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代文选

知识类型: 析出资源
查看原文
内容出处: 《吉安地区志 第五卷》 图书
唯一号: 140320020210004461
颗粒名称: 古代文选
分类号: I206
页数: 24
摘要: 德则有邻,才不必贵。昔有耕于岩石,而名动京师,词感帝王,乃位开武骑。夫岂不遭昌运 哉!盖时命不齐,奇偶有数也。况大圣提象,群臣守规。杜司户炳灵翰林,研几策府,有重名于天下,而 独秀于朝端。徐陈应刘,不得蒯其垒;何王沈谢,适足靡其旗。群公受弥衡俊,留在京师;天子以桓谭之非,谪居外郡。苍龙阉茂,扁舟入 吴。告别千秋之亭,回擢五湖之曲。朝廷相送,驻旌盖于城隅;之子孤游,淼风帆于天际。吴歛 楚舞,右琴左壶,将以缓燕客之心,慰越人之思。君乃挟琴起舞,抗首高歌,嗟皓首而未遇,恐青春之蹉 且欲携幽兰,结芳桂,饮石泉以节味,咏商山以卒岁。返耕饵术,吾将老焉。群公嘉之,赋诗以赠。
关键词: 文学作品 古代文选

内容

古代文选:送吉州杜司户审言序[唐•射洪]陈子昂嗟夫!德则有邻,才不必贵。昔有耕于岩石,而名动京师,词感帝王,乃位开武骑。夫岂不遭昌运 哉!盖时命不齐,奇偶有数也。况大圣提象,群臣守规。杜司户炳灵翰林,研几策府,有重名于天下,而 独秀于朝端。徐陈应刘,不得蒯其垒;何王沈谢,适足靡其旗。而载笔下寮三十余载,秉不羁之操物,莫 同尘合;绝唱之音,人皆寡和。群公受弥衡俊,留在京师;天子以桓谭之非,谪居外郡。苍龙阉茂,扁舟入 吴。告别千秋之亭,回擢五湖之曲。朝廷相送,驻旌盖于城隅;之子孤游,淼风帆于天际。白云自出,苍 梧渐远。帝台半隐,坐隔丹霄。巴山一望,魂断y录水。于是白日藉青蘋,追潇湘之游,寄洞庭之乐。吴歛 楚舞,右琴左壶,将以缓燕客之心,慰越人之思。君乃挟琴起舞,抗首高歌,嗟皓首而未遇,恐青春之蹉 且欲携幽兰,结芳桂,饮石泉以节味,咏商山以卒岁。返耕饵术,吾将老焉。群公嘉之,赋诗以赠。 凡四十五人,具题爵里。
  吉州学记[宋•永丰]欧阳修庆历三年秋,天子开天章阁,召政事之臣八人,问治天下其要有几,施于今日宜何先,使坐而书以对。 八人者皆震恐失位,俯伏顿首,言此非愚臣所能及,惟陛下所欲为,则天下幸甚。于是诏书屡下,劝农桑, 责吏课,举贤才。其明年三月,遂诏天下皆立学,置学官之员,然后海隅徼塞四方万里之外,莫不皆有学。 鸣呼,盛矣!学校,王政之本也。古者致治之兴衰,视其学之兴衰。《记》曰:“国有学,遂有序,党有庠,家 有塾。”此三代极盛之时大备之制也。宋兴,盖八十有四年,而天下之学始克大立。岂非盛美之事,须其 久而后至于大备欤?是以诏天下之日,臣民喜幸,而奔走就事者,以后为羞。
  其年十月,吉州之学成。州旧有夫子庙,在城之西北。今知州事李候宽之至也,谋与州人迁而大之, 以为学舍,事方上请而诏已下,学遂以成。李侯治吉,敏而有方。其作学也,吉之士率其私钱一百五十万 以助。用人之力积三万二千二,而人不以为劳;其良材坚覺之用凡二十二万三千五百,而人不以为多;学 有堂,筵斋讲,有藏书之阁,有宾客之位,有游息之亭,严严翼翼,壮伟阂耀,而人不以为侈。既成,而来学 者常三百余人。
