赣北战场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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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九江县文史资料选辑 第三辑》 图书
唯一号: 140520020230000146
颗粒名称: 赣北战场
分类号: K265
页数: 133
页码: 1-133
摘要: 本节记述了战斗在赣皖边区的新四军挺进支队、回忆在德安和马迴岭同日军作战、赣北战场见闻、万家岭大捷等文。
关键词: 赣北 抗日战争 文史资料

内容

战斗在赣皖边区的新四军江南挺进支队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日本帝国主义发动了蓄谋已久的全面侵略我国的战争,大好河山,沦为敌手,中华民族面临生死存亡的危急关头。中国共产党高举民族统一战线大旗,号召全民族实行抗战。一切不愿意做亡国奴的中国人,都拿起武器,向日本侵略者作斗争。现将我在彭泽进行抗日救亡宣传活动,组织“抗日救国会”的经过追述于后:
  一九三八年六月二十六日,曾经耗费巨大的人力、物力、财力兴建达一年之久的马当江防要塞,被国民党驻军丢失,彭泽、湖口两县城相继沦陷,日军所到之处,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据不完全统计,两县被杀害和残害致死的群众达五千二百余人,被烧毁房屋二万一千余间,群众损失耕牛三千五百余头,生猪六万三千余头。仅马当老屋占村一次被日军用机枪扫射死亡一百多人。侵略者渗无人道的暴行,激起了人们的怒火,要反抗,要斗争,要报仇,要雪恨的呼声四起。为适应形势的发展,我们把“抗日救国会”改为具有战斗性的群众性的“抗日十人团”,以自然村为单元,积极发展,並依托这个群众组织抗日武装队伍。
  场面就这样铺开了。我们大家分头日日夜夜到各村串联,成立“抗日十入团”,以这个组织为依托,积极发动群众组织抗日武装队伍。当时,我们没有武器,就发动群众在公路两旁的山上树林里和湖、塘水中寻找国民党军队败退时丢弃的枪支弹药,动员农民献出拾到的武器。边搞枪,边动员“抗日十人团”的成员扛起枪来,打击日寇,打击日伪汉奸。有一次,我们组织以魏大辫子(魏占海)为首的五人突击小组,在薄雾笼罩的黑夜里,偷渡日寇封锁的长江到头棚老(马当对面)捉汉奸。恰逢几个汉奸走狗在堂前的方桌上擦洗一挺机枪,前后门都是敞开的。魏大辫子看得一清二楚,立即向堂前“啪”一枪,大声吼道:“不要动,四老爷(新四军)来了!”那几个汉奸走狗猛吃一惊,连滚带爬从后门逃命去了。魏大辫子一个箭步冲进屋内,一把抓住崭新的捷克式机枪,旗开得胜,凯旋而归。这时,我们有了一挺机枪,二十余支步枪,还有四支驳壳,有整箩筐的子弹、手榴弹等武器,这就是在共产党号召下,在赣北一彭泽沦陷区不愿做亡国奴的人们,首先组织起来的抗日武装游击力量,名称是:“沿江游击大队”。它以彭泽为中心,活跃在赣北和赣皖边境的江河湖泊间,打击日寇和汉奸走狗。
  当时,我们的武装力量还不够强大,就采取避实就虚、避强就弱,不打大仗打小仗的战略战术,出奇制胜地消灭敌人。一九四0年四月底,日寇麇集三百余众,配以伪军二百余人,于一个晴朗的凌晨,兵分两路向我驻地毕家岭围攻。我警戒哨兵发现敌人,立即开枪射杀。正在屋内休息的同志,忽闻枪声,迅速持枪出击,敌人先锋是日伪军,经不住我军勇猛冲杀,退到两里处的高地一一坟地,架起轻、重机关枪居高临下向我新四军反扑。这里的地形对我军不利,而且我军只有二十四人,火力分散,容易被敌人乘隙围歼。于是,我们边战边退,缩小战斗范围,退到驻地毕家岭几户小村庄,村背后是湖泊,一片汪洋,敌人无法包抄后路。我部全体指战员下定决心,背水与敌决一死战。
  这里是湖滩平原,没有森林,时值四月间,田野里的农作物麦子、油菜正处盛花季节,我们凭着“青纱帐”为掩体,同武器优良,兵力超过我军二十倍的日本强盗,进行了一整天的血战。
  我们虽然人少,但个个怀着民族仇恨,斗志昂扬,视死如归。我军作战参谋丁忠恩同志是老红军,战斗经验丰富,指挥得法,射击准确,弹无虚发,素称神枪手。在战斗中,日寇四次向我部发起冲锋,均被我以机枪、手榴弹猛烈还击而打退。仅丁忠恩同志一人,连续投弹,毙敌七人。我军另一名老红军机枪班长严有富同志,打得灵活,手握机枪,忽东射,忽西击,打得敌人蒙头转向,摸不清我们的火力。警卫员范忠才,全身负伤三处,断右臂,他忍着剧痛,不下火线,左手紧握授壳,同敌人拚搏。敌人在四次冲锋中,被我军击毙七十余人。日寇冲锋失败,即玩弄花招。一个鬼子军官,指使伪军喊话:当新四军苦呀,没有钱用呀等等,意图以此涣散我军心。我们的同志听到这些鬼话,怒火万丈。老红军向管昌同志发挥“百步穿杨”的神技,一枪击毙鬼子一个军官。这时天色渐近黄昏,日寇无法取胜,他们害怕夜战,只得乱打一阵枪炮,拖着死尸败退下去了。
  战斗结束,我部负伤十一入,机枪班长严有富同志,血染沙场,壮烈牺牲。这一仗虽然规模不大,但是我军以寡敌众,以少胜多,打击了敌人嚣张气焰,大振了我军的军威。
  战斗结束的第二天晚,我们的游击队连同伤员午夜渡江到彭泽山区休整。
  这时,对岸安徽省的望江县沦陷。我们通往上级的路线被日军割断,须在江南另辟一条敌后通道,通往五、七两师。但是,介于彭泽、湖口之间的望夫山是我军必经之路。望夫山是座孤山,日军占据这个孤山修建战壕和堡垒,山半腰还围了三道带尖角的铁丝网。山上架有通往彭泽与湖口的电话线路,以此封锁交通要道。这时,我们的武装力量有了较大的发展,武器装备亦有改善,奉命改称新四军江南挺进支队。但我们这支队伍还缺少重武器,强攻望夫山必须付出很大的代价。于是,我们发动山脚下每天帮鬼子挑水上山和修工事的老百姓,通过他们对山上的鬼子人数和装备情况进行详细的了解。情况摸清后,彭湖工委决定以王火应同志为首的十五人便衣队,装扮山下的民工,荷锄肩锹,挑水上山做苦力,监派新四军江南挺进支队一个连,分两路埋伏,阻击增援之敌。巧袭望夫山方案既定,我军于午夜出发,黎明时便衣队即荷锄上山,行至山上铁门时,鬼子逐个摸头检查(头上有无钢盔痕迹),鬼子目睹个个身强力壮,高兴地说,今天的苦力大大的好。民工们开始挖土,两个鬼子站在旁边监工。四个鬼子看到苦力干活肯卖力,就放心到山侧厨房去洗澡。王火应计算一下,碉堡内已经没有鬼子了,时机有利,他佯装招呼,暗发口令:“靠拢些,一齐出力。”顿时,民工们铁镐齐飞,将监工的鬼子劈倒一个,另一个鬼子情知有变,向碉堡跑去,王火应已捷足先登,从碉堡里获得机枪。那个鬼子扑向王火应夺枪。王火应后闪一步举枪射击,鬼子应声倒下,其余四个鬼子在厨房听到枪声,向碉堡冲来,王火应紧握机枪,守住碉堡门,机枪连发,又击毙三个,另一个鬼子头部负伤,转身向山下逃命去了。
  望夫山的战斗在进行中,彭泽县芙蓉桥的鬼子,石涧桥的伪军出动增援,均被我阻击部队杀伤败退。
  这次战斗,缴获敌人轻机枪一挺,步枪六支,掷弹筒一个,望远镜一个,以及子弹、手榴弹、军大衣、军毯、军锅多件。
  一个星期后,日寇妄图报复,调动了安庆、东流、至德、望江、湖口数千之敌,其中骑兵千余,在彭泽集中后,分三路向我“江南挺进支队”驻地——彭泽湖西乡进犯。我部得悉敌情后,做好战斗准备,深夜餐毕,全部武装部队登上湖西岷山。这个山灌木丛生,山腰有国民党军队挖好的战壕,我们凭着这个有利地形,等待敌人的到来。
  东方发白时,日寇分三路象洪水猛兽似的向岷山扑来了。当敌接近岷山之麓,枪炮齐发,万道火舌,把东方刚泛起鱼肚白的天空照得彤红。敌人的嚎叫声和马嘶声嘈杂一片。我们居高临下,从容不迫,待敌人走进火力圈,愤怒的枪口,吐出了一排排复仇的子弹,使敌人寸步难进。后来敌人集中火力,数次冲锋,均被我军击退。战斗从黎明相持至下午五时许,敌指挥官负重伤率部败退。我们举目远望,敌担架数十,抬着伤亡的鬼子,狼狈逃回到彭泽县城去了。
  接着,我江南挺进支队主动出击,在湖口地区与日寇一个排进行丁二十分钟的白刃战。日寇弃弹逃跑,我获子弹两箱。同时,我手枪队在湖口永和洲江边袭击日寇汽艇,毙敌一人。我手枪队员熊芬芳腿部受伤。这里日寇汽艇经常浮泊登陆抢劫老百姓的鸡、猪,经我军痛击后,再也不敢来此骚扰百姓了。
  一九四三年四月,盟军飞机在马当上空击落敌机一架,敌一飞行员跳伞降落在江滩浅水中,我手枪队立即架舟,前往俘虏飞行员。敌飞行员不明我方俘虏政策,开枪自杀。我获左轮一支,降落伞一具。一九四四年十二月,我手枪队在彭泽芙蓉太字号江边,在太字自卫队协助下,袭击被盟机炸伤的拖轮,缴获日伪币二十担,其中有少量法币,解决了我军财经上的困难。
  新四军江南挺进支队,在人民群众的支持和配合下,活跃在赣北彭(泽)湖(口)波(阳)和皖赣边至(德)宿(松)望(江)广大地区,穿插于敌人稠密的点线之间,不断地骚扰打击敌人,破坏敌人的军事目标,迫使敌人龟缩于县城的据点内,不敢轻举妄动。日寇惊叹,新四军游击队是“神军”,你抓他不着,他打你却很容易。
  在八年抗战的艰苦岁月里,我们虽远离上级党的组织,是一支独立的抗日游击队伍,但是,我们遵循党的政策,严守三大纪律,八项注意,在战斗中与人民群众结成了鱼水深情,并依靠人民群众在赣皖边——彭、湖、波、至、宿、望六个县的广阔领域,建立了游击根据地和敌后民主政权,坚持抗战,直至全面胜利。
  回忆在德安和马迥岭同日军作战
  王启明
  这篇资料是写在江西德安和九江县马迥岭同日军的作战情况。当时我在陆军第三十二军第一四一师第七二三团任团长,奉命到德安作战。
  三十二军原有中国共产党地下党组织。这个组织是一九三一年三十二军在河北邢台整建时建立起来的。我是该组织的一员。领导人是王兴纲同志。
  一九三七年七七事变后,三十二军地下党遵照党的主张,团结抗战,反对投降,积极开展工作,英勇作战。先后在正定、石家庄至彰德平汉铁路沿线作战,并参加了台儿庄徐州会战,继调来赣北作战,作战的任务是从侧背打击日军企图进攻武汉迫使蒋介石投降之阴谋。
  三十二军军长由商震兼。商震是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又是第九战区副长官。该军辖一三九师、一四一师、一四二师。第一三九师辖第一旅、第二旅,第七一五团、第七一六团、第七一七团、第一补充团。第一四一师辖第三旅、第四旅、第七二一团、第七二二团,七二三团,第二补充团。第一四二师辖第五旅、第六旅、第七二团、第七二五团、第七二六团、第三补充团。三十二军属第九战区战斗序列,归薛岳指挥。第九战区部队主力布置在德安东西一四线,沿博阳河南北广大地区。我是一九三八年十月一日自南昌牛行乘汽车开到德安城东北地区,当即在铭山、大坡、孤山一带山地占领防御阵地构筑工事、并向龙王岭、聂家岭(马迥岭南约五公里)方向派出警戒和搜索小部队。我团右翼是粱华盛第一九0师,左翼是李兆锳第一三九师,我受李兆锳师长指挥。
  我军当面之敌是日军第一〇一师团和一〇六师团。这两个师团隶属于日军第十一军。军司令官是冈村宁次中将。他后来升为陆军大将任日军中国派遣总司令官。一九四五年在南京向中国呈递投降书的即是此人。日军第十一军属于华中方面军战斗序列。方面军司令官是畑俊六大将。日军企图攻占武汉迫蒋介石讲和投降。为进攻武汉,先攻占了九江,其主力继续向武汉进攻,并派第一〇一和一〇六师团向德安方向进攻。一九三八年九月三日,敌一〇六师团进至马回岭车站、清塘坂、曹家坂(马回岭车站西北约七公里)地区。九月二十五日,该敌留骑兵大队和一个步兵大队为左翼支队,在马回岭营家坂地区防御警戒,其主力即向西和德安西南地区攻击前进,企图从侧背迂回包围德安。十月三日,敌一〇六师团在南田铺刘鞔鼓地区,被我友军围困激战。此地东距德安城二十公里,南距柘林七公里。十月十七耳敌自九江、瑞昌、箬溪增援部队到达柘林。敌一〇一师团于十月十日进攻隘口街。该师团辖步兵旅团二,炮、工辎联队各一,骑兵大队一,另有配属野战重炮兵第十三联队,第五联队第三中队,追击炮第一大队第一中队。
  奇袭马回岭
  十月九日,根据侦察搜索的情报,得知马回岭车站之敌约三百名。其中有骑兵约五十名在马回岭车站东边约一公里之张家山、方家咀占领防御阵地进行警戒,另有步兵约六十名,在马回岭车站南端东西之线占领防御阵地构筑了工事。其余大部在马回岭街里和火车站内。为了锻1部队提高士气,我决心对马回岭之敌进行奇袭。
  十月十日一时,我率领步兵第四连第五连第九连和追击炮连(连长郭蕴章为共产党员)由防御阵地出发,于三时到达黄家铺时,即令第九连经大屋周龙王岭攻击张家山敌骑兵,并占领马回岭东侧高地待命。我率其余部队经聂家岭、马家村、饶家村从马回岭西侧,于六时命令第四连官兵上刺刀首先冲进马回蛉。敌人惊慌失措即向西北溃逃。我率追击炮连紧跟四连之后进占了马回岭,即命令追击炮连在村西北侧以火力追击逃跑之敌。此时马回岭南端防御的敌人却跑到我左翼向我迫击炮连进行轻机枪射击。我第五连即从该敌背后攻击。敌人立即随其先逃之敌向西北窜去。我第四第五连紧追敌人至西北高地。此时我第九连亦将张家山攻占,该处之敌向北逃去。我军收复了马回岭。当即调整了部署,以第九连防马回岭,其余部队随我在马回岭两边熊家高地一带实行机动防御,以支援和掩护占领马回岭的第九连,从清理马回岭战场得知该地区之敌是敌一〇六师团骑兵大队和一个步兵大队组成的左翼支队在马回岭至德安林泉乡曹家坂地区防御警戒,以掩护其师团主力向德安西南进攻,企图迂回包围我德安地区守军。
  十月十一日,约五百余敌骑步兵向我马回岭第九连进攻,被我击退。在马回岭两天战斗中,毙敌三十余人,缴获步、骑枪二十余支,轻机枪一挺和一些战利品。我团受伤十五人,无阵亡。同时我接到通报得知敌一〇一师团已进占隘口街。我即率部队撤回防御阵地加强工事,准备抗击敌人的进攻,并派第二连谢排长率领该排在聂家岭一带机动搜索警戒。
  十月十二日,马回岭之敌约一个中队向我警戒部队进攻,一个排向我实施正面攻击,其余兵力向我警戒部队后方迂回。谢排长令士兵隐蔽好,待敌进至十公尺左右时,即投手榴弹开始射击,将敌少尉小队长击毙,还打死了十多名日本兵,余皆向后溃逃。此时谢排长发现敌人的迂回部队,即率领该排利用树林隐蔽撤了出来,缴获了敌小队长战刀、军大衣和百元日币,全部上交。我对该排进行了表扬奖励并给谢排长记了大功。
  德安城激战
  十月十四日,从隘口方向来的敌一〇一师团即向我团第一营第二连阵地攻击。当即被我击退。十五日敌以优势兵力,在步、炮、空协同下,向我第一营阵地猛攻。第二连刘连长阵亡。铃山阵地被敌攻占。十六至十八日敌人屡向我团阵地攻击,均被击退。给敌以很大防亡。是日夜间,我团奉命转移到博阳河右岸和德安城内防御,阻止敌人进攻。我团右翼仍是梁华盛一九0师,左翼仍是李兆锳一三九师。我团仍归李兆锳师长指挥。
  一九三八年十月二十至二十三日,敌军数次在博阳河企图渡河和架桥,均被我沿河守军击退。敌人炮兵火力不断向我阵地射击。二十四日,敌人以空军、炮兵轰击我德安守军,并施放烟幕和毒气,实行强渡博阳河猛攻我军。我军炮兵奋勇还击,将日军一〇一师团长伊东政喜中将击伤。二十五日,敌人却在我左翼友军第一三九师补充一团阵地前强渡成功,攻占了乌石门南侧高地,继续沿高地向南攻击。第四补充团团长阮震球受伤。敌军攻占了德安城西北约里许的狮子山、痴狮崖山头。我友军虽数度反击,但高地仍被敌人占领,并继续向德安城西侧攻击。
  二十六日,敌人在飞机炮兵的支援下,并施放烟幕,在铁路桥东侧强架了一座浮桥。敌步兵在其炮兵火力支援掩护下向德安城猛攻,数次冲击均被我击退。重机枪二连连长贾文魁在西城墙上,腹部受伤,从前面扎进去由后边出来,仍坚持指挥战斗。我到西门时,即令人将他护送到后方医院。由于德安城地势低,在东、西、北三面高地敌人炮火制压下,我团官兵伤亡惨重,两个营长受伤,一个营长重病,都去后方医院治疗养伤。连、排长伤亡过半。二十六日拂晓时,敌人炮兵猛烈密集射击,将东北城角墙击毁数处。第一连的一个副班长周显在城墙上随着被击塌的砖土倒下城外,他从砖土中争扎出来后又从倒塌处爬上城墙继续战斗。班长和士兵们都喊他“危险”,不叫他周显了。从此“危险”就成了周显的响亮外号。他是德安城东北城角守兵的幸存者。当时西北城墙上的守兵伤亡殆尽。敌人步兵在其炮兵飞机支援掩护下,从城西北角和北城墙攻进了城内,同我军展开了激烈的巷战。手榴弹和白刃格斗成了主要的战斗手段。战至夜晚,我进行夜袭,敌逃出城外博阳河左岸,杀伤敌人五百余人,遗尸百余具。是日夜我调整了部署,准备白日激战。
  二十七日,敌人步炮空协同猛攻义峰山。防守义峰山的友军是一三九师七一六团。团长柴敬忠在山上指挥作战时受重伤,壮烈牺牲,同时敌人步兵又在其空炮支援下攻进城内,同我团继续进行激烈的巷战。我的团指挥所在西南城门洞里,当时巳成了第一线的火力支持点,机枪二连即近靠我右侧。城门楼门上布置了机枪和手榴弹手。敌步兵数次攻到城门跟前,均被我手榴弹和轻机枪击退。我团坚守城内东南大半个城区,阻敌于城内西北半个城区。战至夜晚,李兆锳师长派七二二团第二营营长魏宝昌率领该营前来增援。我即率领该营进行夜袭,将城内之敌完全驱逐城外逃到博阳左岸。杀伤敌人六百余名,遗尸百余具。
  二十八日,战斗更趋激烈,敌人炮兵猛烈轰击我团防守的城区,将西南门外的一个大掩蔽部击塌,我团部牺牲了十余名电话兵和传达兵幸我在城门洞里未遭敌击。敌人由城西高地继续攻击城南侧的义峰山,战斗非常激烈。战至夜晚,右翼友军粱华盛一九0师派来一个步兵连前来支援。我即率该连进行夜袭,又将敌逐出城外。一九三八年十月二十八日,江西民国日报报导这次战况时…:“我军不顾敌人飞机大炮,坚守抵抗,并屡将入城之敌扫尽歼灭,予以重创。苦战五日,德安城屹然未动,实为抗战以来少有之守城战”。
  二十九日,敌人又在步炮空协同下攻进城内.继续同我团进行激烈巷战。一墙一屋、寸土必争。敌人向我团守区猛烈轰炸。我坚守阵地将敌击退。我将梁师派来支援的步兵连的六挺轻机枪全布置在小城门楼上。这种俄造轻机枪威力很大,一面阻击向我指挥所进攻之敌,一面支援义峰山上李师七一六团部队与敌人来往争夺的拉锯战。指挥反攻义峰山的是营长苏永刚(共产党员)。敌人侧背只距我指挥所三四百公尺。小城门楼上的俄造六挺轻机枪发挥很大威力,给了敌人以巨大的杀伤。因之敌人炮兵和轻重机枪都集中火力向小西南门射击,子弹打进了城门洞里。幸好我靠的城门洞的一边墙壁是个死角,子弹打不着,子弹都是从义峰山方向打过来碰在我对面的墙上斜飞出到城内敌占区域。弹着点在我面前咫尺间。弹丸之地我是无处可躲,战斗时一个指挥官也不能躲,只有英勇死拚以鼓励士气,安定人心。下午五时许,第九战区长官部一位传令军官,持嘉奖令到我指挥所。同时也是来监视我所在的位置和战斗的情况。实际上我三天三夜没有睡觉。在和李兆锳师长通电话时还打瞌睡,待李师长大声喊时才醒来继续通话。我的电话就是放在我身边的石头地上。躺着坐着打电话,在传令军官走后,梁师长派来的步兵迩即接到命令撤回原部队去。该步兵连敷走后,只有团特务排长杨振海在身边始终协同作战,后来参加了中国共产党。于下午六时许,我团的一个年轻小兵徒手持着一封信跑到我指挥所。信是李兆锳师长写的命令,叫我将部队撤出德安城到城南八里铺附近集合待命。师指挥所在八里铺。据这小兵说:师部的传令人员找不到团指挥所,他自告奋勇,将枪交给班长,徒手跑来将撤退命令送到我手中。我非常喜爱他的勇敢和天真。我衷心地对他讲感谢和鼓励的话。黄昏时我到南门外将部队集合起来,检点人数不到四百人。我奉命到德安作战时全团官兵两千人。至此只剩下了五分之一了。而敌人比我伤亡更大,累计约两千余人。我团完成任务后,随即将队伍撤出南关、火车站。晚上九时到达师部指挥所,向李师长报告了部队撤出的情况。李师长很高兴,还叫伙夫给我煮了两碗面条。他笑着对我说赶快吃这两碗长寿面,表示庆贺你命大,在德安城苦战六昼夜能安然活着出来,真是“幸生不生,必死不死”啊!
  德安作战后,国民政府授予我一等“华胄勋章”一枚,表扬我团在德安作战的英勇。军事委员会副委员长冯玉祥上将为我怍了一首诗:“王启明好团长,守德安打硬仗,苦战三昼夜,无数敌人被杀伤。……”下边半部我不记得了。这首诗曾刊登在报刊上,时隔四十余年,现在,我连杂志名称也记不起来了。
  (本文作者王启明,现任云南省政协付主席,党组成员。抗日战争时期,系中共地下党员,曾任国民党军第三十二军一四一师七二三团团长,陆军大学少将战术教官,第三十二军少将参谋长等职。)
  武汉外围战的赣北战役
  赵子立
  一九三七年十二月十三日,南京失陷后,国民党领导中心由南京移驻武汉。日本侵略军于一九三八年六月继续攻陷安庆和马当,溯江而上,直趋武汉。中国军队为保卫武汉,日本军队为占领武汉进行了一场大会战。
  武汉会战是抗战初期一次较大的战役,战区包括鄂、皖、赣、豫、湘五省。中日双方投入的兵力很多。日军使用的兵力,仅陆军至少有十个师团参加,还有装备良好的海军和空军配合。我军保卫武汉的兵力,笔者不完全知道,仅知第五战区、武汉卫戍总司令部、第九战区的部队全部参加了。军委直辖的部队大部参加,约有九十个师,几近全军的半数。
  关于武汉战役的全部经过,笔者所知甚少,仅将南浔铁路和德(安)星(子)公路、瑞(昌)武(宁)公路这三方面的作战经过就回忆所及,略述如次。
  第一兵团的作战地境和战斗序列
  武汉战役,在江北皖西、豫南、鄂东、鄂北地区归第五战区李宗仁指挥。长江正面在一九三八年九月十日以前归武汉卫戍总司令陈诚直接指挥,在九月十一日以后归继任武汉卫戍总司令罗卓英指挥。长江以南赣北、鄂南、湘北地区,归第九战区陈诚指挥。第九战区的右翼——南浔线正面及其以东(包括鄱阳湖西部)归第一兵团总司令薛岳指挥,第九战区的左翼——瑞武公路正面及其以西归第二兵团总司令张发奎指挥。当时第一兵团与第二兵团的作战地境线,最初是南浔铁路九江永修线段与瑞武公路之间的中分线。十月中旬始将瑞武公路正面,划归了第一兵团,这时第二兵团的作战地境线,改在瑞武公路以西。
  第一兵团在名义上是受第九战区指挥,但实际上蒋介石总是直接指挥。
  第一兵团的战斗序列如下:
  总司令薛岳,参谋长吴逸志;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吴奇伟;第十五军团军团长李汉魂;第六十四军军长李汉魂兼。辖第一五五师张弛;第一五六师王德全。第四军军长欧震,辖第五十九师张德纯、第九师陈荣机、第一〇二师柏辉章。第六十六军军长叶肇,辖第一五九师陈琦、第一六0师宋士台。第二集团军总司令商震,第三十二军军长商震兼(副军长宋肯堂代理军长),辖第一三九师唐永良、第一四0师傅立平、第一四二师李兆锳。第三十集团军总司令王陵基(一九三八年十月中旬始归第一兵团指挥),第七十二军军长王陵基兼,辖第三四师祝顺锟、新十五师江涛。第七十八军军长韩全朴,辖新十三师×××、新十六师吴有权;第三十七军团军团长兼二十五军军长王敬久(一九三八年始到赣北指挥鄱阳湖西岸和德星公路的作战)。第十八军军长黄维,辖第十一师彭善、第六十师陈沛、第六十七师莫与硕(莫师留第三战区未归还建制)。这个军除第六十师外,归第一兵团指挥的时间很短,就改归第二兵团指挥。第七十四军军长俞济时,辖第五十一师王耀武、第五十七师冯圣法、第五十八师廖令奇;第七十九师陈安宝;第九十一师冯占海;第一九〇师梁华盛;第四十师(?)温云星。庐山游击付司令杨迂春(江西保安团)当时第一兵团指挥的部队,不止这些,还有独立师以下的部队和地方保安团队。
  八月初第一兵团方面的敌我情况
  笔者于一九三八年六月由长沙陆空大学(原在南京)第十四期毕业,分发到第一兵团总司令部工作。八月初到南昌近郊乌山桥第一兵团总部报到,担任少将高级参谋兼参谋处第一科作战科长。
  日军于一九三八年七月上旬攻陷湖口,于同月下旬攻陷九江。
  九江陷落后,我第一兵团的北线,据守在港口以东——沙河镇——庐山北麓——鄱阳湖西岸这一条线上,正面不大,兵力很多。港口、瑞昌地区是第十八军黄维部(欠第六十七师,附第三十二军的一四二师)守备。沙河镇地区是第四军欧震部、第六十四军李汉魂部守备。以上各部归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吴奇伟指挥。由庐山北麓至鄱阳湖西岸是第六十六军叶肇部、第一九0师梁华盛部(除此,似还有忘记番号的部队)守备。以上归第六十六军军长叶肇指挥。
  八月初,蒋介石将港口、瑞昌地区和第十八军黄维部划归第二兵团捐挥。第十八军的第六十师师长陈沛是黄浦一期生,广东人,与薛岳接近。因此薛岳将陈师留在第一兵团,脱离了第十八军的建制。
  我第六十六军叶肇部是蒋介石决定留在庐山准备将来在敌后打游击的。杨迂春部是江西省主南熊式辉派在庐山,也是准备在敌后打游击的。第一兵团当时让杨迂春部也归叶肇指挥。
  我第一兵团北线当面的日军是第一〇六师团、第一〇一师团。另配属有大量的炮兵和战车部队,不断向我阵地猛攻,其重点是指向沙河镇地区。
  我第一兵团的东线(即湖防)据守在星子、蛟塘、吴城等各要点,但这些湖防部队,有独立师、旅、也有地方团队。
  九江陷落后,有日舰艇窜入鄱阳湖内,窥伺沿岸地区。
  日本空军不断由安庆起飞,轮番轰炸我阵地和德安、永修、南昌等后方各城市。
  我第七十四军俞济对部控制于德安,第九十一师冯占海部控制于永修,归兵团直接指挥(冯师不久即调离第一兵团)。
  我第二十集团军总司令兼三十二军军长商震驻南昌,薛岳派他兼任南昌军警督察处处长,指挥南昌警备司令和警察局。当第十八军军长黄维部到南昌尚未开赴前线时,薛岳又以黄维任南昌军警督察处处长,并指挥驻南浔线永修以南商震的第一三九师、第一四一师。当时商震的第一四一师驻永修以北归兵团直接指挥。黄维部开赴前线时,又以商震的第一四一师归黄指挥,而第一三九师、第一
  四0师归兵闭指挥。这样,使商震很难堪。不久,商调湘西,但当时商的第三十二军未能调走。
  南浔铁路线上,德星公路线上和修水南岸,由驻军和民工扼要构筑预备阵地。赣北交通,正发动民工破坏中。
  鄱阳湖西岸各河口港汉,正由工兵部队和民兵进行封锁。但鄱阳湖湖口宽而且深,无力封锁,仅能在星子附近水面最狭处,集中使用炮兵,对通过的敌舰艇,予以拦击(鄱阳湖东岸属第三战区)。
  沙河镇至庐山北麓线的持久防御
  日军作战,侧重迂迥和包围,这是日军的惯用战法。八月初,第一兵团基于当前形势和日军惯用战法,作了如下的估计:(一)日军可能以主力由沙河镇地区,击破我军阵地,将我南浔线部队,迅速压迫到修水(河)南岸,以一部监视我军,以主力由德安方面向西进攻,与江北日军相呼应,以完成对武汉的大包围。(二)也可能出星子或蛟塘地区登陆,进攻德安,压迫我军撤至修水(河)南岸,以一部监视我军,以主力由德安方面向西包围武汉。
  第一兵团基于以上的估计,很少考虑到日军突破我第二兵团的正面,进行由西向东的迂迥包围,而只注意它的北线和东线的防御。第一兵团当时还意识到它的作战环境,略似一个“等腰三角形”,顶点是九江,底边是修水(河)。我军现守的北线——沙河镇、庐山北麓线,接近顶点,是最短的线。如果这条线守不住,则愈向后退,正面就愈大;正面愈大,兵力愈薄,就愈守不住。所以现阵地必须坚守,不管付出多大的代价,都在所不惜。谁要是失守了阵地,谁就得恢复。不管敌人的压力有多大,都得顶住,不准后退。
  第一兵团就本着以上的认识和主张,严厉要求北线各部队坚决执行。
  在北线的左翼——沙河镇地区,日军是以步、炮、战车、空军联台进攻,战斗异常激烈。我军坚决抗击,一个阵地,得而复失,
  失而复得者,常达数次。在右翼——庐山北麓地区,日军是仰攻,主要是空炮轰击。其情况于左翼不同,左翼有远战、有近战,近战时,炮空不能使用;而右翼则是近战少,远战多,经常受到炮兵的狂轰,空军的滥炸。那时我军只知按《筑城教范》构筑不能绝对保证安全的掩蔽部,而不知向地下“深挖洞”,以抗日军的轰击,故前方伤亡甚重。以至有人说:“死守庐山,就是庐山守死”。但第一兵团不听这种声音,仍是坚持非“死守”不可。
  从八月初开始,日军猛攻二十余日,我北线部队浴血奋战,寸土必争,日军终未能突破我北线。
  岷山地区的遭迂战和沙河镇线的撤退
  长江方面,日军波田支队于八月二十二日在港口登陆,至二十五日陷瑞昌。鄱阳湖方面,日海军陆战队和第一〇一师团一部由水陆两路子八月二十日进攻星子,至二十三日星子陷落。
  星子失陷后,第七十九师陈安宝部开到赣北,第一兵团把它使用在庐山东麓,归第六十六军军长叶肇指挥。
  第三十七军团王敬久,是星子失陷后到赣北的。第一兵团当调第三十二军的第一四一师傅立平部归王指挥,并令王指挥东线(德星公路和蛟塘、吴城方面)的作战。
  第一兵团在过去总认为日军将由东向西,包围武汉。在港口瑞昌地区和星子失守后,对日军躲后的行动不能不重新估计:
  (1)认为星子日军,仅第一〇一师团一部,似无力通过德星公路西进。
  (2)认为瑞昌方面的日军,有可能以较大兵力,迂迥我沙河镇线的后方,与沙河镇当面的日军第一〇六师团歼我沙河镇方面的吴奇伟集团。但又考虑这个可能性不是太大。因为日军作战的目的是进攻武汉,包围武汉,可是武汉在西,瑞昌在东,而沙河镇更在瑞昌之东。由瑞昌地区东进来迂迥沙河镇的后方,即使战胜,还得折而西进,辗转需时,还可能因对沙河镇的小包围,而贻误其对武汉的大包围,觉得日军不会取此下策。
  (3)认为瑞昌方面的日军有可能派出一部兵力,一面监视南浔线上第一兵团的部队,一面掩护其左侧背的安全。以主力迅速地向武汉进行大包围。同时以第一〇六师团、第一〇一师团的全力向第一兵团的北线和东线猛攻,以团制第一兵团于现地。当时觉得日军这样做可能性很大,其利有二:一是,其行动与作战的总目的——进攻武汉、包围武汉一致;二是,迅速包围武汉成功(指在羊楼司、羊楼洞地区或咸宁地区切断粤汉路及长江交通),使我武汉和鄂南部队撤不下来,其胜利大于包围沙河镇地区的胜利。
