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德镇市图书馆

在茫茫华厦搞发明，究竟是啥滋味，是酸是甜是苦是辣，现实生活中，恐怕是兼而有之，是多味果，怪味豆，我这里记述的就是一个发明者，看过他的足迹，你也许能间接领略个中三味。
   摘取硕果的收获季节
   谷穗低头沉默，金色的希望即将降临，
   果实弯腰遐想，温馨的梦幻即将实现．
   金秋，未饮黄花酒，果香也醉人，
   四季之中，惟有秋天一味的淡泊，宁静一一在淡泊中流出收获的喜悦，在宁静中果实累累。
  1985年10月的首都北京，到处铺满了黄金，金光大道上走来了一位大块头，他迎着雄浑的进行曲，热烈的鼓掌声，耀眼的闪光灯，启动的摄像机，昂首阔步迈进人民大会堂，参加全国首届发明展览会暨全国发明协会成立大会。鲜花、笑语，心潮如海。感谢历史的厚爱，感谢时代的关怀，每登一个台阶都是一次极不寻常的跨越。他很清楚自己是怎么上来的，只有经过艰苦跋涉，奋力登攀的人们才能站到这里，这是一座时代的巅峰，是一块历史的高地，当他接过红底烫金的中国发明协会颁发的发明证书，感到份量很重，手有些发抖。这难道是做梦？？不，是现实。全国30个部门、29个省、市、自治区科委等部门推荐的344项成男，他主持设计的陶瓷色釉浮雕地毯砖是其中之一。1985年10月17日《人民日报》一张硕大的新闻照片，底下注明党和国家领导人接见发明者，已将这一珍贵的时刻凝固定格为永久，也许你惊奇、惊异、惊疑？那微笑着站在中央，紧靠在乌兰夫副主席身后的大块头，竟是景德镇市浮梁县鹅湖面砖厂厂长龚荣贵。
  他，一种历史熏陶出来的大丈夫气质充实在一米七三的块头里，雄浑的男儿血性武装着精神与肉体，他是一个堂堂正正的男人，要不，怎能承受得住一次又一次生活的敲打和磨砺？然而，人生的潜能一旦冲出了突破口，便会成为一种势不可挡的优势。他找准了爆发点，引发了爆发力，迎来了爆发期，从而一发而不可收．
  1986年10月他参与发明的双色立体釉面砖又参加了全国第二届发明展览会，1987年10月，他们厂的青花陶瓷壁画再度跃上全国第三届发明展览会展厅。在全国、全省，连续三届参加国家级一年一度的发明展览会者仅此一家。纵使诸多发明并非全部出自一人之手，个人之智，而是群体智慧的结晶，上级部门，本厂干部职工鼎力相助之果，即便如此，其组织之功，凝聚之力，也异乎寻常，不同凡响。从此他的诸多殊荣如繁星在天际闪烁，但荣誉并不能使发明之步终止。
  1986年他们发明的陶瓷色釉浮雕地毯砖被推荐参加罐中国第十一届亚运会工程展览选用会”，备受青睐，亚运会总指挥部物资分部郭副部长、王嘉同志从北京赶来，规划用此砖装饰亚运会一个馆。这一年，陶瓷色釉浮雕地毯砖还是景德镇第一个获得国家专利的产品。江西省经委还颁发了优秀新产品奖，并获鹅湖区科技成果一等奖，红地砖开发生产三等奖。1988年他评为全省专利工作先进个人，市优秀技术改造管理人员。1989年发明成套熊猫瓷雕亦获国家专制。其陶瓷色釉浮雕地毯砖彩页进入《中国新产品精选》大型彩色画册，是国家计委向世界推荐的重大成果之一。此外，他们首创的薄胎瓷雕列入江西省轻工厅第一批新产品试制计划，成为省经委农村建筑技术开发贷款推荐项目……不必将结果一一指出，仅从几项，一首正用自己坚实的足迹书写的成功道路的壮丽诗篇已将大体编目奉献在人们面前。然而，科学的道路是不平坦的，他也毫不例外，历史没有给他铺筑成功之路，回头望去，才发现路是那样曲折、那样坎坷……
   成功之路多艰辛
