宜春市图书馆

多年来，我一直希望能一睹我市古代乡贤、我国明末著名科学家宋应星著作的原始版本。我从前人的研究资料中得知，在北京国家图书馆藏有国内唯一的一本崇祯版《天工开物》，在江西省图书馆则藏有世界仅存的一套《野议》、《论气》、《谈天》和《思怜诗》的崇祯版合订本。我曾经多次向国家图书馆和江西省图书馆提出过借阅请求，但由于崇祯版《天工开物》为珍本（全世界仅中国、日本、法国各存有一部），而崇祯版《野议》、《论气》、《谈天》和《思怜诗》的合订本更为孤本，因此，无论是国家图书馆还是江西省图书馆，都不肯出示。我表示愿以复制善本古书的价码交一笔"阅读费”，试图"买阅”一回，也未能如愿。
  前不久，一位朋友听说我有此愿望，特意带我到江西省图书馆找一位馆长助理帮忙。我这位朋友还真的很有面子，那馆长助理虽然面有难色，但还是交代特藏部主任破例给我一次机会。特藏部主任见领导有指示，便把我领到阅览室等候，然后她亲自去库房取书。可没料到一会儿，她竟空着两手回来说："真对不起，管库房的同志不同意，我也没办法。”经了解，才知道原来管库房的是一位古籍老专家，他虽然没担任什么领导职务，但威望摆在那里，他不同意的事情，年轻的部室主任甚至馆长助理也拿他没办法。
  就在我颇为失童之际，我那朋友却又找到了另一位资厉更高的特藏部的老领导，竟然峰回路转，终于把那套孤本书取了出来。但见那书被装在一只黑紫色的樟木函匣内，年轻的女主任捧着那古香古色的函匣就像是端着一碗油，小心翼翼地放在我面前，随即递给我一双雪白的细纱手套，叫我戴上手套后，她才小心翼翼地打开函匣，让我把书取了出来。
  我翻开封面，见书的扉页上揪着蔚挺图书馆和江西省图书馆的红色藏书印。蔚挺图书馆是新建县私人藏书家蔡敬襄先生的私家图书馆，正是这位老先生于1952年把这部古书捐献给了江西省图书馆。看得出，这部书的刻功很精细，标准的宋体字排列十分工整匀称，但由于使用的纸张为400年前奉新县所产的竹纸，比较粗糙，因此，印刷出来的字迹时有细小的断笔，但大体还是颇为清晰的。还可以看出的是，这部书在古代已被不少人翻阅过，行间有读书人断句时用毛笔画的圈点，书页也有破损后经过修补的痕迹，但整部书仍然显得很完整。一部书经过400年的风雨沧桑，仍然能保持这样的清晰和完整，真是不容易。难怪江西省图书馆要把它视为珍宝了。
  而更为珍贵的是它承载着宋应星的科学见解和政治思想，使后人通过它，更全面而深刻地了解了一个时代的中国科技面貌和一代知识分子的思想历程。正是因为有了它，今天我们才得以知道，原来宋应星不仅是一个科学家，而且还是一个非常痛恨朝廷和官僚腐败洞情底层人民的很有政治眼光和政治才能的思想政治家；而他对世界的科学贡献，也绝不仅仅是一部《天工开物》，他还是一个伟大的自然哲学家，他对自然科学中许多现象和原理的阐述，都走在当时世界的前列。例如，第一，他在人类历史上第一个指出了自然空间不是真空，而是充满了气，并且气也和金、木、水、火、土这"五行"一样，是构成天地万物的基本元素之一。第二，他还把物质世界划分为空气、水火、形三个层次，指出空气是无形的物质，金、木、土为有形的物质，水和火为介于有形和无形之间的物质，并且指出它们之间可以互相转化。第三，他还在人类历史上第一个阐述了空气震动产生声波，传播声音的原理。第四，他比法国科学家拉瓦锡确立质量守恒定律早130多年就提出了质量守恒和物质不灭的观点……如果没有这部书，以上这一切发现都将被埋没。
  这部书的内容，现在已经被翻印成了许多版本在世界流行。我也是在现代的排印本上通读到全部内容的。而直接通读崇祯版原书，是不可能的。事实上，江西省图书馆的同志就只让我翻了大约二三十页，只是让我欣赏了一下版本，就赶紧把书收走了。他们的小心和"吝啬”，体现了他们高度的敬业精神和对馆藏珍品的认真负责态度，这虽然使得我未能尽兴玩味这部古书，但也更使我对他们肃然起敬。
  当然，我也希望他们能把这部书照原样翻刻或影印，出版一种用奉新竹纸（或宣纸）印制的线装仿古本，使更多的人能够大体领略到宋应星这四本著作的古典版本的风味，而且还可能取得不菲的经济效益。这比单纯珍藏显然意义更大，岂不美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