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镇市图书馆

深夜，一阵极度痛楚的呻吟和惨叫显得非常刺耳，打破了医腕的谧静，急诊室灯光通明，值班医师正在对患者诊视．只见扛来的竹床上躺着一个被汽车碾压的农民，左腿血肉摸奢小‘腿好象一只炸开的冬瓜，前部皮肉“炸”飞了，两根断骨残端凄惨惨地露出于外，下部由于没有骨骼支撑变得扭曲，连脚掌都向后翻转了。护送的人要在平时见到这种惨状怕早就吐唾沫走远了，这时也焦急绝望地问：
   “医师，还有得治吗？”
   “锯掉腿保得住性命吧？”……
  医师看着碎骨断处足有十二公分长，用医学的话说是“胫，腓骨开放性粉碎性骨折加大面积肌肤缺损”，治疗上是非常困难的，根据当时情况只好截肢才可能保住性命。但是，截肢必须遵守制度：自从外科专家宋仲麟任景德镇市第三人民医院院长后，规定截肢手术必须经院长批准，因为一截肢患者就成了终生残废呵！怎么办呢？正好坚持每晚查房的院长跨了进来，仔细检查了病人，急切地说：“快叫小涂来！”
   小涂？“小涂”是谁呢？一一他有回天之力么？人们看到院长坚定的目光，从他信任的口吻中感到希望，但不无疑虑地等待着。
   来者竟是一位个子不高，三十岁左右的年青人。人们看他坚毅的眼神和紧闭的唇态，就知道是一位沉着持重的青年了。
  他名叫涂青虹，年轻的外科主治医师。1982年从江西医学院毕业，同宋院长素昧平生，碰巧毕业前夕他在三院实习，细心的院长在偶然中发现了必然，这个不善言谈的小伙子却热心实干I慧眼识骏马，便主动把他要来三院。看到市区及邻县工伤和交通事故造成的断肢折腿的人多，这位在智力上舍得投资的领导者，又把他送到我国首创断指再植的著名上海第六人民医院进修显微外科。
  这时，他看了病人的惨状，迅速思考片刻，紧锁的双眉有了舒展，细声同院长商量一阵，立即由他主刀进行手术，设法去把腿保存下来一一农民没有腿怎能下田呢？！
  在柔和的无影灯下，他和助手医师、麻醉师、手术护士投入了紧张的战斗。刀、钳、镊、钩，锯，剪，针……几十种手术器械用在病人身上可不能有一丝一毫的疏忽，每一下动作都牵连着病人的生命呵I翌日，当人们从舒适的睡眠中醒后享用着早点时，他才从手术台下来，顿觉双眼发黑，手脚麻木……
  他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家，没有见到盼望自己的女儿，爱人也治病去了，眼前只剩下自己孤单一人，顿时觉得这间日常显得拥挤的只有六平方米的家，现在却变得空旷起来。他感到自己对不住孩子，也对不住妻子，没有扶她去门诊……他没有精力再想下去，挨着床边就倒下去了，然而只打了一个盹，翻起身就往病房里跑一一他要急于掌握手术后的变化以便及时处理呵！
  病人名叫吴国松，婺源县农民，只有二十二岁，正值年青力壮之时，多么需要腿呀1然而能不能起死回生呢？他日日夜夜提心吊胆地观察和继续治疗着……
  患者一个紧接一个，正如人生的小船在行进中遇到一个接一个风浪，是被波浪吞噬，还是破波勇进？他面临着挑战，面临着风险。一个个病人接踵而至，一种种病状光怪离奇，有意为难着他向他冲击？
  患者陈天祥，波阳县乡镇企业工人，左手五指被压砖机齐根压烂了三个，剩下无名指和小指也是伤痕累累，鲜血淋滴又满是油污，见者惨不忍睹。他吵着要涂医师治疗，一面揪心痛楚地呻吟着，一面嘟嚷着要手，手、手……问他：“你认识涂医师吗？”他摇摇头，尴尬地辩解：“我，我知道涂医师能、能断指再植呗！”然而，他的三个手指都不存在了，怎能再植呢？一一他可没想到！
   这时，涂医师刚做完一例手术连口罩都来不及摘就火急燎燎地赶来了，他看到来的竟是这样一位青年，怀疑地问：
   “你，你就是涂医师呀？……”
   在他脑子里想像的涂医师，一定是位老医师：一把胡须或者是老脸上架着一副旧式眼镜的老头子。
  但他对涂医师也确有所闻，即在来医院的路上有人告诉他，三院有个涂医师如何如何的“神”：“他给一个小伙子做了只手，使这个找不到老婆急得快发疯的人很快找到了老婆哩！”情况确是这样：这个人右手掌生着奇怪的“六指头”，怪就怪在多出的一个指头不在拇指上，而在狭窄的“虎口中间，拇指却是僵硬的，而这个赘生指倒象一个蛇头-蠕蠕动。年轻人虽然脸相长得还“帅”，可就是谈过十个姑-娘十个都告“吹”，原因也就是姑娘见到这样一只可怕的“手”一一何况今后还要接触的哩，一个个都吓得退避三舍了1年轻人哭丧着脸来到三院，涂医师给他做了赘生指移位和加大“虎口”手术，这样五个指头也都能正常活动，自然也就很快找到了对象……
  这时，当患者知道面前就是自己祈求的医师时，由痛苦而变得蜡黄的脸上出现了希望，忙请求着：“涂医师，您救救我吧，做工没有手不行啊！”
   他默默地点了点头。