  龚荣贵出生地紧邻古老的瓷器街，自小接受的都是瓷的陶冶，连幼小的梦境中也多是窑火闪烁。他的家族自祖父开始，到父亲龚代坤都是名噪一时的小黄家上弄龚和源瓷行的经纪人，因此幼嫩的心灵胶卷摄下的尽是陶瓷加工、老板烧窑之类。然而，历史往往会出现“塌方”，当人们对生活提出更进一步的要求时，追求的路会被那种“塌方”阻止。1964年他在市一中读高中，因病而未毕业，失学后手执教鞭当了几年“孩子王”。1968年又下放新平乡接受再教育。当改革开放的浪潮席卷大地，古老的村镇也开始躁动了，世，代在土地躬耕的人们，不但要让土地长出稻谷，还要让它鸣奏出机器滑动的乐章。1976年，景东区在何家桥办了电器材料厂，以此‘作全区知青就业基地，他看准了这块地盘，住进了那间又漏又破的砖房，等待时机，冲向潮头，放开胆量、放开手脚去弄潮。他参加过造矗神”运动，作为信徒，他还真虔诚得可以，目睹过那一幕幕令人难以置信的人间悲剧，也烙印下那个时代给予的诸如无私奉献，吃苦耐劳，勤勤恳恳的民族美德。机遇终于盼来，1981年景东区撤消电器材料厂，成立鹅湖面砖厂，龚以陶瓷行家里手出任供销科长三年，业绩可观。自1984年开始提任厂长，一任又一个三年，除了会议，接待，身影很少留在办公室，经常在多孔窑、倒焰窑边驻足，吃在厂里，住在工棚，没有节假日，没有休息时，吾时间在基层，连深更半夜也在机压、烧炼车间跟班作业。-所以当时传颂着龚荣贵走活了三步棋，四年迈出了四大步，这不是瞎吹，而是拄着钉棍走泥路——一步一个脚印跨过来的，上任当年，完成15万平方米，产值67.9万元，利税11万元，半年扭亏，1985年，完成18万平方米，产值164.5万元，利税31.7万元，1986年，26万平方米，260万元，38.7万元，1987年l到10月，28.19万平方米，273.26万元，29.17万元。红色箭头直线上升，他领导有方，但并没有陶醉，因为他要的不光是产量产值利润，而且要有新产品，他早就立下宏伟大志，既然瓷都老一辈能创造四大传统名瓷蜚声中外，我们现代中青年风华正茂，也完全能在面砖行业，创造出举世称道的高档名牌瓷砖和陶瓷新产品来，冲向世界。诚然，他深知这是障碍性跨栏赛跑，顺利起跑之后，紧接着横在前面的，便是一个又一个的障碍了，一个又一个高栏，需要勇气和毅力一步又一步地跨过去。他曾投身到当今中国的‘d门户”和“窗口”一一深圳特区，领略了工作和生活一一拼搏和娱乐十分和谐地组合着的日日夜夜。他惊异于这块土地缔造着的生产的高速度，工作的高效率和生活的快节奏，尤其特区的创造意识，给了他启示，要增加工厂后劲，就要善于捕捉信息，他处处留心寻觅，当翻开《信息报》，发现日美联合研制的地毯砖已投放国际市场，深圳速度驱使他快速赶回，又一次召开了家庭会，每个家庭都是一个封闭的空间，他上有父母，兄弟三人，三个儿女，二个在念中学，妻子刘生凤是红光瓷厂十车间工人，是一个贤内助，不但要照管孩子生活和学习，还要为他做后盾，当参谋。民有民风，家有家风，这是一个祥和美满的五好家庭。74岁的老父半身不遂，生活不能自理，母亲也69岁，大弟和二弟毅然挑起护理重担，让他全身心投入新产品开发。不久又进一步从沿海对外开放城市，甚至到中苏边境的佳木斯及北京、上海等地经商部门和建筑公司摸准行情和发展趋势，得悉随着人民生活水平提高，人们对室内环境的美化水平也朝着高标准努力，特别是室内建筑装饰，要求有新颍，独特的花色品种，更坚定了他组成攻关小组，进行艰苦探索的信心。
  社会一旦有了技术上的需要，则这种需要，就比十所大学更能把科学推向前进。你看他的厂长办公室，没有现代化装饰和陈设，有的全是《科技报》《信息报》以及《经济科研》杂志，橱子内外三层堆积的全是残缺不全的断砖废瓷，一有空就比较、对照、捉摸各片各次试制的造型、品种、釉色等等。挖空心思，冥思苦索。1984年7月厂部一．角的石膏模具工棚，空气闷热得仿佛置身于蒸笼。他和省陶研所龚循明几个人挥汗如雨，一直站着研制，石膏模不行，就改用钢模，低质材料、面砖废料用了一大码堆，模种换了几百个，他们一站就是十多个小时，脚酸腿软，有时坚持到凌晨一时也顾不上休息。加上蚊虫嗡嗡，从天而降，他们打趣说“是直升飞机助发明”。由于精神专注，以至蚊子蹦直高脚，跷起屁股，将虹吸口器深深插入肌肉，吸饱喝足，肚皮全胀成红通通的小园球，竞不知晓，直到进行到一个阶段，争论、探讨之间，才各自“啪I啪！”不停地狠命劈打自己，事后一看，每人满身满手，血迹斑斑，奇痒难忍。他们做了一首打油诗，最后两句是：“今晚发明家，无奈小虫何”。