  但是,无论瑞吕地区日军,或以大部队迂迥我沙河镇线后方,或以小部队监视我南浔部队,而我对于我沙河镇左后方的状况,决不能置之不理。故当时第一兵团决定:由控制在德安地区的第七十四军俞济时部,派一部进出岷山西北地区,一面搜索那一方面的情况,一面掩护我沙河镇线主力军的右侧背的安全。但想不到第七十四军这一部,一上去,就遭迂优势日军,被击退下来了。
  第一兵团闻讯后,仍误认为进出岷山地区的日军,兵力不大,让第七十四军再派一部前往。这一部上去,又败下阵来。
  这时第一兵团才让俞济时带第七十四军全部赶往氓山地区,必须击破迂回的日军.以保证我沙河镇线左侧后的安全;并且让第七十四军拖着电话线走,随时与兵团部保持通话。
  第七十四军全部开往岷山地区后,第一兵团令第三十二军(欠第一四0师、第四十二师)开德安,仍归兵团直接指挥。
  这时九月初,听到日本的广播说:“皇军以四个联队增援江西瑞昌附近的沙河。寺垣、藤冈、太田各部队,在庐山西麓包围敌军十万之众。”第一兵团听了这个广播后,知道日军确是向我左侧后迂回,来包围我沙河镇线了。此时,并获悉这个迂回的日军是第九师团。于是,一面命令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吴奇伟指挥沙河镇的部队(第六十师、第四军、第六十四军)迅速撤退,一面严令第七十四军坚决拒止迂回的日军,以掩护吴集团军的撤退。
  俞济时率第七十四军主力到达岷山地区后,仍是支持不住而向后退却。此时薛岳大发雷霆,在电话上骂俞济时。“如果沙河镇线的部队撤不下来,你要负全部责任。你如果再向后退,我就要杀了你,我杀了你,委员长再杀我(因俞是蒋的外甥)。薛岳自抗日以来,从严惩办过蒋介石的得意大弟子黄杰、桂永清(均系黄埔一期生)。俞济时虽有所恃,对薛也不能无所顾虑,而只好硬着头皮上。
  还好,在第七十四军的苦战中,沙河镇的部队全部撤到了黄老门线,左翼与岷山方面的第七十四军取得联系,右翼与庐山的第六十六军取得联系。日军所谓的“包围了十万之众”,并未包围住,敌人高兴得太早了。
  就是这样,薛岳还是说俞济时作战不力要惩办他。第一兵团的参谋处长狄醒宇(黄埔四期、陆大九期生)和笔者都说:“我们逐次使用兵力也有错误,吴集团军既已撤下,就算了罢。”事遂中止。但是,日军第一〇六师团、第一〇一师团一部跟踪由北向南压来,而右翼岷山地区的日军第九师团主力又向我第七十四军猛攻不已。所以氓山一黄老门这一线是临时形成的不能巩固,吴奇伟建议“撤到马回岭、德安间即设阵地。”第一兵团同意了吴的意见。第六十师陈沛部,从沙河镇线撤退后,调离第一兵团。
  德安、马回岭间反八字形阵地的防御
  南浔线上德安以北的马回岭地区,是一个不大的盆地,它的西面是万家岭(亦叫万牯岭)南北一带山地。它的东面是从九江以南到蛟塘以北形似枣核的庐山山脉。它的北面黄老门地区和它的南面博阳河左岸地区,其地势都比马回岭地区高。第一兵团就是在马回岭以西(万家岭山地东麓)、以南(博阳河以北)、以东(庐山山脉西麓)的这个盆地,构筑了一个反八字形,也就是弧形的预备阵地。
  这个预备阵地的西、南、东三面构有重机枪掩体。按重机枪的最大射程——四千公尺来说,都能打到马回岭。至于构筑在这三方面的炮兵阵地,都能打到全阵地的前沿。这样,以步炮兵的火力在马回岭盆地组成了严密的火网。
  第一兵团于九月上旬以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吴奇伟指挥第七十四军、第四军、第六十四军占领上述的反八字形阵地的西部(万家岭山地东麓)和南部(马回岭、德安间的东西线阵地)。仍以第六十六军军长叶肇指挥第六十六军第一九0师、第七十九师占领庐山西麓(即上述反八字形阵地的东部),庐山正面和庐山东麓三面相联所形成的正八字形阵地,仍以第三十七军军团长王敬久第一四0师、第四十师(似还有其他部队)担任德星公路和蛟塘、吴城的守备。以第三十二军(欠第一四0师)控制于德安以南地区,归兵团直接指挥。惟该军第一四二师在瑞昌地区作战时受了损失,此时正整补中。
  日军第一〇六师前进到这个反八字形阵地前,开始总是伸头探脑,徘徊不前,只是派搜索部队搜索这个阵地的边沿。到九月初,敌军小部队进驻马回岭,但它在白天不大活动,只要它一活动,就要受到我军三面阻击。因此,在黄老门和马回岭之间常见有日军的装甲车辆来往。这种状态,从九月初开始,继续约二十余日之久,日军主力部队,不敢沿南浔铁道线南下向我军进攻。
  在这个期间,不仅南浔线正面,连庐山正面、德星路正面,均无大规模的、激烈的战事,但日军的炮兵仍是向我阵地猛烈射击,日本空军仍是对我阵地和后方城市狂轰乱炸。
  当时,我第一线部队多补充了兵员和械弹,充实了战斗力。并且多是减少了第一线的守备部队,增多了第二线的控制部队。这对接着而来的万家岭鏖战,是很有裨益的。
  恰在这时,蒋介石要调走第七十四军俞济时部。蒋介石第一次来电报说;“第七十四军在岷山地区伤亡很大,着调某处(忘了)整补。”薛岳复电。“调不下来。”蒋介石又第二、第三次来电要调走第七十四军去整补。薛岳复电说:“南浔线前方各部,就作战的时间都比第七十四军长,就伤亡来说都较第七十四军为大,如第七十四军要调下整补,则其他各军都要整补,而前方就无法继续作战了。”薛不仅不让第七十四军走,他还骂这是“俞济时自己活动的”。还说:“蒋介石私心太重”。
  同一时期,蒋介石还要凋走第六十四军先是第十五军团军团长兼第六十四军军长李汉魂在八月间沙河镇线作战时,就调任广东省政府主寤了。李赴粤履职后,第六十四军军长一职,由第一一五师师长张驰代理。到了九月,蒋介石来电要调第六十四军赴粤作战,薛岳复电说:“南浔线兵力薄弱,第六十四军抽不下来。”
  故将第七十四军,第六十四军强留在南浔线上,关系重大,不然的话,少这两个军五个师的兵力,十月间万家岭的反包围战,就打不成了。
  万家岭的反包围战
  约到九月末、十月初,日军第一〇六师团一部由万家岭的西北面偷偷摸摸地上来,包围了我军的左侧。
  对日作战,我军一般都注意它的侧背运动,何况我在岷山地区,已吃过它这个亏。所以我军对左翼的远距离有派出的情报组织和人员,中距离有搜索部队,近距离有警戒部队。因此,这次我军左侧背的感觉非常灵敏,日军一来,我军就知道了。日军包围了我军的左翼,我第九集团军很快地就使用了它的强有力的第二线控制部队(第四军),将第一次包围军左翼部队的日军,第一次反包围起来。接着,吴奇伟又从第一线抽调部队下来,加强了我第一次反包围的兵力。战斗从一开始,就很激烈。
  接着,日军的第一批后续部队到达,又将我军第一次反包F的部队(第九集团军控制部队和从第一线抽调的部队)第二次再包围起来,战斗更趋激烈。
  接着,第一兵团使用了它控制在德安以南的第三十二军(此时第一四0师巳归还建制),又将第二次包围我军的日军,第二次再反包围起来。至此,战斗愈演愈烈,情况非常紧张。这时候,第一兵团总司令薛岳带必要幕僚人员,组织了前进指挥所,进驻到德安西南的一个小村子就近指挥作战。
  接着日军第二批后续部队(从其左翼第一〇一师团抽调来的)到达,又将我二次反包围的第三十二军,第三次再包围起来,战斗空前激烈,情况发展,于日军有利。我无兵可调,势将不支。
  这时,第一兵团不甘功亏一篑、坐观失败,决定将蒋介石一定要留在庐山打游击的第六十六军叶肇部调下山来,投入万家岭的决战。但是,这样做,不能请示蒋介石同意后再调;一因估计不会同意,二因时间上也不许可。于是,一面令叶肇以最快的速度赶到万家岭参战,一面申明理由,报告蒋介石备案。后蒋复电不准,再次电告,第六十六军已经加入战斗了。
  打游击,最好是使用当地的部队来担任,才能收到人熟、地熟、话熟的效果。第六十六军叶肇部,是广东部队,官兵基本上是广尔人,留在庐山地区打游击很不合适的。所以第六十六军的官兵都不愿留在庐山打游击。他们一听说离开庐山,去参加万家岭作战,非常兴奋,战斗情绪很高,也擅长于山地的运动战。
  本来万家岭的日军,连日苦战,伤亡很大,第六十六军开上了万家岭后,又将筇三次包围我第三十二军的日军,第三次反包围起来。日军从此再无后续部队到达。我军终于争取到外线,获得了有利的形势。日军奋力冲杀,终因寡众悬殊,不能继续进攻,仍作“困兽之斗”,当时日本广播电承认它在万家岭的攻势受挫。战斗结束,我军大获全胜,日军伤亡一万多人。
  第一兵团当决定将第六十六军投入万家岭方面时,同时令第三十七军团军团长王教久指挥第七十九师徐安宝部守备庐山。另有一师或是温云星师(此时梁华盛师已调下整补,)守备庐山中、南部和德星公路与蛟塘、吴城的湖防。这时庐山的正规部队只有一个七十九师,蒋介石和薛岳怕庐山有失,打电报鼓励陈安宝,如能将庐山守到十月十日,赏洋十万元。其实这是多余的,万家岭激战,双方的交战部队,基本上都是从阵地上抽出来的。不论是南浔铁路方面,庐山方面,还是德星公路方面,双方都是底多神少,有的地方甚至是有庙无神,把守备部队快抽完了。谁也没有力量在对峙线上,进行真正大规模的进攻。日方也只是炮击、空袭,有的地方,派上几辆战车,伴随一些步兵,打打停停,停停打打。这样,第七十九师当然能守到“双十”。它不仅得到十万元的奖金,师长陈安宝不久还因功升了第二十九军军长,副师长段朗如升了第七十九师师长(但至翌年春,反攻南昌战役中陈安宝阵亡,段朗如被杀)。
  瑞武公路上的战斗
  在十月上旬,我第一兵团主力正在万家岭围攻日一〇六师团、第一〇一师团残部时,沿瑞武公路前进之敌逼近武宁。这时,蒋介石来了一个十万火急电报,说是瑞武公路之敌逼近武宁,武宁地区的第三十集团军工陵基部归第一兵团指挥,该兵团速至武宁指挥,拒止西进之敌,以保武汉右翼的安全。第一兵团接到这个电报后,认为这是一个棘手的任务。当正在研究如何行动时,蒋介石又来电催促。蒋介石为何这样着急呢?他是考虑日军如占据武宁、崇阳就切断了鄂南至湘北的交通线,对驻守武汉的我军不利。在这紧要关头,第一兵团应如何行动,当时,我们考虑了下面四个问题:
  (1)围歼了万家岭的日军,再执行新的任务。万家岭的日军已被包围得水泄不通,如果不打,把它放走,十分可惜。打呢?日军作困兽斗,并且日空军能空投粮弹,短时间不能解决问题。而武宁方面的王陵基部,是川军,战斗力不强。如瑞武公路的日军,对武汉左翼大包围成功,武汉和鄂南我军撤不下来,这个责任太大。即使能围歼万家岭日军,则所得者小,所失者大,不能这样做。
  (2)第一兵团遵照蒋介石命令至武宁指挥。这时敌已通过箬溪逼近武宁,而第一兵团前进指挥所在德安附近。如沿修水(河)北岸去武宁,则此道已为日军所断,如绕道修水(河)南岸去武宁,则修水(河)南岸都是山地,交通困难。可以断言,不待第一兵团前进指挥所到达武宁,日军早到武宁了。即使第一兵团前进指挥所就是到了武宁,而武宁无兵增加,也等于零。在武宁坐视日军大包围成功,坐视长江南岸我军的失败,这个责任,将无法交代,因此,决不能去武宁指挥。
  (3)第一兵团以一部兵力,守备博阳河南岸,以主力向瑞武公路日军的背后打去。这一案,最积极、最有力。但是,当时考虑到日军第一〇一师团、第一〇六师团的残部尚存,德安不能放弃,必须以一定的兵力守备博阳河,能抽出进攻的兵力有限,况且都是在万家岑打残的疲惫的部队,如盘据在瑞武公路的日军第九师团的部队回师向我反攻,而第一〇六师团、第一〇一师团也跟着我军背后进攻。双方都在运动中决战,我军就没有绝对胜利的把握。因此,也不敢大胆采取这个方案。
  (4)第一兵团以一部兵力,守备博阳河南岸,以主力向瑞武公路日军后方连络线上进攻,切断它的后方连络线,并派出一部分兵力向进攻武宁日军的背后佯攻。日军是没有后方连络线,没有补给,就不能继续进攻,如瑞武公路的日军第九师团,和南浔铁路方面的第一〇六、第一〇一师团,互相呼应,由东、西两头向隔断瑞武公略的我军进行夹击。这样,是敌找我,非我就敌。我军就可以赢得二到四天的时间,占领阵地,构筑工事,以静制动,以逸待劳,凭阵地和工事战胜日军。这一案虽然消极些,但比较稳妥。第一兵团当时采取了这一方案。
  第一兵团根据它的决策,(一)以第三十七军团军团长王敬久指挥第三十二军宋肯堂部(或第七十四军俞济时部)、第七十九师陈安宝部、第四十师温云星部,守备蛟塘至德安以西的博阳河南岸,并在虬津派一部对西警戒。这时除杨迂春部尚在庐山活动外,完全放弃了博阳河以北地区。(二)以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吴奇伟指挥第四军、第六十四军、第六十六军、第七十四军(或第三十二军)共四个军进攻瑞武公路线上的王家铺地区。
  受命进攻瑞武路的各军,有的是主力在万家岭围攻日军,其一部还在原来的反八字形阵地上担任守备。他们在吴集团军的指挥下。在德害西北地区略事集中,并补充粮弹后,即开始向指定地区进攻。
  进攻瑞武公路各军,由较高的德安西北地区,向较低的瑞武公路进攻,如高山泻水,奔腾而下,公路线上有些日军的兵站监护、运输部队等都向公路西侧逃跑,我军虏获了不少的军用物资。
  我军占领瑞武公路王家铺地区后,一面派出部队向进攻武宁日军的背后佯攻,一面占领阵地,构筑工事,准备应战。可是万家岭和马回岭方面的日军第一〇六师团、第一〇一师团,因伤亡重大,并没有跟踪我军西进。万家岭的日军,如漏网之鱼,撤网铁路正面去了。而进攻武宁的日军第九师团也很快向阳新方向转移。
  这时,长江正面,日陆海军溯江进攻,九月十四日陷码头镇,二十四日陷富池口,二十九日陷田家镇,十月十五日陷西塞山。长江以南日军十月十八日陷阳新,尔后以富池口为后方,一部沿阳新至武昌公路,向北进攻武昌;一部沿阳新至咸宁道,向西进攻咸宁,企图在咸宁地区遮断我南北交通,以完成对武汉的包围。
  江北我军于十月十二日失信阳,至十月下旬,日军前峰已越过襄(阳)花(园)公路逼近汉水。长江正面我军于十月二十五日退出汉口。江南我军于十月二十八日始自动放弃咸宁。日军于十月二十九日始占咸宁。这就是说明我放弃武汉前,日军没有切断粤汉路的交通;我弃武汉后,粤汉路还保持了四日(二十五日至二十九日)的交通。无论日军是想从羊楼司、羊楼洞方面,还是想从成宁方面,遮断我水陆交通,都同样没有成功。日军宣扬的对武汉形成大包围,实际上并没有达到它预期的目的。
  尽管如此,武汉、岳阳间于武汉放弃后维持了四日的交通。但由于撤退的军民过于拥挤和混乱,仅在这四日的武汉、岳阳问徒步、乘汽车、乘船南逃被日机炸死炸伤的,就达万人之众。
  武汉战役中的赣北之战,距今四十余年,其间经过,诸多遗忘,尤其是部队番号,漏记更多。尽力回忆,亦只能略述其梗概。错误乖谬,更所难免,敬祈知者,赐予教正。
  作者简介:赵子立原任第九战区第一兵团高参(少将),兼参谋处第一作战科长。现任全国政协常委,文史专员。
  马当阻塞工程修建始末
  刘嘉
  马当位于江西省彭泽县境内,地处长江中游,与江中小孤山遥相对峙。江面狭窄,水流湍急,形势险要,诚长江天堑,军事要地。马当要塞司令部在这里筑有江防工事。
  “七·七”抗日战争爆发后,京沪沦陷,我军为了加强马当的江防力量,阻止敌军西进,确保武汉安全,认为有在江心加建阻塞线的必要,乃于一九三七年冬,由黄河水利委员会与江西省长江阻塞委员会,共同组成马当阻塞工程处,负责此项阻塞工程的设计和施工任务。处长由黄河水利委员会吴南凯担任,陈安润任付主任兼彭泽办事处主任。另在江西省政府的直接领导下,成立江防委员会,协助办理阻塞工程的后勤工作。江西施工队由黄河委员会刘秉忠指挥。那时,我任江西省财政厅会计专员,被调兼江防委员会财务组总干事职务,直接参与了该会的部分工作。现谨就这个工程的有关组织与工作大概,略述如下:
  一、长江阻塞委员会与马当阻塞线的设计和施工
  长江阻塞委员会设在汉口,为了马当阻塞线的工程施工,在马当工地设临时工程处,由黄河水利委员会工程处处长刘秉忠主持,设工程师三人、技术员二十人,其他官佐七十余人,技工二百余人和民工六百余人,负工程的设计和施工的责任。
  施工中为了避免敌机轰炸,扫射,一般都在夜间操作,每当红日西沉,暮色来临时候,江上灯火齐明,映照周围十余里,工程任务紧急,工人投入战斗,紧张繁忙,倍感辛劳。
  此工程是在江心里横贯两岸构筑一拦河坝式的阻塞线。为了水上交通不玫中断,在江的南岸留下一仅可通过一船的缺口,使船只在航标的指引下能照常航行。战况紧急时,再加以堵塞。要塞线两岸山峰险要处设有碉堡、炮台,水陆两相配合,形成了一个巩固的防御阵地。
  阻塞线的工程经过两次施工才告完成。第一次的工程设计,分上中底三层构成:
  底层——是用铅丝结成大网,内铺柳枝、乱石,拌水泥凝固,逐节逐段投沉江底,然后绕以铝丝缆和芋麻辫,使之紧密连接,并在上游处用铁锚拉住,在下游处加用大木棒打入江底,以期固定,不为水流冲激所撼动。
  中层一一用大型铁锚和大块乱石放置在大帆船和铁驳里,以水泥凝固,沉列在中层之上,藉铁锚齿和大石块锋尖作为暗礁,上面布设水雷,这样坝面约低于水面二公尺许。如敌舰溯江直闯而上,则一方面将被水雷所轰击,另方面也必融撞在礁上,而遭到致命打击。
  第二次施工是在一九三八年夏季开始。由于春汛江水暴涨,长江水位上升,第一次工程原设计的高度不够,势必需加高,因而有第二次加高工程的施工。工程设计是在原第一次施工的基础上,加筑乱石层,其方法与底层工程大致相同,并在最上层将面抬高,向三北等公司征购来的大铁驳轮几艘,内装乱石拌水泥凝固,然后凿穿,沉在乱石层上,船面仍同样装设暗礁,并布设水雷。
  这一工程设计前后两次施工,历时约一年许大抵告成。
  委员会的设置和它的任务
  委员会设主任委员一人,由江西省政府主席熊式辉兼任;副主任委员二人,由省建设厅厅长龚学遂兼任(龚他调后由继任建设厅厅长杨绰巷兼),另一人由九江警备司令陈雷兼任。日常事务由副主委全权处理;遇有重要问题,则商同省府秘书长刘体乾代主委决定。
  委员会下分设总务、财务、材料、工务和警卫五组办事,每组设总干事一人,干事若干人,所有人员都由省属各单位调充。
  委员会还在彭泽、湖口、星子、九江四地设有办事处和马当开石工程处,办理各项施工材料的实际采购,调运和乱石的征集与采掘等事宜,每处设主任一人,干事若干人。
  在船舶的征调与征购方面,当时长江内通行船舶,除几家大公司的商轮照常行驶不加统制(以后曾征用了九江市招商、三北等公司的几艘大轮船和铁驳)外,所有内河航行的帆船及小火轮,全部由江防委员会统制征调,归各办事处分别就地管理,听候差遣。当江防会成立初期,由于有大量乱石、本材、铝丝、苧麻等材料均须从各地运到工地备用,运输繁忙,所有大小船只,均须担负运输任务,这时船上的船主和船工都由江防会按在船人数,不问大小,一律发给伙食费。
  船舶的征用和收购。当时,在长江航行大公司的班轮照常行驶,不受限制以外,所有在内河航行的大小船只统统征用,由各办事处就地管理,听候差遣。后来,连九江招商、三北等公司的几艘大轮和铁驳也征用了。
  江防施工初期,由于有大量石料、木材、铅丝、芋麻等材料需要运到工地备用,征用的大小船只,均担负了运输任务,后来,运输任务完成,征用船只集中到彭泽,由江防委办理征购手续,将船只载满乱石系的铁索,沉入江底,作为阻塞航道的障碍物,征购的办法,由江防委员会临时成立船舶征购工作组,组织人员将征来船舶分类,根据其载运量和新旧程度分别作价,交船主至九江警备司令部取款,全新木帆船载运一担给价款一元,例如,全新帆船能载运五百担的,给款五百元,八成新的则作价四百元。收购价当然大大低于当时船只的出售价,但船主也无可奈何,船主和船工及家属不问大小,每人都发给遗散费十二元,返回乡里,另谋生计。
  在乱石的采掘与征集方面。由于乱石是阻塞工程上需用的主要材料之一,而且需要数量很大,加以时间紧迫,在马当增设开石工程处,就地采掘,以应急需。但每日采掘数量有限,不敷供应,特由省府通令沿江湖各县政府发动民工义务劳动,大量收集,船运彭泽工地。后来战争日趋紧张,工程进度加速,石方需用更加迫切。为了应急,连彭泽、湖口两县路城城墙和街石也均被搬走。
  另外,木材、铝丝、铁练、苧麻等材料,需用量也不在少数,而且当时市场存货不多,为了供应工程所需,凡交通比较便利而存有此项材料的地方都被征购。其中木材一项需用尤多,为了采购方便,当时南昌市木材业同业公会负责人,还被任为江防会材料组干事。江西是出木材的地方,为保证马当工地的需要,特由江防会派人运往。当前方战事吃紧时,上有敌机轰炸扫射,地面炮火连天,被运木材损失颇大。
  马当阻塞工程的完成,在抗日的江防眦塞工作上,在钳制和延缓敌人海军舰队的进攻方面,都发挥了一定的作用。
  马当封江工程补遗
  陶运光
  根据龚学遂著《中国战时交通史》和国民党有关档案资料,抗日战争初期,国民党军队为阻止日军沿江西犯,曾在黄浦江、江阴、马当等要塞,征用各航商船只沉于该水域,同时布置水雷,阻止日军舰队深入。其时,全国征用轮船、囤船达87艘,计11万多吨。沉入要塞航道的石头、锚链无数。
  各口沉船数及吨位数表
  马当封江口工程始于1937年底开始动工,奉国民党军事委员会武汉行辕命令,征用全国各轮船公司船只,九江航政处命令九江港各航业公司船只听其差用,一切商运均告停止。并成立专门的封江工程指挥机构实施。是时,九江港各公司船只装载石头,锚链,运至马当水域,沉于江中,阻塞航道。各航业公司顾全大局,各被差用(或征用)船只云集马当水道。其中国营招商局就征用“新主”、“江裕”、“刘家庙联茜”囤船,安庆囤船等四艘,计8797吨(船吨),其他各轮公司无不如此。
  这项工程前后经历了几个月的时间,动用了大量的人力、物力,财力。1938年2月28.封江工程初步完成,国民党政府交通部上奉军事委员会命令,禁止船舶通航马当。至此,九江对下游运输中断。是时,进入长江的海轮、江轮、民船,均密集于九江至汉口之间。
  马当阻航后,为维持战时运输,1938年3月,国营招商局长江业务管理处与扬子轮船公司订立合同,租用该公司之“镇昌”小轮,开九江至武穴航线。“营运客货”,其业务由招商局九江分局代理。镇昌小轮的开航,其本上解决了九江至武穴间的交通问题。
  马当虽经阻航,国民党军事委员会犹恐不足以为武汉屏障,计议在九江上游的田家镇水道沉船阻航。田于船只所限,此项工程未能实施。
  马当沉船封江阻塞了长江航道,在日本帝国主义大举入侵的时候具有一定的战略意义,由于军事指挥上的原因,沉船封江也未能阻止日军的进攻。这一阻航工程对后来的长江航运带来不利的影响。
  马当失守的前后
  杜隆基
  一九三八年五月间,军政部派我到江防要塞守备司令部陆战支队第二大队任少校大队副,负责训练这个大队官兵的要塞作战技术。
  这个部队原系海军第三舰队,驻在青岛。抗战期间,奉命将舰只上的武器拆下,将舰船沉在青岛的海湾里,堵塞海道,防止日舰登陆。我们这芝部队在离开兵舰以后,奉命到武汉整编,命名为江防要塞守备司令部,下辖三个总队和一个陆战支队第二大队,其中第二、三总队加陆战支队二大队又派往江西马当和湖口要塞执行江防任务。
  我于同年五月七日到达马当要塞前线阵地。到职后了解到第二大队有日造三八式七五野炮八门,携有一个基数的弹药,无有马匹,以四轮汽车载运,火炮进入了长山南面洼地的遮蔽阵地。第二总队有三个步兵大队,防守在长山巳构成的要塞防御地带,连结有八个钢骨水泥的重机枪掩体;另有第三总队的第一大队,部署在香口江边一带,以四七海炮控制这一带的江面。第三总队的第一大队和陆战第二大队,统归第二总队长鲍长义指挥。这一兵力配备,是马当要塞的主要防御地带,炮台在长山以南的山上,火炮是兵舰上拆下的主炮,装好作为炮台。当时的要塞司令王锡焘简单地向我们介绍了炮台火力配备情况。司令部下辖有一个守备营(步兵)。马当要塞司令部之上,还有一个马湖区要塞指挥部,指挥宫由第十六军军长李蕴珩兼任,指浑马当、湖口两个地区的要塞作战。他的部队三一三团部署在香口到东流以南江边阵地,防止敌人在这一带登陆,该团团部设在太白湖东北端的黄寄树。他的其他部队,分别驻在马当、太白湖和彭泽地区。
  我们在前线阵地上洲练干部士兵。他们原是兵舰上的炮手,直接瞄准射击是熟悉的,但没有实践间接瞄准射击。于是,我就教他们练习射向和标定射向等间接瞄准技术。
  一九三八年六月十日左右,李蕴行召集马当、彭泽两地的乡长、保长以及十六军的副职军商和排长进行训练,取名为“抗日军政大学’,为期两周结业。我江防要塞守备第二总队和陆战第二大队、三总队的第一大队的排长,都在前线阵地上,要求不参加他的这一训练,已得到李蕴珩的同意。我自到马当后,敌机常有三五架、六槊来马空袭,轰炸阵地和码头。我到马当后,曾会到江阴要塞工程处的傅方衡、沈呜荣,他们对我说:掩体刚脱模,希望短期不发生战事才好。六月中旬白崇禧曾来马当要塞视察,对官兵勉励了一番,指出要注视敌情,互相配合。
  记得在六月十七、十八口,我在长山指挥部观测所里,用变倍数(大倍率)望远镜看到在东流一带江面(在封锁线和布雷区以外)有三艘敌舰游戈,紧接着连日发现敌以小舰上装配小口径火炮(即所谓机关炮),向江面普遍发射,企图以火力探索我雷区位置。有时被敌击中水雷,爆发的浓烟炷冲上二、三十丈高,以音测断定,敌艇在我三万公尺以外,在五、六天的时间里,被敌击中爆发的水雷,有十个左右;敌人消耗的弹药,总有数万发以上。
  六月二十三日,我们接到马湖区要塞指挥部的通知,抗日军政大学定于六月二十四日上午八时举行结业典礼,各部队的主官届时前来参加,会后即在司令部聚餐。凡上尉以上的主官都有请柬。我也收到了一份请柬。但我部既没有派人去受训,当前敌情严重,也就没有去参加结业典礼。这天下午只见三一三团的连长以上的主官,结伴经过我部驻地前公路,去马当镇参加“抗日军政大学”的结业典礼。我们则继续注视敌情,入暮趋于沉寂。
  六月二十四日拂晓,我们照例以电话与第三总队防守香口江面的第一大队取联系,电活不通,我们又以电话与十六军三一三团联系,仍然联系不上。只好派联络兵,一面查线,一面再去联系。
  这时,我在观测所观察,在薄雾之下,隐约看到有部队行动,引起我们的怀疑。这时联络兵回来报告说:“香口街上已发现大量的日军”。据情判断,三总第一大队已全部被敌消灭了?敌人从哪里登的陆?是什么时候登陆的?我们在指挥所一面研究,一面通知各队准备战斗。薄雾已散,见香口街上日军正在整队,似有行动。约上午八时,敌炮弹落在长山后洼地的我炮兵阵地附近。香山约比长山高,香山顶端能看到我炮兵阵地,判断敌炮兵阵地设在香山反斜面,敌我展开相互炮战。就在这时,敌步兵组成三个突击组,抬着重机枪,从太白湖口的水荡里向我长山阵地突击。太臼湖口至江边约有八百公尺宽,纵深约六百公尺,原是一片水稻田,水稻开始放穗。由于长江水涨,漫上江边堤圩,灌进水田,使这片水田变或湖荡,是我长山阵地前的屏障。敌突击组一进入湖荡,就有半截身子陷在水里,轻重机枪的火力也就减弱了。我长山阵地的轻重机枪一齐射击,火力异常猛烈,只见敌突击组的士兵和机枪手纷纷倒在湖荡中,未见到有人回去。二十四日上午组织突击两次,下午组织突击两次,均被我长山阵地守军全部消灭。我们从指挥所观察到敌人尸体在水中飘荡,湖水变成红色。
  二十四日上午,敌海军舰只闯进我布雷区、在封锁线外向我长山步兵阵地轰击;军舰炮火火力仅以舰头火力有限,每只军舰舰首不过两三门大炮,军舰全赖横侧火力,它一横过来,舰首、舰尾的火炮可以同时发射,舰侧的边炮都可同时射击,这是军舰火力最强的射击势态,转回头来又可用那一侧面边火炮射击;但横着的军舰目标太大,也就存在容易被击中的不利势态。我们观察敌舰以S形游弋向我阵地轰击,敌十九艘军舰,一次旋回射击,就有一百多发炮弹落在我长山步兵阵地上。二十四日我步兵阵地被敌海军火力摧毁了一部份,人员也有些伤亡。这天敌人的山炮兵在香山反斜面占领阵地后,火力逐渐猛烈,估计火炮在十门以上。由于敌能看到我炮兵阵地,我不能看到敌炮兵阵地,我有两门野炮被敌炮兵击坏。
  我们在六月二十四日拂晓发现日军后,即向马当要塞司令部报告。司令部的电活总机说;王司令去参加“抗日军政大学”结业典礼去了,司令部没有负责的人。马湖区要塞指挥部的电话还是打不通。好在我们有与汉口江防要塞司令部联系的无线电,向谢刚哲司令报告了敌人登陆的情况。
  与敌战斗开始不久,有两名三一三团逃散的士兵通过我长山阵地前的太白湖口公路,阵地守兵怕是敌探,送到指挥部,一问,才知道确是三一三团被打散了的士兵,问敌人是何时和怎样登陆的?他们说:“日本人是在今早上四点左右,从我连阵地登陆的,敌人以小艇靠岸,偷偷上来,上岸后用轻机枪向我阵地射击;班长被敌人打死,我们连长不在连里,他去参加结业典礼去了,有的排长去受训,这时连里只有一个排长和一个司务长。敌人猛烈射击后,我连阵地被敌占领,敌人陆续登陆,向南沿江岸扩张。我连向黄寄树团部退去,边打边走。敌人就沿着江边向香山推进。”这时我们才知道敌人登陆的实况。
  敌人以陆海空军向我要塞阵地进攻,除了我江防要塞守备部队在阵地与敌人作战外,十六军和要塞司令部的各级指挥官都去参加“抗日军政大学”结业典礼去了,直到下午三时左右才会餐完毕。我们的鲍总队长再次以电活向十六军军长李蕴珩报告敌情。李军长说:“我没有接到我的部队的报告”。鲍长义说:“香山、香口早被敌人占领了。”李军长又说:“香山、香口是我的部队,你太不沉着了。你看见敌人没有?”鲍长义气极了,才说:“我们阵地被敌人打乱了,人死了一半,还说我没有看见敌人,你说香口是你的部队,你们为什么把炮搬香山上向我炮兵阵地射击,你们有炮兵没有?(我们明知他没有炮兵)”李蕴珩这才无言以对。
  二十四日下午,敌我海陆军作战正激烈时,忽然敌海军炮火停止向我射击。香口之敌仍在陆续组织突击组以轻重机枪向我长山阵地突击。我正以火力消灭湖荡里的敌人。只见我飞机九架由宿松方向飞临敌舰上空。敌舰的高射炮火力都向我飞机射击,我机只有在高空向敌舰投弹后转向宿松方向飞去。我机去后,敌舰炮火又向我长山阵地射击,战斗十分激烈.下午四点多钟,十六军三一三团的一位营长,参加了“抗日军政大学”结业典礼聚餐后回部队,在我阵地后的公路上见到自己营里逃散的士兵,这才急着领散兵向太白湖、香口方向找自己的部队去了。