  可是，对于伤残成这样的手，要挽救是非常困难的。剩下的无名指和小指虽然伤势惨重，想办法治好还是可能的，但是拇，食、中三个手指都不存在了，特别是拇指不存在而其作用又要占整个手指功能的一半，若能……他沉默地苦思着，考虑了一个大胆而担风险的手术方案，得到了院长和外科主任的支持，立即进行手术。他告诉病人：“把你的一个二脚趾做成大拇指，你同意吗？”病人一想：用一个没有什么作用的第二个脚趾头换来一个大有作用的大拇指，当然合算！有了大拇指和四、五两个指头配合不是可以做很多的事么？忙说：“可以可以，涂医师您就做吧！”
  但是，他继而一想：要是手术没有成功，不是又失去了一个脚趾头吗？岂不成了“赔了夫人又折兵”的事么？又怎能对得住病人呢？他犹豫了……当他们视线一接触病人痛苦和渴求的脸，脑海里突然跳出一句铭言：“真正的人，不能冷漠地看着别人的痛苦，而应该让别人因为有了你而得到幸福”，这是他在医学院读书时工整地写在笔记本扉页上的，作为毕生的座右铭，他毅然抛开自己，动手！
  连续做了两例手术，紧张地干了二十多个小时一一二十多个小时呵，他蹒跚地拖着沉重的脚步回到家，那用无形的爱给他以温暖和支持的妻子就端上一碗温暖的蛋花，看着他吃完，服侍睡下，她干脆拿了把竹椅坐在大门外，提醒买卖者勿大声叫嚷。别看她是个纤秀的女子，可生就一付外向型性格，说话爽快，办事风行，具有男子之风，取的名字也象男子：“何视敢”，小名又叫“申生”。而丈夫呢，相反象个典型的内向性格，纯朴诚实，寡言少语。成功是热心和才能的有机结合与发挥，是灵魂和肉体的奉献与结晶。成功之路，也是荆棘和鲜花交错之路，没有踩过荆棘的人是很难采撷到鲜花的。同事们为这样成功的手术而高兴，领导满意地关注着，患者更是含着高兴的热泪致谢，可难免又有个别只愿看到别人受着棘刺而不愿意看到别人采到鲜花的人暗地里说；“不过就是接好一个小指头么！”
   然而，“不过”的事实是当时在景德镇市还是首例！
  农民施林庆，右腿被土铳严重击伤，误诊日久创口发炎，扛进医院时脓血流滴，奇臭难闻，这个不幸的病人身边只有一个九岁的女孩子照料，但这何能照料得了？他得知这个农民是失去亲人的上门女婿，在农村本来是个好劳力，现在眼看就要成残废，丈母和老婆感到无望对他疏远起来；他自己也感到绝望，想免受这份罪一死了之。涂医师除了热心开导，还为病人提前手术，主动地承担了照料任务：帮病人买饭菜，打开水，扶持大小便，病人感动得泪流满面……他以自己一颗热情的心去温暖他人，非三朝两日，而是三个多月啊！病人出院那天千恩万谢着就要跪下来，被他慌忙拉住，病人哽咽着说：“涂医师，您，您就是我的、我的再生父母呀！”一一笑话，他们的年龄差不多哩！根据治疗要求，手术好后还要定船取出接骨用的不锈钢，这个农民取钉之日，硬是从家乡沿途乞讨走来的。他看到患者能用自己给治好的腿长途跋涉走来时，忙叫爱人煮饭吃。邻居见他家热情接待这样一个人，关心地问他妻子：“你家来了亲戚吧，怎么过去没见过呀？”当得知是个穷苦的病友时，谁不向她家投入赞扬的目光呢！
  不是常说：“山不在高，有仙则名”么？对这位年轻的医师来说可谓“年不在高，有能则名”了，慕名前来的求治者络绛不绝，其中不少为久医不愈之症。一个腰痛患者进院时腰痛得不分日夜，吃食都要人喂，这样的病常叫医师棘手，病人大便秘结，吃进药还拉不出来，胀得在床上翻滚，再下去非胀死不可，他顾不了许多，用手从病人肛门内一把把掏。病人家属感动了，不知如何是好，还是一个灵巧一点的人忙用脚盆去装水，他经过确诊给病人动了手术。后来痊愈了。病人出院时激动地说“我这个病终究能治好，花八千一万我也乐意付。”到财务科一结算，只用了五百余元。病人倒疑惑了：为何这么少呢？一一原来这位年轻医师牢牢记住三院的规定，对症治疗，不乱用高价药，医院不乱收费，把治病救人的社会效益放在第一位呀！
  我国在“断肢再植”的医疗领域中占有领先地位，而培养出来的年轻一代又是“后生可畏”，如果没有“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科学岂不要停止？又怎能得到发展呢？经他做好的手术病例，不少是市里甚至省内首创。他性格内向而执着追求，向着更高的目标努力。“一个人追求的目标越高，他的才能就发展得越快，对社会就更有益” （高尔基语）。我们这位握手术刀的青年医师有着自己的追求：当他看到病人痛苦地被扛进医院而高兴地走出院时，他感到无比的欣慰；当他受到优秀中青年知识分子奖和科技成果奖励时，他尝到亲切关怀和鼓励的甜密，，当他得到自己学术论文的杂志时，他享到辛勤劳动的收获喜悦。特别是今年三月他捧回共青团江西省委授予的“学雷锋先进个人”奖励证书时，更是奋发努力。他在医疗事业上不仅受到希波克拉底誓言和南丁格尔精神的影响，更主要的是受着党的教育和培养，以白求恩为榜样，全心全意为病人服务，他在缄默地实干、无私地奉献，更在执着地追求、勤奋地开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