  予世家于吉,而滥位于朝,进不能赞扬天子之盛美,退不得与诸生揖让乎其中。然予闻教学之法本 于人性,磨揉迁革,使趋于善,其勉于人者勤,而入于人者渐,善教人者以不倦之意须迟久之功,至于礼让 兴行而风俗纯美,然后为学之成。今州县之吏不得久其职而躬亲教化也,故李侯之绩及于学之立,而不 及待其成。惟后之人,毋废慢天子之诏而怠以中止,幸予他日因得归荣故乡而谒于学门,将见吉之士皆 道德明秀而可为公卿,问于其俗而婚丧饮食皆中礼节,入于其里而长幼相孝慈于其家,行于其郊而少者 扶其羸老、壮者代其负荷于道路,然后乐学之成。而得时从先生、耆老,席于众宾之后,听乡乐之歌,饮献 酬之酒,以诗颂天子太平之工,而周览学舍,思咏李侯之遗爱,不亦美哉!故于其始成也,刻辞于石,而立 诸其廃以俟。:龙冈※阡表[宋•永丰]欧阳修呜呼!惟我皇考崇公卜吉于滋冈之六十年,其子修始克表其阡,非敢缓也,盖有待也。
  修不幸,生四岁而孤。太夫人守节自誓,居穷,门力于衣食.以长以教,俾至于成人。太夫人告之曰: “汝父为吏廉,而好施与,喜宾客。其俸禄虽薄,常不使有余,曰’毋以是为我累’。故其亡也,无一瓦之 覆,一城之植,以庇而为生。吾何恃而能自守邪?吾于汝父,知其一二,以有■待于汝也。自吾为汝家妇, 不及事吾姑,然知汝父之能养也。汝孤而幼,吾不能知汝之必有立,然知汝父之必将有后也"吾之始归 也,汝父免于母丧方逾年,岁时祭祀,则必涕泣曰:’祭而丰不如养之薄也“’间御酒食,则又涕泣曰:’昔常 不足而今有余,其何及也!’吾始一二见之,以为新免于丧适然耳。既而其后常然,至其终身未尝不然。 吾虽不及事姑.而以此知汝父之能养也。汝父为吏.尝夜烛治官书.屡废而叹「吾问之,则H:'此死狱 也,我求其生不得尔。’吾曰:’生可求乎?’曰:’求其生而不得,则死者与我皆无恨也,知I求而有得邪?以 其有得,则知不求而死者有恨也。夫常求其生犹失之死,而世常求其死也。’回顾乳者抱汝而立于旁,因 指而叹曰:’术者谓我岁行在戌将死,使其言然,吾不及见儿之立也.后当以我语告之。’其平居教他子弟, 常用此语,吾耳熟焉,故能详也。其施于外事,吾不能知;其居于家,无所矜饰,而所为如此,是真发于中 者邪。呜呼!其心厚于仁者邪,此吾知汝父之必将有后也。汝其勉之!夫养不必丰,要于孝;利虽不得 博于物,要其心之厚于仁。吾不能教汝,此汝父之志也。”修泣而志之,不敢忘。
  先公少孤力学,咸平三年,进士及第,为道州判官,泗绵二州推官,又为泰州判官。享年五十有九,葬 沙溪之陇冈。太夫人姓郑氏,考讳德仪,世为江南名族。太夫人恭俭仁爱而有礼,初封福昌县太君,进封 乐安、安康、彭城三郡太君。自其家少微时.治其家以俭约,其后常不使过之.曰:“吾儿不能苟合于世,俭 薄所以居患难也。”其后修贬夷陵.太夫人言笑自若,曰:“汝家故贫贱也,吾处之有素矣.汝能安之,吾亦 安矣。"