中含文登县7处(未记全)。61处中,道观16处,占26%。寺观大多数是不合法的“淫祠”。在昆嵛山区的道观主要有:岳姑庙、龙祥观、玄都观、先天观、神清观、显异观、玉虚观、东华宫、崮头观,共九座。
    据牟平、文登旧有《县志》与残碑,清末昆嵛山区尚存道观37座,失修坍塌的4座(见表7-1)。著名的三宫——东华宫、玉虚宫、三皇宫及神清观、岳姑殿、九龙庙、显异观,还有明末兴建的太平观,都还香火旺盛。以民国《牟平县志》统计表为例,民国8年(1919),牟平县共有道观44座,其中龙门派12座(有一座为龙表7-1门分支金山派),华山派13座,嵛山金辉派2座,不明确宗派17座,共有住观道士83人。因为牟平区半数境域不记在昆嵛山区,但包含清末文登县昆嵛山区宫观,昆嵛山区共有宫观45处,略多于牟平县全县宫观数,二者可以参考。
    明清统治者对全真道的政策明代统治者重视正一道,排斥全真道。一因全真道起源于北方,曾受到元统治者的大力推崇,作为灭元建明朝的朱元璋,自然对全真道有抵触;二因朱元璋等利用正一道神化自己,笼络民心,得心应手,而“禅与全真务以修身养性独为自己而已”,不适合他的政治需要;三因全真道上层“贵盛”,腐化堕落。朱氏王朝多次下达圣旨,既申明“三教并用”,又严格控制僧道会众的数量和活动范围。洪武十五年(1382)四月,下令在京师设道录司,省设道纪司,州设道正司,县设道会司,全面管理道教。
    洪武六年(1373)十二月,令民家女子年不过40以上者,不得出家为尼姑、女道士。洪武二十年(1387)八月,诏男子年20以上者,不许出家为僧、道。洪武二十七年(1394)正月,禁收民家14岁以下出家者为僧、道,并禁止军人、工匠及犯罪黥刺者作僧人、道士,定下由国家颁发给僧道身份凭证——度牒。洪武六年(1373)指出:“若请给度牒,必考试,精通经典者方许。”洪武二十四年(1391)六月重申:“自今天下僧道,凡各府州县寺观虽多,但存其宽大可容众者一所,并而居之,毋杂处于外,与民相混,违者治以重罪。”同年七月,诏天下僧道,“有创立庵、堂、寺、观非旧额者,悉皆毁之。”甚至规定:“其一、二人于崇山深谷修禅及学全真者听,三、四人勿许。毋得私创庵堂。若游方问道,必自各路费,毋索取于民。”“道士设醮,不许拜奏青词。各遵颁降科仪。”还令僧道录司造“周知册”,将在京和各府州县的僧人道士列成名册,颁行天下寺观。凡遇僧道,即与其度牒对册,如有不同,即为伪冒,许送有司治罪。二十七年(1394)强调,必随师习经三年后,“赴京考试,通经典者始给度牒;不通者,杖为民”。永乐十六年(1418)十月,规定全国僧道人数,府不过40人,州不过30人,县不过20人,全国总计僧道各3.6万人。给牒考试由3年一次改为5年一次。这些控制政策主要是政治需要,防范民众借宗教秘密结社,形成反政府势力。事实上,明中期以后,宗教控制政策得不到贯彻,皇帝崇正一道的行动,往往打破禁忌。
    清代宗教政策基本延袭明代。
    明清昆嵛山区的全真道明清昆嵛山道人没有多少道教著述传下来,然而昆嵛山道教的影响却是深入而持久的。许多正一派有道之士都深受全真教理影响,秉承全真北宗之传,道教在修丹哲理上进一步融汇儒、释,和会理学,在修炼方法上进一步具体化、通俗化,表现出世俗化特征。
    明中叶以后,正一道在上层的地位日衰,不受统治者重视的全真道却又逐渐崭露头角,在社会上影响日益增大,所持内丹学不仅在道教内部,就是社会上对此有兴趣的人也越来越多。这也得益于内丹学走向民间(参见1994年卿希泰、唐万潮《道教史》第六章)。特别是明万历三十九年(1661)四月,皇帝颁诏(见本志第八编)向昆嵛山神清宫、玉虚观敕颁《道大藏经》。诏文碑至今尚存神清观中。这是对昆嵛山全真道道士的巨大鼓舞。
    清代统治者基本延续明代的道教政策,但正一道的影响和恩宠渐衰,全真道经受长期寂寞,以丘长春门下的龙门派为主体出现了一批高道,如王常月、陶靖庵、周明阳、范青云、高东篱、沈轻云等,呈复苏之势,著述颇丰,如王常月《初真戒律》1卷、《钵鉴》5卷、《龙门心法》52卷;闵懒云的《金盖心灯》8卷;范青云撰《钵鉴续》9卷;刘一明撰《修真辩难》、《修真九要》、《悟真阐幽》、《周易阐真》,辑为《道书十二种》等。
    从清顺治帝起,认可了全真道龙门派的公开传戒制度。顺治十三年(1656),王常月“奉旨主讲白云观,赐紫衣凡三次,登坛说戒,度弟子千余人(《白云观志》)”。一时南北道派(包括昆嵛山的道士)纷纷来京求戒。王常月于康熙十九年(1680)卒,康熙帝追赠其为“抱一高士”,命在其墓上建享堂、塑像,每年忌日还遣官致祭。雍正帝敕封全真南宗祖师张伯端为“大慈圆通禅仙紫阳真人”。乾隆帝敕命拨内帑修葺全真祖庭白云观,并为白云观书楹联赞丘长春“万古长生,不用餐霞求秘诀,一言止杀,始知济世有奇功”。乾隆年间收入《四库全书》的明代刘昌编辑的《中州名贤文表》收录了《大元奉元明道宫修建碑铭并序》,内载:“惟太祖圣武皇帝奉天威、君六合,天寤宸聪,使车驰召长春丘仙翁昆嵛之山,历数年,逾万里,觐遐朔.,推道馀,沃渊哀,拯生灵,仁万有,其功大矣……我皇明华有馀彩。昔我太祖雷厉八紘,昆嵛赴召,轩辕广成,坐进元宫,天心沃君,宇宙在手,天慈救卫,有赫世皇,光绳祖武,乾隆龙飞,万物斯覩,溥浃寰海,如天之仁,知风之自,道系有真。”这说明元代全真的辉煌,丘处机的奇勋,不论在乾隆皇帝那里,还是在民间,包括昆嵛山,都还有广泛的影响。道光九年(1829)加封全真教五祖之一的吕洞宾。光绪年间,白云观的第二十代住持高仁峒,颇得慈禧太后宠信。这一切虽没能使全真教得到朝廷的特别宠遇、扶持,但多少改善了全真教的大环境,全真教逐步深入民间,在昆嵛山区发展仍然可观。
    一方面明清两代朝廷怕信众闹事,对道教都加以种种限制,另一方面,历任皇帝大都又热衷崇奉道教,特别是正一道。如永乐十年(1412)朝廷大兴武当山宫观,每日役使30万军民工匠,6年建成八宫、二观、三十六庵堂。历次禁教圣旨,并不能贯彻始终。“上有政策,下有对策”,昆嵛山区的信众往往借用“旧有宫观额”为名,建修新观。嘉靖《宁海州志》记载寺观61处,纂志者焦希程大为不解,认为有违政令,多是宜拆毁的“淫祠”。为什么道观、寺庙仍林立?主要是广大民众信奉,众多地方士绅、财主,舍钱舍地建庙,作功德,禁而不止,屡禁屡建,地方官只能睁只眼闭只眼,认真不得。在这期间,昆嵛山北、南区的著名全真道观,在明清两代都有重修,甚至有新建的;只有极少数规模较小的道观烟火不旺、年久失修而塌。第二节 民国与新中国时期的
    昆嵛山全真教
    明朝中叶以后,资本主义的萌芽已经在中国社会产生,整个封建社会处于“天崩地解”的时代。植根于封建社会的道教,其教理、教义适应于封建制度,具有浓厚的封建性和保守性。而包括全真道在内的各派道教的领导者,面临着大变动的形势,却贪求荣华,不思改革,故不得不随着它所依附的封建社会的衰落而式微。
    民国时期的道教民国初,北京、上海等全真道士发起成立道教会,强调“道教为中国固有的国教”等活动,对昆嵛山区均无影响。孙中山提出“拉神办学”,境内1920年后,距村庄较近的寺观庙舍,被搬走神像,开设公办或私办小学。如雷神庙、太平观里均办起初级小学。至1940年,日军侵入昆嵛山区,为防止日军盘踞,寺庙大多由附近村民拆毁,僧道失去依托,多数还俗,少数迁外地。1946~1947年,在中国共产党领导下,昆嵛山区普遍实行土地改革,寺庙的庙产都归公,分配给无地少地的农民,还俗的僧道也成家,分得房子和土地。昆嵛山区的佛、道活动彻底停止。少数信奉者,在自家设位敬佛敬道;丧事出大殡、作法事的逐步绝迹。另有一大批青年道士、僧人,毅然参加民族解放战争,有的成为革命烈士,有的成为人民军队高级将领。
    新中国成立后的道教1949年10月1日新中国成立。至1978年末,境内没有职业的道士、僧人,没有教事活动。故1957年4月末成立的中国道教协会,对境内民众没有影响。1979年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后,改革开放,落实宗教政策,信仰宗教的人士逐渐增加。1991年5月21日,中国道教全真派发祥地文登国际研讨会在文登市温泉宾馆举行,中外学者百余人与会。会议通过成立昆嵛山道教文化研讨会和昆嵛山发展基金会的决议,确定每年5月20~22日为昆嵛山朝圣节。与会者参观了圣经山道德经摩崖石刻及紫金峰、东华宫、东华洞、朝阳洞等圣迹,确认昆嵛山是中国全真教的发祥地。会间,乳山市学者赵钧波发表的《全真道嵛山派创始人王玉阳行道踪迹初探——兼论其在中国道教史上的历史地位》于次年获山东省社会科学优秀论文三等奖,载于2005年第5期《中国道教》上。1993年5月,新建的东华宫三清殿正式列入道教活动场所,为发展旅游业,东华宫、岳姑殿、九龙庙、九神庙等旧址开始大规模复建,招请外地道士、道姑进驻,恢复庙会。2006~2008年,乳山、牟平、文登先后成立县级道教协会。2007年12月24日,山东省宗教局批复同意恢复乳山境内玉虚观,尚在筹划建设中。在这些景点恢复道教法事活动,信众自愿进香祈福。至2008年全山道士不到10人,但是,随着党和政府对弘扬中国传统文化的重视,研究昆嵛山道教文化的学者越老越多,文登、牟平两市(区)先后举办4次较大规模的道教研讨会,成立全真教研究会,整理出版研究成果,成绩斐然,见本志第九编第一章。
    第三节 昆嵛山全真教末代道士访问记
    清末民国时期昆嵛山全真道活动,虽然比不了金元初创情景,比不了明清初期,但其活动规模仍是相当大的。以下四篇访问记可知当时昆嵛山全真道活动情形。
    太平观末代道士姚起祥访问记太平观位于小昆嵛,文城西南25千米,东有眠虎岭,南有爬山、焦赞山、太平顶,北有蜗螺山。旧说为“五龙聚汇”之地。此处1941年以前属牟平县地,1941年12月划入文西县,1956年后属文登县(市)。
    相传明代后期,这块土地属大芦头村(今属小观镇)的“庄子”,该村会首在此建太平观。清同治六年(1867),道士王从政主持重修太平观。他在北京白云观受戒,一年期满,带回皇帝赐联“道惟吾友,德即我邻”及两支金字匾:“三茅第及”、“九转丹成”,被任命为牟平县署道会司主事。这是太平观鼎盛时期。有耕田400多亩,山峦近千亩,招4户庵户、6户佃户,每年收租粮60升左右,另有白果、板栗各5~’6升,现款200余元。雇勤杂工4人,厨师1人,饲养骡子2头、驴1头、牛2头。菜园2亩,专人看管。