  六月二十五日,敌军舰有所增加,以海军火力向我长山阵地轰击。香口之敌陆军组织突击队,经长山阵地前的湖荡向我长山阵地突击,但被我军消灭在湖荡之中。我空军又由宿松方向飞临敌舰上空向敌舰袭击,奇怪的是,如昨一样,我机未临空以前,敌炮火巳停止向我长山阵地射击,全力射击我空军,我空军只有急忙投弹后仍向望江、宿松方向飞去。我机飞去后,敌海军火力仍继续向我长山阵地轰击。正在这时,由东流方向飞来几架飞机,当其飞临敌舰上空,敌舰好象无所察觉,舰上炮火仍在向我阵地射击,飞机却向敌舰投下大量炸弹,炸起的水柱飞溅,遮住敌舰,我们只听到炸声隆隆,震撼江面,飞机则向望江、宿松方向飞去。水溅量花消失后,我们在阵地上,遥见敌舰有的中弹起火,有的中弹下沉,我阵地的欢呼声响彻云霄,大大鼓午了我军士气。原来这次轰炸敌舰的是我空军另一基地飞来的飞机;敌舰则误以为是自己的飞机,未加防范。战斗沉寂了个把钟头,敌海军火力又向我长山阵地射击,但火力已大为减弱。
  敌在香口的陆军愈聚愈多,多次企图从湖荡里面向我长山阵地突击,均未得逞;敌机肆虐,非常猖獗,低空飞掠长山山头反复轰炸扫射。正巧在我炮兵射击敌舰时,弹道飞越长山顶颠时,炮弹碰着敌机,顿即在长山上空爆炸,人机俱毁;人们误认这架敌机是被我炮兵击中的。长山一带阵地上的我步兵鼓掌欢腾。这一碰巧,又一次鼓午了我军的士气。
  我步兵、炮兵扼守长山一带阵地,与敌人海陆空军鏖战数日,颇多伤亡,我们屡次向马湖区指挥宫李蕴珩请求派部队增援,他一概置之不理。直到下午六时许,接到蒋介石从武汉来电,对江防守备司令部第二总队和陆战支队第二大队抗敌有功传令嘉奖;武汉卫戎总司令陈诚也来电传令嘉奖。江防要塞守备司令谢刚哲除传达蒋、陈的电报外,亦来电嘉奖(以无线电传达)。当时的嘉奖电报对我们以及在堑壕的士兵都有很大的鼓午作用,然而战斗人员伤亡太多,战斗力减弱,急待补充。于是我们又向马湖区指挥官李蕴珩请求派部队增援。回答是:“已派一六七师增援”。当时我们想:为何驻马当附近的部队不派,却派远驻在彭泽的一六七师呢?“远水难救近火”。我们又向马当要塞司令王锡涛请求增援。王司令回叙了无兵的困难。本来马当要塞司令部编制,只有一个守备营(步兵),除担任警卫哨所外,实无兵可派。当时我们希望能有一个连的兵力来增援,也可鼓鼓士气。派一六七师来增援应该是可信的,但从二十五日下午七时许,等到二十六日天明后,一六七师的增援部队连一个兵影子都未见到。
  二十六日的战斗更为惨烈。日军进攻两天,从东流顺利登陆,攻占了香山、香口,消灭了我第三总队第一大队;并企图从太白湖口到我长山阵地前的湖荡,突击我长山阵地;但敌十余次的突击均未得逞,且死亡甚众。于是敌军改变策略,乘我军疲惫,于二十六日拂晓前,以江边堤坎芦苇为掩护,悄悄摸到长山西端我第二总队第七中队阵地前,施放毒气。全中队官兵几乎全部中毒死亡,仅剩五个兵到总部报告。敌人的大量船队则载着陆战队,从第七中队控制的江面登陆。此时,第六中队也来电话报告说:大量敌人陆续从第七中队正面登陆,现正在左翼(西端)激战。敌香山的炮兵和海军均增强了火力,轰击我长山阵地。我军牺牲惨重。控制太白湖口公路的两个重机枪掩体被敌海、陆炮兵轰坏,长山要塞防御工事也被摧毁;敌兵沿公路向我长山阵地突击。这时,我长山阵地的重机枪掩体被摧毁,步兵轻武器和炮兵控制不住太白湖口公路。敌军在海陆空军的配合下,将我长山阵地切为数断。我炮兵炮弹已尽,只好以步枪应战,边战边撤,掩护装炮上车,迅速转移阵地。我们就在六月二十六日中午退出长山阵地。
  我们且战且走,下午四时左右抵马当附近,见十六军的一个团,由马当分两路向长山堵击日军。我们很希望他们能堵住敌人,恢复我们失去了的阵地。但结果未能如愿,不仅长山阵地未能恢复,连炮台也失守了。要塞司令王锡涛在马当镇南头坐着嗟叹说:“我们的责任已完了”。当时我想,我们自六月二十四日上午七、八点钟与日军接触,即向马湖区要塞指挥官专报敌情;二十五日向马湖区要塞指挥部请求派部队前来长山阵地增援,一直没有派增援部队,虽允许派一六七师来增援,但直到我们退出了阵地,一六七师还未到。我们的残余部队只得向彭泽方向撤退。待我们于六月二十七抵彭泽附近的流泗桥时,得知一六七师奉李蕴珩之命,由彭泽经太白湖东边的小路向香口方面增授。一个师的兵力,行动不易,彭泽到马当有公路不走偏要走崎岖的羊肠小道前去增援,这样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到达香口?常言救兵如救火,兵贵神速。李蕴珩下这一错误的命令,失去了作战的有利时机,不仅失去了马当要塞这一战略枢纽;而且牺牲了一六七师师长薛蔚英的生命。(后来听说:一六七师师长薛蔚英因增援不力被枪毙)。为什么他被枪毙?六月二十四日敌军在东流登陆,武汉方面已知道了,当时白崇禧正在田家镇要塞观察,得知日军巳在马当登陆,白崇禧即在田家镇用电话指挥驻彭译的一六七师薛蔚英,命令他率部立即从彭泽到马当的公路兼程驰赴香山增援。孰料薛蔚英当时没有遵照白崇禧的命令驰援,后来却执行李蕴珩军长的命令由太白湖东崎岖小路增援,以致贻误战机,获罪枪决,当了李蕴珩的“替死鬼”。
  六月二十七日,我们残部到达彭泽县流泗桥附近,将近中午,敌机三架袭击彭泽县,当时发现有一人身穿白色衣服,站在岗上喊叫指挥,敌机很快将一幢军用仓库投弹炸毁。鲍长义总队长即派一个排长带一班人前去查看,发现高岗附近有一个防空掩体,内藏有三名汉奸,备有收发报机一部。这位排长气极了,将这三人打死。闻知此讯,我不禁想起李蕴珩办的“抗日军政大学”。这个大学参加受训人员复杂,难免有汉奸混入,向敌人提供这一重要情报。敌人得以趁机进行突然袭.有两件事可以证:一是“抗日军政大学”的结业典礼定在六月二十四日,事前巳发出通知:要各部队的主官团(、营、连长)于六月二十三日下午到达马当第十六军军部,好参加次日的结业典,恰好习军在六月二十四日拂晓前在东流江边第十六军三一三团防守地带登陆,该部无人指挥,敌轻而易举登陆成功。敌登陆选定的时机与结业典礼是巧合吗?二是六月二十五日,我空军多次由汉口方向来袭击敌舰,敌舰总是早有准备,将射击我阵地的炮火立即转向空中,后来由东流方向飞来几架飞机,奸细无法通知,几艘敌舰才被我空军炸沉。
  我们在彭泽未久停,即向湖口方向转移,滞留在三里街。
  到了七月初,战况日趋紧张,二十六军通知:凡无战斗力的部队速离开战场。于是我们的部队即离开三里街,从鞋山过湖,到了庐山脚下海会地区。这时俞济时的部队驻在德安一带,派部队把我们拦住,并对我们说:“蒋委员长有命令,抗日战争的部队,不准过湖来,凡过湖来的,一律缴械,官兵收编。康肇祥集合校级军官商议。当时我们没有什么像样的武器,商量的结果,决定交出武器,士兵留部队使用,校级、肘级军官奉命送到南昌。当时薛岳坐镇南昌,又派军官把我们转送到武昌。七月二十三日中午,我们乘火车到了武昌,押送的军官把我们送进了闯马场的看守所,当着犯人看待。当时天气炎热,十几个人住在一间小房子里,实在难受。七月十六日开始审问,夜间八时左右才提审我。那间房子上面写着:“军法执行总监部判厅”,我才知道是来接受军法审判的。他们问了我的姓名年龄籍贯后,我问提审我是什么案由?法官回答说:“作战不力、擅自溃退”。我心想,凭这八个字,重则杀头,轻则坐监。我回答说:“我们的部队,不是作战不力的部队”。法官问:“有何为证?”我说:“六月二十五日傍晚,我们接到蒋委员长签发的‘传令嘉奖,的电报,随即接到陈诚总司令的‘传令嘉奖’的电报,一个受嘉奖的部队怎么会是作战不力?”军法官又问:"可记得电报字号?”我说:“当时我们正在紧张战斗,没有记它的字号,你们一查就知道了。”他又问:“你们不是从马当溃退了么?”我回答说:“这是事实。我们从六月二十四日早晨与日军作战,直到二十六日上午,上级指挥官没有派一兵与一弹前来增援,弹尽人亡,阵地被敌切成数段,部队伤亡惨重,不得已退出阵地。”他说:“这样说来,你们没有什么责任了。”我说:“有责任也推脱不掉。”他们又问:“今天,我们提问了一天,怎么没有人象你这样讲的。”我说:“你们提问的可能是海军,不知道陆军作战的情形。”他又问:“你呢?我答:“我是陆军,是学要塞的,派到马当来训练士兵进行要塞作战技术,遇上战争,义不容辞地要参加战斗。”法官们问到此处,面面相觑,离开了法官席位,走到我们一起,与我们叙谈起马当作战的细节,我们也如实禀告。他们对我说,上面交下顾祝同的电报说:“康肇祥率部先行,以致影响全局。”我说:“康肇祥防守的地段在湖口要塞地区,他们没有参加战斗,无所谓影响全局;影响全局的是十六军坐视马当要塞的长山阵地危急而不派兵增援,使其丢失,这才是真正的责任之所在!”他们默默无言。军法会审就这样结束。七月十八日下午,除将康肇祥等十二名校官留下外,全部官佐都送到江汉师管区军官队收用,后来江防要塞守备司令部又将我们这批官佐要回司令部,另行分配,大部份分在第一总队继续工作,此是后话不表。
  彭湖边区抗日根据地的建立和武装斗争
  王显道
  1938年6月26日,日军飞机轰炸湖口县城,7月5日占领湖口县城。至1940年,日军占领了湖口大部地区,只有武山陈梅里、王朝常里等十几个村庄由国民党湖口县政府统治。日军组织以叶和伦为首的几个汉奸成立傀儡县政府,网罗一些流氓如李淑三等成立反动的武装警备队、保安队,并建立了伪区、乡保、甲行政组织。
  日军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恶不作。全县被杀害和残害致死的群众达2344人,被烧毁房屋10634间。被劫的工商业128户。群众损失耕牛1563头,猪25894头。1938年3月12日,日军把棠山的六百多户人家,烧得只剩60余户,被杀群众500多人。周细村24户人家,男女老少全部被杀害。日军屠杀中国人民的手段残忍得骇人听闻,除了刀砍、枪杀、机枪扫射外,还施行活埋、割肉、割奶、火烧、钉树、破肚、撕边、倒吊等惨无人道的酷刑。日本强盗对湖口人民犯下的滔天罪行在湖口历史上留下了永远不可磨灭的痕迹。
  有着反对外来侵略光荣传统的中国人民是不可侮辱的。1943年3月,中共鄂皖边地委(又称五地委)领导下的黄宿工委派遣詹润民(到湖口来化名老李),率领15人组成的武工队,(其中有党员7名),来湖口开展敌后抗日武装活动。3月上旬的一天晚上,詹宿民带领15人的武工队从江北黄梅段窑镇出发,乘坐渔船渡江,到达湖口棠山下面一个三户人家的村庄浮萍塘,武工队严格执行群众纪律,很快获得群众拥护和好评。
  为了建立敌后赣北抗日根据地,使鄂、皖、赣联为一片,为新四军五师(驻湖北大悟山),七师(驻安徽无为)打通一条敌后
  通道,1943年春,新四军五师鄂皖边军分区派挺进十八团政委郑重同志和副团长张海彪率领一个连先后到达彭泽,与商群同志领导的一支抗日武装独立大队会合。郑重同志在商群等同志协助下,工作进展迅速,制止了地方土匪势力和帮会势力对我军的破坏和捣乱,建立了中共彭泽工委,商群任书记。与此同时,以独立大队武装为基础,组成了长江支队。
  1943年12月底,在彭泽水下村成立了中共鄂皖赣边区中心县委,管辖湖口、彭泽、东至三县,书记郑重。不久,改为中共边江工作委员会,受鄂东地委领导,简称为大工委,管辖范围和人事不变。
  1944年3月,经大工委经准,在彭泽石葛阳村成立了中共彭湖工作委员会,书记商群,纠织委员詹润民,宜传委员胡德荣,武装委员陶权,党员共有50余人,有挺进十八团党支部和江南挺进支队党支部。在湖口长龙廖村召开工委会议,研究吸收新战士,建立地方武装问题,决定成立棠山办事处联防大队。大队长周范廉,由江南挺进支队统一指挥领导。7月,中共彭湖工委召开了第二次会议,改棠山办事处为棠山军民联合办事处(定为县级政权),詹润民为主任,韩懋义为付主任。
  中共彭湖工委为了扩大抗日力量,加强政权建设,于1944年5至6月以棠山军民联合办事处的名义举办了一期政治训练班,吸收学员30余人,都是当地有一定知识的青年,时间一个半月,由詹润民同志领导并授课。政治课程为五师政治部的教材,共24课。内容有:《十大政策》、《新民主主义革命任务和现阶段任务》、《新四军严密之组织纪律性》等,学习方法是集中讲课,分散讨论,检查思想,提高觉悟。学员们经过短期训练,政治觉悟和组织纪律大为提高,为建立联村办事处培训了干部力量。
  同年6月,由商群同意主持在彭泽宁家召开了彭湖两县干部大会,布置了秋征工作与减租减息同时进行,每亩收公粮15斤。佃农租种地主的土地,原来每亩租谷三担,为减租规定两担。公粮由佃户交,在二担租谷中扣除。由于负担合理,特别是佃农负担大大减轻,情绪十分高涨。马步乡金家村,全村20余户,秋征开始不到10天,就上缴公粮1000斤。
  同年底,中共边江工作委员会在湖口周廉村召开下属湖口、彭泽、至德三县工委委员会议,军队中营级以上干部亦参加。会议开了三天,郑重同志作了时事、形势报告,讨论了工作任务,特别提到了湖口的工作:‘扩大抗日武装,积极扑灭土匪,稳定社会秩序,争取把伪军改造过来,在行政上减轻人民负担,取消苛捐杂税。”
  秋征与减租减息工作结束后,抗日游击根据地的民主政权威信大为提高,武装斗争也开展得很好,从1944年底到45年7月,湖口棠山军民联合办事处陆续建立起九个联村办事处。这些联村办事处即为乡政权,管辖范围亦以伪乡为界,工作任务是宣传组织群众,为江南挺进支队扩大新战士;对于极少数顽固不化的汉奸,象秦慕希向敌人提供我军情报,我军在获得确凿证据后予以镇压。这对一部分摇摆不定的乡、保长来说,起了一个威慑作用。许多伪军通过家属同我军达成默契,娩提供情报。各联村办事处为了保卫自已,都组织了10至12人的纠察队,配以大刀、土枪,进行一些军事训练,这批纠察队后来大部分吸收进了新四军队。
  1945年元月,棠山军民联合办事处组织青年研究组,吸收20余名新参加革命工作的青年干部,由詹润民主持,学习时间一个月,内容是五师的政治课本,对提高这些青年干部的思想水平和工作能力收效甚巨。
  同年元月,山棠办事处在毛家桥召集会议,参加对象有各联村办事处主任,通讯员、税收员、纠察队队长,青年研究组成员,共40余人。会上任命村长,并聘请了各联村办事处助理员。
  新四军挺进江南后,首先遇到的麻烦是土匪武装的袭扰。如彭泽湖西乡土匪熊胡子,不接受我军劝告和教育,即行将其消灭。棠山地区土匪方来安在我军俘获交保释放后,不思悔改,不但为害人民,而且勾结反共顽固派国民党中央情报组,企图危害新四军,被新四军包围活捉,并就地枪决。土匪抢劫的耕牛、金银财物,我军悉数归还原主,并护送商人出境,解救被土匪绑架的“肉票”,群众无不拍手称快,并影响到圆民党和各界上层人物,纷纷称赞新四军。
  1944年2月,我棠山办事处和江南挺进支队陶权带的30余人支队位在彭湖交界处的一个村庄里,由于汉奸告密,日伪军100余入将我军紧紧包围,支队长陶权发觉后组织火力突围,排长吴凤山(外号铜匠)是个机枪手,他端起机枪边打边冲,使我军全部安全冲出。同年4月下旬,那天天气晴朗,农民正忙于栽田割麦。日军化装下乡打抢的便衣队突然出现在我军驻地面前,我军出其不意地以一个突击排由张炳坤连长带领,向敌军猛冲过去,打得敌人措手不及,掉头便逃,有的日军把皮鞋都跑落了。我军缴获子弹两箱。自此以后,日军称新四军为“神军”,小股部队再也不敢下乡了。
  1944年5月,我军为扩大武装力量,成立了棠山军民联合办事处联防大队。大队长周范田,副大队长郭毓芝。开始时联防大队只有三个班,跟陶权支队一起活动。1945年上半年,联防大队已发展到300余人。
  为了扩大胜利,壮大力量,上级指示彭湖边区游击根据地向南昌方向作战略发展。1945年2月,我军决定拔除日军望夫山据点。望夫山位于彭湖交界处,对我军活动威胁很大。其土有碉堡两座。驻日军一个班、伪军一部分。日军由于兵力不支,撤走了伪军,日军也只剩六人。敌人天天征集民工修建工事,妄图凭坚固的工事和充足的弹药固守此据点。其武器有机枪一挺、小钢炮一门、步枪12支、掷弹筒一支。我军通过民工观察清楚后,认为强攻不易,必须巧袭。2月1日晚,在王信村召开了巧袭望夫山的战前会议,商群、陶权、詹润民等都参加了,伪乡长刘汉邦、苦力班长也参加了。会上组成了以王火应为首的15人战斗组,其余部队埋伏在望夫山四周。
  第二天,战斗组15人全部化装成民工和苦力上了望夫山劳动。趁敌人不注意进行突然袭击。战斗结束,我军缴获了望夫山日寇的全部武器和许多子弹、炮弹。
  2月3日,日本鬼子大队人马到望夫山一带围剿,我军已全部转移到彭泽湖西去了。日寇指挥官在盛怒之下将一连伪军全部押去扣留枪支,遣散人员。
  2月5日,日本鬼子集中湖口、彭泽、东至、安庆等地的日、伪军5000余人马向湖西进犯,妄图报复,其时,日伪报导班时安岳事先已将情报报告我军,我军乃转入岷山,占领有利地形,日军包围了岷山,枪炮并用,我军据险还击,打了一天,数次冲峰都波击退,日寇终不敢上山,下午四时左右,其一指挥官负伤,只得撤围而去,我只轻伤一人。
  我军的胜利大大鼓舞了人民群众,他们自发地起来与日本鬼子和汉奸作斗争。如日伪警察队长殷士义,就被群众秘密打死。死心塌地的汉奸周水小杀害群众无数,群众亦将其处死。
  1945年4月12日,陶权率领20余名武装人员,将棠山和石涧桥两处伪军赶走,烧毁碉堡,还缴获了手榴弹、指挥刀、皮鞋、毛毯等物资。
  同时,国民党军队营长谭宁清(绰号缺一门,四川人)纠合一些流散军队,流窜为匪,并勾结波阳胡月英,彭泽曹麻皮等土匪武装,发展到400余人,跑到我彭湖边区,驻在我县堰边刘村,奸淫抢劫,民不能安。我新四军江南挺进支队为团结抗日,选派地方一名四川人送信给他们,劝其改邪归正,共同抗日。但潭部为匪成性,不思晦改,害民如旧。我挺进十八团虚群众要求,与新四军第七师沿江团一个营配合,我参战部队共六百余人,由张海彪指挥,将谭宁清土匪武装击溃,救出民间妇女8人,缴获机枪三挺、弹药12箱,俘虏12人。
  6、7月间,谭宁清匪部又窜入我抗日游击根据地,驻于水车港,继续为非作歹,甚直冒充新四军强奸妇女,抢劫群众和行商。我军遂决定彻底歼灭之。乃先组织民兵,采取程张声势的方法,袭拢谭匪,并动员群众坚壁清野,迫使匪军无法立足,令其向至德方向撤去,我军便在豪猪垅设伏,打死300余人,俘虏100余人,谭宁清本人亦被击毙,残余乃星散而去。
  我军在打击日伪和消灭上匪武装的战斗中,积极开展统战工作,注意团结国民党湖口县政府的军队。比如,1945年6月,胡月英股匪从波阳响水滩窜入我湖口武山地区,断绝交通,为害人民,我军乃联合国民党军队,由商群同志写信给钱成九,再转石埠涧国民党湖口县政府,约其从南边攻击胡匪,我军从北面攻击,结果两军合作,一举歼灭胡月英土匪武装。
  但是,国民党内部的顽固反共分子总是制造磨擦,总想吃掉新四军,对这些人,我军坚决反击。就在歼灭胡月英土匪武装后,国民党湖口县政府的县大队沈立三中队,妄图谋害我军领导,其部下有两个士兵向我军投诚,提供了情况。我军张海彪团长与陶权支队长研究,决定连夜奔袭沈立三部。沈立三部住在沈昶村,我军在太阳刚下山时出发,黎明打响战斗,活捉一名哨兵,缴获10支步枪,中队长沈立三也被打伤了脚。
  我新四军18团江南挺进支队从几十个人开始,从43年春挺进江南彭湖边区,越战越强,到抗日战争胜利前夕,已扩展到1000余人,武器装备亦大大改善。彭湖边区由一个黑暗恐怖沦陷区,变成了一个生气勃勃的光明灿烂的抗日游击根据地,群众安居乐业,生产得到一定的发展。群众唱道:
  太阳一出黑云散,千丑万恶尽消亡,
  想起过去真可怜,前门怕虎后怕狼。
  胆战心惊日夜做,为敌辛苦为敌忙。
  难得神军好政策,抗敌除奸救善良。
  太阳照得人身暖,共产党恩情最难忘。
  当时,中共华东区郑位三同志路过湖口,听取了湖口游击区工作情况汇报,感到满意。抗日战争胜利后,党领导下的彭湖边区军民举行了祝大会。彭湖边区抗日武装奉命渡江北上,新四军1000余人和地方政工人员50余人遂久彭郎矾下渡江,租民船30余条,经龙感湖到太白湖边丁字街与当地游击队会合。1945年11月,编成第五师第二旅第六团。
  九江市区防守战
  高鹤峰
  一九三七年(民国二十六年)七月芦沟桥抗日战争火暴发后,日本侵路军沿京沪铁路与长江水路,于同年十一月十二日攻陷我国当时的首都南京后,又克芜湖,陷安庆,向九江逼近。当时,九江市成了保卫武汉的一大屏障。一九三八年春,日本侵路军在台儿庄会战受挫后,稍事休整,即于七月初沿江西上,企图攻占九江后,继续进攻武汉。
  七月,驻河南密县一带之陆军第九预备师,接到重庆军事委员会军令,命令该师改归第六十六军(军长李汉魂兼师长)建制,即乘火车经汉口开往九江待命。
  该师接到命令后,即星夜集结到平汉线上之新郑火车站,搭乘火车向汉口进发。新郑至汉口不足五百公里,由于军运繁忙,铁路交通拥塞,加上敌机不断袭击,走了两天两夜才到达汉口。在汉口稍事整补,即于七月十日搭乘轮船,顺江东下九江。东进途中,连续遭到了敌机猛烈袭击。因我军当时之防空武器不足,为避免更大的伤亡,遂改在富池口(距九江市约八十八里)登陆,徒步向几江市前进。七月十五日到达九江。该军其他两师也陆续到达。
  九江备战情形
  我师到达九江不久,即接军司令部战况通报,得知扼守九江下游马当要塞之我一六七师业已撤退,马当失守。日军之海军扫雷队,在其陆军波田支队之掩护下,越马当西上,继续进行扫雷作业向九江迫近。
  此时我铁道兵部队,已开始拆除南浔铁路九江至德安段之道轨和一些铁路设施,作断敌南下之计。海军布雷队也在九江江面开始敷设水雷,防止敌舰进入九江水域。
  九江市民开始向后方疏散。部分居民的屋顶和墙壁上刷有第三国国旗之标志。传说有这个标志,可免遭日本飞机之轰炸与破坏。这是九江市某帝国主义教会以此欺骗群众,搜取了大量的金钱。每一标志要花五十元至一百元旧币。
  九江市西端之龙开河铁桥,为沟通龙开河东西两岸之唯一交通孔道,已建有数十年之历史,耗资数十万元。为防止敌人利用,计划将其炸塌。这件事在师司令部引起了一场争论。有的人认为炸桥可惜,并担心因此而遭到九江市民之责难;有的人说为了作战之需要,只好忍痛牺牲。最后师长张言传传达上级指示,说九江不守,留桥何用,遂将该桥炸塌。
  我军的防守部署
  七月十八日,军司令部在九江南郊十里铺召开全军团长以上军官会议。第九预备师师长张言传、参谋长林震养、团长胡方行、陈玉田、毛贷钧等五人参加了会议。全军参加会议的共三十余人,先由军长李汉魂讲话。他在讲话中讲了当前的敌情与本军的任务,勉励全体官兵要坚定必胜的信念,完成必胜之任务。他说,本军此次之作战任务是防守九江。第九预备师承担这个任务是适当的。该师虽是抗战开始新编部队,但其官兵素质优良,军官多是军校分配来的学员,士兵也多是荣誉军人,是战斗力较佳的一个师。第九预备师师长张言传却在讲话中说,第九预备师官兵素质优良我不否认,但是这个师究竟是个新编的部队,其协同作战之精神尚待考验。现在要说第九预备师是个战斗力强的部队,未免言之过早,请军长考虑。军长李汉魂接着说:现在就把守备九江市区的任务交给你,不正是一个很好的考验机会么?经过一番争论,第九预备师终于接受了防守九江市区的任务。
  全军各师之部队部署是:第九预备师担任西自八里湖尔岸经九江市沿江之滨江路、浪井,东至锁江楼塔(含)线之守备任务,第九十师担任北自锁江楼宝塔经长岭山湖、姑塘南至威家线之守备任务,第六十一师为军预备队,待命于和尚坟附近。军司令部在十里铺。预备师部设在市区花园饭店。
  构筑城防工事
  第九预备师接到军司令部之指示后,于七月十九日召集全师营长以上有关军官之会议,传达了全军会议精神.并由师长张言传亲自率领参加会议军官到实地侦察了全师之防守阵地,分别落实任务。全师官兵立即日以继夜地开始构筑防守工事。
  浩浩东去的长江流水和巍巍屹立的庐山,就在战士们的眼前,使战士们倍感祖国锦秀山河的可爱,激发了他们保卫九江,与日本侵略军血战到底的决心。
  为了防止敌人利用沿江各船泊码头登陆,我们实行“焦士抗战”政策,以破釜沉舟的决心,拆毁和爆破了部份船泊码头等有关设施。
  此时,日本飞机不断轰炸九江市区,把日商所办的日清公司的仓库的墙壁亦炸毁多处。仓库内藏有自行车两千余辆、留声机一千多部、冰糖一千多袋。师司令部指示全师官兵不得擅自拿走仓库中的任何物资,并将倒塌的墙壁予以修复,使仓库中物资基本未动。我们坚守国际信义的精神,使日商深为叹服。
  与此同时,滨江大道中段的德国领事馆外的围墙,紧靠我军前线的阵地,因战斗需要,我军将院墙挖了一个方园不足一平方米的孔洞,作为机枪阵地的射击孔。德国领事馆人员竟借故无理取闹向重庆军事委员会诬告我军破坏了他们的财产。经司令部派员到现场勘察,揭穿其谎言,德方人员无言以对,悻悻而去。
  七月中旬末,敌人近迫彭泽。军长李汉魂亲到第一线,视察了我师之防守阵地,并作了指示。
  全师官兵们正在骄阳似火的酷暑中,日夜不停,汗流浃背地构
  筑工事时,有武汉、南昌等群众团体,携带署药(八卦丹、万金油、仁丹等)及大批汽水前来劳军,官兵顿觉到有凉风习习之感。
  市区防守战
  七月二十六日敌之先头部队之波田支队,已到达湖口附近,其炮舰数艘,驶进鄱阳湖游弋,向我岸上作搜索性的射击。似有向我右翼之第九十师阵地进犯之企图。同日大批敌机(约有一百架次)向市区东南部不停的轮番轰炸,田园庐舍顿成灰烬,我军民均有伤亡。
  七月二十六日下午,师长张言传亲率参谋人员,再度亲自视察全师第一线阵地。战斗一触即发。
  七月二十六日夜,敌机活动稍事减弱。师政治部工作人员全体出动,动员尚留在市区内之居民,劝其即刻撤至安全地区,免遭战火伤害。
  七月二十日拂晓,敌之海军扫雷队,在其空军掩护下,到达锁江楼以东水面,强行扫雷作业并以猛烈炮火击中了我锁江楼宝塔。我在江面上敷设之水雷,有一部亦被其炸毁。接军司令部战况通报得知,当天中午,约有一个联队之敌,在其炮火掩护下,向我右翼之第九十师阵地猛烈进攻,双方展开激烈战斗,直至黄昏,尚在进行中。
  我在锁江楼附近之战防炮兵开始还击,击伤敌舰一艘。入夜敌之海军扫雷队在其飞机投掷的照明弹的照明下,继续强行扫雷作业。我在江面上敷设之水雷又被其炸毁很多。七月二十八日天色未明,夜色朦胧中,敌舰艇十余艘,驶进九江江面,开始向我全线阵地炮击。黎明后敌机三十余架在九江市区上空低飞侦察、扫射、轰炸,其中有敌海军之水上飞机数架直接落于九江江面,与其舰艇联络加油。我军当即猛烈射击,双方约对射三小时后,敌舰开始施放烟幕,一时长江江面烟雾弥漫,咫尺不辨。敌舰乘机放下橡皮登陆艇二十余支,满载敌兵,在其猛烈之炮火掩护下,向我浪井附近之沿江阵地驶来,似有突破我阵地之意图。我军沉着应战,待其驶到我阵地前约三百公尺水面附近,我一举以集中的猛烈火力向其扫射,激战约三十分钟,敌橡皮登陆艇被我击沉七、八艘,一百余名敌兵落水泅逃,其余十余艘也被我痛击后,狼狈逃去。
  这时我战防炮兵向敌舰实行扰乱射击,予敌以很大之威胁。
  十时许接到军长李汉魂命令,敌主力正在全力进攻我第九十师阵地,其重点指向姑塘(威家以北),该师应严守阵地,阻敌登陆。
  敌炮火及飞机扫射轰炸益加激烈。我军阵地附近之大多数建筑物遭其摧毁,有数处起火,标有第三国国旗标志之建筑物亦未幸免。我二十七团阵地工事也有数处被摧毁,但经该团官兵们之奋勇抢修下,得以立即修复。
  激战中,敌舰一艘被我炮击中起火。十二时许,敌再度施放烟幕,放下橡皮登陆艇近三十般向我龙开河方面阵地冲来,企图强行登陆。激战约一小时,敌登陆艇三只被我击沉,另有三只靠近了龙开河岸,登上了滨江路。我第二十六团立即组织了强大的逆袭兵力,与登陆之敌展开了激烈的白刃战,反复冲伤约两小时,登陆之敌大部被我军歼灭(约六、七十名)。残敌见状不支,仓惶乘艇逃去。我又乘机击沉其登陆艇数只。在双方冲杀中,我阵亡营长一名,连排长七名。
  此时我友军第九十师方面之战斗亦万分激烈,双方伤亡惨重,军司令部已派预备队一部驰往增援。
  敌舰上之炮火重点移向龙开河以西至八里湖之间。下午四时许敌舰将所有之橡皮登陆艇全部放下。满载敌兵再向我龙开河附近阵地冲来。我二十六团官兵以誓死之决心,在龙开河畔与敌展开了殊死搏斗,枪声大作,杀声震天,混战中,敌兵一部乘机登陆,向龙开河铁桥附近冲来,我第二十六团第一营官兵与其进行白刃战,反复冲杀至黄昏,龙开河西岸阵地一部被敌占领。敌陆续登陆支援,与我形成了隔河对峙状态。第二十六团又阵亡营长以下军官十余名入夜后,战况稍转沉寂。
  夜九时许,师司令部决定使用一个营之预备队兵力实行逆袭,夺回龙开河西岸阵地。夜十一时许开始向敌逆袭时,突接军长李汉魂命令,敌主力已在姑塘(威家以北)登陆,有向九江市区迂回之意图。该师应于明(二十九)日二时开始经十里铺、莲花向赛阳转进。后卫部队不得早于明(二十九)日五时前通过十里铺。第九预备师接到命令后,除仍以一部向龙开河西岸之敌洋攻外,主力全部于七月二十九日黎明前撤出了九江市区。在整个战役中,全师共伤亡军官三十余名,士兵三百余名,敌方伤亡至少也在三百人以上。
  本文作者高鹤峰,现年74岁。原任国民党第六十六军第九预备师上校政治部主任、中校参谋等职。现任江西省泰和县政协委员。文中提到九江沦陷时间为1938年7月29日,可能记忆有误,历史档案记载为7月26日。
  赣北战场见闻
  陆诒
  一九三八年七月二十八日,我坐小木船走出阳新湖,沿长江东下,先在江北岸的武穴登陆。武穴频经敌机轰炸,已成一片废墟,根本没有住的地方,只好连夜渡江到南岸的马头镇,从此跨入江西省境。此时九江已经失守,瑞昌成了前线,保卫武汉的外围战斗早巳打响。
  我在马头镇住了一宿,第二天碰巧搭上军车到达瑞昌。当地遭敌机连续轰炸好多天,破坏之烈较武穴尤甚!我在市区走一走,看不到一所完整的房屋。遇见一位轻伤的伤兵和我谈话。他说,瑞昌被炸的第一天,当地伤兵收容所所长就召集全体伤病员讲话,宣布前方紧急,一律疏散,不问轻伤还是重伤,都发给转院证。并叫大家自力更生转移到后方,不问他们伤残程度如何。这位所长对待抗战中负伤和有病的战士如此残酷无情,而自己却坐上小汽车向后方溜走。他的行为令人发指!
