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东省图书馆

一九四四年春天，我在鲁南军区五团任政委。三月三日早晨，军区政委王麓水同志来到我团驻地，传达了军区的决定；消灭李子瀛。
  提起李子瀛，我们比较了解，也打过“交道”。这个人是山东省苍山县的大地主，刁顽险诈，善于投机钻营。抗战前夕，他任临沂县第八区（今苍山县兰陵）联庄会会长。“七.七”事变后，他在抗日的幌子下，积极扩充自己的武装实力，几年的功夫，就拉起了六七百人的队伍，号称“国民抗敌自卫团”，李子瀛自封为团长。那时的土顽，有几条枪和几十个人，就称“司令”了，李子瀛还算“大司令”哩。他的司令部就设在兰陵镇以东的横山村。
  李子瀛作恶多端,早已为苍山军民深恶痛绝。一九四O年五月二十五日，他以请客为名，将我兰陵区抗日干部骗去好几个，在横山残酷地杀害了，制造了骇人听闻的“横山惨案”;一九四一年，他又配合国民党五十一军、五十七军和顽军王洪九、梁钟亭等部。对我根据地发动了大规模的袭击，使我边区党政机关和部队后勤遭受到严重损失。后来，在日寇对我根据地频繁扫荡的时候，曾杀害我抗日干部的李子瀛的第一大队长李友德率部投降了日寇，充当了汉奸卖国贼。
  本来，李子瀛是脚踏两只船的.抗日战争爆发后，我们党在鲁南领导人民开展了轰轰烈烈的抗日救国运动。李子灜为了保护自己的产业，时常打着抗日的旗号。我记得有一次，鬼子向我根据地“扫荡”,李子瀛的部队还同鬼子打了起来，缴获了鬼子一门山炮。起初，我们党为了团结抗日起见，曾经把李子灜作为统战工作对象。但是，李子瀛本质很坏，恶性难改。后来，当鬼子对我山东全区从西到东、从南向北大规模轮番“扫荡”时，李子瀛自己撕掉了抗日救国的假面具，派他的参谋长到临沂向鬼子头目领授旨意，屈膝投降，卖国求荣，彻底暴露了他反共反人民的反革命面目。
  李子瀛投降了日寇，并不等于进了保险箱.投降日寇之时，就是灭亡之日。李子瀛对人民欠的血债总是要偿还的。他生怕我们去消灭他，尤如惊弓之鸟，惶惶不可终日，今天藏住这里，明天又躲到那里。而李子瀛的这支队伍没有战斗力，经不起打。况且在当时已经变成了“孤军”。国民党五十七军被消灭了，五十一军也被打跑了，周围的顽军，如峄县的梁继路、梁邱的李以锦也先后被消灭了。
  我和王麓水政委详细地分析了李子瀛的情况，认为对这样的顽固派也不能掉以轻心，要么不打，打则必歼.在具体打法上，既要准备奔袭战，又要准备攻坚战。因为横山周围的几个村子，有几个围子比较坚固，李子瀛很可能钻进去躲起来，那时就要攻围子。王麓水政委高兴地说:五团打过不少漂亮仗，在鲁南入民心中是扎了根的，这次还是以五团为主，沂河支队配合，今天就下手。
  那时，为了统一领导抗日武装力量，五团又称临（沂）费（县）峄（县）滕（县）边联支队，辖四个大队和两个直属连队，领导和群众仍习惯地称我们老五团当天下午，我们召集大队干部开了会，具体部署了战斗任务,玉麓水政委在会上讲了话。他要求我们，要把李子瀛的枪缴过来，把人俘过来，把山炮也“请”过来。当时我们五团的装备还比较好，除步枪、手榴弹以外，全团还有几十挺机枪.机枪就是我们团的重火器了。如果这次把李子瀛的山炮缴获过来，就是"新式”武器了。
  天黑以后，我和王麓水政委一起，带五团从东白山出发，沿泇河西岸向南疾进。沂河支风同时向横山附近的南桥进发。部队听说打李子瀛，可高兴啦。家住横山的几个同志说，要把李子瀛亲手捉拿回来，交给人民审判，一路上,尽管冬寒未消，冷风袭人，战士们却不时地挥手擦汙。四个来小时的功夫，我们团就进到横山东北的新庄和西岗子，并立即包围了这两个村庄。当我们进人村子以后,只捉到了李子瀛的两个留守人员，经过审问，一才知道李子瀛当晚躲到横山西北的松林子里去了.我们扑了个空，部队的情绪仍然很高涨，大家都想的是消灭李子瀛，没有埋怨的。也没有讲怪话的。作为指挥员，我知道责任的重大。我一方面命令一、二大队派出侦察员,寻找李子瀛的踪影，另一方面，带着部队向松林方向搜索前进。这一带的地形我们比较熟悉，松林子很小，松林子边上有个小土山，叫风草山，这里既不利于藏，也不利于打,李子瀛不可能躲在这里。部队搜索了一阵子，果然没有见到李子瀛的行迹。