    太平观道士属全真嵛山派,祖师王玉阳留下行辈20字本和教忠礼,智时阿吾基,远近从何起,阳子结金辉。中殿为三老祖:元始天尊、灵宝天尊、太上老君,统称“天宝三尊”。西配间是“上八仙”。后殿中为玉皇,东有三官(天官、地官、水官),西有先天圣母。前殿山门有“青龙白虎”,南山太平顶上建有龙母庙。
    该观道士,第十代郐基连(今文登市小观镇郐家村人)以前是“伙居道”,有妻小;十一代马远琪(今乳山市冯家镇马家泊人)起,认为道士应以清真为主,脱离红尘,不再娶妻。马远琪的徒孙王从政(今小观镇北湾人)主事,道观兴盛,与北京白云观、青岛天后宫、崂山上清宫、烟台毓璜顶、昆嵛山麻姑殿、神清观、九龙池、显异观、东华宫、圣水宫等处宫观,来往密切。道徒学的是《道德经》,讲求“道德清真”、“修真养性”。每月初一、十五晚上,道徒们在大殿三清老祖塑像前焚香、击鼓、打钟,念晚坛功课两小时。每年腊月十五日到正月十五日,每天鸡鸣头遍始念早坛功课经,晚上念晚坛功课经,风雨无阻,纪律很严。每年五月五日端午节,四乡百姓随意来观内,或游玩,或敬神许愿、或还愿,俗称“串庙”。
    20世纪20年代,太平观主持在观内设“太平观私立同化小学”,高级2年、初级4年,各1个班,教师2人,周围村庄30多个学生就读。1940年8月22日,为防止日军进驻,太平观被拆毁,5抱粗的大银杏树被伐。第十五代道士孙起明参加八路军,师弟姚起祥在眠虎岭村落户还俗。太平观前后300余年。日址已无痕迹,原庙石块砖瓦均填于宝泉水库大坝内。
    东华宫末代道士刘嘉喜访问记刘嘉喜,俗名刘芹德,生于1923年,今葛家镇西于疃人。自幼因家贫,父亲又在村后东华宫打工,便把孩子舍为道士,由师父供养。先后在本村和东于疃村读到高小毕业,就回东华宫作道士。1942年因防日军占据,东华宫被拆毁,与师父、师爷回本村借房居住,伺候师爷逝去,自己才回继母家二间房中,土地改革分得5亩地,娶妻还俗。
    金大定二十三年(1183),马丹阳于紫金峰之阳创东华庵。其徒弟改庵为观,又为宫,后人称其派为遇仙派。元大德间东华宫提点李道元就是郝大通的再传弟子,此宫自此由华山派住持。村中水沟上有块光绪五年(1879)东华宫一住持闫本兴(俗名)墓碑,篆额曰“华山支派”,四字可证。
    刘入东华宫时,仍分东西两院(坟地也分开),元“道士武道彬道行碑”载:“武尊师卒于昆嵛山东华宫之东堂。”可知东西院(堂)之称很早,以东院为大。西院师爷号孙智莱,泽头镇桥上村人:其师侄牟信春,南于疃人,牟的徒弟俗名吕双友,西于疃村人,比刘嘉喜小3岁;东院师爷迟智斌,今葛家镇迟家庄人,年龄小于西院孙智莱,其徒俗名王凤财,法号王信裕,今界石镇柳林庄人,信裕的徒弟即刘嘉喜;迟智斌的二徒弟法名刘信会,今侯家镇二马村人,信会的徒弟迟嘉莲,比刘长三岁。东西院共8人,两院生活各自独立。刘嘉喜只知东华宫道士辈分用字10个:仁、义、礼、智、信、嘉、祥、宗、太、玉(修志者注:前少“正、本”二字)。
    东华宫为十方庙,有临时云游来此的道士,管住管吃。当时牟平县崖子村(今属乳山市)南的兰玉庵住持尚信圣,因生活不检点被庙会会首所逐,一直被东华宫收留常住,请他教授徒弟诵经、吹打乐等。
    清末民初,东华宫有山峦近千亩,土地250亩,雇工2人,饲养驴、骡、牛等。约1922年后,文登县政府下令提取东华宫庙田200亩,兴办东于瞳高等小学堂(在村东南,今已不存)。东华宫庙田只剩50余亩,庙房56间,生活较困难。
    东华宫建筑群占地1公顷多。西于村北东有仙人桥,是东华宫提点李道元之徒弟庚道清所建,于元延祜庚申(1320)后三年完成,用中统钞五千余贯。“桥高四十尺,长一百二十尺,阔一十二尺,栏杆俱备。”此桥位于东华宫西南之河上,南北向,俗称仙人桥,桥南头两旁各立5米多高的石翁仲,称“石将军”或“二仙人”,俗称“把门将军”。桥头有石坊一,额刻“若问前世因,今生受者是”十字,楷书,字径约13厘米。石坊横额于2005年出土,已埋于铜像之北。桥和坊圮于20世纪50年代,“石将军”被劈成石块。
    东华宫的山门由两大八棱石柱,上部横穿一长石板构成,石板南面横刻“紫府洞天之门”,北面刻“至大元年戊申仲冬十方道众打造”。两柱南北侧有石刻栏板插入。门南左右各一石狮守候。至今大石门和日庙台尚在。
   进得石门,沿中轴线北行20余米,有著名的五华碑亭,建于元皇庆元年(1312),亭西北侧有七抱粗的银杏树(20世纪50年代初被伐),其东有碑林,立碑十多座(碑亭与碑林毁于“文化大革命”中)。沿中轴线再北行20余米,为八角琉璃殿日址,清末已塌。再北高台上就是东华洞(即紫府洞),洞上高处有玉皇阁,这些与紫金峰均在中轴线上。
    大门内中轴线以东,即俗称“东院”(东堂);院内又有山门,山门西有龙王庙一间,东有药王庙一间,正北有三官殿三间,有西厢,殿东有道士住房三进,每进各五间,各有对口厢。东院共有房34间。中轴线以西为西院,正北八角琉璃殿以西为三大间“三清殿”,该殿比东院的三官殿明显偏北。三清殿前有两排各六间的住房,两排房之间的东头有过道门与中轴线南北路相通。过道南北各有东厢2间。进过道后,南北两进间有墙,分成东西两院。北六间东头二间住雇工,西四间住道士;南六间的东三间为客房,西三间为库房。西厢有牲口棚等等。西院共有房22间。
    东院的东北角有道士坟20余座,其中珍贵的祖师碑(疑即武道彬道行碑)已佚;较早的西院之西北角有道士坟10余座。西于疃村北河之西又有较晚的坟地,分南北二区,北区为东院道士坟,南区为西院道士坟,各有坟头近20座。
    光绪《文登县志》记明景泰四年(1453)有重修碑,此后,无大规模重修。但看民国年间,尚有56间房,清代肯定有重修事,方志失载。(以上二篇访问者:初钊兴)
    神清观末代道士周法静访问记法静俗名周培明,1917年出生于牟平区莒格庄镇椁椤村村西金斗夼,又称西庵。其祖父是文登高村河西村人,后来经文登的二马、厥上、集后、葛家、汪疃等地五次辗转,才来到西庵。弟兄姊妹七人,三男四女,培明排行老四。12~16岁,到本村小学读4年书。
    下学就帮家里干农活。那时家有13亩地,9口人,一头小毛驴。当时粮食产量很低,一亩小麦能打110斤就是好年景,产量最高的是地瓜,所以,最常吃的饭就是地瓜干。即便是地瓜干,也不够吃,挨饿是经常的事。
    附近贵家庄有个60多岁的姜诚义,常到西庵闺女家住。1937年秋,他看周挨饿受冻的样子,非常可怜,就介绍他到神清观当道士,说那里有饭吃,还能学识字。周心里十分高兴。第二天午饭后,周瞒着父母,由姜诚义领着,去了神清观,见到宫道长。宫道长己70多岁,身材不高,瘦瘦的,身著一身鸟蓝色的道袍,神情平和而慈祥,说起话来不紧不慢。他仔细地打量着问周说:“出家当道士,你自己愿意吗?”周急忙对他点点头说:“愿意。”他看周回答的挺坚决,就叮嘱道:“那好,到观罩可要守规矩呀!”然后他又转过头来对姜说“这孩子我看挺好,与道有缘。等吃过晚饭,咱们再到大殿里正式拜师。”
    晚饭是简单的,只有一个菜,吃的是黑馒头(面里带麸),这是周培明入道出家的第‘顿饭。当天晚上,在神清观的大殿内举行出家拜师仪式。师父宫嗣海道长立在大殿正中的老君像前,姜诚义作为证人立在旁边。首先给太上老君上了三支檀香,接着又跪在蒲团上对着师父叩了三个头,然后师父对周讲出家人应遵守的一些基本的规矩,简单的拜师仪式就算结束了。虽然整个仪式很简单,但至今周培明仍然能回忆起师父那和缓但透着坚定的声音:“第一要尊师重道,第二要守三皈五戒。”师父详细给他讲三皈五戒的内容。三皈指的是:皈依仙、皈依仙法、皈依道士。“仙”指的是大智大慧的人;“仙法”指的是仙讲的教义;“道士”是指信奉和宣扬教义的人。五戒指的是戒杀、盗、淫、妄、酒。应该说这些规矩和当时佛家的戒律基本上是一样的。讲完这些后,师父很郑重地加上一句:“不守规矩,逐出山门。”声音不大,但其不容置疑的语气,至今周还音犹在耳。
    由于神清观一直属全真教龙门派的,所以出家后,刘慧仙师爷便按照龙门派百字年谱中“崇高嗣法兴”的顺序给周取道号“法静”。这样,周就正式成为神清观龙门派第29代弟子,当时20岁。
    龙门正宗百字谱:
    道德通玄静,真常守太清,一阳来复本,合教永圆明。
    至立宗诚信,崇高嗣法兴,世景荣维懋,希夷衍自临。
    微修正仁义,超升云会登,大玅中黄贵,圣体全用功。
    虚空乾坤秀,金木性相逢,山海龙虎交,莲开现宝新。
    行满丹书诏,月盈祥光生,万古续仙号,三界都是亲。
    拜过师父后,宫道长又送周一身道装,包括乌蓝色的道袍、白色高腰袜、布鞋等,从此按道士的要求开始蓄发。
    大约三、四天后,父母来观上看他,看他能吃上饭,道长和居士们待他都挺和善,也就放心了。
    当时神清观除了师父和法静之外还有葛世二、孙长为两个人,都不是出家人。葛世二是闯关东回乡的孤寡老头,神清观收留了他;孙长为是在神清观养病的人,他的家人经常来看他。都是昆嵛山附近的人。
    当时的神清观是明末第三次毁于战火后,在清朝初期建造的。后来又经过几次修缮,整个建筑大约有三百年的历史。中间的大殿(老君殿)共三间,房间很宽敞,大殿由四根支柱支撑着整个屋架房梁。迎门是太上老君的泥塑彩绘像,两旁有泥塑童子抱手侍立,整个大殿威仪肃穆、宝相庄严。大殿东西两边墙上,是遮住整个墙壁的高高的黄色经橱,橱架上摆满用黄绸缎包裹的书籍。后来才知道,万历三十九年(1611)四月,皇帝颁发了一道诏书,赐给昆嵛山道众《道藏经》一部,神清观和玉虚观各半部。
    大殿西边真武殿里正中是真武大帝的坐像,泥塑彩绘贴金脸,坐像前摆放着云纹底座的木制牌位,上写:北极玄天真武大帝。大殿东面七真殿的王重阳及弟子的塑像也塑得很好,有特色。
    当时神清观院内的石碑非常多,都是神清观历史的见证,但好多碑刻现在看不见了。他印象最深的是“铜碑”,丘祖的《青天歌》碑和《十六绝诗》碑,以及宫卜万的《烟霞洞听子规歌》碑。
    神清观东侧的小山岭叫清风岭,有卧龙坪,有唐四仙姑石龛和清风亭。唐四仙姑的石龛听说现在还有一些残石在。
    师父对法静要求很严,他是一家之长,很有涵养。他批评人时从不发火,就是几句话,甚至几个字,顶多口气稍微严厉一点。比如当他见到山下有些到神清观游玩的人,不懂规矩,不尊重出家人的信仰,乱说乱道,让他感到很不舒服而又无法劝说时,他就会念叨“孽障”二字,来排遣他的无奈和不满,这是他表达严厉指责时的口头语。
