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巳年元宵i'j刚过,我冋到了阔别四十年的江西老家"原先从县城到老家有一条15公里的山路,我在这条路上曾经不知来冋走过多少次,如今山路变成了通汽车的公路了。这是我第-•次坐I:汽车回老家,心情格外激动。
老家是泰和县最北边的--个小山村,原先只有20多户人家"村北面是山,村南面还是山。黑瓦灰墙的民居老屋,一幢接一幢,连成一片,像儿卜个人肩膀挨着肩膀,依偎在北面的山脚卜•。村东濒临自南而北流淌的赣江.村西有两条通往田间和邻村的山路。村子因坐落在-块形同田螺的狭窄地带上,故名螺村。
我家住在离赣江仅百米的村西头。家门口 3米远处,冇一条自西向东流入赣江的小溪,约2米宽,1 米多深。溪水流量不大,但常年不断,这是从山间流出的泉水,清澈洁净。它是大山的乳浆,土地的血液,是生命之源。在我家门前的溪流上,用儿方大石筑起了一个槛,故上游一边蓄水较多。为便于乡亲用水,从溪岸到溪水边,还砌了几级台阶,乡亲们在溪边洗菜、洗厨具等,但不洗衣。
四十年后的今天,当我走近家门时.面对那小溪,思绪翻滚,往事历历在目。当年,我就坐在脚下的溪边,一边诵读着《兰亭序》、《醉翁亭记》等古文名篇.-边倾听柠那溪流的潺潺声,好像一位琵琶女弹拨琴弦,奏出美妙的旋律。
经过洪水冲刷,溪底那数不清的、大小不一、颜色各异的石头子便都凸现出来,一般都是鸽子蛋那么大。那时,我和小伙伴们便去专拣那些朱红色的石头子(其实它还未完全变成石头,只是比粉笔稍硬一点),用它来涂鸦。一时间,村里那墙面上、青石板上,便写画得满满的,这或许是为我们日后写字作画进行的启蒙演习吧。
每当下大雨时,溪间山洪滚滚而来,发出咆哮声,如同一位男高音歌唱家在放歌。雨一停,洪水便逐渐趋缓变小。两三天后,溪水又恢复原先的清澈。在约500米处的小溪源头,有个泉水洞,每到夏秋季节,乡亲们下田时便从这里舀上一壶泉水,带到田间饮用。
溪水又是汛情的晴雨表。我在村里生活的十多年里,赣江几乎年年涨大水,住在低处的人家都受淹。涨大水时,赣江的洪水便顺着小溪倒涌上来,这时,便有些小鱼游到潮头来,接触到溪水后,显得十分活跃,我们便自做钓竿钓鱼。洪水在一般情况下不是一涌而上,而是有节奏地一进一退,退一步进两步,得寸进尺地涌涨,以致越涨越大,溢出小溪漫浸到家里来。有一次,我们从溪间洪水的涨势看,估计洪水当夜不会进屋,谁料当我们半夜醒来时,床下已是汪洋一片。我们便马上搬到楼上去吃住。水还在涨,涨得快接近楼板了,我们竟成了水上人家。楼上有一扇小门,我们利用这扇小门,以门板当船出入。 我和别人家的孩子,便每天蹲在这样的“船”上,由大人来划船,将我们送到对面的山脚下,然后我们步行去邻村上学。
家乡有灾难,也有欢乐。夏夜,或明月当空,或繁星满天,我们全家便坐在溪边乘凉、赏月,听蛙声、 看萤火,听爷爷奶奶讲那过去的故事,听在外地教书的父亲讲那外面的世界,尽享天伦之乐。
由于地势较低.水患无法根治,以及人口的增加,现在村里多半人家已另选高地建新房,过着安居乐业的生活。但溪水还在流,还是那样清澈洁净。溪面上还漂浮着青菜的碎叶,说明乡亲们还在洗菜,我惊喜了!四十年来小溪未断流,溪水未被污染,并仍为乡亲们所用,这不能不说是个奇迹。
溪水蜿蜒曲折地走来,欢快蹦跳地走来,走过炎夏寒冬,走过风雨雪霜,走过沧桑岁月,走向江河大海。
溪水滋养着一方人,它见证着小村的变迁,它伴随我走过童年和少年。至今,溪水还在流淌。溪水呀,愿你长流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