经过一个多月艰苦奋战，终于将浮雕地毯砖模种试制成功。接着便是研究如何把色彩、图案、浮雕造型有机地结合起来，—他们又在汇集机压，雕塑、注浆等工艺于一体上下功夫。经过又一个月圆月缺，第一批陶瓷色釉浮雕地毯砖终于出窑了。人们捧着这一块块既有古色古香的传统民族特色，又具新颖大方的现代装饰风味，立体感强、光彩照人的地毯砖，奔走相告，喜形于色，尤如捧出了无价之宝。事实上这种砖系全国首创产品，比普遍面砖增值数倍，仅中心图案为云龙和双龙戏珠、五福捧寿等四套，每套价值千元，用于铺设庙宇、殿堂、亭阁，更显庄严、肃穆、清丽动人，系实用型建材工艺品，对美化环境、点缀生活，陶冶人们的艺术情操均有理想的效果，这一发明，使地砖从低档装饰品从此跃入高档装饰品行列，且耐磨、防滑、易洗，既可拼装大型图案，又可视场地随意调节布置，更兼其原料来源系排出废料、下脚料以及一切弃除的杂质，不仅解决了排污，又节约了大量运输资金，真可谓一举三得。最难得是投资少、见效快，当年改建，当年能投产，如果年产15万平方米，可为国家提供税利400万元，经济效益前所未有。1985年10月国家科委成果局直接下文指定这一首创产品参加全国首届发明展览．展出规问，既受到国内16个省市建材专家好评，还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及国外四个代表团的赞尝，日本代表团团长参观后看中这项产品，还询问了生产过程，并连声夸奖说：“很好”。日一家企业巨头专程来瓷都要求联营生产，美国国际建材公司的刘总裁和美国际建材公司中国部经理张玉民特意来厂考察，同时邀请他们带样．品到美国展出。
   发明之果酸辣味
  成功，是多么诱人的字眼啊！谁不向往它、追求它，羡慕它。然而，创造发明是一件极其复杂的事情，即使时代的巨人已经为他的成功开辟了道路，也并不是任何人都可以轻而易举地摘到成功的果实的。
  果然，正当他初尝发明之果的甘甜味，在成功之路上刚刚顺利起跑之后，一阵阵流言蜚语，如一堵堵横在前面的障碍。那有眼看不见，有嘴说不清的诸如经济等问题，纠缠、得他无可奈何。明来的是状纸告到当年市委书记全文甫那里。暗的来源于第一年超额完成承包指标，兑现的1700元现金，他全部献出，分文未取，将1000元给厂阅览室添置科技书籍，700元给托儿所，有人说：“这还不是捞政治资本，为了更大把的钱。”甚至连他的预备党员也说成是花60元买来的，使他感到既酸又辣，不知是啥滋味。幸亏省长吴官正在一次企业家座谈会上说：“树大招风，强者遭妒。我近来收到许多告状信，我请你们放心，对于一些没有确凿事实根据的反映，我概不理睬，要排除干扰，面对着一切不怀好意的非议，要有不屑一顾的气魄，做人不能疑神疑鬼，做人更不能怕神怕鬼I”语重心长，切中时弊，给他精神上莫大的安慰。他认真反思，细心检点，问心无愧。他从不想成为政治上的暴发户，经济上的万元户，只想为弘扬陶瓷文化做点实事。所以厂子实力雄厚，家中却依然连一台彩电也没有。面对无谓的压力，非但没有沉沦，风化，相反脑海中冲动着一股强烈的创造意识。他要继续钻尖端、创名牌、使自身价值成为社会价值。你看他虽然有行政管理的大专文凭，但更注重于技术领导，故此长期自费订阅的尽是《世界知识画报》，《环球》等杂志，目的是便于了解各国风情，建筑特征、色彩爱好等等，从而把市场动向和制瓷工艺结合起来，使发明在短期内转化为经济价值。他又一次召集全厂技术攻关小组，总结陶瓷色釉浮雕地毯砖的成功经验，主要是将雕塑瓷工艺、注浆成型工艺、泥压成型工艺，粉压成型工艺四者综合为一体。他们又继续多次改进生产工艺，既保持传统的制瓷工艺，又结合现代制瓷技艺，经数10次试验，不成推倒重来，有的技艺人员还把半成品带回家中，反复揣摩，对照、让家中懂瓷业，善鉴尝的老人提意见，终于在风口浪尖上，又领导发明了双色立体釉面砖，经陶瓷专家鉴定，其产品制艺精湛，配方严谨。系采用当地瓷质原料，多方面配料精制而成，具有线条清晰？釉色泽亮、独特新颖等特点，能防火、耐腐蚀、易擦抹。