    神清观的道士留发但不加冠,头发一般是每七天一洗,自己烧水,用肥皂洗。鞋子是普通的圆口手工纳底布鞋,衬衣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不同的是外面罩一件灰色长袍,一年四季都是如此。衣服都是自己动手浆洗,不假他人。衣服穿出破洞后就随手找一块布缝上,布的颜色没有特别的规定,只要干净不是红布就行。所以时间长了,衣服就成了名副其实的“百衲衣”。师父当时就常年穿着这样的一件百衲衣,由于经年累月的一层层叠补,衣服最厚处起码有半指那么厚。这并不是买不起一身衣服,主要是为了体现和尊重神清观几百年来所传下的道统,体现出家人以修道为唯一目的,苦己勤俭,不以奢华为尚的精神,同时也为后学作出榜样。另外,作为一个修道者,只有破除“我相”,方可在修行的路上继续向上进阶,对未得道的人来说,苦行就是破除“我相”的一种修行方法。
    师父把观上的规矩一样样地教给法静,比如说:出家人进出道观门时一定要先迈左脚,对人打招呼行抱拳礼时,也是左手抱右手,两手打拱,鞠躬揖下。
    神清观属十方庙,有义务接待远道而来的出家人,无论是佛教还是道教的,都一律平等相待,有度牒的要查看度牒,没有度牒的同门要考宗谱,能背诵下来的便确定是同门,相处时便显得亲热一些,交流的话也多一些。但无论真假都留宿招待。
    当年的神清观名义上有三位老道长,一位就是周的师爷孙高起,已经80多岁,第二位是他的师弟刘慧仙,兼神清观东南庄头庙的道长,很少回神清观,后来也还俗了。法静师父宫嗣海,是玉林店镇西柳庄人,是孙高起的徒弟。由于孙高起兼任岳姑殿下坡里庙的道长,也不常到庙里来,所以师父宫嗣海实际已经接管了观里的一切事务,成为事实上的当家人。孙师爷在法静出家的第二年就去世了,两年中也就见了他两三次。去世时法静去戴过孝,他也葬在神清观下的道士茔地里。
    神清观的道产是十来亩地和一定范围的山林。这十来亩地大都十分贫瘠,只能栽植地瓜。所以,一年里的主要食物是地瓜干。玉米和小麦则是用地瓜干到集市上换来的。这十来亩地,大部分由下面村里的百姓租种,每年交给我们一定量的地瓜干。这样做的一个好处是我们可以有更多的时间上山打柴外卖,用来补贴观里的日常费用。所拥有的山岚,就是神清观南北两山山脊之间的部分。
    观里平常饮食比较单一,每餐有咸菜,一个大菜,大多是熬白菜和萝卜。仍然坚持吃素,持不杀戒,不但不吃肉,就连做菜时用的油,也只用花生油和豆油。因为油坊离周老家很近,所以每次买花生油时,法静都能顺路回家看看父母,除此之外,没有单独回过家。
    周这一生都坚持吃素,即便还俗了也绝少吃肉,自己也确实体会到吃素的好处。不说别的,吃不吃素,人体所散发出来的气味就不一样,长年吃素的人,呼吸和散发出来的气味清,吃荤的则带有一种难闻的浊气。
    道观里是不过俗家节日的。神清观一年中主要的节日有:二月十五太上老君圣诞日;四月十五天官节;七月十五地官节;十月十五水官节。过节时,能改善一下生活,吃一顿馒头。除此之外就是早晚两次到大殿上香和念早晚功课经(平日只有晚功课),晚上要敲钟,一共九九八十一下,每九下一停顿,钟声传得很远,十里之内都听得清清楚楚。大钟放在大殿门东的一个木架上,是生铁铸成的,听师父说是很早以前从苍山南的廖观(公)庵搬过来的。
    神清观上香用檀香,一天三次,一次三根,这是神清观延续了几百年的传统。檀香是宫道长专门从烟台的药材行买回来的檀香木;周来了以后,这个活就交给周。周记得买一块直径3寸、高2寸左右的檀香木需要北海币十多万元。刚买回来的檀香木是一整块圆木,要把它一块块地劈开,劈成像火柴棍那么长短和粗细,叫“寸香”。尽管道观的经济拮据,但上香从来不马虎,保质保量。
    神清观虽然只有法静和师父两个出家人,但在学习道家经典方面丝毫不马虎,每天吃完晚饭就把桌子放在炕上,师父和法静坐桌子两旁,师父教徒弟学习,每天两小时左右,天天如此,雷打不动。虽然周出家前读过几年书,但拿起道家的经典仍然有很多字不识,念不上句,所以开始时,师父就先从教学经典识字起步。观里有一本《康熙字典》,不会的字就让徒弟查。学的第一本经典是《太上说常感应篇》,就是现在的《太上感应篇》。这本书对周的人生观和影响最大,至今仍然能够背下来。所念的经是早、晚功课经合在一起的。其中《早功课经》的经文是大道洞玄虚,有念无不欺;炼质入仙真,随成金刚体;超度三界难,地狱无苦解;习归太上经,净念稽首礼。《晚功课经》是:重重无名是苦根,苦根除尽善根存。但凭慧剑威神力,跳出轮回无苦门。道以无心独有情,一切方便是修真。若归圣智源通理,便是升天得道人。
    师父给徒弟讲解了经文的含义以后,就不在炕上学了,一定要到大殿老君像前敲着木鱼吟诵。师父恪守古制,每天在晚功课中唱诵这些经文。唱诵时师父左手敲木鱼,右手击鼓,按照固定的节奏和曲调进行,整个过程节奏舒缓、曲调和雅。周以后在学习其它的经典时,也都是按照这个路数下来。
    周出家半年以后,师父开始系统地教授他学习道家经典,所用的课本就是神清观里的《道大藏经》。这时的教学地点也在大殿里。历代祖师们精心保护这套经书,使用的时候怕用手翻污损书籍,都是用竹签页一页翻的。《道大藏经》虽然经历了几百年,仍然没有大的损坏。现在想起来真是不容易,既要经常使用,还要精心保护。
    关于静坐的要领,师父是这样讲的:“仰面起邪火,低头阴水生,腰弓不通气,闭目阳不升。”即静坐时两眼不可闭紧,因为两眼闭紧了,容易发生很多弊病,出现很多阴境,所以二目要呈垂帘状。这些东西现在都公开了,很多书上讲的也很详细,但很多人做的并不对,主要原因是没有老师现场指导。
    有人问周还有没有深入往上的功法,周老实地告诉大家,没有。当年师父教的就是这些。周一生就是靠着这点看着不起眼的东西,几次跳过鬼门关,活到今天。周认为现在的人好高骛远,不肯在最简单的地方下功夫,其实最初的就是最后的。周不否认可能有更深一层的功法,但没有清净戒律作基础只能学出一身毛病,起码不会长寿。佛教祖师释迦牟尼在圆寂时,弟子问他走后世人如何修行,他回答“以戒为师”。真正的佛教、道教的修行基本原理都是一样的。
    当初师父到处找有心出家的小道士,其目的并不是为了找一个做饭的伺候自己。师父直到临终的前一天还能够行动自如,能够自己照看自己。他找徒弟的主要目的就是要把昆嵛山道医的这门手艺传下去。因此师父在教周学习时督促甚严,他担心有生之年不能把龙门派医术传下去,对不起历代祖师。
    也许师父已经预感到未来时局的艰难,有一次闲聊肘,他看似无意地对徒弟说:“将来的时局要有大的变化,观里恐怕呆不长久了,我教你学道医吧,一来你自己以后可以有个吃饭的本事,另外这也是咱神清观龙门派一脉独传的道门医术。”听说师父要教医术,周自然是很高兴地答应。师父很郑重地告诉周说,昆嵛山龙门派道医传到他这里是第四代,希望徒弟好好认真学习,不要怕吃苦,将来机缘合适时,要发扬光大这一道门医术,为民造福,一定不要让它失传。
    周培明的道医技艺是宫师父手把手,一对一教出来的,是师父的亲传。
    周培明出家的第一年,白天主要以学习做饭、打扫清洁、晚上学识字为主。当有了识字的基础后,第二年就开始在师父的指导下,学习道医的第一部经典《伤寒论》,第三年开始学习《金匮要略》,第四年学习《温病条辨》,第五年学习《黄帝内经》。《本草纲目》一书是穿插在中间,结合着上山采药学的。
    周培明就是在学完了《温病条辨》以后开始独立行医的。在这之前几年,他一直都是跟随师父,边干边学。开始只是帮助抄写药方、配制草药等。抄写药方是中医师父带徒弟的主要方法,是师父言传身教的主要手段。由于平日经常有人慕名到观里请老道长看病,所以周很快地就学会把脉、舌诊、配方剂等技术。到后来,有了病号,师父就常常先让徒弟看,看完了他再给审查一遍,如果有不对的地方,他就纠正过来,待病人走后,重新给徒弟仔细分析、讲解错在何处,应如何正确诊治,并及时传授道医诊疗的相关要领、诀法等窍门。周的医术进步很快,也慢慢得到师父的认可。
    师父还传给他一本老的《汤头歌诀》书,那书看样子能有一百多年,书里的纸张都已经发黄了,里面收录340多个药方。后来周又往里添加100多个,共计有400多个方子。2000年前后,有个烟台人向他借阅。后来她说不小心给弄丢了,还了周一个复印本。其实方子是死的,怎么辩证活用才是精髓。
    神清观道医传下来很多的方剂剂型,到周来神清观时,很多的剂型已经无力制作了,只能尽能力制做一些相对简单的。但那些方子的配伍周都记了下来。
    道医治病的一个特点是需要病人对生活有正确的态度,但很少有人把生活态度当成一个治病的方法。一个人没有了烦恼,心平气和了,身体的能量才会积聚、运行起来,去修复体内受损的部分。还有一点很重要,道教中人对疾病讲究的是预防,并不是治疗,强调“治未病”。因为预防是一种积极而主动的行为,是自己可以把握的。而治疗则显得被动,况且有些病也不是药物能够治好的。道家养生讲究“治未病”,也就是防忠于未然。一个修道的人如果连自己的身体都照顾不好,是说不过去的,因为你入门修炼的就是对自身及外界的这份敏感,道教的根本理论其实就是天人合一的法则,这个法则用于人身就是养生和预防疾病。丘祖的《摄生消息论》就是专门讲这方面内容的,其中按四季对应脏腑的不同分为春夏秋冬摄生消息,内容具体而丰富。
    学道医难啊!道医与普通中医在医理上、治疗的方子上没有太大的区别,最大的区别是在修持上,道医学最核心的东西叫内证学,有守一、守窍、守呼吸等许多方法。在这一点上周认为自己只是有一点小体会,所证有限。
    到山里采药,是周和师父每年必干的一件事。采药首先要认药,要知道每一种药材长的什么模样,在哪里有分布,认识它的生长环境。不同的药,喜性不同,有喜干燥的,有喜潮湿的,有生长在前阳的,有生活在背阴的,有喜湿气接近水的等等,都要清楚。
    中药材有几千种,昆嵛山道门常用药材也就两三百种。药材的合理采集不仅可以保证药材的质量、药效,而且对保护、扩大药源也很重要。周认识中草药都是师父亲临现场言传身教,所以周对各种药材的分布地点、寻找方法以及药性的特点、采集的时间、炮制的方法等等都了然于心,特别是对一些珍稀药材的寻找,尤为熟知。如今在昆嵛山里还坚持采药的几位老人,当初都跟周学过。
    按昆嵛山龙门派道医历代传下来的规矩,师徒所采的草药从来不外卖,全部用来给病人治病,从不收钱。就是到外面去买来的药,用于给病人治病的时候,也是一分钱不收。
    师父是1943年6月间去世的。在去世前的十多天自身就有了感觉,不能再上山了,周也感觉到他的体力明显下降。一天早晨,师父把周叫过来,作最后的叮嘱,然后自己到房间里休息了,到中午时就去世了。当时他的身体呈吉祥卧姿态,安详地躺在那里。在整理好师父的遗容后,周就下山找来几个熟人帮忙,把师父放进棺木里,抬到山下神清观历代道士的公墓,按照辈分次序,把师父安葬了。