  在瑞昌西郊的一个村庄上,我访问了山东韩复渠部下的孙桐萱将军,他身穿草绿色军装,打着绑腿,还穿一双草鞋,装束和士兵一样。他剃着光头,态度和蔼可亲,说话声音很低。他说:“九江失守以后,奉命来守瑞昌,当地已成一片焦土,谅己目睹。我们北方部队来到江西,水土不服,加上当地流行恶陛疟疾,全军病员竟占总数的三分之二,直接影响到我军的战斗力。军人为保卫国家而战死沙场,义无返顾,但今天欲叫我坐视大部分伤病员因缺医少药而丧失战斗力,精神上极感痛苦。深盼火后方支授我们医务人员和药品,不要对我们杂牌部队加以歧视。”
  日军占领九江以后,并不立即西攻瑞昌,而是沿着南浔铁路(南昌至九江的铁路)向南进攻德安。我在告别孙萱将军以后,沿着瑞昌至德安的公路(与南浔铁路并行)徒步前进。经过庐山脚下,看到这座避暑名山在云雾中若隐若观,风光瑰丽,令人神往。但当时我正在赶路到前线去采访,那有闲情去欣赏名胜佳景。走到马回岭,沿途就看到头戴斗笠、身穿草绿军装、面色微黑的广东部队,依托山岳地带,布防坚守。村镇见不到当地农民,据说,他们听从保甲长的命令,避到深山去了。
  苏联有句俗语,说一个人如果在自己屋子里与入侵的强盗打架,连屋内的桌子、凳子、甚至每一块砖头都会跳起来帮助主人作战的。今天我们在自己的国土上,抵抗入侵之敌,军队竟然得不到当地人民的协助,这是抗战中的一个亟待解决的严重问题。
  在马回岭附近,我和大公报记者范长江、中央社摄影记者顾延鹏、英国路透社记者史密斯和英国女记者歇德莱(《扬子前线》一书的作者)一道去访问第二十九集团总司令李汉魂将军。李将军穿一身草绿色衬衫和短裤,外貌短小精心悍,谈吐豪爽,又非常热情好客。见面后,他诚恳地挽留我们就在总部所在的村庄上住几天,多谈谈。我们就向他反映:从甫浔线一路上走来,沿途观察所得,深知沿线部队在当地买不到粮食,大家都以南瓜充饥,我们不愿再留此增加部队的困难。李将军闻言哈哈大笑,立刻把广东出发时所带的几听饼干,放到我们面前敬客。我们只是象征性的吃了几块,再也不忍下咽。李将军颇有感概地说:“想不到部队开到江西作战,当地老百姓奉保甲长之命对我们实行坚壁清野。江西省在内战时期以后行保甲制度著名,抗战时期也实行老一套,这对抗战很不利。”
  李汉魂将军所统率的广东部队,在三八年上半年先调到陇海路作战,在下半年保卫武汉的外围战斗中,利用有利的山岳地带,在南浔线上奋勇作战,击退日军一〇六师团的进攻,坚守阵地历一月之久。
  一九三八年八月一日,我们沿着南浔线走到德安,在郊外农村中访问吴奇伟将军。他的副官告诉我们,吴将军上山去动员老百姓回家,不久就回来,劝我们在总司令部稍等片刻。原来他统率部队到德安驻地时,同样遇到李汉魂所部的困难,民众被迫避入深山,不与部队合作。而对这样的现实,吴将军只要一有空闲,他就同战地服务团团员一起翻山越岭,不辞辛劳去做动员民众的工作。
  不到一小时,吴将军从山上回到总部。他中等身材,脸晒得黝黑,体格结实,身穿短油衬衫和短裤:,腰佩手枪,脚上穿的是一双草鞋。他用广东的客家话同我们随便交谈,没有什么拘束。他说:“今天上午有收获,有两户人家巳答应明天搬回来。军队不能离开民众,没有民众的支持是打不好仗的,抗战时期的军民合作更加必要!”我们向他反映:“一路上,见不到老百姓,保甲长通知他们避到深山去,保甲制度真是害人不浅!”
  提起保甲长和保甲制度,吴将军谈兴很浓。他说:“我们初到江西,就听说当地流行着一副对联,叫做‘管教养卫四件事,柴米油盐一块钱。’你们不要小看保甲长,管教养卫这四件大事都要他来负责,但是他们收入只有一块钱。他也要吃饭、穿衣,也要维持一家老小的生活。于是好人当了保甲长,自己的生活,不得了;坏人做了保甲长,那就众人的生活‘了不得!’保甲制度好不好,我想经过抗战炮火的检验可见分晓!”
  吴将军是北伐时代国民革命军第四军的名将,他从北伐战争的实践中深知军民合作的重要性,因此他对保甲制度的评论,一语破的。我们继请他谈目前战局的看法。他说:“根据我们的判断,日军目前的主攻方向还是在沿江一带,对南浔线只是佯攻。我们应该采取攻势防御战术,出奇兵攻击日军的侧翼,阻止敌军溯江西进的攻势。”
  我们在德安附近住了一天,就搭军车到达南昌。
  注:本文作者陆诒先生,抗日战争初期任汉口《新华日报》战地特派记者,亲临赣北战场,撰写多篇战地通讯。陆先生现任全国政协委员,上海市政胁、常委。
  九江战役给我们的教训
  陆诒
  在持久抗战的过程中,一城一地之得失,原不值得过分重视。因为决定战争最后胜负,尚在将来,而不在目前。今天,值得大家珍视的,倒还是每一次战役或战斗中,前方将士以血肉换来的经验及教训!
  最后胜利,这是大家所期待的。可是它实现期间的遥远或逼近,全靠这个艰难战争过程中是否有进步的表现来保障!抗战胜败的关健,不只决定于最后的决战,而尤决定于艰苦斗争中进步的历程。报道胜利的战讯,固然重要,而真诚坦白的指出每一次战役中的经验及教训,在目前尤为迫切!
  从地形上看九江,这一个沿江又靠湖的三角地带,是易攻难守的。加以沿江沿湖,恰恰是敌人足以发挥海陆空联合兵种力量的优越条件。因此,九江的失陷,倒不必惊骇,值得注视的,是九江如何失掉的?在九江战役的事实经过中,我们究竟得到些什么教训?
  决定于九江最后命运的战争,是从二十三日清晨敌人在姑塘的殷家湖庄登陆开始,在七月九日以后,敌机敌舰,对我沿江工事,不断的轰击,简直是无日间断。我军被吸引在沿江沿湖作防御战,因防线过长,而陷于被动地位。敌人则每天以空军侦察,炮击,寻找弱点,以执行迂回包围的战术。登陆之时,敌人是运用了天时和地利,因为那晚上恰恰是狂风暴雨之夜,而登陆地点,又是距九星公路仅仅五里,登陆后,他们一面攻击,一面把带来的铁丝网及其他防御物,就地构筑工事,我守军仍出全力抗战。敌军最先登陆者,系波田支队,及中子先遣军。黎明之前,大批敌机已开始活跃,它的方式分三种,从水上飞起的海军飞机,专门低炸阵地;陆军飞机,则翱翔于他们所预料我军增援大道的上空。以轰炸来阴挠我大军驰往增援,最后一种是战斗机,密布高空,以防我空军前往助战。当我大批生力军赶往增援时,沿途确受敌机轰炸,而影响了预期的任务。二十四日上午,我军力战而放弃狮子山,向敌右翼展开猛烈的反攻。下午敌占马祖山,吴家顶,荣泉山一带高地,而向九星公路迂回,最危急时,竟迂回到鸽哥庙(其地距九江约十余公里)。斯时,沿江布防的×师人,不能不掉转头来,以攻击来答复敌人的迂回攻击。那天傍晚,我军的反攻,获得了胜利,竟将敌压到马祖山一隅。
  这边的战争,刚刚转向有利,而二十五日清晨七时,敌机敌舰,开始密集的轰击九江市,十一点钟,敌舰逐渐靠近北岸,炮弹更猛烈地轰击南岸。下午一时,敌军在炮空联合掩护下,在洋油厂附近及马厂湖登岸,我守军虽与之坚决巷战,相持至傍晚,始奉命撤退,因为这时敌人配合沿江登陆的攻击,其由姑塘登陆之敌,已迂回到了九江背后的上下八里铺了。从我军转移到新阵地之日开始,我们始终坚持在南昌铺黄土岭一带山地,严重地打击了南犯的敌军,而九江战役,至此可谓告一小段落。
  首先要指出的是战争的基本原素——依靠人的努力,决定战争胜负的基本力量,是战斗意志坚强的武装战士,与有组织有训练的广大群众。只有加紧军队的政治教育,只有动员广泛的民众,民众协助战斗意志坚决的军队,才能够提高和巩固前线的战斗力量,歼灭深入的敌人!其次,我们要郑重指出的,是要改革那些不负责任,又腐化又贪污的政治机构,使一切的机构,都适合于战时。战争需要一切的人,一切的机构,对战争负起责任来,战争是真实的,而现实又是最残酷不过的!整个民族,整个国家的命运将取决这一次我们对曰寇的战争!我们再也不能因循苟且,尤其不能讳疾忌医!只有不断地记取血的教训,血的经验,勇敢地纠正一切弱点,不自满于已有的成功与进步,作更进一步的努力,才能够使抗战坚持到底,而日益接近于最后胜利。
  南浔线战况纪实
  叶方华
  在一九三八年七月间,江西南浔线的战事非常紧张,日军第十一军一〇一和一〇六师团,配合其海军陆战队一部,共约十余万人,沿长江溯江而上,继续侵占鞠湖、安庆、马当等地,向江西南浔线进犯。其目的是要牵制我军兵力,以便包围武汉。
  七月下旬,日军自从姑塘登陆,侵占九江以后,跟着沿南浔线向南进犯,原防守于九江之川军,退往瑞昌,而守于沿江的六十四军和六十六军以腹背受敌,退守沙河牯岭之线,日军仍步步进逼。这时五十八师(师长冯圣法)驻在德安近效,奉命开黄老门附近,以增强六十四军防线,堵敌南下。当时我任该师一七二旅旅部上尉参谋。师部为了明确敌我情况,派我先到沙河(九江南第一站)与六十四军联系。
  我漏夜步行将到沙河,即闻断断续续之日海军炮声,并看见我军一五五师士兵不知因何零零星星向后移动。我到一五五师师部,该师参谋主任对我说:“部队准备向牯岭转移,军部现驻杨柳坪”。于是我又找到六十四军军部,见了兼军长李汉魂。他正与参谋长查看地图,我将信递给他看后,他说:“我们打了几天,部队士兵伤亡很重,你们部队来得正好。”接着令其参谋绘图和复信交我带回。
  我拿着复信,即往回跑,回到乌石门附近,遇见我师部正由德安出发至此。同时知道我们旅部亦沿铁路北进。我将任务交代后,即跟着旅部行进道路向-前追赶。刚到马回岭,于路侧遇见我旅的三作者原任第七十四军五十一师少校作战参谋
  四四团团长蔡仁杰。他正指挥该团官兵隐蔽防空,不一会敌机凌空,即向地面扫射,并在西面俯冲投弹,忽而闻西南方约四五里处枪炮声甚急,蔡团长对我说:“这可能是敌从西南窜来,与我一七四旅部队遭遇,你赶快回去找旅部,并将情况向师部报告,我们在这里等旅部”。我于是不顾敌机扫射,即往回跑,但仍未找到旅部;只得又到师部,将这情况向师长冯圣法报告后,再找旅部。
  原来旅长邱维达在出发前,没有和一七四旅取得联系,划分部队进行道路,同时过分注意防空掩蔽,因此引起行进序列混乱。据后来了解,当时师部的命令,也未注意到两旅驻地,进行时会相互交叉。其命令要旨大概是:"敌一〇一师团和一〇六师团,侵占我九江后,继续沿南浔线南窜,本师奉命即时由现地出发,经马回岭前进到达黄老门后,立即占领阵地,并注意敌情。兵力部署一七二旅占领黄老门以西高地,一七四旅占领黄老门以东高地。”但是在德安驻地的一七二旅,防地在德安之东,一七四旅则在德安之西,行进后两旅势必交叉,由于铁路破坏,路东是庐山无路可走,因此两旅共走路西的一条小道,当一七二旅部队通过乌石门后,已经跨过铁路以西,沿小道前进,三四四团为前卫,三四三团为后卫,正行进间,忽然发现敌机三架,低空盘旋不去,这样三四四团队伍,就脱离了旅部,前进了很远。
  一七二旅旅部正想等敌机过后前进时,但从后面山沟小道发现一七四旅部队横腰插过,把一七二旅旅部及三四三团堵截不能通过。等待一七四旅部队过完,仅剩后卫来到之时,一七二旅旅部正想前进,忽然发现左前方山沟里窜来一股敌骑,旅长邱维达用望远镜一看,立即令旅部特务排散开,占领左前方高地,阻击该敌,同时令三四三团赶上,但该团尚未赶到,旅部特务排已展开激战。不一会,该排排长阵亡,旅部参谋主任凌卓炎受伤,而头上敌机不断盘旋扫射及轰炸。正当万分危急时,一七四旅后卫三四八团第三营急急忙忙想冲过去,邱旅长一手抓住该营营长黄剑峰,叫他不要前进,加入战斗,但黄营长认为邱维达不是他的旅长,同时他团队伍已向黄老门前进,他如跟不上去,将受到军事裁判,邱旅长怎么说他都不肯。这时我刚赶到,我与黄有素交,我亦相劝,并写下简单命令给他,黄营长迫不得己,才令其各连散开,加入战斗。不久三四三团陆续赶到,才堵住这股敌人的进犯。
  但是,另从正面来的一股主力之敌,攻占沙河后,即沿铁路南下,本旅三四四团在我离开前进不久,未及散开,就遭到敌人猛冲,因此防亡甚重。而且脱离旅部和师部联系,只是单独作战。为了坚守阵地,战斗整个下午,该团营长一伤一亡,连长阵亡三人,排长阵亡四人,战斗极其激烈。但当时一七四旅的部队,业已到黄老门附近,看着自己部队挨打,亦不增援,只派传令兵到三四四团联系。幸亏三四网团官兵还算不错,能够坚持堵住强大之敌。战至黄昏,接到师部命令,将防务交给第四军部队防守。我五十八师全部开回德安整理补充。
  事后追查这次混战的责任,师长冯圣法将全部责任都推卸在邱维达身上,说邱捐挥不力,拦截别旅兵员,同时本旅部队脱离掌握,致遭受很大损失,将这情况向上报告,撤除了邱维达一七二旅旅长之职,另派廖龄奇接任。邱维达被撤后,我即到第五十一师(师长王耀武)任师部少校作战参谋。
  日军自从在南浔铁路受挫后,不敢急进,只得暂时停止,藉以补充兵力。大约相隔两个月时间,在九月底,敌一〇一师团和一〇六师团,经过整补,又继续开始蠢动。按其这次进犯计划,一面佯攻南浔铁路及瑞昌,另一方面主力则从岷山沿瑞昌通南昌之大道直下水修,以截断南浔线以北我军后路,伺机直犯南昌,配合进犯长沙的攻势,以断武汉的退路。因此驻在德安之七十四军,奉命调往岷山脚堵歼该敌。
  我五十一师于十月二日从德安乌石门附近出发。当我先头部队一五一旅三0一团第一营刚到张古山(即氓山脚万家岭附近)时,与敌一〇六师团先头部队遭遇,展开战斗。
  张长古山并不很高,均在岷山瞰制之下,而且山峦重叠,地形复杂,极难困守阵地。当时该师兵力配备是:一五一旅占领及坚守张古山制高点及通南昌之要路口,一五兰旅在张古山东西策应,并与五十八师衔接。当天一五一旅正面,仅有小部队接触,次日(即三日)自拂晓直至黄昏,敌曾集中主力向一五一藏正面猛冲十余次之多,相互争夺道旁山头,曾与敌白刃相接,肉搏数次,战斗之烈,为以前备战场所未有。该旅旅长周志道亲身至最前线之山头指挥。战至午后,因伤亡过重,连勤务杂兵都参加战斗。三0一团团长常孝德负重伤,营长胡雄亦负伤,连长、排长伤亡较多,有的连里排长均已伤亡,只剩几个班长,仍在坚持作战。如三0一团二营连长胡润生,他连里三个排长都负伤,只剩下三个班长,四十多个兵,他本人左手亦负伤,但敌人仍不断的向他连正面冲来,他仍坚持沉着应付,一面指挥,一面用机枪向敌扫射,卒能击退几次冲来之敌,守住了阵地。
  这天战斗,敌我伤亡均重,山上山下,横尸遍地。但敌仍不甘心,企图再从侧面迂回来包围一五一旅,殊不知在一五一旅东侧,是一五三旅阵地。四日拂晓敌人又集中大约一个联队的兵力,向一五三旅三〇六团阵地猛攻。在这方面曾有几次争夺战。奋战至午,该一五三旅三〇六团两个营长负伤,三个连长阵亡,其他排长士兵伤亡过半,仅剩下该团残缺的第三营,仍在勉强支持。由于正面战线过宽,地形又复杂,到处都须防守,敌人仍不断冲来,当时情况非常紧急,该营营长李石见似有招架不住之势,师部已经准备后撤,后来该旅旅长张灵甫亲上前线督战,将各营残兵及杂役兵等都集中起来,由营副王鸿范率领加入李石见营之战斗,这样才堵住敌人几次进攻,战局得以稳定。
  敌人在这两处连日猛冲猛打,均不得逞,并且伤亡过众,不敢再攻,只得暂停。
  那时五十一师的武器是较差的,除有少数巩县造的“中正式”步枪外,绝大部分是老汉阳兵工厂造的又重又笨的双筒步枪,轻重机枪也很少,每团仅二、三挺重机枪和迫击炮一排(在这次山地作战中,迫击炮发挥极大威力和作用,当时师长王耀武将全师迫击集中在重点使用)。师属炮兵连,有很老的克鲁伯山炮三门,由于这个炮兵连长王建基,是从军校十期毕业,战场经验较差,胆子又小,白天躲在树林里,总要到黄昏前后才敢出来放几炮,因此步炮根本不能协同,但其射击命中率却很高。如有次黄昏前发现岷山南麓茅屋村前有几十个敌人集结,我得到报告,立即电话通知他,要他用烧夷弹向该茅屋村密集炮击。他照着我的通知炮轰后,卒将这几十间茅屋全部烧毁,敌狼狈逃命。
  这次战役从表面上看,是打了一次硬仗,挡住了优势装备之敌几十次的猛冲,堵住了敌人南窜,但这仪是局部的战果,而瑞昌却被敌人占领了,顾此失彼,有得有失。隔不上三天,长沙又告急。日军攻占武汉后,继续向南进犯,已经逼近长沙外围。陈诚,薛岳等急忙从各方面调兵遣将,调我七十四军赶赴长沙增援,于是万家岭一带阵地,另由王敬久部接替。
  万家岭大捷
  郭盛碧
  在纪念抗日战争胜利四十周年的时候,我走访了四十七年前参加德安“万家岭歼灭战”的几位健在者,收集了有关资料。从中看到了国共两党第二次合作的成就,看到了日军侵略中华的罪行,看到了抗日战争的战绩。
  现将万家岭歼灭战大捷的概况作一综合介绍。
  一、战前概况
  一九三七年七月七日,芦沟桥事变后,日军大规模的侵略中国,北平、天津、上海,南京相继失陷。当时中国政府虽西迁重庆,但军事、政治中心却在武汉。日本大本营陆军部决定迅速进行武汉决战,企图攻战武汉,控制中原,进击重庆,迫使蒋政权求和,从而灭亡中国。
  赣北地处武汉的外围,是从水上进入武汉的门户之一,因而成为武汉会战的重要战场。日军为了迅速实行对武汉的大包围,在赣北投入了四个师团,一个旅团的兵力,还有海军陆战队一部、舰艇八十余艘和大量飞机。由第十一军司令官冈村宁次中将指挥。其部署是兵分四路;一路由波田支队和海军陆战队一部沿长江西犯,攻占长江南岸各主据点,策应长江南北两岸日军会攻武汉;二路由106师团沿南浔铁路正面向南进犯,三路由101师团和近卫师团一部担任右翼作战,沿虬(津)九(江)公路向星子、德安进犯;四路由27师团及第9师团一部担任左翼作战.沿瑞昌、武宁进犯。企图突破南浔线,先下南昌,打通赣湘公路,西取长沙,截断粤汉路,对武汉形成大包围。
  此时,全国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已经形成,在中国共产党抗日救亡号召的推动下,国民党士兵抗日情绪高涨,纷纷要求奔赴前线,抗日救国。国民党在武汉会战中作了比较积极的部署。在赣北部署的兵力是:以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部队驻防湖口以东的江南地区;以武汉卫戍司令部扩编为第九战区,陈诚任司令长官,率部负责武汉以东的江南防务;以薛岳第一兵团防守南浔线并沿鄱阳湖设防,阻止日军南犯;以张发奎第二兵团防守九江至田家镇,沿长江构筑阵地,另分别在瑞昌、武宁、高安一带派兵没防。空军集中在汉口、南昌机场,轰炸长江中的日军军舰,并袭击南京、芜湖一带的日军机场,海军防守马当、湖口、田家镇等沿江要塞。控制南浔线一带和南昌市郊的兵力有十多个军,四十多个师,由第九战区第一兵团司令官薛岳指浑。为配合武汉保卫战,一九三八年夏,刘伯承将军亲自率领一二九师和一一五师各一部,出击平汉路南段。
  新四军第一、二、三、四支队在陈毅、张鼎承、张云逸、谭震林、高敬林等同志率下,先后挺进苏南皖南,在长江沿线一带开展抗日游击战争,都牵制了日军一部分兵力。
  二、歼灭战的作战部署
  一九三八年六月二十一日,日军飞机轰炸马当,开始进犯赣北。106师团沿南浔铁路正面进犯,苦攻数月,受阻于马回岭。101师团和近卫师团之一部沿虬(津)九(江)公路进犯,受阻于隘口。27师团和第9师团之一部在瑞昌、武宁一线攻击,亦遭阻击。鉴于以上形势,冈村宁次改变了从南浔铁路正面进攻的作战计划,以一部分守备队牵制南浔铁路正面的中国军队,以其主力从侧面和背后迂回包围,击破阵地,切断德安县中国守军之后路。八月中旬,嗣村宁次命令106师团侦察兵一百余人,身穿道衣,每个人胸前挂一个佛像,化装成传道的道人,来到德安磨溪乡万家岭、刘鞔鼓、南田铺、张古山等地,明里传道拜佛,暗里收集政治、军事情报,将当地的村庄、道路、山脉、河流、以及通往永修白槎包围德安的路线等,画成秘密地图,为日军进攻万家岭作了充分准备。
  九月二十三日,冈村宁次命令106师团之青木部队为第一线,计有步兵136旅团(缺两个中队),山炮兵第52联队之第一第二两大队,追击炮第三中队,工程兵第106联队第一大队,及炮兵侦察班,师团之无线电队,卫生队,传拿骑兵队各一部。106师团山地部队为第二线,计有步兵111旅团第147联队,(缺第十中队),炮兵第106联队第一大队(山炮)之第一二两个中队,临时追击炮第三中队,工程兵第106师团之一小队,及炮兵侦察班,师团之无线电队、卫生队,传令骑兵队各一部,另从星子抽调101师团第149联队为第三线。l06师团新任参。巢长成富成一中佐,率领预备队为第四线。同时以步兵第123联队之第一大队(缺一中队),147联队之第十中队,机关枪一小队,骑兵106联队(缺第三分队)计约两千人,留守马回岭一带占领预备阵地,以防止国民党军队之攻击。九月二十五日,青木部队第136旅团之主力,集结于鸡龙庵以西,山地部队第111旅团集结于李庄以西,师团司令部是日移致西帅岭。九月二十六日,该师团主力突破五台岭,分两路向二房郑村和梨山一带进犯。九月二十八日,日军先头部队已窜至万家岭,企图攻破国民党军队在娱蚣山和杨海山一带之防线,以进犯箬溪、虬津,将德安守军后路截断,包围击破,然后乘势南下。
  国民党军队驻守南浔线的第一兵团司令官薛岳察知日军进攻计划,即策划包围日军歼灭日军之计划。以一部分兵力在右翼阻击日军101师团从星子隘口逃犯,以另一部分兵力在左翼阻击日军27师团在瑞武路上的进犯,集中主力包围孤军深入万家岭的日军106师团,捕捉而歼火之。其部署是:
  第三十二军之141师、142师和61师之各一部,在白水街、麒麟峰一线,阻击瑞武线曰军27师团的东援。
  第四军之90师和102师之一部从东包围,占领小金山、大金山一线、准备攻击。第一期攻占石头壁,面前山,熊家坂,杨家坂。第二期攻占西尖山、石堡山,大樟树坳。第三期攻占沙下传,马鞍山,斗母岭。
  第七十四军之51师、58师从南面包围,占领狮子崖,墩上郭一线,准备攻击。第一期攻击万家岭、箭炉苏、田铺苏。第二期攻占老虎尖、石马坑刘、桶巷、港村。第三期攻战张古山、背溪街、周家北端高地、乌童岭。
  第六十六军之159师在十月五日前将原守隘口街、金轮峰一带阵地交替后,十月六日速经德安、永丰桥、宝山、宝泉、铁坑寺一带前进,随即占领公母岭、金罗殿一线,准备攻击,从北面包围日军。第一期攻占何垄山、邓家山、王家山、狮子庙。第二期攻战港口程、口头、王家王。第三期攻占胡何家、何家山、凰凤山,并截断日军的北向联络。
  第九十一师(缺一旅)及第一四二师之一团,从西面包围日军,占领墨赤山,碗坛岭、黄土尖、乌龟山、高垄山、田家、王家、拓林一线阵地,并策应攻势部队之作战。
  第一八七师(缺一旅)和一三九孙旅,占领狮子崖、墩上郭、长岭、张古山、杨家山、城门山一线阵地。先以佯攻牵制正面之日军,后随第七十四军发起攻击。
  新第一三师(附新一五师一旅)占领城门山、洼山、猪头嘴一线,阻击日军。俟攻势部队将第二期任务达成时,即以主力部队由杨家洼、陈家山道,进占青Ll|堂、焦山岭,控制白杨墩向西道路,截断日军之西向联络。
  第一四二师占领东塘附近,俟攻势部队达成第一期任务后,即行出击。第一期攻占乌童岭、蛤蟆垄、驼骆山。第二期攻占义门,刘湾洼、光冈山,包围日军之右侧背。
  第六零师和第六预备师,应在来龙岭南北一线,竭力迟滞日军前进,并在猪头岭、杨家山、马坳、河浒一线占领阵地,掩护攻势部队之作战。
  炮二团第三营,炮一团第六连,在棋田以北一线占领阵地,以
  主力制压日军之炮兵。及支援友军攻击万家岭、田铺苏、石堡山,老虎山之日军,并协助机动部队之出击。
  当时,第四军和第三十二军中共地下党的组织,在“万家岭歼灭战”中,号召党员带头英勇作战,“团结国民党军全体官兵,齐心协力,不怕牺牲,为保卫国土奋勇杀敌”。
  三、歼灭战的作战经过
  九月二十七日,日军106师团之前哨部队,大山及矢野中队由闵家铺窜至竹坊桂,面前山、大屋贾一带地区。国民党第四军第九十师田团第一、第二两营,于二十八日早晨六时,由洼下桂,东坑坳阻击日军,第三营由刘家岭攻击日军之侧背,日军凭借其飞机大炮之掩护,激战竟日。二十九日清晨三时,第四军第九零师以田团之一部,占领刘家岭刘、马尾塘、鸡公林刘。以韦团第三营,占领咀桥王村堵击,阻止日军向西南流窜,而以田刚之主力及张团之一营,再行围攻面前山、大屋贾之日军,战至上午八时,歼灭日军大山及矢野中队大半,夺获军用品甚多,日军残部二、三百人,向西北纷纷溃窜。90师又派田团第三营和张团第五营分途急追,日军窜至马尾塘,喘息未定即被田网和张团的追兵赶至围击,又歼灭日军一百余人。
  日军为使进犯万家岭之部队能得到瑞武线上第27师团的东援接应,在106师团进犯万家岭的同时,冈村宁次即命令27师团派兵东援,进犯德安西部之白水街,以接应106师团。九月二十五日,日军27师团铃木联队即窜至德安西部,占领白水街西边之要隘,攻击麒麟峰。此时,薛屠早巳派第三十二军之141师、142师和××军之61师在这一线防守。日军将至,国民党军即奋勇迎击。某师杨团在二十五日夜,同日军展开争夺麒麟峰之激战。二十六日晨,日军铃木联队大半被歼,麒麟峰被国民党军夺回。杨家骝团长是役牺牲,战事壮烈可以想见。当天,日军又派宫崎富雄联队增援反击麒麟峰,并以飞机、大炮、步兵联合作战,施放大量毒气,使驻守麒麟峰的中国守兵多作壮烈牺牲。二十七日,麒麟峰失守。入夜,国民党军第32军142师奉命攻打麒麟峰,截断瑞武公路,阻止日军西进。当时日军已在山顶和山腰筑有坚固工事,火网上下数层,空军和炮兵构成拦阻地带,山中道路皆被封锁,接近不易。第142师傅立平师长命令725团在正面由南向北攻击日军,以724团、726团在东、西两面攻击日军侧背,炮兵营营长陈锐挺(共产党员)组织炮火支援。142师地下党即遵照党的主张,团结抗战,反对投降,积极开展工作。带头英勇作战。第725团团长郑克己在正面进攻中头部中弹阵亡,团付朱静波(共产党员)代理团长组织官兵攻击,血战彻夜,突破日军阵地,继续向日军阵地纵深发展,战斗异常激烈,营长王凤歧受重伤,连排军官死伤过重。当725团攻入日军主阵地时,724团在左翼攻击日军,团付张树衡与第一营营长秦润泽中弹阵亡。第二营营长刘义昆(共产党员,带兵由小路攻占主峰。726团在右翼猛烈攻击日军,使日军遭受三面围击,被迫向北撤退。日军在撤退前,把重伤员集中火焚,重炮被炸毁,骡马被击毙,满山满坡都足日军遗弃的尸体,皮背包和高简皮靴等物,状极狼狈,笫142师取得了进攻性的胜利。麒麟峰一战,使日军铃木联队和官崎富雄联队都大半被歼,共使日军伤亡七千五百余名,生俘日军三十五名,缴获日军步马枪九百六十余枝,轻重机枪七十挺,山炮六门,迫击炮八门,骡马一百余匹,其他军用品甚多。国民党参战部队第141师师长唐永良,142师师长傅立平,61师师长陈××都分别受到各级军事长官的传令嘉奖。傅立平立一大功,获奖银洋五千元。第61师师长陈××也立一大功,该师领授“无敌军”锦旗一面。日军27师团在麒麟峰再次失败后,其师团长本间雅清借口要执行攻打若溪及其西北天桥的任务,不再接受冈村宁次的东援命令,而向鄂南辛潭铺转进。
  九月三十日,日军106师团大部队续至。在万家岭西北之熊村向第四军之90师书困守备之阵地万家岭、大金山、肉身观,及第139师守备之阵地墩上郭一线猛攻,经国民党军集中火力痛击,至下午五时,该部日军又转移向东窜犯。第四军之90师即抽调张团和吴团之杨营,占领层岭及东北附近阵地,以堵击之。当日,国民党第74军之58师348团不顾雨后运动的困难,从南面向进犯万家岭之日军展开攻击,歼灭日军五、六百名,是役,348团第一营营长和第二营营长均负伤。
  十月一日清晨四时,日军后续部队陆续增援,向小金山、万家岭一线猛攻,日军七、八百名,向西南经田铺苏窜至狮子崖,肉身观一带高地,企图抄袭90师之左侧背。五时左右,90师抽调张团,由层岭向肉身观、狮子崖之日军进行攻击,并令吴团之杨营,向肉身观东北之日军截击,又令韦团之曾营,由万家岭、聂村、任村侧击日军之背。自六时开始攻击,日军凭险顽抗,国民党90师之张,吴,韦三团官兵奋勇,血战至下午五时,将肉身观,狮子崖一带阵地完全占领,日军退至狮子崖以西之扁担山,扼险对峙,进至万家岭、道童山、梨山之间的日军山炮两连,不断向58师348团射击。拂晓348团重新发起攻击,于万家岭南方高地演成剧烈之阵地争夺战,往返冲击,两方伤亡均重。
  此时,日军团27师团在瑞武线上的东援部队被击败。德星线上的联络被截断,国民党军东、西两路的90师、91师会师对日军猛烈歼击,106师团已感到成为孤军与优势之中圈军的遭遇,处于四而被围的困境。师团长松浦中将急令无线电兵发报,申请派飞机援助。
  二日早晨六时,第四军90师张团向扁担山之日军攻击,当占至山腰,日军退至山顶,即以机、炮火力拼死抵抗。十时许,日军向扁担山增援部队一千余人赶至,同张团之黄营开展肉博战三小时,黄营伤亡殆尽。至傍晚七时,国民党军102师许团之两营驰至增援,解救了扁担山之围。随后,又占领狮子崖阵地。八时后,日军步、炮联战,不断向国民党军防守之大金山、狮子崖一带阵地猛烈攻击,均被击退。
  三日上午八时,90师书团一部,由大金山向面前山、靠背山、杨家坂之日军攻击,并制其东窜。下午三时,将杨家坂及万家岭北端高地完全占领,日军退至万家岭西端,及熊村、田铺苏、箭炉苏一带凭其石堡山炮火掩护,拼死顽抗。当夜十二时,第74军58师348团以奇袭方法,一举突入曰军阵地,与日军展开激烈之肉博战,激战三小时,击毙曰军五百余名,占领了箭炉苏以西高地,该高地受万家岭制高点及其西侧高地日军之瞰射,该团伤亡甚重,而全团官兵仍沉着应战,日军螅反攻七、八次,均被击退。
  四日,早晨七时,占据万家岭西端及熊村,田铺苏、箭炉苏一带之日军,不断向90师占领的杨家坂东端高地进攻。下午三时,日军增援部队向90师阵地猛扑韦团伤亡甚大,致使万家岭北端及杨家坂东端高地,于下午四时被日军占领,而扁担山之日军,自早晨至晚上不断向狮子崖阵地猛攻,均未得逞。
  五日上午,日军飞机参战,步、炮、空联合,向74军占领之背溪街、长领等阵地猛犯,经74军344团及343团之第三营于正面迎头痛击日军,以343团之另一部向张古山、杨家山一线侵入之口/逆袭,激战五小时,击毙日军三百余名。同时,扁担山之日军五百余人,分向狮子崖国民党军102师谭、刘两营阵地攻击,大金山下之日军亦向102师陈营阵地进犯,均被击溃。是晚,国民党军90师以韦团之一部协同友军围攻万家岭之日军,激战彻夜。