  东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我站在风草山上思索着:李子瀛逃到哪里去了呢？他不会逃到临沂或枣庄去,也不会向泇河以东逃跑，很可能钻进围墙坚固的沈家坊前。天已经亮了，二大队侦祭员报告说：李子灜率部队在沈家坊前和赵家坊前两个村子内,戒备严森，看来正在作抗击我们的准备。
  沈家坊前是个不大的村寨，四周砌有三四公尺多高的砖围墙，围墙四角筑有炮楼（碉堡）。围墙外东北角有十多间房屋，其他方向都是开阔地，是个易守难攻的地方。李子瀛就住在里面。赵家坊前在沈家坊前以东，只有一里多远，是个土围子。李子瀛的大儿子带一部分人住在里面。
  我向王麓水政委汇报了情况，当即命令一大队包围沈家坊前，二、三大队先拿下赵家坊前，然后，一、二、三大队围歼沈家坊前之敌。四大队为预备队。正当我兵力展开的时候,李子瀛的大儿子率部队从赵家坊前逃进沈家坊前。我二大队追至沈家坊前以东，占领了围墙外东北角的十多间民房，立即做攻坚的准备工作。一、三大队分别在沈家坊前东南和西南方向，利用艮房作依托，待机行动。
  李子瀛预感末日来临，妄图突破包围，寻找一条活路，李子瀛的大儿子领着六七十名顽军从西面冲了出来。我们一阵猛打，他当即毙命，顽军也被打散了。李子瀛的二儿子也领着一伙人从南面冲出来，同样被我们击毙了。困曽犹斗。李子瀛增加了围子东、南方向的兵力，火力也加强了，企图阻止我部队接近。
  这时，二大队组成了爆破组，爆破手是刘伯升、邱电泰和张从明三位同志。爆破攻坚在我团还是第一次，他们三位同志也是第一次担负爆破任务。捆炸药包和送炸药包，都没有搞边，对炸药的性能，威力也不甚了解。我就给他们作了示范并说，你们携带炸药包，姿态要低，速度要快，把炸药包放在东北角围墙和炮楼的连接处，一手按住拉火管,，一手拉动拉火栓，拉响后迅速返回。他们一致表示：坚决完成任务。下午三点钟，我们的机枪、步枪一齐开了火，一、三大队拿出了攻围子的架势，搞得敌人不知所措。二大队的爆破手邱纪泰同志象离弦的箭，抱着炸药包嗖的一声冲了上去。当他返回原地时，炸药包还没有爆炸。大家都捏着一把冷汗，目不转睛地望着炸药包。机枪仍然在嗒嗒地响着。有的同志焦急地问邱纪泰同志：您拉了没有？意思说是你拉导火绳没有？邱纪泰没有作声，只是指了指大队长手里的拉火栓。那时有条规定，爆破手完成任务后，必须上交拉火栓。正在这时，只听一声巨响，围墙炸开了一丈多宽的缺口，炮楼也飞了一大半。随着震耳的响声，二大队的同志以勇猛的动作从缺口冲了进去，敌人吓得丧魂落魄,东围墙止的敌人缴枪投降了,西、南围墙上的敌人受到内外夹击。这时，我一、三大队也从东南面利用扶梯突入围子。围子里没有工事，都是民房。我指战员高喊着“冲啊！”、"缴枪不杀！”猛追猛打。喊杀声和射击声交织在一起,整个围子好象都在发抖。李子瀛的队伍被打得七零八落，四处逃窜“真是兵败如山倒,只有几十分钟的功夫,敌人见势不妙，多数放下武器投降了，少数向围子的西南角逃去。我们乘胜追击，当追到西南角一栋漂亮的房子时，剩下的敌人已经了了无几了。战士们堵着门口大喊：“快出来！缴枪不杀！”这时，一个穿着长袍的大个子弯着腰、低着头哆哆嗦嗦地同九个群众一起站在门口。家住横山的几个战士异口同声地说：“就是他，李子瀛！ ”上前就把他拖了过来。据老乡讲，李子瀛刚刚换上便衣,正准备混入老百姓之中逃走哩。
  战斗结束的时候，龙阳已经快落山了。打扫战场，包括李子瀛在内，共俘敌女百多人，毙敌数十人，缴获山炮一门和机枪、步枪、手枪几百支，还有弹药等部分物资.我们团也伤亡了七八个同志。
  几天之后，兰陵县（新成立的县）政府在南桥召开万人审判大会，李子瀛被五花大绑押上审判台，愤怒的群众控诉了李子瀛的滔天罪行，群情激奋.在广大军民的要求下，会后就把李子瀛处决了。
  歼灭李子瀛这股土顽，给敌伪顽又一次沉重的打击，鼓舞了鲁南地区军民的斗志。我们团也取得了攻坚爆破的经验，并且充实了兵员，改善了装备，战斗力更强了。
  （县委党史办公室供稿）
  注：王六生同志一九四三年任老五团政委时，曾兼任边联县委书记现，任中国人民放解军工程兵司令部政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