    师父羽化后两个月,周便按照师父的嘱托,找到当时牟平城里“天春堂”(西门里)药铺的老板,去学习认识昆嵛山以外的中草药。师父在去世前曾对周说过,光靠昆嵛山的中草药治病是不够的,还要认识其它的中草药才行。“天春堂”的老板和师父是老关系,有时他也跟师父请教一些治病的方法。周在“天春堂”一共呆了大约七个月,期间也偶尔回到观上住,还发生了被三次动员还俗的事情。
    到1944年秋天,周最后一次返回神清观,带上观里剩下的一些中草药和八宝坤顺丹、益母膏等成药,来到玉林店镇的大屯圈村,开始自己开药铺谋生。此后,神清观就荒废了。这期间,经人介绍,他和徐士文结为夫妻。她小周六岁,是给她父亲治病时认识的。结婚后,在老家椁椤村的西庵上安家,育有四女二男。一直到1994年才从庵上搬进村来。老伴于2006年冬去世,时年86岁。
    1947年,周被动员参加支前的民工队伍,负责救治伤员。当年11月复员继续开药铺,后到昆阳区药社(就是后来的莒格庄医院),以后又参加合作医疗。1958年县卫生局调周到省中医学院进修一年。1959年学习回来后,被分配到威海温泉疗养院(山东省总工会所属)任保健医生。1965年开始,县卫生局调周参加乡村五期赤脚医生的培训工作,周尽力把学的东西传给他们。1976年,周又被返聘到水道医院,帮助教学一年,后来又到莒格庄医院坐堂四年。辞了在医院的工作,在家里给老百姓免费看病、开处方,让病人自己拿着周的方子到药铺抓药,给患者节省了大笔治疗费用。
    周现在91周岁了,还在不停地学习,看病、开方子。每当想起这一辈子能有机会帮助这么多人,和这么多人结缘,心里总是乐滋滋的。(选自刘学雷著《昆嵛道医——神清观末代道士访问记》)
    雷神庙末代道士何宗元访问记俗名何武轩,法名何宗元。清光绪三十四年(1908)古历七月初三日,出生于牟平县普济乡岿山社(今武宁)北堠子夼村。刚满7天,母亲得产科病辞世,何武轩由祖母抚养。当时家中有祖母、父亲、两个姐姐和一个哥哥,共6口人,过着饥寒交迫的生活。
    祖父何士仁,30岁左右赶集卖粮食返回时,钱褡子放在驴背上,不慎失窃了。回家后卧床不起,愁苦而死。父亲何广铜嗜酒好赌,半年时间就把8间房子、18亩地、1个石窝子的家产挥霍净尽,只身逃往高丽(今朝鲜)。直到民国18年,何武轩兄弟俩一再函催,才把父亲请回故土。第三年,父亲又去世。
    因营养不良,何武轩的健康状况很差。祖母怕养不活,常找人算命。有一个看相的人说:“这孩子前生作孽,难保永年,必须出家修道,补偿前愆,方保无虞。”这样,他出生7个多月,就被送到庙上当了道士。
    开始,祖母把他送到金龙山庙(县城南7里许)。当时,金龙山庙宫观规模不小,香火很盛,古历二月初十和六月初八都开三天庙会。住持叫高加全,祖籍湖北,原为烟台海防营兵卒,后到毓璜顶庙出家。高加全惧兵燹,图清静,又与毓璜顶庙道士不合,就到金龙山庙当了住持。金龙山庙与毓璜顶庙都属华山派。初进庙时,何武轩总是啼哭,高师傅没法侍弄,就商请同一宗派的雷神庙住持李晓春师傅抚养。李师傅是牟平城东关人,从小出家在雷神庙,会刷锅做饭,洗浆缝补。李师傅同意喂养这个小徒弟,何成为雷神庙的小道士。李师傅象妈妈一样抚育何武轩。会说话时何就叫李师傅是“妈妈”,一直叫到6岁。这年,县城附近的道士都在城隍庙(今县面粉加工厂处)集合。在众人面前,他对师傅叫了一声“妈妈”,师兄徐忠玉说:“你再不叫师傅,叫妈妈,我揍你!”这才给改了过来。
    初入庙时,师傅赐名发科,法名宗元。8岁前,跟师傅姓李,叫李宗元。上学后,改为何宗元。1947年还俗后,改名何武轩。
    道家衣着简朴,一般都是穿大领服,或称“道袍”,头戴软帽(圆形,中间有空),节日时脚踏“天官履”(中间有鼻,两边饰有云形花纹,中间绣一“寿”字)。食物也不大讲究,不忌荤腥。住持爱荤,则全庙偏荤;住持讲素,则全庙吃素。此庙的住持性情豁达,饭食同地方一样,多是玉米饼子、地瓜、馒头、面条等。雷神庙有庙产地2公顷,年收粮2000千克左右,靠雇短工耕种,多余土地出租,粮食自给有余。
    道士修行、供奉、祈禳的活动场所称宫观,与和尚的寺庙有别。宋代以后,宫观寺庙就没有什么区别了。全真道的庙分两种:一是“十方庙”,庙产属于本道或其某一派共有,凡是道教徒都有在此挂单居留的权力。本县的天齐庙(旧址现染织厂),就是“十方庙”。另一种是子孙庙(或称“祖遗庙”),是道家的私有财产,没有接纳十方道众的义务。庙中师父即住持(或称“当家”),兼管庙中的宗教事务和庙产。师父故去,庙产由法嗣的徒弟接管继承,代代相传。师徒可以收授弟子,称道童,教以道经,待十方丛林开坛传戒时送去受戒,受戒后即为正式道士。牟平县的雷神庙、三官庙、三清观等,均属子孙庙之列。
    雷神庙道士与宁海一带的道士一样,多系华山派。各派的教义,不离“全真教”正宗,但各有侧重。华山派强调“静”和“修”:以“清静”为宗,以“修真养性”为乐。遵循的是“三皈依”“八戒”。三皈依是:归顺李耳的道、归顺李耳的经(话),归顺本命师(太上老君)。八戒是:眼不妄视,耳不妄听,鼻不妄嗅,口不妄言,手不妄操,足不妄践,心不妄杀,意不妄贪。
    在青年时期,何宗元学道的主要内容是学经和习艺,从15岁起,就到烟台毓璜顶庙学经文。学经文又叫“做功课”,早晚两次。经文为五言和七言的诗句(偈语)。如:
    早功课名为“步虚”:
    太极分高厚,轻清上属天。
    人能修至道,身乃做真仙。
    行溢三千数,始定四万年。
    丹台开宝偈,金口永流传。
    七言的又叫“吊挂”,如:
    真身清静道为宗,匹被中天宝月同。
    净扫迷云无点翼,一轮光满太虚空。
    主药身中神气精,人人俱足非亏盈。
    能知混合回讽道,金鼎黄芽日日生。
    晚坛的“步虚”是:
    大道洞玄虚,有念无不启。
    炼质八仙镇,随成金刚体。
    超度三界难,地狱无苦解。
    悉皈太山经,静念稽首礼。
    晚坛的“吊挂”是:
    种种无名是苦根,苦根除尽善根存。
    但凭慧剑威神力,跳出轮回无苦门。
    道以无心度有情,一切方便是修真。
    若皈圣智圆通地,便是升天得道人。
    入庙后,宗元认为师傅就是长辈,恩同父母。16岁那年才知道自己是“出了家”的人,自己应当学点“本事”,不然将来恐怕就“站不住脚”。比如,他对《心印经》就十分相信。
    《心印经》的内容是:
    上药三品,神与气精。恍恍惚惚,杳杳冥冥。
    存无守有,顷刻而成。慧风混合,百日功灵。
    默朝上帝,一纪飞升。智者易悟,昧者难行。
    履践天光,呼吸玉清。出玄入牝,若亡若存。
    绵绵不绝,固蒂深根。人各有精,精合其神。
    神合其气,气合体真。不得其真,皆似强名;
    身依气生,精依气盈。不凋不残,松柏青青。
    三品依理,妙不可听。其聚则有,其散则零。
    七窍相通,窍窍光明。圣日圣月,照耀金庭。
    一得永得,自然身轻。太和充溢,骨散寒庭。
    得丹则灵,不得则倾。丹在心中,非白非清。
    颂持万遍,妙理自明。无上玉皇,心印妙经。
    一个道士,不但要精通本派宗教的教义,而且在器乐演奏上要有较高的水平。只有在唱、念、做、演奏乐器等方面才能出众的道士,才有资格在斋醮法事中担任“都讲”、“高功”等较高的职务。因此,何宗元除了学经外,又专心学器乐,先学管乐器:笙、管子、笛。阴晴寒暑,每天4个小时,风雨不误。所学曲子都为“超荐”(为亡者诵经拜忏,超越苦难)所用。“上字调”的有《落江冤》(原用于吊屈原),“乙字调”的有《清江口》,“勾凡调”的有《白云》《凤阳哥》,“靠凡调”的有《月儿高》《尼姑下山》《集贤宾》等。他对自己的要求是“经卷通达,丝竹充满”。目的是,将来就是“挂单”(只身云游四方),也不被人冷眼相看。刻苦修炼出真功,三、五年后,他的管乐很熟练。解放前几年,烟台东部各庙道士,以经文和乐器论,他的水平算是最高的。1927~~1937年之间,文登竹园林(在文登县老五区,今属荣成市)有个竹林会,正月初七斋醮(道教设埴祭祷的种仪式,供斋醮神,借以求福免灾),有道士8人念经,无一人比他熟练。作乐也以他为最佳,各调他都可以配合。一般大场面,主人都请他联系僧道。
    解放前,地方上有身份的人死了,往往请道士给死人念经送殡“做道场”(亦称斋醮)。信奉道教的人,给道观捐赠钱粮,请求诵经、祈福,消灾避难,称为“建醮”。竹林村每年“建醮”,由岳姑殿住持丛诚仁牵头组织道士参加。凡做道场都由何宗元领头念经、吹奏。
    道士的礼神活动有固定的时间。年节从腊月十五日起,到正月十五日止。奉祀三清老祖,岳祖是二月十五日,奉祀雷祖是六月二十四日。奉祀活动主要是烧香上供。“上香”,早晚各一次,三炷香代表天、地、人;供品是;香、花、灯、水、果、茶、食、宝、珠、衣(或布),时称“十供”。供品多放在盘子里。此外,朔望日(初一、十五)为惯例,只烧香不上供。
    “香”的作用是“避邪”。传说蚩尤与黄帝作战,因遇火光败阵,接着又一次遭遇檀木林火败北(“香”为檀树皮做成)。道家认为香火可以驱除邪恶,留下了烧香“避邪”的习俗。烧纸本应是黄表纸,含表达虔诚之意,以后发展为烧草纸了。
    民国后,孙中山先生提倡“破除迷信,打倒庙宇”,宫观寺庙多半改建学校,庙产变为校产。和尚、道士的经济来源断绝,改行、还俗者屡见不鲜。草场庵(庙址在玉林店镇磨王格庄)的沙信可经常聚赌,后被县衙门捉走,庙产由岿山社社长初起焜(牟平西关人)接管,他抽出一半办起了“雷神庙初级小学”。草场庵庙院随之散伙。何宗元的师兄高东昌还俗后日子过不下去,常来“啃”师傅。有一次把雷神庙小学老师的铺盖偷走了,没来得及走远,就被官府查获。因这件事,李师傅也吓跑了。事后,雷神庙住持的担子落到了何宗元的肩上。
    听祖辈说,雷神庙华山派共经历了十代住持一代潘正明,二代贾本福,三代刘仁松,四代刘义纯,五代沈礼志,六代唐智洪,七代耿信清,八代王嘉谋,九代李祥成(晓春),十代就是何宗元。
    1928年,七里店子三官庙的住持郝祥阳(寿光人),因收入微薄,生计困难,跑到吉林省行医。从前何宗元教过郝祥阳的小徒弟学经,与郝交往较深,这样,何又兼管了三官庙的住持。1933年,天齐庙的住持郭祥庆(平度人)病故,杨家庄礼宾、典主杨杏村又请何兼天齐庙的住持。1940年,贵家疃三官庙的住持王家宾(牟平宁海镇坝疃人)病故,此庙道士亦属华山派,住持由何接替也是顺理成章的。这样何宗元就集四个住持于一身,兼管了四庙的大小事体。