  六日,日军飞机参战更活跃,掩护步兵二千余名,向张古山阵地猛攻,围民党守兵冒死抵抗,遭受日机之轮番轰炸,守兵大部殉国,张古山北部阵地陷落。同时,日军飞机又向国民党军防守的大金山阵地轰炸,国民党守兵都已及时隐蔽,山问树木虽炸毁不少,而守兵防亡不多。从金山寺天井中间落下的一棵炸弹未响,正在研究第三期攻击计划的90师师长和参谋长等人均未受伤。扁担山之日军继续向狮子崖国民党军阵地猛扑,被74军守军击退。夜晚八时,日军又转向58师万营占领的碉堡山阵地猛攻,经派张团黄营支援,击退了日军的进攻。
  七日凌晨一时三十分,日军又向58师万营战友领碉堡山攻击,张团黄营仍支援参战,阵地不变。同时,日军三百人向杨家坂、大金山韦团阵地攻击,均被击退,日军伤亡一百余名,早晨六时,国民党军队转入了第三期攻击,66军从北,74军从南,第四军90师从东,91师从西,四面都缩小了对日军的包围圈,向日军发起总攻。日军虽以空投弹药和粮食,以及对中国军队阵地的轰炸,支援了106师团,但仍然挽救不了106师团覆灭的命运。因为当时106师团成了孤军作战,日军在瑞武线上的27师团东援被截,在德星线上101师团西援被堵。国民党军队已把106师团包围了四层,使106师团成为前无救兵,后无援兵的“瓮中之鳖”。106师团带的粮食弹药极端不足。据俘虏供:日军出发前,每人仅发给五天的给养,180发子弹,2枚手榴弹。这时,战至十天头上,唯靠飞机空投少量给养品,很难维持打仗的需要。又由于日军飞机推测106师团的位置和实际地点约偏南十华里,在日机空投物资时,国民党军用白布中间贴上红布园心,做假太阳旗,引诱日机将很多给养品都空投到国民党军队控制的阵地上,这就更使日军106师团处于弹尽粮绝,四面被圈,恐惶不安的境地。师团司令部(位于刘鞔鼓刘村刘茂良家的一幢土屋内)处于危险状态,司令部的人员近三日未得一饱,安得不败。是日,上午十时,国民党军第四军90师附102师之许团奉命以主力确保现阵地,并向西佯攻,钊制当面之敌,协同友军作战。十一时,以田团之张、刘两营控制大金山附近地带,为佯攻部队,其余各团以主力固守现阵地,并各派有力之一部于下午一时,向西佯攻。日军据险顽抗,激战甚烈。直战至八日清晨四时,击毙日军五百余名。当天日军飞机三十架在90师阵地轮番轰炸边六小时之久,90师守兵虽隐蔽转移而阵地多毁,当晚,日军五、六百名分犯鸡公岭、大金山一带阵地,经90师官兵包围,激战两小时,日军全部被歼。
  在南面阵地上,国民党第74军51师153旅为攻击部队,151旅(缺302团)为预备队,于傍晚六时准备,七时出击、以主力向长岭、张古山的日军阵地攻击,以一部绕出张古山侧背,向背溪街日军阵地进攻,截断日军与106师团司令部的联络。新锐之军,士气旺盛,进展极为顺利。长岭北部曰军阵地,是106师团企图冲出枹桐圩,包围德安中国军队的重要据点,虽派有日军五个中队占领,但经153旅的几度猛攻,终于歼灭长岭北部日军六百余名,收复了长岭北部阵地。占领张古山制高点之日军,初亦顽强抵抗,经58师攻击部队四面包围,白刃相搏,歼灭日军八百余名,日军残兵由山颧滚下,狼狈迷窜,张古山阵地被58师攻克。随后,日军又凑集全力,向张古山反攻,战斗甚为激烈。305团营长王干之阵亡,连长以下,伤亡亦众。经153旅和151旅的合力奋战,终于击溃了向张古山进攻的日军,守住了张古山阵地。
  八日,日军轰炸机二十余架,盘旋在张古山上空,投弹如雨,305团忠勇将士用血肉夺回之阵地,化为焦土。305团坚守阵地之官兵,大部分殉国。上午十时,日军步兵千余名在飞机掩护下,向张古山阵地全面猛攻。153旅之守兵俟日军接近时,即起而肉搏日军被歼大半,李佳明旅长,唐生海团长,胡雄营长等均负重伤。黄昏后,日军又集中一千余名,再猛攻张古山阵地,国民党守兵全力出击,因代团长于清祥阵亡殉国,其余官兵亦受重大牺牲,不得已撤回原阵地,待机进攻。挺进到张古山侧背向背溪街攻击之某部一营,同日军激战彻夜。因此地关系到日军的存亡,如被国民党军占领,则日军成为入袋之鼠,进退不得。故日军派优势兵力坚守,并已构成强固工事,顽抗不退,又多次增援逆袭。在张古山正面战局已变的情况下,某团一营冒险深入日军阵地,为曰军层层包围,终因众寡悬殊,某团一营官兵大部壮烈牺牲。后74军又派某旅赶来增援,将日军包围全歼。此役激战之张古山制高点,为附近山地之最高峰。南陡北缓,荆棘没顶,利于守而不利于攻,以小部队攻击,颇难取胜,使用大部队攻击,又无地施展,此次攻击日军,均系攀藤附葛而上,倾斜陡峻,运动至艰,赖官兵机智勇敢,冲占此制高点,则长驱直下,使阵前日军遗尸达七八百具之多。在北面阵地上,第66军159师952团和949团之一部,协力向老虎尖山顶之日军进攻,展开血战,官兵努力冲杀,前仆后继,并集中迫击炮机枪火力,向老虎尖最高点射击,将其北部工事摧毁,乘势突入,即尾随追杀,歼灭日军大半。159师占领老虎尖全部阵地。随后,952团范营由老虎尖沿高地向南挺进,协助950团攻击万家岭之日军。
  九日,国民党军队对日军的包围圈进一步缩小,从东、南、西、北四面把日军包围了四层,大打歼灭战。当时,有四个旅包围日军主力于南田铺和刘鞔鼓之间的山沟里,最后把包围圈缩小到南田铺、刘鞔鼓、潘家三个村子里,面积仅有3一4平方公里,附近山头尽是国民党军队,驻守在大金山、小金山的国民党军队居高临下,炮轰南田铺。是日凌晨一时,90师守备狮子崖之田团张、刘两营及韦团之柯营向固守大金山西北高地的日军攻击,当歼灭大金山西北高地之日军后,急向箭炉苏之日军攻击。上午九时,日军飞机一面轰炸中国军队守务之阵地,一面自机上降下日军数十人,和一批粮弹补充,以图苟延残喘。此时,90师挑选夼勇队二百人,以田团之两营,韦团之一营,随奋勇队由大金山向箭炉苏东端高地之日军攻击;以吴团之杨营,张团之黄营,田团之李营,捕歼日机空降之日军,并向扁担山一带之日军攻击;其余守备部队,努力钳制当而之敌,协同友军于下午七时开始总攻击。北面阵地上,66军159师952团范营于午后十三时,越松树熊村西侧高地,同时950团亦进至杨家坂以南地区,彼此取得联络后,从东南两方面并进,协力夹攻,傍晚六时攻占聂村北端高地。此时,日军五、六百名窜至石马刘村附近,企图掩护其主力向西突围,该支日军向952团某连守备之石堡山西南高地反攻,争夺甚烈,阵地屡失屡得。未几,日军飞机赶来轰炸阵地,日军进攻更烈,当争夺战激烈之时,949团第三营赶至,乘势猛杀,击毙日军甚众,夺获山炮轻重机枪甚多。是时,日军106师团长松浦,为求自身逃脱,亲自以一大队向石堡山西南高地猛扑,949团第三师营官兵奋勇战斗,又毙日军无数。第三营营长张光晨裹创力战,壮烈牺牲,该营官兵,大部壮烈殉国。后159师增援部队赶到,将日军击退,傍晚十九时五分,66军攻击万家岭部队,以分进合击之战术,勇往迈进,首将盘踞茅坪聂村之日军击溃,续于茅坪聂南端展开血战,950团从正面攻击,其奋勇队,绕出茅坪聂村东侧,952团在松树熊村以火力夹击,日军陷入三面包围,急向田铺苏方面溃窜,950团奋勇队乘势截击,歼灭日军大半。日军残部退至田铺苏后,即由万家岭西则向最高峰仰攻。当时,日军正凭险与第四军90师韦团相持于半山,激战时,950团乘势进迫。日军因势孤力穷,以大部转向950团正面猛扑,并展开了自刃肉博,在66军950团和第四军韦团合力攻击下,血战半小时,将日军歼火。950团占领万家岭最高峰,949和952团乘势扫清石堡山西南附近高地的日军残部,击毙日军甚众。东面战场上,第四军90师在扁担山一带攻击日军,官兵前仆后继,战斗激烈。杨、黄、李三营官兵晚上打赤膊仰攻扁担山,摸着身上穿军服的日军就杀。这样反复冲杀,五上五下,将日军全歼,夺回了扁担山阵地。继而占领了高坑潘,墩上郭一带阵地,扫清了日军残部。日军新任106师团参长成富成一中佐,率领预备队2700名新兵补充人员,赶来援救被围部队,也被国民党军队全歼,成富成一中佐战死。在南面阵地上,第74军58师选突击队二百人,担任箭炉苏方面之突击。第51师挑选突击队四百人,担任张古山方面的突击。清晨六时,74军炮兵开始射击,步兵开始攻击前进,58师突击队,向箭炉苏进攻,抵万家岭南麓,虽为日军火力所阻,而第58师官兵奋勇排除万难,经六个小时之博战,终将该处日军三百余名全部歼灭,即攻克箭炉苏。第51师突击队,于上午八时向张古山北端高地进攻,以白刀将日军警戒部队歼灭后,即向日军主阵地进攻,日军强一再增援,经反复五次争夺战,激战四小时全歼日军五百余名,张古山一带阵地被51师全部占领。随之,51师和58师两支突击队于下午一时合力向背溪街之日军猛攻,日军凭此街东南小庙附近坚同工事顽抗,其援军亦赶到助战。第74军两支突击队合力奋战,官兵奋不顾身,抱必死决心,同日军开展肉搏,血战五小时,全歼背溪街日军五百余名,遂克背溪街。当晚八时,中国军队从东、南、西、北四面齐向万家岭、南田铺、刘鞔鼓一带,用白刃肉搏前进,格斗至曙。在日军106师团司令部所在地,国民党军队与日军拼刺刀,杀死日军一千余名。日军106师团正处于全军覆灭之时,日军飞机赶来,临空投放三颗照明弹,照得地面如同白天一样。在日军飞机掩护下,日军106师团长松浦率领残部千余名,向樟树坳方面突围,经第66军159师驻石堡山守军截击,歼灭日军七百余名,松浦仅以身免,剩二、三百人向石堡山西南端高地散窜,经159师守兵分路追击,又歼灭日军一部,此役如无日军飞机掩护,日军一个也跑不掉。
  十日早晨八时,万家岭歼灭战胜利结束。当时,环顾四周,一丘一壑,一草一木,皆为血迹所染遍。国民党军队虽亦受相当损失,而日军之损失几倍于国民党军。仅在刘鞔鼓、南田铺、背溪街、万家岭一带战场,日军遗尸至少在六千具以上,马尸至少在千具以上。大金山、小金山、扁担山、张古山一带战场,日军也遗尸遗械,满山满谷,整个战场,沿山麓,沿道路,沿溪流,处处都是日军的遗尸遗械。此役实为抗日战争初期南浔空前之恶战,亦为空前之胜利。
  四、歼灭战的胜利
  万家岭歼灭战,是武汉会战中在赣北地区的一次局部战役,是抗日战争初期,国民党战场上继台儿庄战役胜利之后的又一次胜利战役。这次歼灭战所取得的作用是:
  1、消灭了日军的有生力量。日军106师团之123(木岛)联队,145(池田)联队,147(圆田)联队,101师团之149(津田)联队等四个联队和所参战的配属部队,全军覆灭,被歼一万余人,夺获轻重机枪二百余挺,步枪三千余枝,山炮十六门,追击炮二十八门,战马三百余匹,生俘日军一百余人,缴获日军文件和军用品无数。其被国民党军队炸毁及自投深谷之武器,更不知多少。俘虏日军中山察德说;“松浦(106)师团在万家岭遭围被歼,得脱者仅二、三百人,这次算是日军侵华的最大损失。”松浦师团被歼于万家岭的消息传到日本后,日本之朝野莫不震惊,对该师团交相鄙薄。以后日军补充兵员闻编入106师团,皆以为奇耻大辱,痛哭不已,可见106师团受伤之深,不久,106师团由于受伤之深,无法补充,被调回日本。
  2,鼓舞了士气,振奋了民心。一九三八年十月十日晨,万家岭歼灭战的胜利消息传到南昌,“全市人心振奋,爆竹声昼夜不绝。”南昌、武汉、长沙、湘潭、常德、贵阳、福州、新疆等地,都召开了祝捷大会。收到全国各地发来的贺电五十五份。新四军军长叶挺在贺电中称:“万家岭大捷,挽洪都于垂危,作江汉之保障,并与平型关、台儿庄鼎足而三,盛名当垂不朽。”一致认为这是“九一八”事变后,七年来最兴奋的日子。江西省抗日后援会征集大量慰劳品,送上赣北前方,慰劳抗战有功将士。薛岳派员到伤兵医院慰劳负伤将士,给每一伤员,颁发荣誉奖状一张,慰劳信一封,牛奶代金一元,以奖有功。同时,对参战的第32军、第4军、第74军、第66军都奖给锦旗一面,给58师负伤官兵养伤费五千元,其中负伤官佐每员二十元,土兵一等伤员每人四元,二等伤员,每人二元。各将士奉领后,极为兴奋,表示待伤痕稍愈后,即重返前线杀敌。不久,三等伤残官兵向志成等数十名伤愈后,即重赴前线,南昌市群众热烈欢送。
  3、粉碎了日军由九江、下德安、取南昌,犯长沙,包围武汉的作战计划,挫败了日军突破南浔线的企图,延缓了日军对南昌的进攻,使抗日战争转入了持久战的局面。
  山不在高,歼敌则名。万家岭虽是一座小山丘,但在抗日战争的历史时期,中国军队在这一带山谷间与日军106师团和101师团之一部激战一十三个昼夜,全歼日军四个联队,歼灭日军一万余人。总结这次歼灭战的经验,为研究未来的反侵略战争,是有重要意义的。
  喋血鏖战庐山侧
  李觉陆承裕
  抗日战争初期,中国军队在长江中下游对日军进行了两次最大的会战:一是上海会战,二是武汉会战。武汉会战以外围战斗为重点,战线长,战斗时间也长。我俩都参加了武汉会战的外围战,战地在赣北。当时,我军在赣北的最高指挥官为张发奎。受其指挥的有四军、十军、七十军、七十三军、七十四军及李汉魂的粤军等六个军。日军侵入赣北后,我军与敌在鄱阳湖两岸,庐山两侧展开了激烈的战斗。我俩所在的第七十军十九师在庐山东北和西北麓的马祖山、金官桥、鸡窝呤一带与日军进行了长达四十一天的浴血奋战,李觉当时任七十军军长兼十九师师长。陆承裕当时任该师一0九团三营营长。战斗结柬后擢升为该旅中校参谋长。现将我俩亲身经历的庐山战役追忆于后:
  一、马祖山阻击战
  七十军十九师原是湘军何键的基本部队,辖两旅,四团,属乙种师的编制装备。无骑、炮兵,武器陈旧。上海会战时,由于该师官兵英勇奋战,不怕牺牲,被评为会战中成绩最优的的十个师之一。上海会战后,蒋介石将一二八师拨归七十军建制,驻浙江束阳一带补训。一九三八年五月末,蒋介石令七十军两个师集结金华,车运武汉,开赴麻城、.芙山、罗田,担任武汉外围守备任务。一九三八年七月初,江西省湖口县防务告急,蒋介石又急调该军二师分别从广济,小池等地渡江至九江,十九师进驻九江赶筑防御工事。一二八师在九江以东赶筑防御工事。十九师即与敌在庐山西麓开展激战。
  一九三八年七月,日军中支派遣军畑俊六大将指挥一〇六师团,以海空军的绝对优势攻陷湖口,然后疯狂轰炸九江及鄱阳湖沿岸地区,掩护其炮艇及步兵登陆艇侵入鄱阳湖,七月廿三日敌先头部队从姑塘登陆成功,迅速纵深扩展。我湖防各友军部队纷纷后撤,张发奎急令七十军之十九师撤出九江,在庐山以北的马祖山之线占领阵地阻击入侵之敌,掩护主力转移。十九师先头之一0九团于廿五日夜赶到马祖山,星夜赶筑阵地工事,廿六日晨师主力亦陆续到达。午后,十九师前哨阵地已与日军先头部队发生接触,敌经我猛烈阻击后停止前进,以飞机大炮疯狂轰炸我马祖山阵地。此时,前线友军不遵守张发奎所指示的时间和路线撤退,争先恐后,极其混乱。十九师一面阻击敌人,一面还要阻止友军溃入我阵地妨碍我师阻击敌人。入夜各友军争相夺路,大部队拥挤在公路上行动迟滞,人声、车马声、枪炮声震耳欲聋。天明后敌机十余架轮番跟踪轰炸,所幸南浔公路这一地段山多,丛林茂密,便于掩蔽。
  十九师为坚决达成阻击敌人,掩护友军后撤的任务,二十六日整天与之激战,午后敌百余人企图夺路衔尾追击我友军后尾部队,一0九团第一营得令出击,将敌截住,营长易佐良负伤,死伤官兵百余人,敌受挫退回。
  七十军的一二八师原系湘军陈渠珍的土著部队,素质弱,武器差(旧汉阳造的步机枪)。过去未离开过湘西,初次参加抗日战争,缺乏作战经验,经过几天的湖防战斗,伤亡很重,溃散后退。该师后尾唐名标团被敌围攻,李觉命令一0九团第三营推进唐名标团侧面突袭敌人,使该团残部得以突围后撤。敌一部百余人企图窜拢马祖山东南的株岭,跟追唐团残部,亦被一0九团三营八连截击,入夜仍相对峙。此时,敌主力尚未结集完毕,炮兵在稻田路小的情况下行动困难,亦未敢冒进追击。廿七日几次攻击我五十七旅一一三团阵地,均被击退,遂成相持状态。廿八日,十九师命令按五十七旅、五十五旅的次序逐步交替,掩护撤至马回岭以北地区集结待命。一0九团第三营为最后掩护部队,利用夜幕以一部分机枪火力虚张声势佯攻,迅速脱离了敌人。天明到达南浔公路,被总司令部督战队挡住,赋予掩护炮兵营后撤的任务,至七月二十一日才归还建制。
  二、金官桥主阵地的战斗
  这次江防、湖防战斗之所以失败,在于没有纵深配备,一点被突破就全线溃退。张发奎不得不将部队撤至庐山以西,利用南浔铁路两侧的丘陵地带占领防御阵地。防线右翼指挥官是军团长李汉魂。最初第一线的守备部队是李汉魂的粤军两个师及第十军等部队。七十军为预备队,其左翼为第四军、七十三军、七十四军等部队。七十军之一二八师由于湖防溃退,师长顾家齐被蒋介石撤职查办。一二八师番号亦被撤销,七十军只剩下十九师了。
  七月三十一日,敌一〇六师团主力在空军掩护下分两路沿南浔铁路、公路南下,攻势正猛,企图一举中央突破,粤军首当其冲,激战两日颇有伤亡。军团长李汉魂下令十九师接替金官桥——沙河之线阵地守备任务,将一五五师换下为军团预备队。师长李觉考虑到粤军阵地部署欠妥,主阵地兵力过于集中,徒招伤亡,不能持久,乃改变部署,以五十七旅一一四团(团长周昆源)、一一三团(团长王道纯)及五五旅一一0团(团长鄢乐知)之一部接替一五五师阵地,并将原来的主阵地的一部分改为前进阵地,使主阵地带的地形更为有利,并以一0团二营(营长刘咸宜)推至庐山西麓的土地庵高地向西占领侧面阵地,以火力封锁右翼主阵地前沿地带。我一0九团三营奉调进驻牯岭,防敌绕袭侧背。天明后飞机大炮不断袭击我阵地,我官兵根据过去对敌作战的经验,阵地上仅留警备部队,其余进入待备所,准备迎击敌步兵。十时以后,敌步兵仍认定我前进阵地,为主要阵地,连续几次进攻,都遭到几处交叉火网的制压,伤亡很大,前进不得。午后三时许,一一0团、一一三团各以一连,乘敌机大炮延伸的间隙,突然反击敌正攻击前进中的步兵,敌受挫后撤,锐气大减。次日,敌飞机大炮集中火力轰击我前进阵地,仅以步兵小部队多次扰袭佯攻,试探阵地的火力点。师长李觉判断敌在侦探我阵地配备情况后,必然发起猛烈攻击,令各部星夜加强阵地工事,特别是交通壕与待备所的掩盖,并令牯岭我营立即移至牯岭西南之鸡窝岭占领侧面阵地,以火力居高俯瞰敌人。第三日,敌飞机、大炮继续猛烈轰击,阵地工事多被摧毁,山上丛林茂密,烟火迷漫,第五十七旅旅长庄文枢被炸伤,以一一四团团长周昆源升代,副团长刘阳生升团长,我官兵正向前进阵地隐蔽前进,即以迫击炮、重机枪进行突然压制敌人。九时以后,我前进阵地发生了激烈战斗,敌多次冲锋肉搏,我官兵英勇反击,阵地失而复得者再,形成拉锯,双方死伤均重,我一营营长阵亡。午后,五十七旅两个团各以一部增援反击,敌受挫退回,阵地得以稳定,敌飞机大炮继续轰击,两个小高地巳成焦土。黄昏后补充兵力,修复工事,守在阵地的官兵因白天送不上饭和水,只能吃晚上送来的馊饭和生水充饥。有时饿着肚子战斗。如此四天,山上山下及稻田中,敌我遗尸及武器很多,咫尺之距,双方都为争夺遗尸和武器而增加伤亡,时值盛夏酷暑,阵地上臭气刺鼻,令人呕吐。第五日拂晓,敌再度发起猛攻,经多次争夺,阵地再失。一一四团团长刘阳生率敢死队增援反击时阵亡,前进阵地终于失守。一一四团官兵伤亡很大,师主阵地兵力遂又作了局部调整。此后,敌连续几天向我主阵地进行全面攻击,我官兵英勇战斗,均予击退。在敌步兵攻击中,我一一0团二营在土地庵的侧击火力发生很大威力,给敌以重大杀伤。敌为排除此侧面威胁,曾一度企图夺取土地庵高地,我鸡窝岭阵地的迫击炮、重机枪居高俯瞰,突然倾泻,配合一一0团进行反击。敌仓惶遗尸溃退。旬日之内敌未敢大举进攻,只是小部队的扰袭和飞机轰炸。敌由于中央突破的企图未能得逞、其主攻力量巳转向铁路以西地区,我阵地正面呈对峙状态,故我阵地工事得以日益加强巩固。从所获敌遗尸的日记中看到:“几次进攻中,庐山上的追击炮弹如雨点般从天而降,皇军大受威胁,死伤可怕。”我军为更好地发扬这个威力,遂将第一〇九团一、二营的追击炮排都调上鸡窝岭,归第三营指挥。十九师缺少炮兵部队,每个步兵营仅有一个追击炮排,配“八二”迫击炮两门。
  三、鸡窝岭侧面阵地争夺战
  鸡窝岭阵地的特点是山坡陡削,攀登不易,早夜多雾,晴日时对铁路以西地区的敌部队行动都可以用望远镜看得清楚;对我主阵地前敌炮兵阵地及陆空联络布署都能一目了然,既是一个良好的观察所,又是居高临下对敌恻击的重要制高点。
  八月中旬,铁路以西战斗最激烈,在庐山鸡窝岭可以看到敌用骡马每日拂晓向前线运送粮弹补给,午后返回。至九江的公路亦通汽车。李觉指示我营派小部队,利用夜幕掩护下袭击敌运输部队驻地。第一次派了个排长带两个班,以一个班掩护,一个班摸进敌驻地内奇袭,敌人并无岗哨警戒,都在酣睡,我士兵以手榴弹、轻机枪突然袭击。敌仓惶乱窜,四散逃命,田野及公路上都是骡马奔驰,敌人被炸死甚多;还炸毁了一些粮、弹、医药、香烟及枪枝等,并发现膏多敌尸及麻袋装的手掌(编者按:日军官兵作战死亡,尸体不能当场运回的,砍下手掌运回),才知道这是敌人的粮弹补给站和伤兵转运所。由于袭击部队兵力小,士兵只夺些饼干、香烟、饭盒之类。数日后,又对敌进行第二次袭击,敌巳加强了扫护卫部队,戒备较严,袭击部队发现大群骡马在田中吃稻谷,即过早射击,除了杀伤一些马匹外,未取得如第一次袭击之战果,在战斗中还死伤士兵四人。
  八月中旬以后,敌为排除我鸡窝岭阵地的严重威胁,连日集中炮火轰击我阵地,并不断派出小部队佯攻土地庵一一0团二营阵地;次日拂晓,我鸡窝岭山腰的警戒哨突然发现敌分三路爬上山来,遂一面阻击一面后撤,我阵地官兵沉着应战,待敌爬至有效射程火网内,手榴弹、机枪、迫击炮一齐泻下,使敌伤亡很大,遗尸累累,滚下山去。两三日中,敌不断进行报复性的炮击,我工事多被摧毁。第四日,敌趁庐山天明浓雾,用四个敢死队,在一炮不发的情况下悄悄上爬,持枪密集冲锋,手榴弹爆炸声和拼刺刀的喊杀声响成一片。敌一部二十余人冒死突入我右翼八连阵地之一部,多次肉搏血战之后,敌大部分被击退。。惟突入之敌凭借石岩作困兽斗,敌后退部队得以再次上冲。此时天气转睛,浓雾渐散,我机枪、迫击炮得以发挥火力,激战至午后四时,敌伤亡惨重,终于溃败,石岩下的残敌九人未能脱逃,被我火力压缩在岩洞中。入夜敌三次企图突围未逞,天明后静寂无声,我八连一班长自告奋勇,率战士三人冲入搜查,发现敌已毁枪集体自杀,其中一人重伤未死。在整天战斗中,我第三营八连田连长以下官兵伤亡一百六十余人,山下土地庵——0团二营营长刘咸宜,在策应鸡窝岭战斗中阵亡。
  由于战斗日久,各团伤亡重大,兵员锐减,师长决定利用对峙状态进行阵地整编,缩编部分连队,各团将编余的班、排、连长成立彳部队,并将各团输送连等非战斗兵编入步兵连,充实第一线战斗力。根据当时敌情判断,敌对鸡窝岭势在必得,为加强守备,将五十五旅旅长唐伯寅调上庐山指挥,一0九团团长刘湘辅率第二营(二百余人)及两个团所属的干部连加强鸡窝岭守备。
  唐旅长上山后,由于副旅长汤固早已他调,参谋长无人,少校参谋陈绍璜入步校学习,唐本人又抱病,行动艰难,遂将陆承裕调升旅部任中校参谋长,营部也并归旅部。
  八月二十七日,敌再度利用雨夜分五股共约四、五百人袭击我鸡窝岭阵地,拂晓后敌乘浓雾逐次接近我阵地,集中掷弹简火力猛轰,顽强仰攻,几次冲锋肉搏,我战士体力不如敌人,死伤很大,两处阵地被敌突破,幸我重机枪及九连地势高,工事坚固,利于发挥火力,控制了敌突破口,十时以后雾散日出,阵地得以稳定,但团干部连增援后仍未能将敌压下去。午后,团长刘湘辅乘敌炮延伸之际,亲率二营及另一个干部连,先敌发起冲锋,奋力反击,敌纷纷溃退,阵地得以确保。敌我伤亡均重,团长刘湘辅负重伤,二营营长郭浚,三营代营长黄仁全均阵亡,一一三团三营营长黄刚负伤,死伤连长以下官兵二百余人。在干部连中有个原——一0团的连长肖某,认为把军官当作列兵去牺牲是不值得的,在反击战中脱逃,次日晨被旅长唐伯寅以临阵脱逃罪,送到阵地上枪毙了。阵地由团部少校团副罗文浪负责指挥。
  敌受此次重挫后,不敢再冒险仰攻.从所获战利品中证明,当面之敌为一〇六师团渡边旅团之×田(已记不清楚,可能是“藤田”)联队,有个专科学校毕业的敌兵在日记中写道:“庐山是支那名胜之地,‘难见庐山真面目,名不虚传,皇军在此遭到支那军精锐部队十九师的坚强抵抗,前所未有的激战,中队、小队长的死亡大大的有,战斗仍在艰-进行,家人团聚希望是危险的。”又一个写道:“仰攻庐山是残酷的战斗,为天皇陛下效忠,上天保佑”(译文大意)。还有些刚补充的新兵的日记,记裁有从日本应征经上海、九江上前线的经过情况等,还有不少太阳旗、左轮手枪、战刀、“武运长久”单、佛符、照片等等,可见日军的伤亡是惨重的。
  四、换防撤离战场
  庐山战役是十九师苦战最久、伤亡最大的一次战役。当时归李汉魂指挥的第八军军长李玉堂部伤亡也很大,要求换防未能解决。蒋介石严令李汉魂:第十,第七十两军苦战已久,伤亡重大,应即换防休整。李汉魂这才不得巳将一五五师接替十九师的防御阵地,并指示李觉将交防后的残余部队仍留给一五五师为警戒部队。庐山侧面阵地暂不接防。
  九月四日夜,十九师将主阵地交防后全部撤离了战场,经德安、靖安开赴奉新休整补充。
  在这一战役中,官兵伤亡很大,计一名团长、刘成宜等四名营长阵亡;一名旅长、一名团长、黄刚等八名营长受伤;连以下官兵伤亡数千人。在战场及战后的病亡数字也很惊人。其原因是庐山山高丛林茂密,夏季气候特殊,时雨时晴,早晚风啸雾浓,寒气刺骨,真是“晚穿棉袄午穿纱,风雨来时伞难遮”,官兵只有夏服棉毯,日暴夜露雨淋,阵地附近又无居民房屋,只能挖地洞折树枝以避风雨,丛林中既潮湿又多疟蚊,所以病员日增。加以军政当局不关心官兵生活,兵站补给除大米及食盐之外,食}由、蔬菜、肉食等副食品等概不过问,由连队自行采购。当时庐山附近居民早巳远走逃难,遍野金黄稻谷尚无人收割,那有副食、蔬菜可供采购,所以战场上生活得不到改善,官兵缺乏营养,体力日见衰弱,疲惫不堪,死亡、疾病与日俱增,兵员大减。十九师在战后休整补充兵员时,进行过一次点验,仅剩较健壮的战斗士兵七百八十余人(上海会战后,还存战斗兵一千五百余人,战后并无如此多的病员死亡)。
  武汉会战是在国共合作、全民一致抗日的时期进行的,在对官兵的政治教育和宣传鼓励工作,为激发爱国热情和斗志起了一定的作用。李觉当时曾聘请进步人士马子谷、共产党员陈希周、朱江赋在军干部训练班为政治教官,并由陈、朱率文工团到各旅,团进行讲演宣传。所以官兵在生活艰苦、战斗激烈的环境下,始终能同汽敌忾,英勇战斗,不怕牺牲,发扬了民族正义精神,涌现了许多可歌可泣的无名英雄。例如在几次反击战斗中,有些老班长和士兵在班长、排长伤亡后,能自觉地指挥战斗,坚守阵地。一0九团三营八连的黄排长,在鸡窝岭第一次反击战斗中,受伤不下火线。第二次反击战中,为掩护三个负伤士兵被隔断在敌后。在敌溃退时,他能巧妙利用地形隐蔽,用手榴弹消灭两名残敌,赶回部队,后来迁升为八连连长。又如一个高个子的湖南战士,(可惜已忘其名),在与敌肉搏中,被两个敌人围刺倒下,他迅即拉开胸前的手榴弹与两个敌人同归于尽,极为壮烈。还有在金官桥前进阵地失守时,有个班长负伤后仍将两个伤兵救回,在敌后稻田中爬行一昼夜,忍饥受饿,将步机枪两枝都带回了,伤愈后也升了排长。事例很多,不胜枚举。正因为我们中华儿女有着这样前赴后继,浴血奋战,抗击外敌的精神,后来终于赢得了抗日战争的全面胜利。
  忆庐山孤军奋战
  叶在增
  抗日战争时期,在上海由谢晋元团长率领的固守四行仓库的八百壮士,名扬全国,称为“四行孤军’’。它为全民抗战激励士气,立下了不小功勋。随后,在中外闻名的庐山,也曾由两团国军固守名山,与敌人周旋了八个月零二十三天,打击了敌人锐气,牵制了敌人西进力量,阻遏了敌军西攻武汉,南取南昌的日期,也为抗战救亡,作出了一定的贡献。这段史实,鲜为人知。笔者曾亲身经历了这一战斗全部过程。现就记忆所及记载如下,事过境迁,记忆不全,在所难免,敬请读者指正。
  一九三七年“八,一三”抗日战争爆发后,日本侵略军占领上海,攻陷南京,溯江西上,据芜湖,陷安庆,来势汹汹。国民党政府仓惶西撤,到~九三八年五月,号弥长江天险的马当要塞,陷入敌手。这时江西省门户—一九江,即暴露在敌军的炮火之下。从下江各地以及本市的难民五六万人都麇集庐山。当时白崇禧来九江视察,曾决定把庐山划为国际难民区。(那时山上有外侨九百人),到六月初,陈诚又来九江视察,改变原计划,定庐山为游击根据地,由江西省派地方部队防守,属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指挥。江西省主席熊式辉就派了保安第三、第十一两个团进驻九江,准备一旦九江失守,就退上庐山打游击,用来牵制敌军西进。
  一九三八年七月二十心日,敌军由姑塘登陆包围九江,二十五日上午敌舰已达张家洲,并向九江开炮。驻守九江的陆军新编第一师李玉堂部同敌军进行了激烈战斗。这时南浔铁路已经彻底破坏不通火车,我们两个团在下午撤离市区分路退上庐山。敌人的飞机在市、郊区狂轰滥炸。当我们走到妙智铺时,敌机投下一弹。我们一行五人,一人被炸重伤,来不及抬到半山就牺牲了,另两人受伤,我还好只受轻伤。傍晚即到山上,我同一个连驻在黄龙寺,住持青松和尚,给了我们不少方便。
  江西省二十八个保安团,是在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期间根据蒋介石的“剿匪”计划中的三保政策而建立的(三保即“保甲”、“碉堡”和“保安”)。熊式辉也借此建立自已的武装力量,所以保安团的经费充足,装备也好,不逊于正规部队。其中以第三、第十一两个团更强,第三团团长邓子超是湖南人,黄埔军官学校出身,较有作战经验。第十一团团长胡家位,江两安义人,日本士官学校毕业,是熊式辉的亲外甥。这时我是十一团第二大队第五中队的政治指导员,因为第四中队指导员在山下即缺员未补,第六中队指导员在妙智铺被敌机炸死,所以我一人就负责整个大队的政治工作,大队长余寰是靖安人,知识分子出身,为人沉着,善应变,与我相处比较融洽。