自先公之亡二十年,修始得禄而养。又十有二年,列官于朝,始得赠封其亲。又十年,修为龙图阁直 学士、尚书吏部郎中,留守南京,太夫人以疾终于官舍,享年七卜有二。乂八年,修以非才入副枢密,遂参 政事。又七年而罢。自登二府,天子推恩,褒其三世,故自嘉祐以来,逢国大庆,必加宠锡。皇曾祖府君 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曾祖妣累封楚国太夫人,皇祖府君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兼 尚书令,祖妣累封吴国太夫人,皇考崇公累赠金紫光禄大夫、太师、中书令兼尚书令,皇妣累封越国太夫 人。今上初郊,皇考赐爵为崇国公,太夫人进号魏国。
  于是小子修泣而言曰:呜呼!为善无不报,而迟速有时,此理之常也"惟我祖考,积善成德,宜享其 隆,虽不克有于其躬,而赐爵受封,显荣褒大,实有三朝之锡命"是足以表见于后世,而庇赖其子孙矣。 乃列其世谱,具刻于碑。既又载我皇考崇公之遗训,太夫人之所以教而有待于修者,并揭于阡,俾知夫小 子修之德薄能鲜,遭时窃位,而幸全大节不辱其先者,其来有自。
  熙宁三年岁次庚戌四月辛酉朔十有五日乙亥,男推诚保德崇仁翊戴功臣、观文殿学士、特进、行兵部 尚书、知青州军州事、兼管内劝农使、充京东东路安抚使、上柱国、乐安郡开国公、食邑四千三百户、食实 封■一千二百户修表。
  ※滋冈:在永丰县沙溪镇凤凰山°欧阳氏谱图序 [宋•永丰]欧阳修吉州庐陵县儒林乡欧桂里欧阳氏之先,本出于夏禹之苗裔。自帝少康封其庶子于会稽,使守禹纪,传二十余世至允常。允常 之子曰勾践,是为越王。越王勾践卒,子王85与立。自§5与传五世,至王无疆,为楚威王所灭。其诸族子 分散争立,滨于江南海上,皆受封于楚。有封于欧阳亭者,为欧阳亭侯。欧阳亭在今湖州乌程欧余山之 阳。其后子孙遂以为氏。汉高祖灭秦,得无疆七世孙摇,复封为越王,使奉越后。而欧阳亭侯之后有仕汉为涿郡太守者,子孙 遂居于北。一居冀州之渤海,一居青州之千乘。其居千乘者曰生,字和伯,仕于汉,最显,世为博士,以经 名家,所谓欧阳尚书是也。其居渤海者,仕于晋,最显曰建,字坚石,所谓渤海赫赫欧阳坚石是也。
  建遇赵王伦之乱,见杀。其兄子质以其族奔于长沙,由是子孙复居于南。仕于陈者日鎮,威名著于 南海。鎭之孙曰询,询之子通,仕于唐尤显,皆为名臣,其世居长沙,犹以渤海为封望。
  自通三世牛.琮,琮为吉州刺史,子孙因家焉。自琮八世生万,万为安福县令。万生和,和生雅,雅生 效、楚,效生谟、讦、弦,讦生皇高祖府君。府君生子八人,于世次为曾祖。今图所列子孙,皆八祖之后。 盖自安福府君以来,遭唐末五代之乱,江南隐于僭伪,欧阳氏遂不显,然世为庐陵大族。而皇祖府君以儒 学知名当世,至今名其所居乡曰儒林云。及宋兴,天下一统,八祖之子孙稍复出而仕宦。然自宋兴三十 年,吾先君、伯父、叔父始以进士登于科者四人。后又三十年,某与丽兄之子乾、曜又登于科。