    1920年后,道家每况愈下,时局也不安定,师傅常对徒弟们说:“庙事前景不佳,你们要及早返俗。”而且花了钱给两个人定了婚事。师兄先成家返俗,何21岁成家,但没有离庙。因为何自小入庙,是师傅拉扯大师傅老了无人奉养怎么行呢?所以他还住在庙里,但妻子不得上庙居住,只得侨居武宁乡官庄村。从“七真人”开始,道家经历了700多年清居生活,到民国十几年,逐步改变了性质,成为“伙居道”。因庙事冷落,“三皈依”、“八戒”也被慢慢放弃了。这时,道士只有衣帽的外形,而无道教的实质。1947年,庙上只有他们师徒二人了。
    何的40年道士生活,主要是在雷神庙度过的。
    雷神庙为宁海知州饶登所建。崇祯七年(1634)大旱,宁海知州饶登率文武官员到金龙山龙王庙求雨,回至“范园”时,雷电交加,大雨倾盆,因此修庙以志不忘。店内供奉闻太师、雷震子(鸡嘴雷神,手持锤、钻)、闪神(手持宝剑)、恶布(手持书笔)、雨神(手持钢鞭、花瓶内插杨柳),正门横匾题“玉枢宝殿”四字。
    雷神庙西院为“范园”,原属宁海州学正范明叔的私人花园,内有“怡老亭”,供野老遗贤操琴对弈之用。金大定七年(1167),王重阳与“七真人”讲道时,尝游晏于此。以后范明叔将此园施舍与真人马钰“永为清化之庵”。泰和六年(1206)马钰在范园西端北侧建“玄都观”,一年完成,己卯年(1219)殿宇、住房、门墙、库房建成。戊申(1248)秋,丘长春应诏后,改观为宫。元宪宗八年(1258),因遭兵燹,重修“玄都宫”。清康熙年间(1662~1722)住持沈礼志将玄都宫搬迁到东院,即今雷神庙(北大殿东三间)。殿内奉三清老祖。乾隆十五年(1750),王贺庄(属宁海镇)王心丹创修岳王庙。王当时在北京开茶馆,与一太监过从甚密。一日太监说:岳飞要回山东,托梦给太后,太后答应立庙相迎。太监把这个任务交给了王心丹。王回乡后与当时的庙住持沈礼志联系,遵旨破土兴工,在雷神庙与三清殿之间盖了个岳王殿,内奉岳飞神像,张宪、岳云站立两边。门前高挂“至德显忠”匾额,旁有对联:
    思二圣之不归,十年中铁骑长驱,方期立雪南都耻;
    指三关其将复,旬日内金牌迭降,终恨未清朔漠师。
    以上三殿有龙兽装饰。正殿之外,相继修建了山门、南厅、东西厢房,成为如今复原的四合院。
    1938年2月13日雷神庙战斗时,日军烧了南大厅。山东人民抗日救国军第三军理琪司令和杜梓林队长等人以身殉国。这年清明时,同师傅商议,做了一个高1尺半、宽4寸的牌位,写上“战殁将士英灵之位”,放在岳飞像前供奉。因为岳飞是“兵家”出身,牺牲的同志也是“兵家”,都是爱国之士。
    1945~1947年上级在庙院内立了锅灶,招收新兵。大家叫这里是“新兵营”。其中有个头目,不知姓甚名谁,建议何把那牌位改成“三军总司令理琪英灵之位”,背面写“民国二十七年旧历正月十四日。”
    雷神庙农历二月十五日开“山会”,在庙前唱戏3天,城乡货物云集,赶会的人摩肩接踵,热闹非凡。
    1947年土地改革时,党和政府分给何武轩房子、土地,在王贺庄定居。1948年夏秋,他曾到夏村、文登、荣成一带“出佚”。回来后,才落了发,真正成了农民。1958年前当过村民委员会的委员,1961年当大队保管,1967年后在小队菜园劳动。1982年以来,因年老体弱,失去劳动能力,就不在干什么重活了。
    妻王氏,生下一个女儿。如今全家和睦,生活宽裕,他深感晚年逢盛世,其乐融融,这非道家虚无缥缈的孤寂生活可比。(采访人:宋协礼)
    第五章 昆嵛山全真教音乐
    全真教音乐是昆嵛山区乃至胶东非物质文化的珍贵遗产,它诞生于金元时期,至今已有800余年历史,有很高的艺术价值和学术价值,在胶东乃至全国人民群众中间的影响很大。烟台市文化部门曾组织人员对此进行深度挖掘整理,昆嵛山全真教音乐2006年被定为山东省首批非物质文化遗产,2008年入选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烟台日报》记者徐中华2007年先后走访了熟知全真道教音乐的人士,探究这一非物质文化遗产的来龙去脉。
    第一节 发祥于昆嵛山的珍贵道乐遗产
    据烟台市申报的国家级非物质文化遗产材料记载,全真教音乐是诞生在昆嵛山的全真道派谱写的,由全真教创始人王重阳及徒弟丘处机等“全真七子”及其再传弟子不断改写创作而成,主要供庙宇道人演奏。
    金大定七年(1167),陕西咸阳道士王重阳不远数千里来宁海(今牟平),于昆嵛山烟霞洞、神清宫、全真庵聚徒讲道时创立“全真教”,其徒丘处机受元太祖成吉思汗圣旨主管天下道教。全真道创立至今,已有八百余年的历史。发祥于昆嵛山的“全真教”,由于受到皇封蔚成大教,仅昆嵛山一地,宫观就有39座。时至今日,全真道教传人仍遍及全国。北方广大地区的道教宫观中,多为该教派的延续,全真教音乐也随之延续。“七真人”之一的丘处机当时倡导“道乡化”,因此,胶东地区的道士,不仅居住在庙宇或道观中,同时,广大乡村也分布着众多信徒。
    该音乐目前主要流传在山东省的泰山、峄山、崂山、云门山、昆嵛山等山区,济宁、泰安、潍坊、济南等城市,还有烟台、威海的一些村庙道观中。
    在乐曲表现方面,烟台阳主庙道人朱相坤传留的由四种宫调联缀演奏的器乐曲,在传统性、技术性及数量和规范等方面,是山东省内道教器乐曲中最完整的。
    第二节 全真教音乐与胶东的说唱音乐
    2007年家住烟台市区福来里的全真道教音乐传承人杨懋铎(时年72岁)告诉记者,虽说该音乐是为道观所用,但它却影响了全胶东的说唱音乐,可以说是与民间音乐相互融合的结晶。
    1956年,盲人杨懋铎经盲校教师推荐和联系,与同学牟甫义(已故)一起,每周两次到阳主庙跟道士朱相坤师傅学习吹奏管子,直到师傅去世。期间,因路途较远,二人早出晚归,来回路程步行3个多小时,历尽艰辛。杨懋铎不仅认真学习吹奏管子,还研究用盲文记录乐谱,得到师傅的赞许。
    杨懋铎说,在他年轻学艺的时候,师傅就告诉他,全真教在创派伊始,就看重道乐,每当收罢农活后,散落各村庙的道士们便集中汇聚一起学经练曲。在20世纪30~40年代时,村庙道士就曾把在道观中所学的一些器乐曲应用在新兴的秧歌队伴奏之中。同时,当道人们集中在一起学经练曲时,民间艺人的唱奏也被吸收为其道教音乐所用。杨懋铎说,以前,胶东道士所奏道曲,多与人民群众的某些习俗相联系,它从类别上主要分为庆寿、庙会和年节、奏亡灵道曲三大类。庆寿常唱的乐曲有《三教赞》《赞八仙》《赞菩萨》等等;在庙会和年节上,常唱的有《六句笺》《八句笺》《三归》等;奏亡灵道曲有《大罗江怨》《小罗江怨》《白云》《长远歌》等等。
    胶东全真道人用的《乐曲本》,曾收录民间乐曲小令与时兴曲,其道曲也在民间艺人中传播。如海阳秧歌老艺人薛聚远,善吹管乐,曾向本村道士学习全真道教乐曲“老十番”为秧歌伴奏;另外,文登的管子吹奏艺人刘贵元,也曾把当地道人吹奏的套曲中的曲牌,单首学来演奏。不过,把两个演奏者的同首曲目加以对照,可以明显发现:道士们演奏的较规范、完整,体现了较浓厚的传统渊源,而民间艺人学来的吹奏,就存在若干欠缺,不论从曲调连贯性、板式及速度递进等方面,给听众留下相距甚远的感觉。
    第三节 全真教音乐的流传、研究与保护
    据烟台市文化局群众艺术馆馆长、烟台市非物质文化中心主任邢建国介绍,有800多年历史的全真道教音乐一直在胶东流传,烟台市文化部门曾收集多件关于全真道器乐曲的珍贵资料和音响。如牟平区花园观道人何崇元,保存了该道观所用的工尺谱《乐曲本》,手抄了47首乐曲;莱阳市道人李成义,保存了九孔管;得到阳主庙道人朱相坤真传的杨懋铎老人,现在还能成套连缀演奏全真教音乐中的大部分曲目。
    全真道教音乐不光在道观中流传,而且也以其独特的韵味吸引着来自国内外众多专家学者的关注。
    烟台市群众艺术馆研究馆员詹仁中介绍,早在20世纪80年代,他就围绕胶东全真道教音乐拜会了50多名全真教还俗或在教的道人,撰写了《山东道教音乐概述》一文,并编选了山东地区的近百首道教器乐曲,后被收集在1996年正式出版的《中国民族民间器乐曲集成》一书中。1997年,在香港举行的第三届道教科仪音乐研讨会上,他宣读了自己撰写的关于胶东全真道教音乐的研究报告,并由此引发了世界上10多个国家的专家学者展开对中国道教文化的研讨。詹仁中说,来自国内的道教音乐专家和学者曾对他的胶东道教器乐曲的学术研究给予高度评价,称其“研究方法颇有可取之处,很有学术价值”。他们一致认为,道教音乐研究的中心应该在中国。
    随着社会的不断发展和进步,随着老艺人们的相继谢世或改行从事其它行业,解决全真道教音乐在胶东的传承和发展迫在眉睫。
    为了更好地保护胶东道教音乐的传承与发展,烟台市文化部门从上世纪80年代始,就组织专人对胶东道教音乐进行了搜集、挖掘、整理。对健在的老艺人从生活上和技艺传授上予以经费资助。另外,他们还于2007年制订了保护计划:今后,将在合适的庙宇组建一支一定规模的道教乐队;在各县市的山会、庙会等时节以及全市大型文艺演出和对外文化活动中,组织《胶东道教音乐》的展览和演出;出版《胶东道教音乐》专辑,深入开展胶东道教音乐理论研究;5年内恢复传统曲目50个。烟台市非物质文化遗产中心有关人士呼吁,要想使全真道教音乐得以更好地延续和发展,除了需要文化部门挖掘整理扶持外,还希望能有更多爱好这一音乐的人士积极参与,共同保留好这一文化遗产。
  第四节 全真教音乐选
  澄清韵
  仙家乐
  开天府
    第六章 昆嵛山全真教的演变
    昆嵛山区的全真教,经过金大定间初创,金末元初的鼎盛,到明清民国的逐步世俗化,趣同化,随着封建社会的正寝而衰微,历时800多年。
    第一节 由贵简到贵盛
    全真立教之初,贵简:穿戴简朴,如丹阳谢绝人赠团袄,长春一年四季披一蓑衣,玉阳冬夏赤脚练独立。住庵简陋:重阳入石门峪建庵,木杆搭草而已;长春在磻溪六年苦修,只住一山洞;作醮法事也相对简单。但随着全真教声望日隆,得上层社会的青睐,草庵变成大厦楼堂,穿戴改善了许多,“脚穿登云鞋”,“身着大领服,头戴道士圆帽”。王玉阳从京城回来,发现徒弟们己在建“圣水观”,批评道:“至道之人,旁日月而挟宇宙,官天地而府万物,尚何以居处累耶?况乎易庵为观,不几于昔以我为牛,而今以我为马也。且我之素风乞子耳,两朝恩赐名观,退托尚不欲受,直以山林云霞而为乐地,若之何为,甚无谓也!”这是由贵简而转为贵盛的典型一例。尽管玉阳很不满,但也只好承认现实了。势力一大,就耐不住住草庵的凄凉。至于丘长春东归建玄都观,刘长生建灵虚观,雪山之行,全真教走向鼎盛,长春住进长春宫,在西祖庭建万寿宫等,就是昆嵛山中的神清观、显异观,特别是东华宫,均为全真教兴盛的表现,没有道士坚持以住草庵为正宗了。至于其上层人物,日与宫廷大臣贵戚相交,逐渐腐化堕落,也是可想而知了。