  我们上山时,庐山管理局和警察局等行政机构,已于一星期前撤退到南昌去了,庐山上巳处于无政府状态。几万难民无人过问,惶惶不可终日,加以汉奸造谣破坏,物价高涨,社会秩序混乱不堪。上山后,团领导即召集两团政工人员联合办公,决定主要办两椿事:第一是安定社会秩序,先抓获一些奸商,平抑物价;枪决了一些汉奸特务,社会秩序稍有好转;其次是疏散难民。因为庐山是个消费的山城,山上不生产任何生活必需品,而且既已定为游击根据地,绝不能届‘集这过多的难民,加重负担,所以必须动员他们下山。听说山上要打仗,难民也不敢逗留,十天工夫,绝大部分难民就由我们派部队护送到山下隘口,转去后方。八月中旬,江西成立“全省游击总指挥部”由保安处参谋长熊滨任总指挥,杨遇春为付总指挥,(杨是江西瑞金人,听说以前曾参加过红军),负责在庐山打游击。杨于八月底偕同撤到南的庐山管理局,局长甘豫立)和一个民众组训队(队员多是上海流亡的青年学生,队长徐敬恩)
  上了山,将指挥部驻在河东路朱培德私宅,并划分了两团的防务。系三团负责防守山的西部土坝岭、汉阳峰、铁船峰等处,团部设大林路。保安十一团防守山东部芦林、女儿城、五老峰、三叠泉等处,团部设庐山图书馆(即今博物馆)。我所在的第二大队部设在含鄱口;第五中队驻五老峰青莲寺,我在两地奔跑指挥。这时难民已基本疏散完毕,日军还没有攻占庐山迹象。山上较为稳定。当时任江西省保安处付处长的蒋经国曾上山慰问过我们一次。大家都下了死守庐山的决心。
  庐山作为游击战区面临的问题很多。'先是粮食问题,几千人吃饭是件大事。九江沦陷后,庐山成为孤山,所有通路都遭敌人严密封锁,山上又没有田地可以生产。感谢山下周围的人民群众,他们冒着生命危险,利用夜晚和地形熟悉的有利条件,把粮食和必需品偷运上山。所以我们在山上战斗二百多天,始终没有缺过粮食,使防守能坚持下去。从这里使我深深体会到战争必须依借人民群众的深刻涵义,体会到全民抗战的力量。
  庐山游击队的具体任务是:破坏敌人的交通、仓库、扰乱敌人,惩办汉奸、破坏汉奸组织,遏阻敌人西进力量。在人民群众的大力配合下,我们较好地发挥了游击战的效果。有一次我们的一个排,奉命去破坏九互到星子公路上的一座桥,同大股敌人遭遇,不及撤退,被敌人包围,我们牺牲了二十多位弟兄,排长也阵亡了。还有一次,我们派六个人到黄土岭下捉一个姓吴的铁杆汉奸,到敌军的一个哨所,活捉一个敌人准备把他俘虏上山,但由于敌人殊死挣扎,没法弄到活的,只好将他的头割下连同汉奸一道带上山来,在牯岭街上示众,大大激发了民众和士兵的战斗热情。
  我们上山时,山上住有一百多名外侨,英美德法苏联各国都有,他们大半是上山避暑。因为战争爆发,交通隔阻而留在山上。他们大部集中居住在九十四号即仙岩饭店,还有一家美国人开的商店,叫都约翰洋行,老板都约翰在这次战争中,倒发了一笔横财。因为他集中历年积压滞销的货品,都销售一空,而且卖了好价钱。
  批外侨,后经我指挥部同敌军协商,在一九三九年元旦那一天,双方在莲花洞一线,各让出岗哨让他们下山到九江,由日方安排送他们回国。
  敌占九江后即在九江修筑一个小型飞机场,敌机经常在庐山上空盘旋。因为一起飞就到山上,所以空袭警报也不发生多大作用了。不过敌机投弹轰炸的次数倒不多,估计是下面的几种原因:①山上的房子多是石头建的,除窑洼外,东西谷的房屋,大多是外侨产业,敌人不得不有所顾忌;②山上到处都是石穴、石洞,投掷炸弹既难伤人,也不易毁屋,效果不佳。所以在前一段时间,几乎没有什么轰炸。外侨撤退以后,才常来骚扰,投些燃烧弹,指挥部曾中一弹,但损失不大。五老峰曾投三弹,仅仅为我们挖了三个大水坑。
  庐山本为风景游览区,解放前,是供达官贵人、中外巨贾们避暑取乐的场所,因此消费商品较多。山上除部队两三千人外,居民也不太多,所以一些生活必需品,并不显得紧张,但到后来,坐吃山空,货源不继问题,逐渐严重起来。军饷每月可以由后方送来,但经常饷发到手,都买不到东西,特别是副食品缺乏,几乎天天吃马铃薯和榨菜,香烟买不到,不少士兵熬瘾不过,卷柳叶当烟抽,辅币缺乏,无法找零,指挥部曾自印一批辅币券流通使用,后来随着队伍的撤退,这笔账也不了了之。
  三九年元旦以后,敌人加强了封锁,来往于南昌的交通频于断绝。一二月份的饷运不来了。向山下群众买粮又必需现金,这就引起了恐慌。后来九战区长官部派飞机投了一次钱,用麻袋包装,投在图书馆前广场,敌机跟踪而至,但我机已离去,扑了个空。军饷送到后,军心大振。
  庐山孤山独处,难于扼守。周围无回旋余地,所以必须紧密配合山下群众,方能长期坚守。杨遇舂也懂得这一点,曾派徐武为游击大队长,负责在山下组织群众,世因为绌于经费,决心不大,所以成效不显著。敌人在严密封锁我们的同时,曾两次投函威胁劝降,均遭我方拒绝。
  到了一九三九年三月份,庐山形势更加严峻。这时武汉、广州、南昌相继失守,军饷供应来源断绝。五月十四日派往后方领取军馈的杨副官,几经险,在群众掩护下。着军,绕道到达山上,大家兴高采烈忙于发饷。十五日晚,敌人以一个旅团(两个联队)的兵力,配合飞机、大炮进攻庐山。十六日整天牯岭落弹如雨,那天阴天小雨,大雾蒲山,敌机在上空盘旋,无法投弹。十六日激战整天,在莲花洞一线,敌人利用汉奸作向导,到晚九时,我军即撤到小天池一线固守。我方最大困难是弹药的补充,我们用的是中正式七九口径的步枪,只有工兵连是三八式六五口径步枪,而我们缴获的子弹都是六五的,所以最后把工兵连也拉上了。
  十六日晚,形势已极端危急,已濒临弹尽粮绝境地。我们都是集中在指挥部,(这时我已调在指挥部担任军法工作。)听候第九战区长官部的命令。(杨遇春已去电长官部请示是固守还是撤退。)到午夜一点多钟电报来了,要我们撤出庐山向岷山转进,并已派保安第四团钟石盘在铁路附近接应。这时准备工作早巳就绪,得电后我们立即出发。队伍里有指挥部的非战斗人员、庐山管理局的行政人员、警察局的员警,军官们的家属和一些不愿留在山上,甘愿冒险和我们一起突围的难民。我们退到仰天坪时天已大亮。这时全山到处枪声阵阵,战斗异常激烈,上午十时,敌人进入牯岭,我方退到芦林一线,杨遇春用五个连兵力作掩护部队,令他们要抵抗到下午五时,以便部队在黄昏后突围下山。
  我们一行人偃卧在下山的山道上,静候天黑突围。指挥部决定两个团分从庐山垅和黄土岭两条路下山。得来的情报是黄土岭方面没有敌人,庐山垅下面有敌扼守。杨遇春考虑到胡家位没有作战经验,派他率领十一团走黄土岭。杨本人率第三团及指挥部人员由庐山垅下山。一由马回岭过铁路,一由黄老门过铁路,在岷山会合。
  我们在山间小路静等到下午三时左右,后面队伍忽然慌乱起来,向后一看,太阳旗已在山头升起,子弹象雨点向我们射来。原来掩护部队子弹用完挺不住,提前退了。我也随着人流向山下跑去,好在山路穹曲,一拐弯就躲过射线。抵达山下,天已昏黑,奇怪的是在山下竟没遇到一个敌人。是情报错了呢?还是其他原因,至今在我还是个谜,令人费解。
  站在山下,回望浓雾裹着的庐山,灯火闪烁,不时传来零星枪声,记得那天是三月初二,在农村正是春耕大忙季节。可是这里却一片阗寂,团里干涸,立着的还是去冬的稻茬,没有一点春耕样子。我们沿着蜿蜒的田埂向前摸索,不多会队伍就分成东一段、西一段各走各的了。清理一下,我们这一段有二十几个人,其中有管理局的干部,警察局的警察,军官的家属,杨遇春韵爱人胡月珍和他的姐姐、姐夫也在其内。还有士兵和群众等,一问起来,没有一个认识路的,大家公推我当临时指挥。在向前摸索中,我们曾两次误闯敌军哨所,碰到他们的铁丝网和上面所系的铃铛,幸亏那是在深夜,月黑星稀,敌人不敢出来,只是乱放空枪壮壮胆子。
  我们瞎闯到天快亮时,走到一个傍着小丛林的一条水沟,沟是干的,可以容纳二三十人,并有丛林掩蔽,倒是个不显眼的较安全地方。我们决定在这里隐伏起来,度过白天,夜晚再走。天大亮后,我看到离我们约二百米左右是条道路,只见日本兵、蒙古兵,来来往往,络绎不绝。我们屏住呼吸,不敢出声,渴了仰头喝几口从树枝上滴下来的雨水。浑身上下湿漉漉地,又冷又饿,也只好挨着,好容易盼到天黑,大家松了一口气,向着白天认清的方向前进。半夜时走到一个小山峦,只见山上丛生着小松树,地下满是坑坑,想必是原来军队挖的散兵坑了。大家已经精疲力尽了,就在小林中休息,可喜的是已听到孩子啼哭声、狗叫声、火车声音,晓得已离铁路不远,而且附近有人家了。
  天亮后,大家枯坐林中,计划晚上怎么行动,不久附近有脚步响声,只见两个老人拿着扁担柴刀向我们走来,知道是上山砍柴的,我们把他们留下了。从他们口中得知,山下不远就是铁路,他们家就在山下小村里.日本人已在此组织了维持会。他们并不真心为日军办事,听说庐山孤军下山,维持会暗里煮了不少稀饭,招待孤军,这两夜护送了不少战士过铁路去了,他俩答应天黑后带我们过铁路,并说为我们送点菜饭来。这时我们心里非常矛盾,我们一放他们走,如果他们是汉奸,我们就没U了,不放他们走又不行,我们需要食物。看这两位老人面目慈祥,不象奸险之辈,就派一位同志跟他们一起下山。不久,他们果然挑了一担饭和水来,我们已整整三天粒米未沾了,大家狼吞虎咽后精神为之一振,养精蓄锐,准备天黑下山。
  黄昏时,两位老人来了,他们一前一后,我们二十多人,排成一字长‘阵出发了。下山疾走,不久就经过两个村庄,不敢逗留,不远就看到了铁路。我们急速穿过铁路,只见前面不远的路轨左侧一个日本兵扛着枪在那里散步,大概是铁路巡逻的。我们队伍过完,敌人并没发觉,忽然啪的一声枪响,我大吃一惊,原来我们中间的一位小战士突然向敌人开了一枪。幸亏这时已经天黑,否则这一枪可能会引起大麻烦了。过铁路后,我们进入山里,大约四五里路到了一个村庄,两位带路的好心人,向我们告辞说:“到了这里比较安全,我们不能再送了。你们可以找此地老乡带路。”我们送了他五十块钱,彼此都千恩万谢地道别。
  翌日中午抵达岷山,与先到的同志们相会,悲喜交集,恍如隔世。经他们介绍方知道,由黄土岭方向突围第十一团遭到敌人伏击,又被对面张家山的敌人炮轰,伤亡两连多人,敌人也伤亡惨重,团长胡家位被围生死不明。指挥部又派人过铁路去寻找了,直到那天傍晚胡才脱险归来。这支部队后来自瑞昌经武宁、阳新、大冶转到修水休整补充。
  前不久,我重游庐山,山容已焕然一新,回首孤军困守之日,不禁感慨系之。
  坚持敌后抗战的赣北游击大队
  霜天
  坚决执行《国共合作宣言》
  红军长征时,留在赣北的一支不满百人的游击队,在中共赣北工作委员会的领导下,经受了三年的苦雨凄风,五县的联防围剿,仍然火种不熄,在德安、九江,星子、瑞昌等地燃烧。在抗日战争时,他们重新聋起,战斗在南浔路两侧,成为插入敌后的一把钢刀,使日寇闻风丧胆。
  一九三七年七月十七日,国共两党代表周恩来、蒋介石等人在庐山谈判的新闻,以及蒋介石就抗战问题在庐山发表的谈话等重要消息,他们在十天后,才从九江交通站送来的各种报纸上看到。他们在山沟里苦斗了三年,对这种消息,犹如在漫漫的长夜,看到一颗启明星冉冉地升起。他们密切注意形势的发展,直到九月二十三日,蒋介石发表同共产党合作抗日的声明,他们相信中国的抗战有了希望。但是“春风不渡玉门关”,五县联防围剿还没有撤销,“反共靖卫团”门口的牌子仍旧挂着,国民党中的顽固派仍然蓄意消灭这支共产党的武装。
  他们为了打开国共两党团结抗日的新局面,采取主动上门的办法,把蒋介石的庐山谈话和承认共产党合法地位的声明,油印成传单,分头到当地国民党的军政机关去宣传。他们把蒋介石的声明贴在“反共靖卫团”门口的牌子上,他们这一行动,引起了国民党保安队许多“误会”。
  一次,国民党联保办公处正在打麻将,突然见红军游击队荷枪实弹地进了门,吓的魂飞魄散,夺门逃命。他们忙喊:“不要跑,现在国共合作抗日,我们是一家人。”联保办公处的人那里敢相信,仍只顾跑,可是,他们跑不过善于爬山越岭的红军游击战士,他们把逃跑的联保处的人请了回来,可是,联保主任却在逃跑中跌断了脚。他们把传单给联保办公处的人每人一份,又给联保主任推伤斗脚,弄得联保办公处的人,哭又不好,笑又不是,骂又不敢。
  一个姓程“反共靖卫团”团总,见红军游击队来到家中,来不及逃,便跪在地上叩头高喊“饶命”!他们把团总牵起来说:“不要怕,我们不捉你了,现在是国共合作抗日,你们的蒋委员长下了命令,你要执行。我们一致对外,打日本鬼子,你们不要再反共了。团总听了连连叩头,“我知罪!我知罪!”
  经过红军游击队反复宣传,当地的“反共”组织形式上撤销了,但围剿赣北红军的国民党江西保安冈十八团团长钟石磐的队伍仍驻在德安,钟石磐本人还升任岷山游击司令,操纵赣北的军事大权,继续监视中共赣北工委的行动,蓄意吞并和消灭赣北游击队。
  队伍重整军歌响亮
  当年留下来不满百人的红军赣北游击队,到抗日战争爆发,实际上只剩下三十余人。中共赣北工作委员会决定重新组军,并动员老同志归队。
  经过宣传动员,报名参加赣北抗日游击大队的有四百多人,大多数是因当年反围剿散落在各地的红军战士。被国民党通辑,隐藏在山东淄川铁路子弟小学的前中共德安县委宣传部长辛忠荩,亦从千里之外赶了回来。
  一九三一七年十月,南方八省十三个地区的红军游击队改编为新四军。红军赣北游击队未编入新四军序列,仍留在原地战斗,改称“赣北抗日游击大队”独立进行作战。它同琼崖抗日游击队,珠江抗日游击队,东江抗日游击队等同属于一个类型。
  赣北抗日游击队提出了明确的战斗口号,把口号编成队歌,歌词是:
  游击九德瑞星区,号角一声响,起来保家园。歼倭寇,除汉奸,忠义普云天。爱护老百姓,纪律要严明。行动听指挥,团结似铁坚。军队生活实行整顿制度要健全。利用好地形,经常夜行军。要沉着,要机敏,以寡胜敌人。爬山似猛虎,飞奔如雄鹰。愿全国同胞,抗日一条心。终教倭寇全军覆没,打倒太和魂。
  这支歌当时找不到好的谱曲,便套用<苏武牧羊》曲唱,好唱好懂,许多老百姓都会唱。
  赣北抗日游击大队,属中共赣北工作委员会领导,分三个中队,一个传令排。以王全兴为大队长,王叛变后由陈立顺为大队长,黄克银为副大队长;颜宗玉为副官(后叛党);王仪嘉为第一中队长(洪忠汉为指导员);余仕华为第二中队长(指导员××);刘昌凤为第三中队长(指导员罗希柏);李全虎为传令排长;徐增梅为医务所长。共有四百余人,拥有长枪三百余支,短枪三十支,重机枪两挺,轻机枪十三挺,小钢炮四门。指战员有一半以上是当年驰骋在湘鄂赣战场上的老红军,许多人骁勇善战,枪法娴熟,刘昌凤使用长短枪,射程内的目标,百发百中,曾在被围剿粮食困难时,打天上的飞雁充饥。
  为了领导好这支队伍,中共赣北工作委员会进行了新的分工,刘为泗为书记,田文灼为组织部长,辛忠荩为宣传部长,李顺希为军事部长,陈立顺、王仪嘉、刘昌凤为军事副部长,钱少卿为经济部长,陈鸿永为少共书记,余木秀(女)为妇女部长,张发荣为少共组织部长。
  一九三八年九月,日寇一〇六师团(即松浦师团),一〇一师团(即伊东师团),二七师团(即本间师团),在冈村宁次的命令下,联合向赣北进犯,主攻德安,妄图在德安切断南浔铁路,德(安)瑞(昌)公路,南(吕)九(江)公路,进攻南昌、长沙、武汉。斯时,中共赣北工委为组织赣北抗日力量,在九江县属之张家山邀请赣北各界进步人士一百余人举行座谈会,成立了赣北抗日民主联合办事处,并选举刘为泗为办事处主任。赣北民主联合办事处,是共产党在赣北执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机构。它的口号是:“有钱出钱,有力出力,全民团结起来,消灭日本帝国主义,打倒汉奸卖国贼!”
  钟石磐担心共产党的抗日力量在赣北壮大,便成立一个“九德瑞边区”派地主童善文(祖籍湖北,本人在德安洞霄纪村长大)为区长。名义上以“九德瑞边区,)来处理九江、德安、瑞昌三县交界地区的问题,实际上是对付共产党的赣北抗日民主联合办事处。“九德瑞边区”这个怪胎生下不到九个月,便因区长童善文投降日寇,而自行灭亡了。
  既团结,又斗争
  赣北游击队与国民党驻赣北守军建立团结抗战的统一战线后,工委书记刘为泗以赣北抗日民主联合办事处的名义经常派代表与钟石磐商讨在赣北抗日的有关问题。在统一战线内部,以钟石盘为首的顽固派经常制造磨擦,挑起事端。赣北工委及其所属游击队则根据中央关于坚持独立自主的原则,采取“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孤立顽固势力”的方针,对顽固派进行了“有理、有利、有节”的斗争。当时,钟石磐以岷山游击区司令头衔操纵整个赣北兵权。钟石磐提出要将刘为泗的部队和他的部队混合改编为“挺进军第三纵队。”赣北工委坚持独立自主的原则,不同意部队混合改编,拒绝了他的要求。为了统一行动,便于联合作战,赣北工委同意氓山地区每夜戒严口令,由钟石磐司今部统一发出。因此,刘为泗领导的赣北抗日游击队每天上午十二时以前须派传令班长到黄家岭钟石磐司令部去领当天晚上戒严的口令。每到晚上到处岗哨林立,如无统一口令,哨兵开枪射击对方。
  一九三八年冬,杨遇春率领两团保安队进驻庐山,被日寇围困后成了有名的“庐山孤军”。杨遇春想将赣北抗日游击队调上庐山增强实力。中共赣北工委派组织部长田文灼上庐山与杨遇春谈判。本来,田不愿与杨淡判,因杨遇春是叛徒,但为了抗日全局,田文
  灼还是硬着头皮上山,与杨谈判,婉言劝告杨遇春说:赣北抗日游击队上庐山会引起日寇更大的注意,对固守庐山不利,万一庐山失守,赣北抗日游击队留在山下,可以随时接应“庐山孤军”突围。杨认为此举较有远见,同意了田的意见。后来“庐山孤军”冲下山来,越过南浔铁路进入氓山地区时,全仗赣北抗日游击队左右掩护,而未遭重大损失。
  其时,国民党的士兵,见共产党官兵一致,长官不打士兵,经常有人跑到赣北抗日游击大队来要求当兵。可是他们一个也不收,并向他们进行教育说:“只要是抗日,在那个部队当兵都是一样。”把他们送回原来部队,怕他们挨打,又向国民党军队的长官劝说:“不要打他们的屁股。”
  中共赣北工委如此认真地与国民党合作,而国民党的岷山游击司令钟石磐竟不顾抗日的大局,说什么“共产党刘为泗借抗日之机,在赣北招兵买马”,在统一战线内部制造分裂。
  出奇制胜痛击日军
  为了明确战区,搞好防务,赣北工委派代表到德安山万老鸦嘴与国民党第九集团军总司令吴奇伟将军的代表谈判。谈判结果,赣北抗日游击队被指定在德安和九江境内的南浔铁路和德瑞公路线上作战,阻止日寇向南昌方向进犯。战斗是非常频繁的。
  一九三八年十月初,日寇一〇六师团被薛岳指挥的中国抗日部队包围在德安万家岭,进退维谷,妄图用增援办法打开退路。赣北游击队为了支援薛岳部队在万家岭全歼日寇一〇六师团,派出一百余名有作战经验的老战上埋伏在德安蔡山垅(今吴山乡),阻击日寇向万家岭增援的骑兵。刘为泗身先士卒,毙敌三十余人,缴枪三十余支,获战马三十余匹。打断了敌人的增援路线,使敌一〇六师团在德安万家岭全部被薛岳部队歼灭。
  沙河街是南浔线上的一个重要的军事据点,直接威胁岷山的安全。日寇强迫当地的老百姓为其在沙河街修碉堡。刘为泗将当地汉
  奸保长抓来扣留,自己化装成保长,豫着四十多个游击员化装成苦力,暗装武器,于一九三八年十月底的一天早晨进入沙河街。日寇见保长带苦力来做工,不但不防备,还夸奖“好保长。”日寇在工地监工,营房里空着没入。游击员偷进了营房,勒死了哨兵,收缴武器,向工地的日寇猛刺。做工的老百姓也拿起锄头扁担狠揍日寇,敌人措手不及,无法招架,全部被歼。游击队一枪未响,缴到日寇四十支枪和数千发子弹。
  日寇在黄老门的据点,象一只拦路虎一样蹲在岷山往东去的一条路上。为了消灭这个据点,大队长陈立顺于一九三八年十一月三日夜,带着二十多名战士潜入黄老门,更深入静,营房内的日寇都熟睡,只有两个哨兵精神困倦地在放哨。游击队员剪开铁丝网,分成两个组,一组摸哨兵,一组攻营房。哨兵,解决了,营房里的日寇还在梦中。游击队进入营房用机枪对准躺在床上的日寇扫射,二十多个人连身都未翻一下就见了阎王。游击队放一把火,烧了营房。
  一九三八年十二月二十八日,数百名日寇由德瑞公路向德安方向进犯,赣北抗日游击队埋伏在公路附近,于第二天拼晓进行袭击。毙敌五十余人,缴长短枪五十余支。同日下午,敌人增援三百余人,附炮四门,企图反攻。游击队与敌鏖战至黄昏,毙敌十人,缴步枪十支,并神速地将黄老门至马回岭的铁路破坏。一九三九年一月一日,日寇分兵向氓山和株岭地区进行围攻。赣北抗日游击队抢占了高地,毙敌一百余人,缴获长短枪五十余支,轻机枪两挺。同月二十一日,日寇又出动一千余人,附炮八门,飞机一架,再犯岷山和株岭地区。当敌人进入我封锁线时,赣北游击队一炮击毁了敌人汽车,敌人顿时大乱,双方激战三小时,敌人死伤数十人,黄昏时,始溃退。同月三十日,日寇又派兵一千余人,分三路向岷山进攻,赣北游击队把敌人引到一条线上,从张家山拉到王家脑,左右反击,战斗持续三天,敌人死伤惨重,担架不够用,只好用老百姓楼梯抬伤兵。国民党中央社于同月二十二日发布消息说:“赣北我游击队活跃,株岭鏖战,颇有斩获”。同月二十三日,《江两民国
  日报)》作为第一版头条新闻刊载。
  赣北抗日游击队对小股窜犯的日寇经常进行袭击。如德安县之清塘坂之战,田家河之战,黄姢铺之战,夏家铺之战,九江县之余家河之战,马回岭之战,都是每战必胜。他们边游边击,神出鬼没,搞得鬼子心惊胆颤,惶惶不安。
  钟石磐“煮豆燃萁”
  赣北抗日游击队为挽救中华民族之危亡,在敌后与日寇浴血奋战,深得民心。而岷山游击司令钟石磐竟“煮豆燃萁”,配合国民党掀起第一次反共高潮,于一九三九年二月二十四日(农历元月六日),以商讨对日寇作战为名,在德安岷山洼里陈村会场上,将中共赣北工委领导人和赣北抗日游击队主要干部杀害,制造了使人痛心的“岷山惨案”。事情的经过是这样:
  二月二十四日早晨,徐木秀发现西南边山头上有钟石磐队伍在行动。便报告刘为泗:“老刘,今天情况不对,钟司令的部队朝我们这边走来。”刘回答:“现在国共合作,不会有问题。”传令班长宋火昌去黄家岭钟石磐司令部取当天晚上的戒严口令,钟石磐拒绝发给并说:“没有定好,等到晚上,我们派人送去。”宋将此情况向刘为泗报告说:“可能有问题。”刘思想麻痹说:“国共合作不会有问题。”
  二月二十四上午,钟石磐派了几个干部身藏短枪到观音巷宋村辛忠荩的住处,请辛忠荩看病。(因辛会中医),辛给他们开了处方,给了药,他们赖着不走,说:“病没有好。”
  二月二十四日中午,国民党九江县县长吴照宣在宋家冲请赣北抗日游击队大队长陈立顺和少共组织部长张发荣吃酒。
  二月二十四日下午,钟石磐派大队长童昌辉,中队长陈维九等十二个军官到刘为泗的办公地点,假装研究一道去破坏南浔铁路的问题,趁刘为泗等看地图时,陈维九首先朝刘为泗、田文灼背上开了枪.屋内枪声一响,山头上的信号枪也响了。
  杲在辛忠荩家里假装看病的保安团的军官,听到枪声一响,便举起枪喝令士兵将辛患荩捆绑起来。在场的辛忠荩爱人宋段贵抱着女儿向保安团军官骂:“你们不顾国家和民族的利益,就只知道反共……”保安团军官朝宋蚂}贵连开三枪,母女倒在血泊里。在九江县县长吴照宣处吃洒的张发荣听到枪声,知道出了问题,持枪去救辛忠荩,刚进门,便被包围杀害。大队长陈立顺走出酒席当场即被逮捕。
  钟石磐的信号枪一响,他的队伍从附近的山头上跑下来,包围了赣北抗日游击队的营房。游击队员寡不众敌,多遭杀害。
  钟石磐在岷山惨案中杀害共产党干部三十余人。事后,他在给国民党中央的《江西岷山游击队指挥部工作报告》中对赣北抗日游线队尽情丑化,向上司邀功领赏。报告中说:“本部五奉上峰电令,严饬痛剿。乃于二月二十四日,在九江岷山附近,将匪首刘为泗等就地枪决,并全部解除其武装。”(报告藏南京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二十五类3977号档案卷)制造岷山惨案的一部分凶手,解放后在萍乡煤矿被捕,对其罪行亦供认不讳。
  辛忠荩同志被钟石磐关在黄家岭监狱牢中三个月,多次诱降,始终不屈,在狱中赋诗明志曰:
  半世韶华逝水过,敢将颠沛问如何;
  喇叭声咽心余恨,夜夜诗成当战歌。
  岷山惨案发生的当天,赣北抗日游击队政委李顺希率领一班人在九江城门地方工作,得悉惨案发生,转至德安荒山继继集合队伍。不久,钟石磐的一部进荒山围剿。李顺希等埋伏路口,自卫反击,击毙来犯者三十余人。获胜后,开往湖北阳新与新四军会合。
  张家山保卫战
  李昌鼐
  一九三七年,芦沟桥事变,敌人猖狂向我内地进攻,我全国人民浴血奋战。九江于一九三八年七月沦陷。但地无分东西南北,人无分男女老幼,到处燃烧着抗日救亡、保家卫国的怒火。张家山保卫战是全民族抗战中的一角。
  张家山点燃了抗日火种
  张家山地处九江县东南隅,庐山西南麓,层峦叠嶂,连绵起伏,怪石峥蝾,林木掩映。村前是一座悬崖峭壁的高山一一案山,因它象一座书案而得名。村后群峰起伏,高耸入云。与外面只有一条羊肠小道可以进出,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之势。村里住着约莫一百余户人烟。张家山的出口处有一个冷落了的香火庙——龙王庙。抗日战争前夕,我村有两名从国民党军队中的政工人员张起森和黄志才先后回到家乡,办起了一所初级小学。抗战兴起后,他们激于爱国的热情,以学校为基地宣传抗日救亡。当时还有许多从外地来的“战地服务团”的男女青年也经常来我村进行宣传,大大地激发了群众的爱国心。他们先在学校秘密组织一个“儿童救国团”最初只是搞些抗日宣传工作,继而缝制起团旗,收集了一些大刀长矛之类的武器,准备武装抗日。
  一九三八年秋,赣北工农红军刘为泗,曾派遣田文灼、张发荣、辛忠荩三位同志到张家山,与当地民众联络,准备组织游击队。其时驻在庐山汉阳峰上还有江西保安团杨遇春部也派出杨、何两位排长,率领人马来到张家山。这样,就在七房村后的茅棚里,举行了一次有红军、保安团、当地民众三方面参加的会议,并决定组织一个联合抗日的统一战线,正式成立了“民众自卫队”,由张文炳任大队长,下设三个中队。当时以保为单位,就附近青壮年编为队员,共约一百余人。当年冬天,曾举行过简单的洲练。其实保安团杨遇春部是住在五房村后的烂泥塘和七房村后的一千多米的高山上,各仅一排的兵力,不敢下山。而岷山的工农红军,由于铁路隔绝,无法前来支援。而本地热心抗战的张起森、黄志才两位政工人员,也回到国民党军队正式参加抗日去了。但我们全乡人民依靠自巳的力量,抱着与乡土共存亡的决心,与敌人作殊死战斗。
  广东部队奇袭康家坡
  一九三八年农历七月间张家山沦陷,薛岳兵团从沙河撤走。敌军约百余人兵分两路,乘机占领了张家山南面的一座高山——康家坡。同时构筑工事,准备长期围困庐山。
  康家坡与张家山一河之隔,庐山东峙,西望驿道,山虽不高,形势却十分险要。这时从星子方向来了一支广东部队,与敌军遥遥相对。他们曾对敌军作了两次夜袭:
  一次,七月的深夜,广东部队派遣一个班的兵力,从敌人正面陶家垅,沿着陡峭的山路,穿过长满芭茅和藤刺的荆棘丛中,悄悄登山,正当接近敌军哨口时,一个士兵不小心,踩翻了一个石头,哗啦一声响,惊动了鬼子兵,顿时,一阵机枪猛射,不幸一班十一人,除两名幸存归队外,其余九名均光荣战死。
  鉴于第一次袭击的失败,第二次袭击前曾作周密的计划,并投入一个排的兵力,分三路上山:
  第一路从敌人背面的李家登山,由我父亲作向导,取其地势平缓,又在敌后,敌人不会注意。第二路从敌人正面陶家垅的琵琶坞登山,由我表兄张汉甲作向导。第三路从敌人侧面草塘埂村后登山,由我表兄董自武担任向导。
  当时部署已定,规定士兵不穿上衣,全身只穿一条短裤,右手臂缠白毛巾作为标记。这样只要是摸着穿衣服的人就知道是敌人了。等到更深夜静,三路奇兵,随着地形熟悉的向导,同时不动声色悄悄登山,摸进敌人的壕沟。我们的战士一个个挥舞着大刀向敌人猛扑。凡是摸着穿了衣服的人,便举刀乱砍。而鬼子兵方从梦中惊醒,还来不及醒悟过来,尸首就分家了。待到破晓,敌人组织反攻,一场白刃战又开始了。只见我军愈杀愈勇,喊声震天,吓得敌人丧魂落魄,鬼哭狼嚎,抱头鼠窜。直杀到早饭后,他们才胜利收兵。每个士兵的枪尖上,都挑着好多敌人的军帽,原来这些敌人都见上帝去了。这就是他们“武运长久,,的下场。奇袭成功以后的一个多月中,敌人龟缩到九江,不敢轻易出来。我们过了一个多月较宁静的生活,谁料宁静中敌人正在予谋进行一场报复性的大屠杀。
  陶村大屠杀
  恐怖的日子终于来到了。这时一群鬼子兵,重新占据了康家坡。康家坡和张家山夹峙中有个小山村一一陶村。村民多是晋代著名田园诗人陶渊明先生的后裔,二十余户人烟,村民世代务农,敦厚淳朴。日军重占张家山后,附近村庄居民,都逃往深山,陶村乡民闻讯较晚,准备于次日出山。谁知就在这天一九三八年闰七月二十日凌晨,陶村人民正忙于收拾行装准备动身出山的时候,突然十来个从康家坡下来的鬼子兵,荷枪实弹,包围了陶村。鬼子兵进村后,派出两名哨兵:一名守住陶村出口处的枫树桥头,一名守在屋后通往张家山的小路。然后由其余鬼子兵进村挨户搜查,将全村数十名男女,统统赶到村前广场上,分两排相对跪下,两排后面分别站着手握长枪并上有锋利刺刀的四名鬼子兵,一声令下,持枪的鬼子兵用刺刀向无辜的村民背后直刺,登时哭声震天,血流遍地。九十多人中,幸存者和从亲人血泊中苏醒后逃命出来的只有二十二人。其中老弱妇女都不能幸免。有个妇女怀孕已达七、八个月,也被鬼子兵一刀刺进腹部,婴儿顿时外露,也被鬼子兵用刺刀挑出杀死。这就是闻名远近的陶村大屠杀。
  大屠杀的当天,鬼子接着放火。鬼子兵故意留下一个农民陶隆炎没有杀,硬逼着他搬运柴草,从他自己的房子开始烧起,然后挨户点燃柴草。顿时一片火海。从陶家山沿烧到山里的董村、黄家垅、李家油榨、细屋康村,适独户陈子墩、草塘埂等也不能幸免。当时我外祖母因卧病在床,不能逃避,也被活活烧死。至今回忆起来,犹令人发指!