是高级宾馆大饭店、现代化家庭住室的高档室内建筑装饰材料。生产所花成本也不高，而利润按年产15万平方米计算（每平方米44块），要比普通白釉面砖高出78万元。为了测定在建材行业和市场销售的；社，会效果，他们把样品送国家建材部陶瓷处，负责同志惊叹：“还是第一次见到”。又分送各有关部门；均获得一致赞誊，都说国际市场正紧缺，应尽快打入，换取外汇。即使1987年11月他调·离面砖厂，到地．毯砖厂基建工地任副指挥。又有人议论蜂起，说他是停职查办口而他抄录的是日本一位著名哲学家名言“区别事物是否具有历史性的标志之一，是看他，是否在谣言中存在，越是历史性的人物就越会有更多的谣传围绕着他。”面对自己创造性劳动换来几百万元贷款只建成“半拉子”的工程，他没有时间去计较个人的升迁得失，只想到拥有四大发明历史的中华民族曾创造过无比骄傲，无比自豪的古代历史。也一定能够创造更加光彩夺目的发明迎接未来。自己对陶瓷的贡献还微不足道，而社会给予的荣誉却很多、干部群众的支持也很大，现在有了更充裕的时间，可以一门心思冲开一条新的思路。于是他跑：图书馆、到省陶研所，遍地寻找造型资料、多方面设计、考察，找陶瓷界老人商谈、请教，还前往国家科委了解内外信息。因此，在这“幽禁”的两年，于无人间津，默默无闻中，他又大胆提出创制薄胎瓷雕系列产品的构想。在基建工地JR1面透风的简易工棚，他和攻关小组不问刮风下雨，寒冬腊月，细心研究原料、釉料配方，模子造型更换8、9次，因为要使雕塑工艺适应于本厂现有的注浆工艺，就必须：多次改变，才能达到雕塑工艺瓷整体效果，还要结合景德，镇当前的生产综合起来形成-种新工艺，最后必要考虑灯具光源、电器部分的配套等等。在陶瓷学校试验工厂基地多次试产，终于达到薄胎和雕塑两种传统制瓷工艺巧妙地熔为一体，既得雕塑瓷千姿百态、栩栩如生的传神之功，又有薄胎瓷轻薄如纸、晶莹透亮的特点。这一新产品很快又获国家专利，已和厦门经济特区建设发展公司合作出口。当第一批产品送到亚运会指挥部专利处，评价极高，认为远胜于其它地、市送来的塑料，金属，陶瓷制品。加之装饰上电器产品，改成瓷质灯具，由于灯光光线柔和，富于变化，又略有强弱明暗之分，薄胎、瓷雕相映生辉，从而．成为具有中国特色的典型工艺品，是国内外游客馈赠亲友的上乘佳品，目前，已有台商订购其中坐莲观音一千只，最近正积极准备参加明年在英国伦敦举行的国际灯具展销，25届奥运会吉祥物造型也在设计制造之中。
   尾声
  采访结束时，老龚深沉的说：“人生的道路虽然各自不同，机遇对每一个人也不均衡，但命运掌握在每个人手中，只要执着的追求，在困境中不甘沉沦，不甘寂寞，生活总是不会亏待人的，幸福之神终将降临。”他的幸福之神就是复县后的浮梁县委、县府，他们慧眼识人，唯才是举，有识人的眼光，有用人的胆量，今年年初，又恢复他鹅湖面砖厂厂长职务。那些不径而走，不翼而飞的闲谈野话，没有必要用语言去为没有污点的人辩证，因为理解和信任，比什么都有力量。果然，他没有辜负厚望。在时下没有出国条件，钻天打、洞托人办护照，借探亲，考查、，访问的机会出国大有人在的今天，他主动放弃了5月份澳大利亚盛情邀请他参加国际优质产品订货会的良机。潜心于攻难点，上任不到10个月，就成了全市第一家提前66天完成全年生产任务的企业。现在恐怕连社会学家也承认，领导者的地位和统帅力最多的是出现在危机之中。因为在危机中出现的新问题是不可能用事先通用的常识加以处理。因此即使他党令不长，今年“七一”还是能评为优秀党员，还以有突出贡献的优秀中青年科技人员（浮梁县仅两名）报江西省府核准。即便如此，但他背上的包袱依然还很沉很沉。由于工厂三易领导，产值利润急转直下，三年下来，亏损200万元，而且自调离以后的几年，全国发明展览会参展机会失去了，产品参加亚运会装饰一个馆的规划流产了。应该得到的却没有得到，不希望失去的却失去了，面对现实，面对困境，他决心再度扬起生活的风帆，劈波斩浪，一往无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