今又殆将 三十年矣,以进士仕者又才二人。盖自八祖以来,传令百年,或绝或微,分散扶疏,而其达于仕进者,何其 迟而又少也!今某获承祖考余休,列官于朝,叨窃荣宠,过其涯分,而才卑能薄,泯然遂老死于无闻。夫无德而禄 辱也,适足以为身之愧,尚敢以为亲之显哉!呜呼,自通而上,其行事见于史,自安福府君而下,遭世故无 所施焉。某不幸幼孤,不得备闻祖考之遗德,然传于家者,以忠事君,以孝事亲,以廉为吏,以学立身。吾 先君诸父之所以行其躬,教于其子弟者,获承其一二矣。某又尝闻长老言,当黄巢攻破江西州县时,吉州 尤被其毒,欧阳氏率乡人抒贼,赖保全者千余家。子孙宜有被其阴德者,顾某不肖,何足以当之?《传》 H : “积善之家,必有余庆”。今八祖欧阳氏之子孙甚众,苟吾先君诸父之行于其躬,教于其子孙者守而不 失,其必有当之者矣。故图其世次,传于族人,又志于其石以待。自八祖以来,迁徙、婚嫁、官封、名谥与 其行事,则其于谱。嘉祐四年已亥四月庚午嗣孙修谨序。
  书简四则[宋•永丰]欧阳修一、 与李吉州①书庆历四年人至,辱书为诲,承临郡之暇体况甚休。乡郡多幸,得贤侯为立学舍。蒙索鄙文②,窃喜载名疣下,遂 不敢辞。笔语粗恶.幸望与伯镇学士评改而刻石也。冬冷,千万加爱。
  二、 与十二侄③书皇祐四年自南方多事以来,日夜忧汝。得昨日递中书,知与新妇诸孙等各安,守官无事,顿解远思。吾此哀苦 如常。欧阳氏自江南归朝,累世蒙朝廷官禄,吾今又蒙荣显,致汝等并列宦裳,当思报效。偶此多事,如 有差使,尽心向前,不得避事。至于临难死节,亦是汝荣事,但存心尽公,神明亦自祐汝,慎不可思避事 也。昨书中言欲买朱砂来,吾不阙此物,汝于官下宜守廉,何得买官下物!吾在官所,除饮食物外,不曾 买一物,汝可安此为戒也。已寒,好将息。不具,吾书送通理十二郎。
  三、 与十三侄④书皇祐五年奉职自赴任,不曾得书,到官下,想安乐。汝孤寒,曾受辛苦,知道官职难得,每事当思爱惜,守廉、守 贫、慎行刑,保此寸禄而已。十四郎今却令回。此子自县中来,见其衣装单薄。汝只亲兄弟两人,今食 禄,庶事宜钧给,更宜戒约,勿令出入,无事令学书,识取些字。从来失教训,是事不会,男子如此,何以养 身?今遣人去知府舍人处,求太君墓志。若此人将得来,即更不言。若未将来,即汝因事至府中面告,言 吾令汝请文字,且与请取,求得便附来。春寒,好将息。不具。再押送十三郎奉职。五月十四日。
  十四郎,此中与绵袄子两领,并裹缠钱三索。省只十七八程可到,恐伊别乱破钱也。
  四、 与十四弟$书皇祐六年十四弟。别后计与诸眷安。自离吉水后,未曾得来书。中间景归曾有书,必达。八郎近寄信来,回 陂门垣及水道并已改了,不知是否?因书言及,今因寒食,遣人力去上坟,望与至少卿坟头一转。为地远,只附钱去,与买香、纸、酒等浇奠。小叔、西街小大郎诸骨肉,并与申总,前曾附书,更不◎书也。更附 五百文,与回陂坟头张旺,取伊一领状,时来“仍指挥伊修盖墙垣,看锁门八,千万千万。如的事,书中细 与言来。春暄,各好将息。不次。兄押书送十四弟,注:①李吉州:李宽,庆历四年任吉州知州。