  血洗大屋康
  女屋康家处康家坡西北,住三十余户人家。一天清早,居民还未及躲避,突然从康家坡下来十多个日本兵,到村里转了一圈,就走了。人们认为大概无事,也不作逃避的准备。不料早餐时,鬼子兵重复进村,把全村男女,赶到空场上,男女分成两处:女的关在一间屋子里,男的除老幼不能走动外,共三十余人统被赶到村下首一块稻田里,其时稻子正黄,等待收获。鬼子兵叫所有的人面对面跪着,然后用机关枪对准扫射,登时血肉横飞,尸首遍地。鬼子耽心游击队赶来,随即撤回康家坡去了。有少数人重伤未死,在稻田里哀号。鬼子兵听到后,又特从山上下来,一个个用刺刀杀死,实令人惨不忍睹。
  张家山保卫战
  日军血洗陶康二村后,人人怒火中烧,热血沸腾。大家清楚地认识到:只有团结抗敌以求存,不能逃避艮缩而等死。乡民厉兵秣马,严阵以待。
  一九三八年初秋,有一天鬼子兵从余家岭据点下山,作试探性来犯张家岭,当走到龙王庙背后新庵时,被我哨兵发现,立即集合十多名队员,一个个冲锋冲了上去,枪弹迸发,敌人慌张逃溃,我们追赶约二华里,检回白酒和食品罐头等,凯旋而归。
  我们战斗告捷后,敌人深知进犯不易,便从各个据点发起猛攻。农历八月初的一天早饭时分,突然听到敌人从康家坡,余家岭等据点,发出密集的枪声,夹着隆隆的大炮声,原来与我们守卫山头的队员接上火了。登时前沿阵地各个山头、和汉阳峰高山上的保安队,枪弹齐飞,敌人妄图以优势火力压制我们,未能得逞。
  敌人知道猛攻无效,改变为不时开放冷枪,企图使我们疲惫不堪,丧失斗志。一九三八年冬至三九年这段时间里,我们和敌人僵持达四个月之久。我们少数人也确实有些松懈情绪,有时回家吃饭,也不留哨。敌人摸清了这一点,准备对我们进行突然袭击。
  敌人向我们发起了三次进攻:第一次进攻是在农历十月间一个阴沉的下午,敌人发现我们哨所没有哨兵和枪声,便偷偷从余家岭摸到距七房村约二、三百米的拐弯处,这里有一片竹林,竹林里有几间房子,叫“外边学堂。”敌人企图以火力点直射五房村北头,封锁我们的出路,然后把我们扼杀在村子里。当被我自卫队员发觉,立即集结兵力,向敌人猛烈冲击,终于打退了敌人的进攻。
  敌人第二次进犯是在三九年春一个晴朗的中午,敌人从面阳山据点,偷偷爬到古龙埂山梁,企图以强大火力直射五房村南头,压住我们的火力,然后大举进攻。恰巧哨所队员回家吃饭。当队员张起先走出村后,无意中向山梁放了一枪,敌人以为被我们发觉,顿时用密集的炮火,向我村猛射。队员立即出动向古龙埂猛冲。队员张文见正向前冲锋时,被敌人子弹将他的枪托击中,分成两半。他连忙用手往脸上一摸,并未受伤,又迅即拾起枪来继续猛冲。经过所有队员用机关枪、手榴弹密集炮火的顽强战斗,并得到烂泥塘高山上保安团侧面助战下,击败了敌人的二次进犯。
  敌人的第三次进犯,是在他们遭到两次失败后某一个晴天上午。他们感到偷袭无效,采取我国古代战术“火牛阵”妄图一举消灭我们。他们用夺自老百姓的好多条牛,牛角上绑上大刀、短剑,然后在牛尾上缚住蘸满煤油的棉花,点燃后纵牛向我阵地猛冲,鬼子兵则跟随火牛向我冲杀。在这危急关头,队员张文方,腰间满缠手榴弹,迅即向敌军猛冲,一面投弹,一面和队友向前进攻.火牛遇到手榴弹的轰击,转身向后奔跑,敌人自相践踏,败阵而去。
  敌人不特以优势的兵力和武器来屠杀我们,还多次出动飞机,肆行烂炸,直想把我村夷为平地。
  记得是我们坚持与敌军作战半年后的一九三九年舂,田里的麦子已拔节抽穗,由于敌人的封锁,日夜作战,田地荒芜,生活极为艰苦。只有天天上山挖野菜充饥。那天,我一家人准备去五房村姨母家吃野蒿粑,谁知刚把野篙粑端到手里,突然对面山头出现敌机,一架、两架、三架、四架已在头上盘旋,父亲见势不妙,迅即率领我们奔向河沿,以案山为壁障,紧靠河勘伏地躲避。突然一声巨响,背后稻田里中弹,泥土、石子横飞,一块泥团击中我妹子头部,鲜血直流,仅这一天,敌人就出动飞机,轮番轰炸了一整天。
  余家岭山下有个小村庄叫黄家垅。保卫战开始后,该村居民逃往深山,总以为不久后敌人就会赶跑,所以仅带少量粮食和衣服。谁知从暑天坚持转眼又到深秋,在深山里粮食吃完,衣服单薄。不得己,村里十多名青年男女农民,偷偷回家想捎点粮食和衣物到山上度日。他们冒着生命危险,悄悄下山。不料被敌人发觉,从山上下来把他们押往余家岭山头,除一名妇女叫胖大姐的中途逃脱外,其余全遭惨杀。
  张家山保卫战,是我国农民自发地组织起来,凭着满腔热血,用最低劣的武器,面对训练有素、拥有现代化的战争手段一一机枪、手榴弹、大炮、飞机等强大敌人,进行一场殊死的保家卫国的战争,是一场以无比爱国热情与血肉之躯与毫无人性、惨无人道的侵略者的搏斗!坚持九个月之久,终以弹尽粮绝,家乡不守。但我们维护了民族的尊严,打出了中国人的志气!
  观风山激战
  黎宁
  武宁县的观风山,俗称棺材山,是莲花和巾口两乡的界山,与瑞昌的煤山,德安的昆山和九江的岷山均相距不远。解放后,人们嫌“棺材”二字难听就改为叫幸福山。
  在抗日战争中,观风山经过多次战役,一九三八年的一次,笔者没有亲身参加,但也知道一些情况。
  那次战斗,日军的番号不得其详。但据后来日军进占箬溪时,称为井守部队(按:当时日军的番号是:波田支队永井大队),那末,观风山激战时的日军,也可能就是他们。这一战役的中国军队,除第三师外,还有第一九七师,这两个师都属于第八军军长李玉堂领导,有一定作战能力。马回岭一战,日军伤亡惨重,该师获得第九战区司令长官薛岳的通报表扬。参加观风山战役的还有四川部队,王陵基将军率领的第三十集团军的两个军,包括新编第十三师、十四师、十五师和十六师,这支部队在德安阻击战中伤亡惨重,尚未来得及整休又参加作战,战斗力不强。担任正面作战的,主要是李玉堂的第八军。在战斗期间,莲花附近有些村民没有逃跑,据他们说,战斗进行得非常激烈。起初就在莲花瀚附近的东严、牌楼下,王平坳一带进行,后来中国军队且战且退,才逐渐转移到观风山里去的。战争进行了几天几夜,整个野外,硝焰烛天,枪声如同鞭爆。据目睹者说:在莲花瀚靠背的山坳里,也就是观风山的东边山脚下、被日军包围。先是用机枪扫射,后是用钢炮轰击,最后是用刺刀拼搏,全团官兵壮烈牺牲。事过许多年以后,还有人在那里拾到许多破钢蕊。整个观风山战役,中国的部队固然牺牲很大,在莲花附近,解放以后还发现大量枯骨,收尸时堆积如山,予以焚化。但日军的伤亡也很惨重,据人们说,在莲花瀚,在柏荫山下,都挖了掩埋日军尸体的大窖。集体埋葬时,日军的军官亲临致祭,并举行默祷仪式。
  在这一战役结束不久,我参加了第三师政治部为政工队员。当我进城那天,武宁县城的十字街头,左右两边砌起了一个平肩高的砖堆,每一个砖堆上放一个在莲花割来的日军脑袋,一个是中尉小队长,一个是士兵,面前都钉有木牌,写上了他们的姓名和军衔,示众三天后才拿走。
  一九三九年的一次,我已经是第三师的一员。时间是一九三九年的三月上旬。当时第三师奉令调往阳新,由七十三军彭位仁部七十七师来接防。日军得到了情报,正当第三师开始撤离,而七十七师尚未到来之际,日军便在王埠港一带发动总攻。这么一来,第三师又奉命转回,投入战斗。军长李玉堂亲自上阵指挥,堵住官兵的退路。我那时也上了阵,担任送茶水,救伤兵的工作。但我们去的还是第二线,离正式开火的地方还有一段路。不过有时子弹和炮弹也会落得面前来。战斗进行得很激烈,我们只上阵几个小时,就奉命撤退了。整个战斗到第三天才结束。日军从此占领了武宁县城,我们退到修水县的山口和漫江去整训。到了那里,查点人数,师参谋长陈芝银被敌机炸断了腿,送到重庆住院去了,中校付团长徐敏,中弹以后,半路身亡,全师总共牺牲了三个营长,五十几个连、排长,四个团的战斗员剩下不到一团,真是伤亡惨重。但日军也付出了很大的代价。我们在修水芳坪开了一个追悼大会。大会的祭文是我写的,还由黄自谨女士写了一付长联。我现在只记得最后半截。上联是:“慕死后余威,直贯敌营惊敌胆”;下联是:“尽生者全力,争取胜利慰忠魂。”作者当时只有十七岁,安徽人,文言文的基础很好,长联得到了师长赵锡田和政治部主任张炳坤的赞扬。半年以后,我们这个师开到湖北蒲圻地方,加入长沙第一次会战,打响了夺取芭蕉岭的战斗。
  八年抗战中的都昌
  黄世南 洛方
  都昌,这个位于鄱阳湖的鱼米之乡,四十余年前日本军国主义者发动的侵华战争中,饱受着日寇的横暴蹂躏,秀丽的湖山洒满了斑斑的鲜血,人民奋起,抗击侵略者,写下了可歌可泣的篇章。
  都昌失陷经过
  都昌地处鄱湖Ⅱ因喉,扼住南去南昌,东去鄱阳的水道,又是由彭泽、湖口通往景德镇的必由之路。1938年秋,鄱阳湖周围五县:彭泽、湖口、星子、九江、只有郜昌没有被日军沦陷。都昌顿时成了日寇的眼中钉,必欲拔之而后快。国民党驻赣集团军司令罗卓英为了保卫南昌和景德镇,也派出二十九军驻守鄱阳湖,三十四军驻守都(昌)、波(阳)、景(德镇)地区,一时重兵云集,两军对峙,战云厚厚地罩在都昌的上空。
  一九三八年八月二十日,日军艇舰自湖口溯湖而上,在屏风、螺丝山等地大举登陆,后分兵迅速占领都昌县维新、左里、苏旧(即今多宝、左里、苏山)三乡之地。日军利用左里外侧滨江枕湖、内腹山地起伏之有利地势,在绵延横亘十余里的苏山两侧广布防l肖,先后在苏山庙、来龙山、葫芦仓、旧山等高地和梅家山、龚家湖等村设立哨蓬、瞭望台、炮台、土堡等军事据点五十三个,严密控制新妙湖、石咀桥、徐家埠一线近四十平方公里的区域。在这期间,日军还多次派飞机轰炸县城,国民党都昌县政府炸成废墟,被迫迁至阳储山卢家,后又迁马涧桥九山山区。星子失守后,县政府及县中队亦被迫迁至九山。
  一九四一年七月二十四日,驻守在苏山一带的日军忽然撤退至湖口县城屏峰乡一带;次年二月驻守在左里地区的日寇也放弃经营了三年的据点退缩至湖口。这时,都昌县境内仅老台山及横山一带驻有日军。国民党都昌县政府大喜过望,连忙祝贺失地重新收复。谁知,至六月二日,日军平野支队(六十六师团独立步兵第六十三大队)配合第一驻华舰队从都昌县城南岸的南河头、矶山、黄金咀等地强行登陆,分三路从小南门、东门、北门直扑县城。此时,县政府早巳搬至阳峰卢家村,县城驻守有都昌县警察队、国民党一连正规军和城区镇公所自卫队的一班人,还有星子县的警察队、自卫队共计约七百人,分守六个城门。但因没有统一的指挥,各支队伍互不联系,城防松散,曰军较为顺利地占领了都昌县城。日军进城后,挨家挨户地进行搜索,没有逃出城的卢俊煊、罗嗣忠等十余个民众被日寇枪杀和用马刀劈死。接着,他们在城里招募汉奸,组建了城镇维持会(会长黄彩臣)、伪国民兵团(团长李枝禄),还招收了三百余名流氓组成一支队伍,美其名日“建国军”,由县人罗来儒任大队长,永修县松门山人范良苍、范序煜任中队长。这些汉奸为虎作伥,干尽了伤天害理的事情,许多老人至今回想起来还愤慨不已。
  日军在都昌的暴行
  日寇占领都昌期间,一面在军事上实行“鲸吞式扫荡”与分割、封锁的“囚笼政策”,一面又在经济上提出“以战养战”计划,实行灭绝人寰的奸淫、掳掠、杀人、放火等罪恶活动。使部昌人民遭受空前浩劫。
  据民国都昌县政府档案记载,日寇侵占期间,在都昌县境内发动规模较大的扫荡战四次,蚕食战二十七次,进攻县城六次,登陆演习五次,遣飞机轰炸县城及郊区十一次。最为惨重的是一九四0年秋季扫荡,农历八月初五日,正值稻谷收获季节,敌军倾巢而出,计兵力千余向左里、苏山两乡的万家坂、嘴头吴、龚家坂、新屋、王坡垄、余南、袁丁山、谭家等九村窜扰,举火焚毁民房六百四十四间,惨遭杀戳的无辜百姓三十余人,抢去耕牛、猪鸡无数,十里村野,惨遭浩劫,乡民家产荡尽,流离失所。
  日寇在扫荡中见人就杀,而且挖空心思,翻新花样,以杀人比赛,以杀人取乐。其残酷手段有:一是把人当活靶子,用来练枪练炮。三九年四月的一天,日寇抓住从星子县过湖来都昌的我四位同胞,绑在一张八仙桌的四只桌脚上,当作炮靶,用迫击炮轰击,把入打得血肉横飞。有一次,日军将江火福等九人抓住,用铁丝穿手心,押至据点,当作枪靶,用来练枪,每人都身中数十枪而亡。二是推进粪窖淹死。三九年,秦付岭村的傅狮子、傅四喜、秦隆凤、秦桂花、秦老蔡等五人在田岭里收割菜籽,忽然日军赶来,将他们全部抓到横寨岭周村的据点里,推进一个大粪窖中,把一堵土砖墙压在上面,让粪水把五人人活活地窒息死了。日军撤退后,在横寨岭周村的许多粪窖中都捞出过累累的白骨。三是活埋。三九年五月,七角王伯昌村的王升财和王学镇因缺粮,过河到左里买谷,被日寇抓去,强迫他们自己挖坑活埋了自己。四是剥皮肢解。左里蒋家村有两人被日寇抓去,一顿毒打后,一人被铁钉钉在板壁上,日军用刀剥了他的皮肤,最后开膛挖了心;-个被绑在长凳上肢解分了尸。
  战后,据民国ri吕县政府不完全统计(不含沦陷区),全县毁于日寇“三光”政策的民房三千一百一十七栋,屠杀县民五百五十九人,沦为难民无家可归的一万零五百二十三人,损失耕牛二千六百九十九头,掠去和烧毁粮食七万七千余担,掠夺棉花九百一十五担,苧麻三千六百五十九担,粮食二千九百七十三担,人民群众损失的财产折合一九四五年的物价计算,总计五亿一千一百六十万零四千八百元。
  都昌人民的抗日斗争
  日寇残暴的侵略政策,激起了爱国军民的强烈反抗和斗争。都昌人民在中共地下党组织领导下,在非沦陷区广泛开展了抗日救亡宣传活动。
  一九三八年八月,在都、湖、波、彭中心区委领导下,从都昌实际出发,成立江西青年服务团战地工作队八大队,派出同志分赴沦陷区前线张家岭、蔡家岭、徐家埠、汪家墩及湖口交界一带,深入群众,开展敌后抗日救国宣传活动,在县城开展了抵制日货、募捐救灾等运动。
  一九三七年十一月,皖赣边区特委书记王丰庆同志来都昌大港根据地,带来特委《告皖赣同胞书》,指示中心县委整顿军队,准备下山改编,奔赴抗日前线。当时,中心县委派田英(即胡望生)同志与国民党都昌县政府进行谈判,要求避免互相磨擦,团结一致对敌。由于国民党都昌县政府奉行蒋介石“剿共”政策,谈判未获成功。十二月下旬,田英领游击大队达浮梁瑶里,改编为“江西抗日义勇军”第二支队。一九三八年初,田英奉皖浙赣省委指示回都昌,在大港建立新四军都昌留守处,田英任留守处主任。田英等同志到大港后,积极开展抗日民族统一战线工作,结识当地一批爱国志士仁人,共商救国事宜,并计划扩充军队,还募了一批资金,作抗日经费。
  四月上旬,国民党都昌县常备自卫大队副大队长奉省府密电,同湖口县国民党三区区长张旭晖率三百余兵力,突然将新四军都昌留守处团团包围,经过两小时激战,田英及留守处的同志,全部壮烈牺牲。留守处被破坏后,共产党领导的都昌抗日活动遭到严重影响。
  但是,人民群众自发的抗日斗争一直没有停止,在沦陷区内出现抗劳役,抗捐税的斗争,有的则公开同日寇拚搏,有的暗地杀死日军巡逻兵,以雪民族之恨。如此事例,不胜枚举。
  一九四0年秋,驻守在葫芦包哨例内一伙日军,突然窜入清辉蒋家村。他们兽性发作,强拉民妇进行奸污。这一强盗行径激起了村民公愤,男女青壮年联合起来,以铁扒、粪叉、木棍、晒衣篙为武器,将荷枪实弹的三个臼军严密包围,展开了生死搏斗。日寇见势不妙,便狼狈逃命,村民奋起直追,将他们一个个打翻在泥田里,顿时棒打叉戳,日军二人遭重伤,一人打死。次日,蒋村招来横祸,全村民房被日军焚烧一半。
  龚家圈村民龚鼾狗,富于民族气节,喜爱演戏。日寇入侵后,他在旧山一带教习文字戏,并自编一些节目,作抗日宣传鼓动工作。四二年正月,龚鼾狗夫妇二人到涂家村徒弟家拜年,路遇一日本鬼子,身背六子左轮短枪,挡住去路,企图强奸龚妇。龚使出浑身之劲,一脚将日军踢翻在地。日军连放六枪,打中龚的脚跟,龚即同日军摔打,趁机夺得手枪抛入水池,叫老婆在包裹内取出一把剪刀,剪破日寇咽部。日军鲜血淋漓,昏倒在田沟里。龚鼾狗疑敌已死,方离去。尔后,日寇放火烧了两个村庄。日寇虽采取了报复行动,但龚鼾狗孤身斗顽敌的英勇行为,永远留在人们的记忆里。
  国民党部队和抗日民众与日寇在都昌相村近八年,虽然始终没有大的战斗活动,但也起到了一定的阻遏作用。县保警中队官兵曾发生过数次爱国义举,是值得一书的。一九三九年春,日寇刚入侵左里不久。驻防在徐家埠的县保安第二团第五中队,全体官兵义愤至极,决心同日寇决一死战。队长陶家庆派出三名战士,化装深入陷区、进行侦察,得悉日军主力集中蚌壳地、横寨岭两次,其它哨兵点兵力有限。正月二十八日深夜,陶家庆亲率全队人马,饮酒起程,赶至梅家山日军驻守点,正值日军处熟睡之中。陶家庆一马当先杀掉日寇哨兵,后抄包敌营巢穴,一举毙敌十余人,俘敌二人,获轻机枪一挺,步炮四门。曰军猛然惊醒,组织反攻,两军肉搏,陶家庆身中数弹,身负重伤,还杀敌数人,最后力竭倒地,高呼“中国不亡”,英勇牺牲。在日寇进攻县城时,国民党都昌县政府的自卫大队第二巾队在南山,与日寇数艘汽艇激战多时,迫使日寇改变了登陆地点。县城沦陷后的数日内,国民党保警大队第一中队也先后在篁竺峰、芙蓉山、卢村、大岭等处与日寇平野部队、玉团部队的四、五百余人激战数次,毙敌五名,伤敌十六名。金汤乡的吴先豹在四二年六月二十六日敌军进攻狮山山口时,与臼寇激战甚久,弹绝被俘,日军对其百般刑拷,询问国民党军的驻地和兵力等军事情报,他坚不吐实,被敌人杀害于县城北门外的旷地。这些在抗日战斗中牺牲的官兵,都昌人民是会记住他们的。
  日俘的收容和遣送
  一九四五年八月十四日,日本天皇宣告正式接受无条件投降。日军第八十七混战旅团的五千零八十四名官兵,在都吕地区投降后,立即被集中在都昌县城小东门外南山山麓之金汤乡第二保一带。这时,国民党都昌县政府已于一九四五年八月二十七日,由战时驻地三汉港迁回县城,在余家祠堂内办公。他们拨出公款购买了大量的木头和竹子为日俘搭起了数十栋干爽卫生的棚房,让他们居住;每一棚房还留下一枝步枪值哨。在日俘中成立了“日本官兵侨民善后联络部”,支部长为小山义乙,由他们自已管理自已。国民党县政府还从县财政中拨出经费,给每个日俘每日发给一升食米(一斤半),一百元法币的柴菜费,保证了他们的基本生活。日俘的活动亦较为自由,可以开展一些玩乐器、打兰球等文体活动。大多数日俘都很感激中国老百姓对他们不再抱敌视态度。有些日俘还偷偷地跑出来,藏到农村,在一些没有男丁的人家做崽或做上门女婿。一九四六年五月十六日,五千余日军全部送到九江,转运到安徽,再赴上海,然后统一遣送回了日本。以后,国民党县政府多次从民间查获留下的日俘,一一遣送回去了。但有些日军士兵留恋中国人民的情义,坚决不愿回到日本,终于在都昌结婚生子,成家立业,在曾被自已蹂躏过的土地上辛勤地劳动着,用汗水赎回自己的罪过。
  捞坠落在平池湖中美机的经过
  志文
  一九四一年四月十八日夜九时,天空一片昏黑。忽然,都昌县城的上空传来一阵沉重的马达轰鸣声,城头上的守兵认为是日机夜袭,迅速发出了警报。这架飞机盘旋数周后,掉头向东飞去,转瞬间,即消逝不见。
  第二天,国民党都昌县政府即接到了位于县境东部的博爱乡乡公所的“23(十八日)晚十时,乡属平池湖中落机一架”的报告。原来,十八日晚那架在县城上空盘旋的飞机,因遭火力射击后,被迫仍向东飞去,当晚十时坠入离县城有百里之远的博爱、鼎新两乡的交界处一一平池湖中。此时正值农历三月,湖水尚浅,飞机半陷入湖泥之中,离岸约二百公尺左右。县长吕琨得知这一消息后,因为不知是敌机,还是我机,急电向在上饶的第三战区司令长官顾祝同、泰和县的江西省国民党政府主席曹浩森、防空司令廖士翘、驻浮梁第二十一军刘军长和第五区专员、保安司令部酆景福进行了报告。
  不久,吕琨就收到了江西省政府主席曹诰森从泰和发给全省各专员、县长的“号秘”电:“丰密准顾司令长官皓电,据报23午轰炸东京之美机一批,因气候关系,降落於浙赣境内。各部队机关对此次被迫降落之盟国飞机与其人员,应注意抢救保护,希饬属知照。”这时,又接到博爱乡公所的报告:十九日晨,平池湖附近的老百姓误认这架飞机是日机,一齐出动入水拆机取物,已被取去不少。吕琨深感事关重大,即研究了应急措施,组织力量,保护现场,抢救美机和驾驶人员。赴平池湖现场抢救的人员有:鄱阳湖警备司令部人员,一十一军军部人员,一四七师人员,水警队,都吕县府,鸣风区署以及博爱、鼎新二个乡的有关人员。为了统一指挥,协调打捞和抢救工作,各方临时组成了联合办事处,设于博爱乡的北汉吴村.当时,鄱阳湖上经常有日军汽艇骚扰,调遣部队加强了警戒,整个部署完毕后,首先查探机内有无驾驶员的尸体。五月二日,办事处派二名水手潜入机内探查,查清该机有二层舱,上层舱为驾驶员座舱,没有见到尸骸;下层舱多系机器,不得其门而入.沿湖遍查和四乡搜寻也不见驾驶员踪影。后听说,驾驶员在飞机击伤后,乘降落伞空投在附近县。
  虽然没有找到驾驶员尸体,但已从机上查找到《太平洋航线图》和密电码本,已确知此机系美机。其堕落原由也基本弄清,四二年四月十八日,十二架B25中型美国军战斗轰炸机,从泊在东中国海域的航空母航上起飞,於中午时分突袭日本东京后,即返航到中国大陆。原定降落於浙江衢县机场,谁知这批美机飞入中国浙江省境后,适逢夜间,因国民党空军夜间导航设备差,事前联系又不周,遂致迷航,在浙江等省上空胡乱盘旋,所到各县皆误认为是敌机夜袭,纷纷发布防空警报,熄灭灯火,油料耗尽,坠落于地。掉在都昌平池湖中的这架美机就是轰炸东京十二架B52型战斗轰炸机中的一架。
  在寻找驾驶员的同时,都昌县政府、鸣凤区署以及博爱、鼎新两个乡公所还派人全力收集机上物件,以免散失,流入日伪手中.经过发动群众,终于将绝大部分散失物品收集起来了。除了已找到的《太平洋航线图》和密电码本外,还有无线电台、收音机、橡皮船、防毒面具、氧气瓶、信号枪、指南针、手枪、轻重机枪,各种子弹、斧头、皮鞋、航空服、二十三张英文地图、衬衣、袜子、帽子、领带、长短裤、帆布箱、英文书、扑克牌、钢丝衣架、练习本等另件。这些物品先由博爱乡公所负责保存,后遵顾祝同来电指示,统交衢州空军总站接收。
  此时,飞机打捞工作也在紧张地进行。百余民工用铁丝套住机头,用大船两只进行拖纹。飞机拖至离岸丈余的地方后,因连日阴雨,湖岸斜陡,操作不便,加上机身过重,拖绞飞机的铁丝屡拖屡断;后来加派人力阳船只,岸上又用牛力牵引,终于将一半机身拖出水中。县政府将打捞情况上报后,顾祝同电令航空委员会玉山二十八站站长施法祖,派出人员来都昌拆卸飞机。二十八站即派出机械士姚希农、杨全柯、蔡学铨前来都昌。哪知正在拆卸的时候,敌情突然紧张。日军于六月二日攻占都昌县城。
  平池湖地处三面环敌状况,这时已退至双桥的都昌县政府,下令将拆卸的机件分别运藏掩埋,机身仍旧推入水中掩藏。二十八站三名机械士和其他各单位的人员也都一一撤走了。四二年八月,日寇退出都昌县城,形势有所好转。都昌县政府电告空军二十八站,请求派技术员拆卸机身,这时顾祝同、曹浩森等人,因飞机内的大多数物品已运走,空留残破机壳,也就没有再过问了。
  美国飞行员星子脱险记
  徐新杰
  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空军第十四航空大队,志愿参加了对日本空军强盗的作战。
  一九四三年七月间,一架美机落在星子县太平许村,驾驶员因受伤为日军俘获,在九江市游街示众后,被日寇枪杀。
  一九四四年八月十七日,美空军25型轰炸机一架,又被迫在九江星子两县邻界的兰桥乡降落。七位美国飞行员人生地不熟,举目无援,寸步难行,情况十分危急!
