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台图书馆

在潮水村北4里处，有一条又深又陡的大沟，被人们称为“跌牛沟”。顾名思义，此沟因牛跌死而得名。一条沟因跌死一头牛而有名，足以见得这头牛跌得不一般。原来，这其中有一段骇人听闻的往事。 明末时期，潮水村的张姓家族，已经发展为五个分支，每一分支称为一“甲”，即张姓家族共有五甲。三甲有个名叫张炳的人，生财有道，却爱财如命。家中长年雇工数名，其中有一名雇工是童工，辽宁籍人，姓孔名有德，是张炳家的放牛娃，专给张炳家放牛，大家都习惯称他为“辽仔”。有一天，孔有德像往常一样，赶着牛群来到一条大沟附近。沟中溪水潺潺，沟边绿草油油。牛群见了清澈的溪流，鲜美的嫩草，垂涎三尺，蜂拥而上，只听“扑通”一声闷响，一头牛被挤得一蹄踏空，跌下了沟底，蹬了几下腿就不动了。孔有德被吓呆了，愣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大哭着，连滚带爬地来到沟底，见躺在血泊中的牛，哭得更厉害了……这真是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怎么办？视财如命，心狠手辣的张炳会轻饶我么？孔有德越想越怕，越怕越哭，一直哭得泪干无声。
  天已经很晚了，张炳不见牛群回来，就带着人四处寻找，终于在这条沟里发现了牛群。当他看到瑟瑟发抖的孔有德还伏在死牛身上干号时，立刻明白了发生的一切。他几步上前，抓住孔有德的头发拽起来就是几巴掌，顿时，孔有德鼻口喷血。张炳像老鹰抓小鸡似的将孔有德拖回家中，把他绑在院中的一棵大树上，用皮鞭狠狠地抽打。孔有德苦苦哀求，无济于事，直被打得皮开肉绽，血肉模糊，奄奄一息。二甲的张某闻讯赶来，百般劝说，替孔说情，张炳才掷鞭罢手。
  不久，孔有德在张某的帮助下，带伤逃出了张炳家。后来，孔有德出过苦力，当过海盗，继而又参加了明军。在军队里他屡立战功，很快就升任了参将。
  祟祯年间，孔有德叛明，在登莱一带作乱，对登州城的孙元化部队和城内老百姓，进行血腥屠杀，路经潮水时，想起当年受辱之事，仇恨满腔，一怒之下，带兵闯入潮水，挨家挨户搜查，将居民都赶到一条六尺宽的小弄儿的（弄：胡同）西人口。男女老幼拥挤在一起，一片嘈杂，相互询问着，谁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只见一将官高声喊道：“大家听好了，三甲人站到这一边，其他人站到另一边。”人群一阵骚动之后，分成了两部分。孔有德这时威风凛凛地出现在众人面前，他跳到八仙桌子上，对着三甲的人群恶狠狠地说：“你们抬起头来，看看我是谁？当年的辽仔报仇来了！给我铡！”叛军们抬来了早已准备好的铡刀，蜂拥而上，冲向三甲人，推的推，拉的拉，架的架，打的打。顷刻间，铡刀的“咔嚓”声、凄惨的喊叫声、叛军的狼嚎声、小孩子的惊哭声、老人们的痛骂声混成一片。另一边的人群，鸦雀无声，却手握双拳，满腔怒火，但不敢动、不敢言，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同胞一个个在铡刀下身首两分，命归阴曹。上至90多岁的老人，下至怀抱婴儿，无一幸免。好狠毒的辽仔啊！这时的孔有德坐在八仙桌前，跷着二郎腿，一副洋洋得意的样子，人们恨不能把他碎尸万段。
  就这样，一条百余米长的小弄里，尸体成山，血流成河，腥味扑鼻，臭气冲天。这起罕见的仇杀惨案就这样结束了。只有当天跟着母亲去外婆家的张荣兄弟俩幸免遇害，才给三甲人留下了两条根。后来，这条小弄就被人们称为“臭弄子”。
  这条弄子至今还在，就是现在潮水镇晓风小学门前的石路东侧那条最窄的小弄，人们仍然“臭弄子”、“臭弄子”地叫着，“臭弄子”的往事也一直在当地入中流传着。事情虽然已过去300多年了，但每当人们提起“跌牛沟”之事，提起“臭弄子”，免不了咋舌、感叹。如果当初三甲人张炳与人为善，不那样残酷苛刻，何至于给三甲人带来灭顶之灾！如果当初孔有德不那样愚昧，不被仇恨冲昏了头脑，何至于制造一起人间惨案，留下千古骂名。
  附：孔有德其人孔有德（?-1652)，明末清初武将，辽东人。孔有德在少年时期，恰遇辽东战乱。努尔哈赤、皇太极为了扩大地盘，先后在辽东多次袭击进犯明朝，夺取明朝在辽东的城池70余座，造成了辽东的老百姓流离失所，无家可归，老百姓为生计四处逃难。其中到登州一带避难的就有数万人。孔有德就是其中之一，他当时逃难到了登州城，后来到城东潮水村张姓三甲的一个大财主张炳家放牛。一天，孔有德因放牛不慎，一头牛从险峻的沟顶摔到沟底，把牛跌死了。这一下惹下了大祸，三甲的大财主张炳狠打少年孔有德，欲夺其命。后被张姓二甲的人劝住，孔有德获救。时隔不久，孔有德逃走了。