②鄙文:即《吉州学记》"③十二侄:欧阳修族侄欧阳通理,官象州司理。④十三侄:欧阳 修族侄。⑤十四弟:欧阳修族弟欧阳焕.字人明戊午上咼宗圭寸事[宋•吉安]胡轸绍兴八年十一月日,右通直郎、枢密院编修官胡轻,谨斋沐裁书,昧死仃拜,献于呈帝陛下:臣谨按:王伦本一狎邪小人.市井无赖。顷缘宰相无识,遂举以使虏,惟务诈诞,欺罔犬听,骤得美 官。天下之人,切齿唾骂°今者无故诱致虏使,以诏谕江南为名,是欲贞妾我也.是欲刘豫我也。刘豫臣 事丑虏,南面称王,自以为子孙帝王万壯不拔之业,-口豺痕改虑,捽阳缚之,父子为虏「商鉴不远,而 伦又欲陛下效之。
  夫天下者,祖宗之犬下也;陛下所居之位,祖宗之位也,奈何以祖宗之犬下为犬戎之犬下,以祖宗之 位为犬戎藩臣之位?陛下一屈膝,则祖宗庙社之灵尽汙于夷狄,祖宗数百年之赤子尽为左稚,朝廷宰执 尽为陪臣,犬下之士大夫皆当裂冠毁冕变为胡服。异时豺狼无厌之求,安知不加我无礼如刘豫也哉!夫 三尺童子,至无知也,指k豕而使之拜,则怫然怒。今丑虏则犬豕也,堂堂犬朝,率而拜犬豕.曾童孺之所 羞,而陛下忍为之邪?伦之议乃曰:“我一屈膝,则梓宫可还,太后可复,渊圣可归,中原可得。”呜呼!自变故以来,主和议 者谁不以此陷陛下哉?然[fil卒:无一验,是虏之情伪.已町知矣"而陛下尚不觉悟.竭民膏血而不恤,亡国 大仇而不报,含垢忍耻.举天下而吃之,廿心焉就令虏决可和,尽如伦议,犬下后世谓陛下何如主!况 丑虏变诈百出,而伦又以奸邪济之,则梓宫决不可还,太后决不可复,渊圣决不可归,中原决不可得。而 此膝-屈,不可复伸,国势陵夷,不可复振,可为痛哭流涕氏太息也!向者陛下间关海道,危如累卵,当时尚不肯北面臣虏;况今国势稍张,诸将尽锐,I:卒思奋?只如顷 者丑虏陆梁,伪豫入寇,固尝败之于襄阳,败之于淮上,败之于涡口,败之J:淮阴,较之前丨I蹈海之危已万 万矣。倘不得已而遂至于用兵,则我岂遽出虏人之下哉?今无故而反贞之,欲屈万乘之尊.下穹庐之拜, 三军之I:.不战而气已索.此鲁仲连所以义不帝秦,非惜夫帝秦之虚省,惜夫犬下大势冇所不可也:今内 而百官.外而军民,万口一谈.皆欲食伦之肉 谤议洶洶.陛下不闻,正恐"L变作,祸"不测,臣窃谓不 斩王伦,国之存亡未可知也。
  虽然,伦不足道也,秦桧以腹心大臣而亦为之。陛下有尧舜之资,桧不能致陛下如唐虞,而欲导陛下 如石晋"近者礼部侍郎曾开等引古谊以析之,桧乃厉芦円:“侍郎知故事,我独不知?”则桧之遂非狠愎. 已自可见"而乃建白.令台谏从臣佥议可否,是乃畏天下议已,而令台谏从臣共分谤耳,冇识之士皆以 为朝廷无人。吁,可惜哉!孔子曰:“微管仲,吾其被发左稚矣!”夫管仲,霸者之佐耳,尚能变左褴之区为衣冠之会。秦桧,大国 之相也,反驱衣冠之俗川左稚之乡,则桧也不唯陛下之罪人,实管仲之罪人矣。顷者,孙近附会桧议,遂 得参知政事。天下望治,有如饥渴,而近伴食中书,漫不敢否一事。桧H “虏可讲和”,近亦H “可”;桧曰 “天子当拜”,近亦曰“当拜”,臣尝致政事堂,三发问而近不答,但口“已令台谏侍从议矣”。