  正当他们束手无策,茫然四顾之际,从庐山南麓的康王谷内,闪出一支便衣武装。美国飞行员迅速地拔出勃朗宁手枪。“哈罗!”一位廿五六的汉子,操着英语回答说:“不要误会,我们是朋友,是来迎接你们的”。经过互相介绍知道:美国飞行员正是第十四航空队的,为首的名叫杰姆。便衣则是星子县抗日反敌行动队,领队的是大队付唐明球,他们是接到有关方面的通知,特地前来迎接和救护美国飞行员的。
  星子县是全沦陷区,敌军搜索随时都有可能出现。时机十分紧迫,杰姆等人虽然天生一双长脚,却是走不惯山路。加之山径阴湿多苔,又陡又滑,慌不择路,就不断有人摔倒,有的伤了脚踝骨,有的扭了筋……,于是,他们干脆在山路旁坐了下来。杰姆为难地向翻译说:“你们先走吧,免得连累你们一起遭殃。”翻译将杰姆的话,转告了大队附唐明球,唐明球摇了摇头说:“那不行!人家台死忘生,为帮助我们遭了难,脚尖踩到了中国地界,我们就有保护朋友的责任。”中队长唐明林一双大手,把一个伤了“螺丝拐”的盟军拉了起来说:“有福同享,有祸同当,驮也要把你驮上山去!”“对!硬驮,驮上去,,。于是,不容分说,队员们一人背起一个飞行员,匆匆地俯着身子向山上爬去。他们感觉到了背上心脏的激烈博动,有的人后颈窝里张到了滚烫的泪珠…”。
  就这样,中国游击队员们,轮流背负着,终于把七名美国飞行员,接到了游击队的驻地庐山陇,给他们服用事先准备好的人丹、八卦丹、万金油等药物。因为盟友们大部扭防了脚腿必须休息几天。陇里的百姓,杀鸡的、送蛋的、扯草药的,热情照硕盟国飞行员。一位飞行员患了病,游击队又千方百计,搞来了二十支维他赐保命为他注射,使他很快地痊愈。在庐山陇里休息了七八天,盟友们身体都复原了。外面的风声,也愈来愈紧。反敌行动队接到命令,为盟友们准备了七套阴丹士林布的便衣,决定越汉阳峰经神灵湖,把七位美国飞行员,送到驻在都昌县的星子县流亡政府去。
  八月廿六日黄昏,行动队雇了七乘竹轿,趁着茫茫夜色的掩护把杰姆等七人送到了七贤峰下“尖门口”项官林家。项官林也宰鸡招待了盟友。等了两天,才找到下山的机会,由占家崖抄小路躲过日伪军的巡查,到了星子县城东三里的神灵湖桂家。八月廿九日,由反敌行动队队长钱浚等护卫,村民桂淳贤等七人赤足涉水,将杰姆等七位盟友,背上了事先准备好的七只渔船,在浓密的大雾掩护下,到达了星子县流亡政府所在地都昌县。受到星子政府工作人员的热情接待。九月一日,县政府又派陈英烈等,将七位盟友送到了驻扎在乐平县的鄱湖司令部。分手时,一位美国飞行员,将自己的一枚军功章,赠给了陈英烈作为纪念。
  日军得悉美国飞行员被“反敌行动队”救护出境后,立即采取了激烈的报复行动。九月十九日,O伪军三百余人,包围了驻扎在上头王村的反敌行动队。时大队长钱浚在都昌未归,大队付唐明球率领队员二十余人,与日伪军进行了激战,由于寡不敌众,大队付唐明球,中队长唐明林等壮烈牺牲。为拯救盟友,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
  四十一年过去了,当年获救的美国飞行员杰姆等尚健在否?
  湖彭联中的抗日剧团
  程鹏
  一九四三年的秋季,沦陷了的都昌、湖口县广大子弟,无法学习,难民们就在靠武山脚下的都昌大港乡邓仕坂村办起了湖口、彭泽联中。后来改称江西省立湖口师范。
  湖彭联中一开学,湖口、彭泽、都昌、星子、鄱阳等县沦陷区的子弟聚集在这里学习,共有240多人,我也是这一年秋季入学的。
  聚集在这里学习的同学,在日寇铁蹄下都遭受了不堪忍受的蹂躏;有的同学的父母兄弟姊妹都被日寇枪杀了,对日寇怀有刻骨的仇恨。在这一年的寒假,同学们自动的组织了一个文明戏团,有30多人参加,排演和演出了《八百勇士之歌》、《打回老家去》、《游击队之歌》、《工农兵学商,一齐来救亡》、《我们在大行山上》、《我的家在松花江上》、《大刀向鬼子们的头上砍去》,和流亡三部曲》等节目。记得在都昌县大港乡邓仕坂演出的头一场,群众从几十里远的地方赶来看文明戏团的演出。群众看戏以后,情绪高昂。有的说:“我们要象文明戏所演唱的那样,抗日救国,人人有责。”
  群众还邀请剧团到彭泽县的杨梓桥,鄱阳县的肖家岭等地演出。每到一处,群众象接待亲人一样接待文明戏团。有的请演员吃甘蔗,有的给演员端来了面条。真是鱼水情深.有的群众还写了诗赠送给文明戏团,我现在还记得一首,举例如下:
  抗日救亡一支花,
  声声都从心底发;
  驱逐倭寇齐出力,
  一定还我好中华!
  记得当时在文明戏团演戏的同学,充满了爱国激情,誓与日寇血战到底。他们不但是热情演文明戏,而且亲身投入抗敌战斗。如简师科的同学邹垣华业以后,即在家乡星子县参加了抗日游击队,在一次战斗中壮烈牺牲。我闻讯后,曾写了一首诗,祭邹垣同学。诗是:
  噩耗传来问碧穹,
  同窗君鬼一英雄;
  疆场热血尔先洒,
  痛饮黄龙再奠公。
  一个活跃在赣北的地下交通站
  邱才豪
  赣北与湖北东南诸县山水相连,在战争年代是鄂南和鄂东党组织进行革命活动的地区之一。赣北有些地区的党组织及其活动受鄂东、南党组织领导。一九三八年三月下旬,我在永修黄荆洞教书,中共阳新中心县委联络员刘则安通知我说,县委书记刘青要见我。我俩到达阳新陶港,刘书记和原阳新县委书记马泛舟(后在项家与刘青同时牺牲)向我交待任务,说:“小邱同志,县委研究决定你还是在家乡教书,做党的落脚点,也就是交通站,由你担任党的秘密交通员。任务主要是掩护党的干部,传达党的文件,搜集敌人情报,搜集枪支弹药,发展抗日武装。平时只能利用各种合法方式宣传我党抗日主张,但绝对不要以党的名义公开活动。在敌强我弱的情况下,一旦革命受到挫折,便于进行隐蔽。县委决定赣北交通站由刘则安同志兼站长,党的一切工作都由他向你传达,只由他一个人直接和你联系,别的同志不准和你发生关系。”赣北地下交通站于1938年4月初成立。
  最初,交通站只有中共阳新中心县委联络员刘则安和我两个人。这年九月又成立了赣北武工队,属赣北地下交通站领导。随着抗战形势发展的需要,赣北交通站组织逐年发展,经上级党组织批准,先后发展了熊远才(后在武宁牺牲)、王显文(在阳新被顽军杀害)、赖登全(负伤患病逝世)、刘小三(解放战争时任县委委员,七十年代病逝)、刘汉臣(解放战争时县委委员)、郑传业(解放战争时任区委组织委员,去年病逝)、何世民(解放战争时任区委委员,七十年代病逝)、赖世芳(解放战争时任支部付书记,后病逝)等八个同志为交通员兼武工队员;后又吸收了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在永修柘林天灯坳隐蔽下来的地下党员胡凤章和大革命失败后在柘林以贩牛生意为掩护的徐玉山(柘林农民暴动后病逝)两同志参加交通站,合计十三人。指定胡任赣北武工队长,徐任武工队政治指导员。
  赣产地下交通站的中心联络点,开始设在我教书的学校一永修县黄荆洞蔡家坂一座小庙里;1939年移至永修与武宁交界的竹山坳山头上;1941年下年又迁至永修县的夏城洞桂竹塅村。
  赣北地下交通站在鄂南党组织的领导下所进行的抗日活动,归纳起来,可分为以下几点:
  (1)买枪、检枪、夺枪,发展抗日武装
  1938年3月26日落暮时分,我跟刘则安从永修县黄荆洞出发,来到武宁县太平源去朱城源的路口时,刘先咳嗽了两声,接着又划了两根火柴。忽然听到右边山脚下也有人咳嗽了两声,接着又见手电一亮一暗。我俩走近亮光的地方就模糊地看见一个矮个子的人手持两条步枪。刘将我预支的八元学俸钱连同他化装夺取敌伪税收的钱交给那个人。那个人蹲在树后打亮手电一算,对刘说:“这钱只够买一条枪。”刘对那人说:“你是保上拿来的,马虎点算了。”,那人坚决不肯。刘突然将那人按倒在地,立即将手帕大的一块布塞进那人口腔,我迅速掏出事先准备好的绳子帮刘将那人捆在树上。然后对那人说:“李保丁,对不起,只有暂时委屈你一下,你想想,原来讲的400发子弹,你只拿50发来。你说过有枪没有子弹还不如吹火筒。”当夜,我俩各携步枪一支偷渡修河,赶赴阳新陶港把枪交给刘青同志。
  1938年5月,我以十三元学俸钱买了国民党逃兵三条步枪,按照党的指示写了这样一个便条:
  振兴货栈乐桓先生:
  昨购南货三担,付价一百三十元,请火速派伙计来运。匆次敬祝财祺
  愚弟 淦洁灿×月×日
  我将这封便信送至德安大西门红庙的厕所后墙第五层顺算第五块砖底下放着,又在庙前右边墙角处用木炭划个歪歪斜斜的“十”字。几天后,刘则安派人将枪取去,送往阳新。
  1938年9月间,中日两国军队在德安县万家岭举行会战。战后敌我双方在战场上丢下的枪支很多。我们赣北交通站的十一位同志从永修县康头尖赶到刘家窝、刘鸣鼓、张古山、箭炉苏一带山中寻检枪支,共检到步枪18支,机枪3挺,手枪3支,子弹万余发。
  在永修县柘林地区沦陷之初,我们交通站的同志趁混乱之际,化装夺取了永修县司马第和樟树下两个伪保长家的步枪五支。我们买、检、缴来的各种武器,均按照刘青同志的指示送往湖北阳新郑家沟交郑世顺和彭玉珍同志组织抗日游击队。经上级批准手枪和日本马枪发给武工队使用。
  1939年5月间,我带着武工队员化装前往永修、武宁、德安交界的磨溪、刘鸣鼓一带山区夺取了伪乡保步枪十六支,机枪1挺。之后,刘则安带着武工队员送枪去阳新途中,同国民党曹方阁部遭遇,被他们缴去机枪一挺,步枪11支。武工队员刘小三、王显文和刘汉臣负轻伤逃脱。这次送枪失利之后,我们又采取以前日伏夜行和沿途先派人侦察的办法,先后两次送了枪支给阳大工委彭济时等同志。
  从1940年春到7月这段时间内,赣北交通站以少数伪币收买、缴获国民党逃兵和化装夺取伪乡、保步枪12支,均送交县委书记曹晚成、曹树照和张廷灿等同志。
  永修和武宁交界的上阳村周结巴这伙惯匪,在地方为非作歹,群众愤恨。我派武工队员刘小三配合武工队代队长赖登全进行深入侦察,摸清了惯匪的活动规律之后,趁匪徒熟睡之时,干掉哨兵,进屋收缴了惯匪的全部武装,计机枪一挺,步枪14支。
  (2)搜集敌人情报和传送党的文件
  我们主要是利用日军做饭的苦力、伪军和他们的家属交朋友,搜集情报,了解敌情。搜集九江等沿江城镇、永武公路和南浔线日、伪军兵力布置、武器装备、敌军调运和活动规律的情报。
  按照上级指示,一般党的文件和情报都送至德安县大西门红庙藏在一个秘密的地方。重要文件,必须派专人护送。我们交通站专送文件有四次:第一次是1938年6月:特委组织部长刘青同志交我送了一封汇报信去咸宁交给鄂南特委书记何功伟;第二次是1938年11、12月间,鄂南特委与湖北省委失去联系,受湘鄂赣特委领导。刘则安同志带了一封重要文件送给湖北东江嘉义市新四军东江办事处,第三次是1936年8月间,刘则安同志从东江办事处带回来一封重要文件,要我亲自送至湖北汉口小夹街聚丰号一一鄂豫边区党委联络站交王源同志;第四次是1942年6月间,我和刘小三将鄂豫边区党委的指示信送往修水画坪交给鄂南工委书记吴师筑同志。
  1941年初,鄂豫边区党委派黄冈老党员张玉山携带大批活动经费在九江市丁官路3号和塔岭南路8号设立了联络站,以开办小型纱厂为掩护进行革命活动。当时,该站与我们交通站有直接联系,后因张玉山思想退坡,工作停顿。
  (3)掩护和护送干部
  从1938年夏到1942年春,经交通站掩护和护送的负责干部有六批。1938年6月阳新中心县委书记刘青等被国民党逮捕后,阳新、大冶一些党组织的领导人如彭济时、郑世顺、彭玉珍、马泛舟等九位同志都先后来赣北隐蔽。项家山惨案后,来赣北隐蔽的有柯逢年、黄玉堂、陈大行等六位同志。1939年7月,平江惨案发生后,鄂南情况紧张,黄玉堂、陈××、李盛谷等同志也撤退到赣北隐蔽。1940年6、7月间,中共鄂南党代表团组织部长黄全德介绍邱萍同志来赣北隐蔽。1942年3、4月间,交通站刘则安、刘小三同志护送两位重要干部去湖北黄冈县老鹰嘴,由黄冈长圻寮交通站再护送他们去鄂豫边区。
  (4)烧毁日军军用物资
  1936年6月间,我们按照阳、大工委的指示,决定烧毁永修县
  张公渡日军物资仓库。日军在这里搭起了五座用帆布盖的园形大仓库,储存了大量军用物资。当地群众不能在附近居住,只有一个姓李的伙夫是中国人。我派刘小三通过伙夫的爱人向伙夫了解了敌人设防情况。我又派王显文同刘小三化装成当地农民去张公渡仓库附近耘禾,观察周围地形。之后,我带着武工队长胡凤章、队员刘小三、刘汉臣、赖登全、王显文等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剪开二道电丝网进入仓库,将浇了煤油的棉花团塞进军毯、军衣和军被堆中,点燃后,我们迅速撤退到修河南岸,只见张公渡日军仓库浓烟滚滚,直冲云霄。当白槎、虬津的日军赶去救火时,三座仓库已化为乌有,还烧死一名有病的日本兵。第二天清晨,箬溪日军板守联队长亲自赶到张公渡追查起火的原因,由于看守仓库的日军曹长遭到板守的打骂之后,怕担责任,就说:农民烧毛草田埂时火苗窜到仓库引起燃烧的,没有深究责任。
  大约是1940年春末,鄂南情况紧张。上级指示赣北交通站炸毁日军武宁箬溪武器储备仓库和袭击南浔线车站之敌,牵制敌人兵力,配合鄂南反“扫荡”。因为永武公路沿线之敌归箬溪板守联队管辖。由于日军早有禁令:“凡当地居民接近仓库,格杀勿论。”因此,我们无法接近仓库。事有恰巧,箬溪日军要来黄荆洞接汪精卫的姐姐去南京。汪逆姐姐的侄子汪书香也同去投敌,并经国民党永修县政府默许。我通过汪书香的关系,给汪逆姐姐做佣人,混进箬溪敌巢。我又通过汪书香弄到了特别通行证,得以接近禁区,观察地形和岗哨布置。看完地形我正准备脱身,敌酋板守见我形迹可疑,揪住问我与汪的关系,汪说我是他的学生,那军官又问我是不是汪兆铭的亲戚。汪摇摇头说:“不是。”那军官就大骂“巴格牙鲁,,将我一顿拳打脚踢,把我又吊在一间空屋梁上。我被吊了一夜,不省人事。苏醒过来时,已经躺在箬溪伪政府内。原来我被日军抓走后,刘立生、祁尚之同志通过汪书香找汪精卫姐姐说情才保释我出来的。我回到范垅吴国典家休息几天后,武工队根据我提供的情况,于一个风雨之夜,剪开仓库的三道电丝网爬入敌巢,将敌的军火仓库炸了。武工队长胡凤章不幸负伤,抢救不及,被追上来的敌人刺死了。
  (5)炸毁敌人军用列车
  大概是一九四一年春夏之交,日伪顽联合向我鄂南进攻,上级指示赣北交通站配合鄂南反“三害”斗争。我派武工队代队长赖登全和刘汉臣、熊远才等五名队员在九江县与德安县交界的山峡地段,炸坏日军一列军用专车,给敌人以沉重打击。在这次战斗中,武工队代队长赖登全负伤,因医药困难,伤口恶化,患病死去。
  (6)《爱国诗社》
  抗日战争期间,我们赣北交通站还以民间组织的名义将永修县的岩下、范垅等七个村庄,武宁的太平源、宋城源,德安的木环垅等地的保学和私塾都先后办成了夜校,教民众识字,把我国古代爱国英雄事迹编成故事选渎,进行爱国主义和民族气节教育。我们还发起组织了一个《爱国诗社》,团结当地爱好诗歌的青年教师叶正光、何世民等二十余人,互相唱和,宣传抗日救亡大义。我们在南浔铁路沿线和修河沿岸的城镇、乡村散发和张贴抗日救亡诗词传单和标语。有时竞把标语贴到了日军驻地营房的房门上。
  军在九江受降记要
  卓立
  一九四五年,希特勒德国败亡后,日军已知其末日将临。为保存国力,其所有在中国大陆及东南亚地区的陆军于一九四五年初秋即开始逐步撤退。当时日本在越南、广西、贵州、湖南的部队沿桂湘赣公路,广东j赣南的部队沿赣江,统向南昌、九江方向后撤,企图由九江改用水运回国。
  我陆军新编第三军一八三师,于八月上旬奉命在江西万载,分宜之间对沿湘公路向南昌撤退的曰军施行阻击,激战五昼夜,敌避战绕道向南昌逃窜,我军随尾追击,到达高安以西地区,敌遂无条件投降,时为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
  八月十六日,我军正式奉命停止进攻,并兼程到九江接受日军的投降。原计划取道奉新、安义、德安去九江,因驻奉新之日军联队长山田乙三报称:他尚未接到命令,不能让路。我军为顾全大局,不为此小敌牵制而拖延时日,遂由高安出发,经上富、甘州、九岭、柘林,渡修水到黄老门,进入南浔公路,经沙河到九江。我军越九岭,过猴子岩,修战道而行,星夜前进,人马落岩涧而死者以数十计,但官兵为国仇已复,敌军投降,虽有死伤,毫无怨言。由柘林至黄老门,经三昼夜,所过之处,十室九空,人畜俱无,惨状空前,目不忍睹。
  我军进入九江的部署
  九江为日军在华中作战的重要据点,我军到达时,为稳慎从事,以防万一,部队到达九江外围沙河街附近即停止前进,完成攻击部署后,派军使持命令至九江市,命令驻守该地区的敌军指挥官前来沙河街面见,这是八月三十日的事。次日早晨,日军九江守备司令第八十四独立旅团长(姓名记不清了)率旅参谋长十二纠来沙河晋见受降官、陆军新编第三军军长杨宏光,报告九江守备状况,及部队驻地概略情形,请示受降命令要旨。我军当即指示:驻九江日军所有各种武器一律收交仓库,并绘图具报所有各种仓库位置。日原驻在九江市附近的日军一律集中在日军原先圈划之军事区,让出所有军营,派人打扫干净,待我大军进驻,统限三日内完成任务呈复。日寇均如期遵照命令办妥。我军于九月三日浩浩荡荡进入九江。
  我军进入九江,人民扶老携幼,热烈相迎,人山人海,鞭炮雷鸣,欢呼之声震天动地,道路为之堵塞,屋顶、树上,楼窗门户无处不有观众。我任杨宏光的参谋长,与他同车入城。车缓缓而行,在车行前进中,曾有一须发皆白、年约七卜余岁的老人,举起右手拇指,悲喜交集地说:“久不见汉官威仪,今见国土重光,我死也无憾了”老人的话使我们感奋不已。
  受降及接收经过
  (1)举行受降典礼,日寇第十一军军长兼华中野战军第六方面军司令官笠原幸雄巾将在受降书上签字投降。
  笠原幸雄以华中野战军第六方面军司令官的名义,统辖湖北、湖南、江西、广西、贵州各地的日本侵略军。九江为该军兵站主地,作战物资幽积很多,日军宣布无条件投降以后,凡属该军统率之部队,尚未撤走者,大部均在九江,所以九江形成一个华中受降的重点。
  笠原幸雄于九月四日由汉口乘专轮到九江,五日在我军司令部举行受降典礼。当时我军陪同受降官杨宏光受降的有参谋长卓立,师长余建勋、唐宇纵等。日军除笠原幸雄外,还有该军参谋长富佛伴藏,步兵十三师团长、第八十四独立旅团长(均忘其姓名),及其旅团参谋长十二纠等。
  典礼中,按受降规定,日寇不能行军礼,只准脱帽鞠躬礼,笠原幸雄在受降书上签字后,即在腰间解下军剑,双手呈现给受降官杨宏光。
  (2)日军在九江之军实情况。
  在桂、黔、湘、赣、鄂、粤北的日军,于一九四五年七月初即开始暗自撤退,粤北及赣南之敌因沿赣江北撤,被我滇军第五十八军,新编第三军之一部(第一百八十三师师长余建勋部)以及广东军一部,在赣南逐次转沿赣江两岸阻击北撤之敌。由黔湘桂撤入湖南,转沿湘赣公路向南昌撤退之敌,经我滇军第一集团军所部新编第三军主力以及一部分地方部队,在万载、分宜、上高、高安等地区施行阻击,粉碎了敌军迅速撤退的企图。故在一九四五年八月十五日日本正式宣布无条件投降时,敌军滞留九江的人马及作战物资尚多。我军于九月六日开始接收,当时敌人先后到达九江的部队,计有步兵十三师团,步兵第二十二、八十四两个旅团,尚在衡阳、株洲、萍乡途中须到达九江缴械投降的还有步兵第五十八师团及步兵第八十七旅团。其他还有海军、空军一部,运输船只、后勤机关、野战医院等部门甚多。
  我军为搞好接收,专门组成了一个接收处,下分设若干组,分别负责进行接收。接收入员集中伙食,并准许日军派出的清交官员亦同着开伙,日方人员极为感激。
  接收开始,我军先派军官视查日军驻扎状况,是否已遵照命令全部解除武装,有无其他异状,以防不虞。当时发觉日军尚持步枪守卫,当即命令守卫只准用木枪,步枪一律交库,不准留一枪一弹,日军只得唯唯听命。
  接收第一步,先行清点仓库数目,加上我军封条,原管仓库的日军仍守候在旁,听候开仓清点。日军仓库在九江市及其外围,如长江北岸、庐山、湖口等地均有,我军初步清点封库亦费了两日功夫。
  第二步清点,是按照日军册报,开仓一一清点接收,双方盖。这个工作经过了约十日之久,关于军事部份大体接收完毕。
  (3)在我军接收中,日军才到达的部队的处理情况。
  我们开始接收时,日军尚有步兵第五十八师团、步兵第八十七旅团在途中。在接收过程中,这些部队才到达九江。即由敌八十四旅团长转达命令,要他们遵照命令,到指定的仓库,处、所缴交枪炮、器材,以及一切军用物资。缴交完毕后,各到指定地区驻扎,听候处理。日军对我受降官的指示命令,不敢有丝毫违抗。
  接收日军人马和物资的概略总计
  我们接收的日俘处理,一部在九江北岸湖北省黄梅县境内集中驻营大部在湖口以东彭泽县境内驻营,听候命令遣送回国。在战俘集中营中,我方派专员负责其给养供应。为照顾日俘安全,并派部队担任警戒。所有日俘在归国以前所需要的粮秣、菜蔬、医药等均是供应无缺的。
  在接收中,使我们最感困难的是日军缴交的战马问题。计当时我们接收战马七千九百多匹。日军战马是经过日本式的调教训练的,他们要将这些马立即交给我们,按一马一佚原则,这七千九百多匹马,要三个团的兵员才够,我们哪来这些兵员呢?何况不懂他们的饲养和调教训练方式,即使接收过来一时也饲养不好,所以我们要日军交马时,连饲养兵暂时一齐交给我们。后来这些马匹被蒋介石派其嫡系部队来接收了,他们因分赃不均,闹得一塌糊涂。
  计我军接收日军第十一军所属步兵第十三师团、第五十八师团、第二十二旅团、第八十四旅团、第八十七旅团以及海、空军和其后勤人员一部,共六万三千余人,战马七千九百余匹,步枪三万余支,轻重机枪二千余挺,山炮、野炮、海岸炮、守城炮、以及各种步兵炮等一千余门,弹药器材以及其他军用物资二百余库,各种汽车、战车、小轿车、吉普、摩托三百余辆,运输轮船(包括商轮、小汽艇、小驳船、小火轮)一百余只,工厂、场站,所有修理所等一百余所,均经一一清点而接收。
  滇军接收之后又被嫡系部队劫收
  我军入九江受降,办理接收,开始日军有强大兵团在九江,不能不严行戒备,使其进一步解除武装。九江乃日军之兵站海岸基地,作战物资名目繁多,数量也大,我军人力有限,处理接收颇感吃力。我军初进九江时,蒋军接收入员均不敢进,待我军对敌人的部队和军实接收已将完毕时,他们才源源而来。有的接收行政机关;有的接收后勤物资;有的要接收臼方洋行仓库,有的要接收车辆船只,不是这种接收大员,就是那种接收大员,满街满巷都贴有名目繁多的接收机构名称,或布告、公告等,五花八门,形形色色,无非是想发接收财,吞取人民八年抗战的胜利果实。还有的说是奉蒋介石命今,要本军交出己接收完毕的军事物资。我们认为,已接收完毕的仓库,既要再从我们手中接去,必须开仓盘点交接具报,可是他们拒绝,只要我们将原终清册连同仓库笼统地交给他们,不必清点费事。当时我们觉得这帮劫收人员有意胡涂办事,成心从中作弊,所以坚决拒绝,双方相持不下。
  本军为接收转交问题,还在与蒋帮劫收大员们争执意见时,突然接薛岳转来蒋介石命令。将新三军裁撤整编,即将军部及军属新编第十二师裁撤,军属一八三师编归第五十八军建制,限三日整编完毕,不得延误,有干军令。九江防务由薛岳系的广东军从南昌兼程前来接替。战争结束后,部队复员本是一件常事,但大家看着敌人缴械刚刚完毕,蒋介石的嫡系尚在扩军充实,而我们这些地方部队便被宰割裁撤,并短限裁编日期,俨同对待敌人,大家非常激愤,于是对原先提出的移交手续问题也不讲了,任凭他们去发接收财,横直是蒋家天下,横搞直搞,总之搞完了事。
  薛系第九十九军兼程向九江前进,自然是对滇军有威胁警备之意,所以我们只好迅速整编,如期完成部队编并手续。这是一九四五年九月下旬的事。
  在整编复员当中,发给复员回乡旅费,官兵都感不够,非沿途乞讨不能回家。有一次,发旅费时,我到场讲话,大意说:“我们
  八年抗战,九死一生,不料我们竟先日寇而被消灭。”讲话中有些激动,因而掉下泪来。这时下面有一个干部站起来,大声说;“参谋长不必悲伤,蒋介石如此待我们,也不是参谋长对我们不起,你说旅费都不够,不能回家,我说旅费多了,每人只要五十元钱(指伪法币)就够了。”我当即问:“你说五十元就够了是什么意思?”他毫不惧怯地说:“我们只要有五十元渡河钱,渡过河去就是。”(按:九江北岸乃湖北省黄梅县,当时新四军在黄梅县境内搞敌后游击队者很多,说只要五十元渡河钱,意思是渡过江去参加新四军。)我听了他的话后,暗想孟子说:“为汤、武驱民者桀与纣也”此之谓也。
  接收前后点滴事件的回顾
  (1)我军沙河开进九江市的那一天,有一名炊事兵挑水越过公路,被一日本军车轧死,当时日军九江警备司令第十四旅团长亲自驰赴沙河,向军长杨宏光请罪,言下极为恐惶不安。我们以我军新到九江,应着眼大局,以示宽大,对此事未加深究,只令其厚殓入葬,以慰死者,并对肇事司机给予适当处兮,对该旅团表示不加追究,之后他才敢就座。在受降接收中,日方投降代表包括笠原幸雄在内,对我方所有指示,均是严格遵进,态度恭顺,一反过去骄横残暴,不可一世的态度。
  (2)一九四五年七、八月间,在华中各省区的白军向南昌、九江撤退时,沿途烧杀抢掠,奸淫妇女,无所不为。如沿赣江北撤退的日军,焚烧吉安城及其附近村庄。我军在上高狙击战中,发现日军经过上高以南的马庄,在一间民房入杀死青年妇女十八人,有些被割掉了乳房。猪、马、牛、羊捕杀殆尽,猪、牛杀死的剥皮割肉而去,其残暴行为可以想见。
  (3)九江整编,新三军一八三师编归58军建制,奉拨日本军马七百余匹,因此留下了一个日本兽医,并有几百日本饲养兵。兽医军衔中尉(名字忘记了),据他说:日本刚宣布无条件投降时,在汉口、九江的日军,沉了很大一部分枪械于长江之中,后来笠原幸雄呈献给杨宏光军长的那柄剑,都是想沉没的。后有人谏言:如果将来中国军追索该剑,将何词以对,或不免子罪责。此剑为八百年前铸造,天皇所赐,笠原珍视逾恒。
  (4)滇军一八三师在九江接收日本九四式山炮十二门,编为一个营,用以扩充战力,后薛岳的广东军垂涎欲得,薛岳严令拨八门给广东九十九军。该军派队伍追到安徽桐城,将炮逼拨了回去。蒋军内部派系之争愈演愈烈。日军械降后,各派都想借机会强行接收日械,扩充势力,以保地位,后来蒋介石发动内战,各部系都想保存实力,经解放军淮海一击,势力均行瓦解,蒋介石自取灭亡。
  (5)我军在接收中,见蒋帮大员大分其赃,所以也有趁火打劫行为,但因属地方杂牌部队,无恃而恐,只窃取一些粮食、衣服,小枪、衣料等等。滇军第一集团总部于新三军接收将结束时,由南昌推进到九江,也参与新三军的接收,其接收人员如马腾龙等,后来与蒋帮人员一起绊在贪污案中,因分赃不均而互相控告。
  (6)薛岳眼中之蒋介石。新编第三军整裁完毕,一切手续均办理完毕时,传来了龙云被蒋介石赶下台的消息,此时我们才知道蒋介石限期缩编滇军的用意。
  杨宏光要我到南昌去见薛岳,报告我军的裁编经过。在南昌见薛岳时,除了面报部队裁编情况外,还谈了一些当前国内形势问题。薛岳误认为我是云南讲武堂的学生(我是蒋军伪军校七期毕业生),在淡话中他说:“龙志舟对抗战还是出了不少力的,蒋对他下此毒手,实在不应该。滇军善战,在抗战中出力很多,这也是人们不能忘记的。你们讲武堂毕业的同学不错呀!广东人在云南讲武堂毕业的也有好些。”我插话说:“云南军队在八年抗战中,多在长官指挥下,蒙长官关怀照顾,官兵均甚感激。本军此次又蒙长官信任,俾以受降光荣任务,上下一心,勉力从事,幸无贻误,这是本军官兵要我代致长官的感戴意见。,薛岳接着说:“你们本不应裁编。你看去年我党中央选中央委员,如唐纵、曾扩情等三十多个黄埔学生都被选为中委,有许多老革命同志连候补委员都捞不着一个。如此中央,我们说话,他们是不听的。龙主g被打下台,滇军被裁编,当然为意中事,我建议保留也无济于事。此次重庆命令要日军第十一军主力向第六战区司令陈诚投降,借以抬高蒋的亲信陈诚的威望。日军不愿意,要求向南昌第九战区投降,因此任务搞重了,把你们累够了,请你代达我的意见,向你们全体官兵慰问…”薛岳还在滔滔不绝往下说,我感觉到他牢骚满腹,表现蒋帮内部矛盾之加深,如此众叛亲离,岂能久乎?我也不愿再听,遂告辞走了。

知识出处

九江县文史资料选辑 第三辑

《九江县文史资料选辑 第三辑》

本辑收录了关于九江县的历史沿革、文化资料和人物事迹等内容,有助于深入了解九江县的历史和文化。通过本书,读者可以了解到九江的地理位置和历史事件,以及当地的风景名胜、风俗习惯和民间传说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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