    第二节 由隐修到显达
    重阳创全真教,如陈垣教授所说,有遗民心理,“不求闻达于诸侯”,不仕新朝,抱东海西山之意。由于入教人员大增,名声大振,首先是地方官及退休士绅主动接近七真人及其高徒,特别是重阳的弟子们相继被皇帝召见,赐紫,待为座上宾,使一般民众对全真的苦行也刮目相看。除了丹阳、长真、不二,其余重阳另三位弟子玉阳、长生、长春及几位徒孙相继受到朝廷召见,有的召见多次,名振海内,其教大兴,似乎是一种必然的过程。由远离政治,到亲近政治,服务政治,广交各级官吏,官家也主动利用全真,支持全真。
    由极盛又转衰,也有改朝换代,最高统治者改而宠信正一道的原因。明清两代,全真道只得转向民间,迎合百姓心里需要,以辟邪祈福等的诸多作醮法事为信众服务,为民众的红白喜事念经奏乐、庙里扶乩抽签算命取得收入,从而变得世俗化,与正一道区别越来越小。
    第三节 由无产到有产
    全真教初兴,重阳创教规之一是道士住草庵,吃饭要上街伸手化缘乞食。丹阳初次不肯到宁海街乞小钱,曾遭师父体罚责打。长春在磻溪与龙门13年,一天乞一食,何等艰苦。道士云游,除了手中的饭钵,别无长物。
    自金末元初,各地全真道大兴宫观,大施主舍山舍地舍财,各道观与寺庙一样,逐渐有了山峦、粮田、大牲畜等“庙产”,土地可出租,可雇工,大多自供有余。“子孙庙”的住持,就是当家人,庙产传给法嗣继承。昆嵛山神清观与东华宫兴旺时,各有土地山峦上千亩。后起的太平观有地400多亩,山峦近千亩,除收租粮60升,现款200余元外,雇勤杂工4人,厨师1人,饲养骡子2头、驴1头、牛2头,有菜园2亩,专人看管。一座庙宇,成为一座封建庄园,常设宴招待当地头面人物。这一变化,使道士们生活安定舒适,不用每日到街头神手讨斋饭了。全真教的本义又改变了几分,与正一道及一般僧众区别越来越少。
    第四节 道士素质的衰变
    全真教初创,道士们的文化程度大多很高,连所交往的朋友也都是有学问的人。邱长春的弟子李志常,随师西行,将其沿途所见,写成《长春真人西游记》,此书至今仍是研究中亚一带古地理有价值的参考资料。《重阳集》与七真的诗文集,均存于《道藏》,虽然有些被焚毁,但至今传下来的诗、词、文亦巍巍壮观。到了明末清初,又有一批失意文化人投奔全真教。此前与此后,全真教徒大都为生活所迫,或文盲或识字不多,借道门为苟全性命而已。接受调查的昆嵛山末代四位道人,均因自幼家贫,家长为孩子活命,出家当道士,靠老师傅抚养,教识字,诵经书,有的学乐器,有的学医术,虽然大体明白全真教的基本要义,但对教理有著述者极少。这与昆嵛山区一般佛家子弟的情况基本相同。
    更有甚者,极少数道徒,不守清规,称霸作恶,被官府剿灭,败坏全真门风。乾隆四年(1739),昆嵛山烟霞洞李道士招聚匪徒党羽,在庙中开设赌局,诱乡民赌博,巧设机谋,以成暴富。他在山中强占田地、山峦万余亩,雇用打手巡逻,伺机行劫。山之周围,私划界限,乡民误入其中拾柴搂草,被捉住打断手足。前任州官明知而不敢过问。宁海知州李湖到任,趁其不备,将李道士与其同党拿住,经审讯发往边疆予守边人为奴。
    从客观上说,全真教与其他社会现象一样,致其盛衰的,是时势。
    第七章 昆嵛山全真教的特点
    全真教义,总体上仍是承钟离权、吕洞宾内丹思想,但又有独特之处,带有鲜明的时代印记。在《王重阳立教十五论》(见本编第一章第四节)中比较全面地反映了全真教的特点。主要特点有三。
    第一节 道、释、儒三教合一
    这一特点,是全真教最为鲜明突出之点。从王重阳昆嵛山创教之日起至明清,一直都很重视。
    日本学者漥德忠指出:“佛教传来以后的中国宗教史,是儒、道、佛三教的交涉史。”(见刘浚文主编《日本学者研究中国史论著选译》第七卷,中华书局1993年版492页),全真教产生之前,儒道释经历了魏晋南北朝时期以及隋唐五代时期两次大融合。前者是在三角鼎立的背景下,倡导三教同派,三教一致,实际上是各家均以己教为本、它教为末,来会同三教,故只是形式上的提倡“三教合一”,并无理论上的融合;后者则是在以儒学为主的前提下会同三教,实现了三教在理论上的融合。宋代在思想文化方面所表现的最突出的成就,便是儒释道三教在理论上的相互融合并催生了程朱理学。所以王重阳立“三教合一”为全真教之大则,是有社会思想基础的。
    王重阳《金关玉锁诀》称,本宗“以太上为祖,释迦为宗,夫子为科牌”,“三教者不离真道也,喻曰:似一根树生三枝花也”。《重阳全真集·示学道人》诗曰:“心中端正莫生邪,三教收来做一家,义理显时何有异?妙玄通后更无加。”又《孙公问三教》诗说:“儒门释户道相通,三教从来一家风。”《答战公问三教》诗说:“释道从来是一家,两般形貌理无差。”主张儒释道三教核心都是“道”,无差别。其弟子也高唱三教同源,丘长春《磻溪集》卷一说:“儒释道源三教祖,由来千圣古今同。”刘长生《仙乐集》卷三云:“三教归一,弗论道禅。”谭长真《水云集》卷上云:“三教由来总一家,道禅清净不相差。”尹志平《葆光集》卷中谓:“道显清虚妙,释明智慧深,仲尼仁义通古今,三圣一般心。”
    金代全真教义三教归一论主要是一种宣传口号,虽已注意从三教的核心义理上来融通三教,但尚未展开深入发掘,而且,全真道对儒释的吸收偏重于释,特别是佛教禅宗,这从上面的引语可以看出。对儒家的吸收多在“孝”。
    全真教三教合一,有个重要内容是力倡平等平待。王重阳《金关玉锁诀》谓:“三教者如鼎三足”,缺一不可。《长春真人规榜》说:“夫住庵者,清虚冷淡,潇洒寂寥,见性为体,养命为用。柔弱为常,谦和为德,慈悲为本,方便为门……欲见三教门人,须当平待,不得怠慢。”马丹阳徒弟王丹桂《草堂集·咏三教》说:“三教同一体,谁高谁下?谁后谁先?若扶持邦国,普化人天,浑似沧溟大海,分异派流泛诸川然。如是周游去处,终久竟归源。”
    全真道的“三教合一”性质,清人纂修的《四库全书》也有揭示。《四库全书总目》卷147在评全真道典籍、元道士李道谦撰《甘水仙源录》时说:重阳子“大定中,聚徒宁海州,立三教平等会,以《孝经》《心经》《老子》教人讽诵,而自名其教曰全真”。继而认为:“厥后三教归一之说,浸淫而及于儒者,明代讲学之家矜为秘密,实则嘉之续余耳。”也就是说,对明代“理学”的形成有很大影响。
    全真道的文献里,保存了中国儒、释、道各家的传统文化,是千百年来,中国儒释道三家互相激荡、融合、学习的必然结果。虽然,早在宋初陈抟那里,就提出儒释道归一的思想,但作为新的道教的核心教义,并持之以恒的实践,不仅是全真道的一大创造,也是全真道对中华传统文化一大贡献,影响深远。这也是全真道至今仍在港、台及东南亚盛行的根基所在。第二节以“全精、全气、全神”
    为成仙证真的最高境界
    生死问题一直是人类最关切的问题之一。全真道士追求长生成仙,也像佛教那样鄙弃肉体。王重阳说:“今之人欲永不死而离凡世者,大愚不达道理也。”(见《立教十五论》)又说:“超离凡世,非身不死,而在心离凡世。”
    丘长春说:“吾宗不言长生者,非不长,超之也。次无上大道。非区区延年小术也。”(《长春祖师语录》)肉体在全真道士眼中不过是“一团脓”,认为“白玉肌,红粉脸,尽是浮华粒点”(《金关玉锁诀》)。皮肉总归是要腐烂,血液总是要干竭的。全真道的这种观点,实际上是对长期以来道教成仙说教的一种总结,反映了旧道教传统“仙术”、服丹长生实践的失败。
    全真教认为,肉体不可能永恒不灭,唯有身中的“性”不生不灭、超出生死。全真教称之为心之性,也叫元神、本真、真性、本来真性等。王重阳《授丹阳二十四诀》说:“是这真性不乱,万缘不挂,无去无来,此是长生不死也。”“唯一灵是真,肉身四大是假。”王利用撰《马丹阳道行碑》记丹阳东归过济南,对韩淘清甫开发道:“夫道以无心为体,忘言为用,柔弱为本,清净为基。节饮食,绝思虑,静坐以调息,安寝以养气,心不驰则性定,形不劳则精全,神不扰则丹结,然后灭情于虚,宁神于极,不出户庭,而妙道得矣。”刘长生《至真语录》说:“万形至其百年则身死,其性不死也……阴阳之外,则其神不死也。”《长春祖师语录》说:“生灭者形也,无生灭者性也,神也。有形皆坏,天地亦属幻躯,元会尽而示终,只有一点阳光,超乎功数之外,在身中为性海,即元神也。”《晋真人语录》谓:“长生不死者,一灵真性也。”
    从这种真性超出生死的观点出发,全真教在修炼上确定唯重修心见性以期成仙证真修炼原则,通过对心性的修炼以达到“全精、全气、全神”,.谓之“全真”的超出生死的最高境界,即通过对性的修炼达到命的永恒。总之,全真教的修炼之道,是以降服心意、明心见性为道要,是内炼成丹的前提,又以炼化精、气、神以结丹成仙,可谓明心见性与传统内丹修炼的结合、融合。
    第三节 苦己利人的实践原则
    《甘水仙源录·陕州灵虚观记》载:“今所谓全真氏,虽为近出,大能备该黄帝、老聃之蕴,涉世制行,殊有可喜者,其逊让似儒,其勤苦似墨,其慈爱似佛,至于块守质朴,淡无营为,则又类夫修混沌者。”全真教要求道徒把物质生活需求降低至最小程度,屏绝一切物质欲望。《丹阳真人语录》说:“不得穿好衣,不得吃好饭,唱歌打令……饥则餐一钵粥,睡则铺一束草,褴褴褛褛,以度朝夕,正是道人活计。”《北游语录》卷一说丹阳“以去奢存俭,与世相反为大常,凡世所为者,举皆不为”。丹阳东归,到莱州见师弟刘长生“盛服迎之”,当面“责其侈”。《洞玄金玉集》有《满庭芳》词:《退姜四翁所惠团袄》(词见本编第三章第二节),他硬是“还团袄,潇潇洒洒,褴褛显其修”。在他看来,耐得住苦寒,正是显示真修的诚敬。这是丹阳辞世前一年的事。
    利人而“无德色”,不图报,更是难能可贵。王玉阳苦修于槎山云光洞,整日赤脚独立于巨岩之上,人称“铁脚仙人”。《云光集·卷四》有满庭芳词《示门人,令往文登设贫会》:“彭李刘哥,三人一志,能和满县知交。宁心效力,相助各坚牢。今日文山去也,设贫会、无论卑高。严冬苦,迎风冒雪,认取莫辞劳。搬柴并运水,依时救济,粒米休抛。禀和堂高意,宠辱含包。灭火须凭法忍,除阴鬼、全仗禅刀。真阳动,烹金炼玉,永永列仙曹。”文登的道友组织“设(舍)贫会”,救济穷苦人,“搬柴运水,依时救济”,在当时动荡不安的社会,出于信仰真诚,自动救济穷人,实在是难以想象的。最典型的是清初全真道士李常明,成山卫人,他独自一人,“天成人善”,以数年之功,修通今昆嵛东麓界石镇的楚岘口,原有碑;然后以数年之功,修通牟平区龙泉镇西的福岘口,所修的西口一段180米路,至今幸存,悬崖上留下清晰的凿痕,后人有摩崖刻碑记其事(见本志第八编第三章第二节)。