呜呼!参赞 大政,徒取容充位如此,有如虏骑长驱,尚能折冲御侮耶?臣窃谓秦桧、孙近亦可斩也"臣备员枢属,义不与桧等共戴天!区区之心,愿斩二人头,竿之藁街,然后羁留虏使,贵以无礼.徐兴 问罪之师,则三军之士,不战而气自信。不然,臣有赴东海而死耳,宁能处小朝廷求活耶!小臣狂妄,冒 渎天威,甘俟斧钺,不胜陨越之至匚吉州新贡院记[宋•吉安]周必大致治之要在得士,得士之要在乡举”乡举之法何如?曰:其在周官。六德、六行、六艺,是谓三物,其 别至十冇八。以此设教,俾为上者讲焉,学焉,因其材而笃焉,然后论秀而开其贤能,是固得士致治之要 术也。 .近世不然 三岁大比,凡干干而来者试其艺,尔德与行固未暇问。而艺也者,又非古所谓艺也,或敷 绎先儒以成说.或荟萃经史之奇字,糊姓名于卷首,录试程于别纸,择他州吏而考焉,置诸棘闱,限以旬 时,法令甚备,周防甚密。为主司者惫心疲精,昼夜分阅,往往于百十人之中取其一焉。幸而中选,乃贡 于春官”其艰如此,宜若得士矣,反有遗才之叹,何与?戾于古,不适于今,通天下皆知之,而有司不敢 议,黜者不敢怨,何也?其公也,非私也。虽然谓之乡举,而考核付于他人,去取无定论,顾奚以师帅 为哉?成周远矣,曷不观国初之故实乎?太平兴国中,张詠、寇准同试大名,詠当为首,乃共推张,覃文行而 先之。已而胶东蔡齐举进士第一,以书荐里人史防而名居其次。是皆试文,郡治太守得以察其器识,任 人不专任法,有三代之遗风焉。当是时,名臣辈出,后世永赖。其公乎?其私呼?兹事体大变而通之,必 有其渐。若夫视举子之多寡,为广居以待其来,使群试者泮涣优游,无挡扌必挨挤之患,此则二千石之 责也。
  庐陵为江西大州,文武盛于诸路,承平时应诏率数千人,试无定所,学宫佛寺取具一时。绍兴十四年 始度地于糖仓巷,为屋二百余楹,其后至者益多,无可展之地,或畏蹂践,望而去之。众议欲迁之久矣。 绍兴壬子,大理寺丞胡侯长卿被命出守崇化,以士礼节用而爱人,政成岁半,锐意改作。得五代水军废营 于城中,地广百亩,间民畦而为圃者若干户,乃厚予直而取之。鸠工聚财,徙旧图新,为屋五百十有八间, 修廊布席,居五之四。议道校艺之堂,分职莅事之所,视昔大抵加倍。崇墉之外,周以通途,高门四辟,宛 如城闽。凡靡钱万缗,粟千五百斛,转运林君淀亦助其费。经始闰二月甲寅,以五月庚子讫工。是秋赴 举者踰万人,冠带俨然,几案绳然,尽三日,岀入无哗,场屋之盛,前所未有。侯与予,故人也,书来俾记 其事。
  予闻迩者近臣论太学补试之弊,侍从合辞以谓远稽古制,近酌时宜,不设官,不增费,愿重教官之选, 假守贰以权为教养课试升贡之法。厥七月哉,生明下其议于有司,将为成说颁焉。复古之渐,于此可见。 虽由今之学校贡举,而周官之旧典,国初之美意,庶几兼取而并用。举于乡,宾于王.皆贤也,皆能也,其 有日矣。是则侯之志也。是岁十月,具位周某记。