  孔有德从潮水逃走以后，出过苦力，做过矿工。青年时期在辽东沿海一带当海盗。孔有德彪悍凶狠，且奸诈狡猾，诡计多端。后来孔有德投效明将毛文龙，任参将。毛文龙被袁崇焕处死后，孔有德受总兵黄龙统辖。1631年，孔有德、耿仲明不服黄龙统辖，率部投登莱巡抚孙元化。（孙元化曾在辽东多年） 崇祯四年（1631）八月，皇太极率清兵攻打辽东的大凌河城，大凌河城告急。孙元化派孔有德率八千骑兵前去救援。孔有德迟迟不动，到十一月才开始起兵前往。行至吴桥时，恰遇天降大雪，不能前行，部队给养不足，连饭都吃不上了。这时，孔有德的偏将李九成与其子李应元，逼迫孔有德反叛，带兵原路杀回，掠夺粮食、钱财，接连攻下临邑、新城等几县。
  山东巡抚余大成前去抵御叛军，被孔有德击败。登莱巡抚孙元化也率军赶到，与余大成一起围剿叛军，叛军陷入被剿灭的危险境地。因孔有德原属孙元化部下，孙元化想招降他，于是，便一个人持令箭前去招降。孔有德假装答应孙元化撤兵。这样，孔有德就可以不受阻拦地长驱直奔登州。十二月二十日，叛军抵达登州，随即围城。登莱巡抚孙元化还想招降叛军，遭拒绝。正月初二，双方大战，明军败退。叛贼孔有德秘密派34人假装败军回城。登州副总兵张可大劝谏巡抚孙元化，恐其有诈。孙元化不听苦劝，放34人入城。当夜二鼓时分，城中起火，34人振臂高呼，城中的辽东人响应。中军耿仲明打开东城门，放贼军入城，登州城遂陷入叛军之手。巡抚孙元化、知府吴维城、知县秦世英等全被抓去。孔有德在城内实行了大屠杀，把城中无辜的居民驱赶到东门外，全部杀死，尸体填满了沟壑。城中富户的钱粮、众多的兵马器械全被叛军掳去。孔有德迅速壮大起来。叛军随后又引兵攻打黄县、莱州、招远、福山等地。一时间，凶残杀戮，一些村落、城市荡然无存，一片凄凉。1632年，就在孔有德横行登州、独霸一方的时候，他突然想起20多年前在登州城东潮水村给张姓三甲财主放牛时被毒打之事，终于有了报仇的机会。于是，孔有德便亲自率兵闯进潮水村，对所有张姓三甲的人大开杀戒，几乎无人逃脱，真是斩尽杀绝，灭绝人性。
  山东巡抚余大成、登莱巡抚孙元化等也先后被孔有德设计陷害，遭明朝廷逮捕下狱。
  明朝又重新委派山东巡抚、登莱巡抚，都驻莱州。三月，朝廷派众多兵马来援，都屯驻在昌邑，不敢前进。四月，新山东巡抚徐从治中炮身亡。
  七月，叛贼孔有德又假说要归顺朝廷，约定时间。结果，登莱巡抚谢涟与莱州知府朱万年出城宣诏，双双都被贼军抓去，朱万年被处死。
  明朝廷闻听大震，遂派朱大典为巡抚，谢三宾为巡按，督兵数万人，前来剿灭叛贼。又调关外劲旅4800余人助战。总兵金国哥为帅，前总兵吴襄及子吴三桂都在其中，并派太监高起潜为监军。八月十九日官军浩浩荡荡到达莱州沙河。贼首孔有德迎战，其参将副将都被官军所杀，孔有德大败，半夜时分，贼军向东逃窜。
  八月三十日，官军到达黄县的北马。贼兵倾巢来战，设伏于树林之中。官军先头部队经过时没有发现，后面大军经过时被贼军围困，一将领阵亡。太监高起潜急忙召令前锋夹攻，贼兵溃败，被斩杀13000余人，从海上逃生淹死的无法计算，遂收复黄县。叛贼孔有德逃回登州，凭借城坚险要，固守顽抗。
  九月初一，官军围困登州，决定长期围困，让其断绝粮草而自败。
  到1633年正月十三日，已经四个多月了，城中粮尽，孔有德看大势已去，便夜间乘船从海上逃走了。十六日，贼将耿仲明、毛承禄也逃跑了，官军乘势收复登州。
  1633年正月二十五日，贼首孔有德等袭击旅顺，被总兵黄龙击败。贼将毛成禄被擒。这时的孔有德如丧家之犬，不堪一击，与耿仲明一起逃窜，后降于后金。崇祯六年三月，历时一年零四个月的明末辽人孔有德之乱才得以平息。
  1633年七月，已降清的贼首孔有德、耿仲明率清军攻打明总兵黄龙，黄龙战死。
  1636年，孔有德受清封“恭顺王”，出征朝鲜，朝鲜被攻破。
  1644年清军入关后，孔有德随多铎追剿李自成农民起义军，并镇压了江南各地的抗清斗争。顺治三年（1646)，孔有德被授“平南大将军”，进攻南明永历政权。1648年孔有德被改封为“定南王”，出征广西。1652年，孔有德被李定国围困在桂林，兵败自杀身亡。孔有德的尸体被李定国焚尸抛灰。清廷为孔有德建衣冠冢，破格予以厚葬。孔有德唯一幸存的女儿孔四贞被孝庄皇太后收为养女，后立为皇妃。
  孔有德，从一个放牛娃到定南王，走过了他传奇曲折耻辱的一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