    试想靠乞讨化缘果腹,又只身抡锤持凿,一点一滴辟石开路,修桥,严冬盛夏,年复一年,耗尽平生以利人行,这确是有常人难以理解的坚定信仰和卓厉苦行。
    重阳得意弟子(称为儿子)丘长春,是全真教第五代掌门人,葬师守墓三年后,入磻溪穴居,日乞一食,行则一蓑,人谓之“蓑衣先生”,昼夜不寐者六年;既而隐修于陇州龙门山七载,如在磻溪时。他东归后看到多年战乱不断,人民遭涂炭,饿殍遍野,尸骨成山,心急如焚。看到蒙古军力强大,有统一中国的实力,便抓住成吉思派侍臣来传旨招请之机,不顾古稀之龄,毅然带18弟子西行,过沙漠,爬雪山,不远万里,到阿富汗大雪山之阳会成吉思。途中作《复寄燕京道友》诗,以诗言志:“十年兵火万民愁,千万中无一二留。去岁幸逢慈诏下,今春须合冒寒游。不辞岭北三千里,仍念山东二百州。”他应对成吉思之问,进卫生之经,论仁孝之义,“天道好生而恶杀。止杀保民,乃合天心。顺天者,天必眷祜,降福我家。况民无常怀,惟德是怀;民无常归,惟仁是归。若为子孙计者,无如布德推恩,依仁由义,自然六合之大业可成,亿兆之洪基可保(李道谦《长春演道主教真人内传》)。”长春的进言,颇得成吉思之心,称长春为“神仙”,令左右记下神仙之言,传子孙恪守。清乾隆帝有“一言止杀,可知济世有奇功”的赞语。
    可见从七真到一般教徒,全真教虽修的是成仙之道,但仍关心人间疾苦,为利民生,为拯救苍生于水火,不惜此身。
    第八章 佛教
    佛教与基督教、伊斯兰教并称为世界三大宗教。相传公元前6~5世纪中,古印度迦毗罗卫国王子悉达多·乔答摩即释迦牟尼所创立。它是当时反婆罗门的思潮之一,以无常和缘起思想反对婆罗门的梵天创世说,以众生平等思想反对婆罗门的种姓制度,因此,很快流行开来。其基本教理有“八正道”“十二因缘”等,主张依经、律、论三藏,修持戒、定、慧三学,以断除烦恼、得道成佛为最终目的。自东汉明帝永平十年(67)传入中国,经三国、两晋、南北朝四五百年间,佛经的翻译与研究日渐发达,到隋唐遂产生天台、华严、唯识、禅宗、净土、密宗等具有中国特色的许多宗派。佛教思想对中国哲学、文学、艺术和民间风俗都有一定影响。
    依据碑志和牟平、文登日志所载,昆嵛禅林,大抵创建于隋唐,盛行于宋金元间,至明清则多系重修,琳宫梵宇,先后相望。嗣后逐渐式微,僧侣多无学识,所奉禅宗,名存实亡。光绪《文登县志·寺观》:“邑当金元之际,民物丰饶,家给人足。释老之说得中之,梵宫道刹,照耀山阿海峤间,大抵皆民力为之。途穷则返,盛极而衰,乘除之际,迭相往还。今例,庵、观、寺、院,已有者不必毁,未有者不准创建。昔时名山胜景,半凋残矣。”至民国八年(1919)普查,牟平全县有寺院39座,僧人108名,平均每寺2.77名,其中属于本志所记昆嵛山区寺庙10座,僧人36名。寺庙座数少于道观,僧尼多于道士。《文登县志》未记宗派,共有寺庙46处,庵10余处,按牟平志每寺平均僧数推算,共有僧侣127名(不计庵)。至1920年后,虽仍有寺庙香火,但不少近村寺庙逐步改作校舍,僧众减少。1940~1942年间,为防日军侵占寺庙建据点,寺庙拆毁。僧、尼或还俗或出走,佛事停止。1946~1947年土改复查中,庙产归公,还俗的僧尼分得房屋、土地。20世纪80年代后,改革开放,旅游业大兴,昆嵛山中恢复无染寺、黄山寺,新建“念佛精舍”,全山共有僧尼3~4人。不少在家信众,自家供奉观音像。
    第一节 隋代寺院
    佛教传入昆嵛山的历史悠久。隋以前不可考,隋以后,见诸于《文登县志·卷四下》载:“六度寺在城西六十里金水庵北。明洪武壬子(1372)赐名‘六度禅院’。今废。”“寺之北山,有大石高丈许,宽七尺余,仰面平而微凹,上镌字曰:历代敕修六度禅院记,隋开皇三年(583)起建,唐开元至宣宗年重修,又葺于光化。宋兴国、淳化、治平重修,遇劫废弛。金大定、明昌、泰和,元延祜甲寅(1314)、至正戊午(应为戊子1348)相继重修。明洪武七年(1374),住持僧智政,为古来碑石经劫毁坏,刊记于此,永代不失院名。据此,则寺建于隋,至清初犹存。邑中诸寺,莫古于是。其刻石又一行云:‘太宗宣敬德监造’,则不可信。国初于七之乱,毁于兵火。”六度禅院的兴修,大致与其西侧高耸“点灯崮”有关,有“佛灯引度”之说。“六度”,佛家语,指渡生死海,由此岸到彼岸(涅桀)的六种行法:布施、持戒、忍辱、精进、禅定、智慧。此六度为佛家万行之总体。前五度为福行,后一度为智行,以智行而断惑证理。度,是梵语意译,梵音为“波罗密”。“波罗”,意为“彼岸”;“密”,意为“到”。“彼岸到”,汉语语序为“到彼岸”。佛家相信,人生苦海,可以通过“六度”,到彼岸——超脱生死的境界(即涅槃)。
    六度寺北靠紫金崮,南望群山相错,东有古天象台,西有点灯崮。至于是否为“太宗宣敬德监造”,已难考证。清初,六度寺被清军焚毁后,清中叶,又在旧址附近建三间佛爷庙,由南面的金水庵道人代管。寺前二银杏树,粗者八抱,一毁于1942年,兵工厂用它来造手榴弹柄;一毁于1958年后,区干部李某住村,联系有关方面伐去,村民不满。寺北刻大字的巨岩,俗称“字石”,于1963年建兵营时炸毁。六度寺旧址已建起同名村150多户,村中古庙台尚在,刻莲花的石础、龙等石刻,零星可见。村北20世纪50年代末所建地瓜储藏窖前墙,还嵌着“智政和尚塔铭并序”等残碑。村东北侧,有智政和尚墓址。墓穴北侧为壁立的天然巨岩,上刻“坐宴伏安”四字,字径八寸。刻字已被劈石时破坏。岩前数尺下即墓穴,石棺上有石板,刻字“正公大师”,内出土过头盖骨和主人钤记。墓西有徒弟坟。智政(整)见本志《人物》。无染禅院碑以六度寺为其东界。六度寺高僧在山区不少寺院碑文有名,如凤山寺碑的法平,柘阳寺碑的智政,皆六度寺住持。清康熙以前,六度寺一直是全山的第一名刹。
    第二节 唐与五代寺院
    据地方志和碑记,昆嵛山区内凤山寺为五代时建,无染禅院、宝峰寺和黄垒院确为唐时建。
    无染禅院院名考:据光绪十三年(1887)《重修无染院碑记》:“或曰‘其地据乡村辽远,居之者六根清净,得大解脱,故名’。或曰:‘染’与‘盐’声相转,寺内古石龛其下空洞,相传为齐王后无盐冢云。”按历史常识,无盐冢不在此,故后者不可信。
    建院时代。院内曾有“永康二年”石刻,记齐鲁二王舍山为院,史有定论,属伪造(见第三编第二章第二节)。原有唐光化四年(901)《唐无染院碑》(见第八编石刻),中有句曰:“伏以法主和尚道深九流,德竣三峰,戒珠冷而寒水一池,心印明而秋蟾五夜。伏自穿云得法,止锡峻岩,逼水安禅,写志溪涧。近则齐鲁之台相知仰,远乃吴越之公侯顺崇,为人天师,救人死苦……门人守明等,戒节寒松,行清霜竹,例披云服,竞扣禅机,或参礼于诸方,或当院而佐持。”这些句子,虽嫌浮虚,但至少可知这些人不是刚凑起的“班子”。碑阴有“施主檀越主宋璋顷于大顺二年(891)十月五日立疏,启□十顷,充造无染禅院”。可知唐大顺二年以前法主和尚就已在此峻岩下的水边“止锡”修持,声望日隆,但还没有正规的庙舍。只少宋璋舍地十顷“充造无染禅院”的891年,可算作无染禅院始建之年。
    何人主持大修,碑后明言“先师和尚常益,当院法主和尚巨弘,院主道明,供养主知穆,典座云□”。
    功德施主:“两浙定乱安国功臣镇海镇东两军节度使检校太师兼中书令彭城郡王钱锣,功德主银青光禄大夫检校尚书左仆射守潍州刺史兼御史大夫钱镇……而鸡林金清押衙,家别扶桑,身来青社,货游鄞水,心向金田,舍青凫郢匠之工,凿白石坚竺乾之塔,与殿中功德主解通五十人等竞舍珍财,同修真像……”这说明无染院的建设,得到国内外知名人士的广泛捐助,从开始到落成达十年之久,可知其规模之大。
    无染院四至:永康石刻阴面刻“齐鲁二王圣舍山场地土边界:东至崇石口、六度寺(崇石口在六度寺东南),西至寨门口(在莒格庄镇北宋家口老清河夼之西北端)金铃院(在寨门口东南夼),南至龙门口(在葛家镇黄龙岘山西口),北至大悲顶(即太白项,今称泰礴顶)”。光绪十三年重修背阴“本院四至”:东至点灯崮,西至剑口岭(即寨门口),南至枯水井(在龙门口东北),北至大悲顶。可知无染寺所占山峦面积前后基本未变,按地图计算,直线距离南北长12千米,东西宽10千米,总面积120平方千米。《文登市志》1115页末,记文登高村镇万家庄梁氏庄园在无染寺有地产。笔者调查,光绪年间,梁家趁无染寺住持不在家,买通管事僧,贱价购进昆嵛山山峦130多公顷。住持回寺,说庙产不可卖,遂起诉梁家。梁家势大,买通官府,以“买庙产仍放庙上(指梁氏家庙)”而胜诉。
    1929年,文登县徐村人隋世卿用巨款买断无染院庙产,驱逐和尚,在此办起基督教会(详本编第八章第一节)。
    其周边环境古迹及20世纪20年代至今的演变,均见第三编第二章第二节。汉代画像石、唐与清时二碑刻见本志第八编。
    宝峰寺光绪《文登县志·卷四下》:“宝峰寺,今曰‘长夼院’,在城西北50里。”即今界石镇西院下村西院下水库水下。该志又载:“旧志‘唐时敕建,有碑’,今无存。有国朝乾隆三十五年(1770)知县陆、三十六年知县简‘段明界限,勒石禁约’碑。背阴为典史沈思源撰并书、篆额。文曰:‘邑之长夼院,古名宝峰寺。考诸邑乘,创自有唐,有敕建碑记,乃文之古迹也。但历年久远,渐至废圮,更兼住持不得其人,山岚剪伐尽秃,田产典卖无存。僧会俱详,县主命余赴寺经理之。于是,即日亲赴各寺,出名凑钱数百余金,将田产尽行赎回,房舍概为修理;又蒙出示禁约,诚恐日久湮没,谨镌于石,以垂永远。~’嘉庆五年(1800)有重修碑,见第九编。
    该寺毁于1942年,防日军盘踞而拆。1976年3月,又在此建起小(一)型水库——院下水库,寺遗址尽淹水中。
    黄垒院位于今文登市小观镇北黄村,原属牟平县东牟乡。宋绍圣四年(1097)所作《重修黄垒院殿记》见本志第八编。在民国初统计佛寺表中,无此寺,可知当时已塌。
    观碑文可知,该院为“尼寺”,起建于唐开元(674~740)之际。至宋建隆间(960),有主尼净香住持,积日累月,完葺殿宇,稍为一新。到至道二年(996),堂廊周备,功力告毕,遂有香幢记。净香传于弟子智圆;明年春,又收本邑王氏女法名善宁,“化缘遐迩,经营材木,五六年间,仿佛其事。择吉命工,悉拼旧植,一新梁栋……既表正而告成,延塑匠而度位,满堂佛像,百彩备而俨饰精……”可知这所尼寺,中经净香、智圆、善宁三代尼姑的艰苦努力,不断维修、扩建,成为当时昆嵛山中历史最久、规模最大的尼寺,延及唐宋两朝,盛极一时。这对今人研究唐宋社会,研究佛教史有重要史料价值。