  沙溪文忠公祠堂记[宋•吉水]杨万里予门人永丰罗椿移书予曰:“吾邑之沙溪,六一先生故乡也,有先生祠堂旧矣。其左老子之宫曰西阳 者也,其前崇公之墓也。屋圮于潦,里之士陈懋简撤而新之。其经为尺六十,纬称之,为楹三十有六。监 丞周公必大为书五字以揭之,而未有记之者,愿介椿以请谒焉。”万里曰:“是不可不记也。”盖以韩退之后斯文绝而不续,至先生复作而兴之,天下之于先生不此之知者,否也。若夫自唐末五 代以来为臣者皆以容悦而事君,能以容悦而事君,岂不能以容悦而事仇乎?忠言直节,举明主于三五以 丕变容悦之俗,至于庆历、元祐之隆,近古未有,天下国家至今赖之。亦知作而兴之者先生乎!自古是非 予夺,圣贤不能齐也,及其齐也,圣贤不能易也。如三百年之唐而所师尊者惟退之一人。本朝二百年矣, 而所师尊者惟先生一人,何其齐哉!举一世而皆然。或者以一夫而不然,然者众,不然者寡,未害其为齐 也。后此而千百年皆如今日乎?未可知也。其不如今日乎?亦未可知也。至于然者众,不然者寡,则可 知也,先生可以无忧矣!大抵贤人君子殁而建祠者,或生而不遇者也。先生其道行于世,其学行于天下,后世虽不祠之,天下 独不知先生乎?生而无不遇,殁而建祠,此贤人君子之盛,独先生之幸也乎?古者乡先生殁而祭于社,非3964 吉安地区志尊乡先生也,尊乡先生所以仪之人也。今吾州自郡庠乡校皆有乡先生祠堂矣。沙溪实先生所居之里,而 不祠之可乎?予见今世之士其有所举废也,或者有所为为之也。自眉山之苏、豫章之黄相继沦谢,先生 之徒党皆无在者,而陈懋简奋然作斯堂而尸视之,其为谁也”牛.而有为.其不以此而易彼乎?淳熙丙午 正月日。
  诚斋荆溪集序[宋•吉水]杨万里予之诗,始学江西诸君子,既又学后山五字律,既又学半山老人七字绝句,晚乃学绝句于唐人。学之 愈力,作之愈寡。尝与林谦之屡叹之。谦之云:“择之之精.得之之艰,又欲作之之不寡乎?”子喟曰:“诗 人盖异病而同源也,独予乎哉?”故自淳熙丁酉之春,上暨壬午,止有诗五百八十二首,其寡盖如此。其夏 之官荆溪,既抵官下.阅讼牒,理邦赋,惟朱墨之为亲.诗意时往日来于予怀,欲作,未暇也。
  戊戌三朝时节,赐告少公事,是日即作诗。忽若有悟,于是辞谢唐人及王、陈、江西诸君子皆不敢学, 而后欣如也。试令儿辈操笔,予口占数首,则浏浏焉无复前口之轧轧矣。自此每过午,吏散庭空,即携一 便面,步后园,登古城,采撷杞菊,攀翻花竹,万象毕来,献予诗材「盖麾之不去,前者未讎,而后者已迫, 涣然未觉作诗之难也。盖诗人之病去体将有日矣c方是时.不惟未觉作诗之难,亦未觉作州之难也。
  明年二月晦,代者至,予合符而去。试汇其稿,凡十有四月,而得诗四口九十二苒,予亦未敢出以示 人也。
  今年备官公府掾,故人钟君将之自淮水移书于予ti: “荆溪比易守,前日作州之难者,今难十倍不啻。 子荆溪之诗,未可以出欤?”予-笑,抄以寄之去。
  淳熙丁未四月三日,庐陵杨万里廷秀序。
  欧阳监丞祠堂记[宋•吉安]欧阳守道靖康、建炎间,庐陵郡死国事者二人,欧阳公死燕山,忠襄公死金陵。死一尔,有异焉,杨公死城,欧 阳公死使命。死城,故事平得即祠其所;死使命,故无所于祠。岂惟无所于祠?虽所居乡,未之祠也。