    洪福寺旧址在今牟平姜格庄镇上庄村西河北岸。相传唐贞观间(627~649)建。今不存。
    凤山寺(梵云院)见第三编第五章第四节及第八编凤山寺石刻。
    第三节 宋代寺院
    现知昆嵛山区宋代较大寺院有五唐玉林院、寿圣院、甘泉寺、大圣寺、执炉寺。
    玉林院位于乳山市育黎镇育黎村北。民国《牟平县志》卷九载《宋玉林院塔幢记》(节录),见本志第八编。这是了解该寺的唯一文字资料。建于唐代初期,属法眼宗,民国初有僧4人,房屋38间,土地210亩。
    据《幢记》,庙原属牟平县规化乡铁山里,玉林院系大宋敕赐存留。《幢记》为纪念故院主刘大德而建。刘于后汉乾祜元年(948)投溪山长老和尚讳神故为师,乃曹豁一派。后周广顺元年(951)于本州开元寺受戒,遵师规范,接任住持。宋太祖端拱元年(988),朝廷整顿寺庙,拆除淫寺,刘大德与各住持僧睦人等赴京进状,一再申奏,“蒙龙颜大悦,敕赐存留”,从而保存了玉林院。刘大德涅桀后徒弟于宋真宗咸平元年(998)八月为之建幢,云水沙门法珍撰文,门人小师法真书丹。
    幢文可证,端拱元年,寺庙要重新“登记审查”,不合格者,将毁弃。刘大德等多次进京申奏,朝廷才批准存留,对玉林院来说,确有“再造”之恩。
    寿圣院位于今乳山市下初镇东南黄山北麓,原为牟平县东牟乡巫山保。《宋寿圣院碑》见本志第八编。民国《牟平县志》谓:在九区黄山后麓,临济宗,有僧四。今已恢复。寺之古今演变见本志第三编第五章第一节“黄山”条。
    值得重视的是,碑文“今则幸遇圣朝,得值明时,普赐敕额以飞来,何异与尧风荡荡者欤!”时为大宋戊申、熙宁元年(1068)十一月。证明宋神宗之朝,重视佛教,“善赐敕额以飞来”,不再如宋太祖端拱元年(988),玉林院刘大德等“赴京进状”,一再申奏,才获“敕赐存留”。
    甘泉寺见本志第三编第六章第三节。该寺为清代昆嵛山区最富有的寺院,有高大的牌坊,有刻名人诗文的南北相对的碑亭。至今仍有著名的甘泉自流,有罕见的流苏树,有石屋般的石洞。
    大圣寺见本志第三编第五章第六节。
    执炉寺(香岩院)据1998年《乳山市志》833页建于宋末。见本志第三编第五章第二节。
    第四节 金元寺院
    金元时期,昆嵛山中的佛寺尼庵受到全真派发展极盛时期的影响。现将有据可证的金元寺庵五处简记如下。龙泉寺民国《牟平县志》卷二载:“龙泉寺在四区南岘村西三里(今属牟平区龙泉镇)。金大定三年(1163)奉敕牒(见本志第八编第二章第一节)赐庙额,即州志所谓龙门院。”拆于20世纪40年代。
    杏山寺民国《牟平县志》卷二载:“杏山寺在九区崔家口西南约四里许。碑字不辨,惟古塔三座,系金时建。庙宇因被火焚,久圮。”现状详本志第三编第五章第六节。
    寿峰寺(石岭院)元皇庆二年(1313)一修。见本志第三编第三章第一节。
    延寿开国寺民国《牟平县志》卷二载:“延寿开国寺,在县东旧南岘社(今龙泉镇)。”《府志》云:“皇庆二年(1313)建。”在该志佛寺表中无此寺,可知清末已不存。
    兴隆寺元代建。见本志第三编第五章第六节。第五节明清以后及不明年代寺院
    三官庙位于乳山市冯家镇砦里村,建于明末,尼姑1人,临济宗庙房10间。本为道教三官庙,何时被佛教徒尼姑进占,不详。日址在村中偏北东,庙房拆于20世纪70年代。
    龙湾寺民国《牟平县志》载:“四区酒馆镇东二里。临济宗,僧三。”今牟平区姜格庄镇酒馆村东。不知建于何时。20世纪40年代拆。
    禅教寺见本志第三遍第五章第六节。
    爬山寺见本志第三遍第五章第四节。
    广济院位于无染寺东河上溯1000米处,久圮,清道光间牟平学者宫、万设馆于此。今只剩残碑一。
    民国《牟平县志》在卷二地理志建筑庙坛栏中,记载68处坛、庙之后,谓:“右明清及失考各庙,远近林立,所举不过十分之一,其他多不胜数;尤多者为关帝庙、观音庙、三官庙、三元宫……等,其建筑工程大小不同,要皆是为迷信之证。现以多半改设学校,或充各会所用,年久庙祀将自废也。”笔者统计,不过“十分之一”之说太过,但所余庙庵或毁之过早如“金铃院”,或规模太小,如庵堂,均难以统计。
    新中国建立后,佛事绝迹。1985年,牟平县有僧1人。文登市直到2002年始有佛教比丘1~2人。2004年,文登市、乳山市佛教协会筹委会分别成立。2009年文登市佛教协会正式成立,仅有比丘1人。牟平区、乳山市所属的昆嵛山区也有佛教徒2名,有佛教居士约百余人。2008年8月15日,威海市民族宗教事务局同意设立乳山市黄山寺佛教道场。
    第九章 其他宗教
    昆嵛山区于清末传入基督教、天主教,21世纪初,传入伊斯兰教。但昆嵛山区尚未建伊斯兰教活动点。至2008年,基督教、天主教信徒分别为900人和4人,各市(区)政府有民族宗教事务局管理宗教,活动点共有3处。
    第一节 基督教
    基督教新教,又称耶稣教。清同治年间传入宁海州,光绪二十年(1894)传入乳山,二十四年(1898)传入文登。所建会堂属于今昆嵛山区的共4处,昆嵛山中心区一处,南区二处,北区一处。
    无染寺教会1929年,文登县上徐村资本家隋世卿用巨款买下无染寺一带山峦、田地及庙产,驱逐寺中和尚,从泰安引来传教士,在无染寺成立基督教会。初,该会以供给衣食住行为条件,接收教徒,因而短时间就收徒200多人。
    葛家分会1933年,为发展教会之便,隋世卿将深山无染寺里的基督教会迁到文登县葛家集,购得瓦房八间作教堂。到1935年,先后有6名外籍传教士来葛家传教。此时,葛家教会教务活动最盛,住会教士6人,发展教徒60余人。原无染寺里的200余人,已变成隋世卿的“家奴”,在无染寺看家护院,从事劳动。教会迁葛家不久,隋世卿便停止供给经费,改由泰安供给一部分。1945年,外籍传教士夏德山、赵吉洪、李秀义、马贵轩、张见三返回泰安,教务改由丛爱滋、丛树安负责。1947年土改复查后,多数教徒退教,教务活动中断。1951年仍有信徒23人,各自分散在家活动。1956年活动停止。
    1979年后,葛家成立基督教活动点,人员逐年增多。1992年7月,文登市基督教三自爱国运动委员会成立,制定章程,该点为成员单位之一。
    巫山分会清光绪二十年(1894),中华基督教会烟台毓璜顶“长老会”在今乳山市下初镇巫山村建立“福音堂”,由美籍牧师入境传教,首建此会。1941年牟海行署成立后,外国传教士陆续撤走,教务活动停止,教堂归村公用。建国后,公民有宗教信仰自由,基督教徒又开始活动,与上海中华基督教会取得联系,邮寄挂图和教会刊物。1958年错误地取缔宗教活动。1963年调查,乳山县内仅有巫山等村教徒进行不公开信教活动。1979年后,乳山县法院纠正错案,落实宗教政策,宗教信仰得到保护。巫山成为基督教徒活动点之一。
    峒岭教堂牟平区姜格庄镇峒岭村,1998年8月,该村教徒34人集体购房建教堂,开始聚会活动。
    第二节 天主教
    清光绪三十二年(1906),天主教传入宁海州,创立东关教堂,掌教人法国籍路神甫。20余年后,发展6处教堂,其中属昆嵛山区有龙泉镇桑园、姜格庄镇双林前村二处;民国初,天主教传入文登,所建三处教堂,二处在昆嵛山区;1921年,天主教传入今乳山市,所建两处教堂均不在昆嵛山区,但冯家、下初二地均有教徒,属于有教徒分布的28村之列。新中国成立后,无教事活动,但牟平区还有少数教徒。
    石岭教堂1912年,由烟台回乡的纪福义(又叫纪老九)与其女儿纪转首次将天主教传入西石岭村(今属环翠区初村镇)。1913年,英籍郎神甫从威海来到西石岭村传教,并买下4间民房做教堂。同年,又有平度人谢姑娘来该村传教。后来,郎神甫、纪转和谢姑娘3人联合组成西石岭教会,利用开办学校、办绣花工厂和舍药治病等方法吸引群众,发展教徒。1917年又购地6亩,建教堂7间。此时,教徒分布己扩大到冢子庄、初村、东车门夼、东马山、西马山、辇子、岛子前、纪家口子、三家庄、于家英等19个村。到40年代,先后发展教徒113人,其中男50人,女63人。1942年到1943年,谢姑娘和郎神甫相继离去,教堂关闭,活动停止,其房产归村所有。1951年统计仍有信徒25人。1982年,县政府落实宗教政策,将已拆除的西石岭教堂折价600元暂由县政府总务科代管。
    北庄教堂1913年,北庄村(今属文登市泽头镇)崔国森、杜坤为欺压群众,打赢官司,依附英国侵华势力,到威海参加天主教。回村后便发展教徒,辟王氏家祠为天主教堂。不久威海教会派王佐林来北庄宣讲教义,受礼者近30人。后,又派尹神甫来领导教务,以开办学校吸引群众,发展教徒。到1916年发展教徒20余人。同年,又有1名神甫、3名男教士、2名修女来北庄,并修建教堂28间。是时,入教男女增多,活动日盛。1924年后,北庄教堂神甫调动频繁。到1928年,先后调出的就有孙锡永、杨怀义、窦神甫、宗神甫、聂神甫、杨神甫等。1934年起,刘星海神甫主持教务,并新建教堂8间。是时,信徒百余人。1940年刘神甫病故。1941年葛德元神甫(卢森堡人)主持教务。此时北庄已成为解放区。不久,葛神甫将物资搬到文城教堂,教务交张神甫负责。1943年,张神甫又将教务交给老教徒杜曰轩负责。嗣后,北庄教堂日渐冷清,不久停止活动。
    桑园与双林前教堂据1991年版《牟平县志》载二教堂建于1936年,各有房10余间,为牟平天主教分会。民国28年(1939)威海教区神甫德维馨(法籍)、两名修女(中国籍)来牟平东关教堂,传教神父希耀东(法籍)。至1940年,桑园与双林前教堂发展信徒各约百余人。1948年,希耀东被群众驱逐,逃往威海。1951年,神甫德维馨与烟台市“圣母军”取得联系,散布谣言,搜集土地改革与抗美援朝运动情报,秘密进行特务活动。经牟平县人民政府调查属实,召集群众大会,开展说理斗争。于1952年10月将其驱逐回国。两位修女婚配,教徒还俗。天主教房产被人民政府接管。2000年,尚有教徒4人。

知识出处

昆嵛山志

《昆嵛山志》

出版者:山东省地图出版社

本书由《昆嵛山志》编纂委员会在 2015年山东省济南市编写的地方文献内容介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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