  兹大缺典百有六年,其从孙文龙始得地于慧灯寺之旁,屋之,率宗人俎豆焉。书遗余,愿有以记。有 谓余曰:“欧阳公诚死使命与?致命于敌国,不从,我死之,义也。公之往也,吾国则有辞矣,敌焰方炽,京 师方急,三镇虽天下根本,不敢爱也,以是纾祸,且为后图。公奉命割地,可也。既至深,军民固守不下, 公知人心未解,即反其辞告之F1:'朝廷为奸臣误至此,若忠义报国,吾已办一死矣!’敌盛怒,执杀之。谓 违使命以死,非死使命也,义与?”余曰:公得死,尚何言?当崇政殿之问,渊圣非决有弃地意,公亦力言不可,且谓:“战败而失其地,它 日我师取之,直;举以与之,它日我师取之,曲。”时宰既诋其说,又强以行。大类汉遗狄乘障事,事不出武 帝,而出张汤尔。使公竟致使命,不死矣,而岂公夙心哉?当其慷慨城下,痛哭以勉守者,但见有吾心,不 见有使命也。此时宰之命.非君父之命;此君父之命.非宗庙社稷之命也。臣受命于君,君受命于宗庙社 稷,扬扬出疆,举地以与人,曰“有使命在吾”,为宗庙社稷惧矣。使皆类此,一隶可办,何以知义之士大夫 为?古语有之,为人臣不通《春秋》之义,守经事而不知其宜,遭变事而不知其权,故曰“大夫出疆,有可以 安国家社稷,则专之”。当时人心如此,使所在皆固守,不可其纾祸,不犹愈于割地邪?况不可割,吾前言 邪?夫前言忤时宰意,一宜死。知不可,顾不得已为此来,二宜死。固守不下,何人?今摇之使背国归 敌,予何人?三宜死。死而死尔,万一觊吾地之存。夫义无定名,要于忠;忠不在小谅,归于为国。公得 死,尚何言?公讳珂,字全美,郡之永和人也。登崇宁五年进士乙科。历仕忠州教授,知杭州盐官县,罢,起,授南 军司隶。以监司荐,女晾师,遇国难。及出使,秩朝请郎,加将作监丞。
  公有子衮,夭而不嗣。绍兴中,上录公大节,官其婿临江曾敏敬恭。敬恭故曾为祠于其里之荐福寺,今像则文龙从寺识之。堂既成,尚谋结屋于左右,使子孙读书其中而奉其祀。故乡之好义者出力以助, 而州家亦可补其不逮,是可以观人心矣。
  呜呼!公死何地?公像在此。公子为谁?公也世有祠。今其地址通达,面大江。停车艘舟,顾瞻而 徘徊者,尚其念曰:人谁无死!指南录后序[宋•吉安]文天祥德祐二年正月十九日,予除右丞相兼枢密使,都督诸军马。时北兵已迫修门外,战、守、迁皆不及施。 缙绅、大夫、士萃于左丞相府,莫知计所出。会使辙交驰,北邀当国者相见。众谓予一行为可以纾祸。国 事至此,予不得爱身,意北亦尚可以口舌动也。初奉使往来,无留北者,予更欲一觇北,归而求救国之策。 于是辞相印不拜,翌日,以资政殿学士行。
  初至北营,抗辞慷慨,上下颇惊动,北亦不敢遽轻吾国。不幸吕师孟构恶于前,贾馀庆献谄于后,予 羁縻不得还,国事遂不可收拾。予自度不得脱,则直前诟虏帅失信,数吕师孟叔侄为逆。但欲求死,不复 顾利害。北虽貌敬,实则愤怒。二贵酋名曰馆伴,夜则以兵围所寓舍,而予不得归矣。
  未几,贾馀庆等以祈请使诣北,北驱予并往,而不在使者之目。予分当引决,然而隐忍以行。昔人 云:“将以有为也。”至京口,得间奔真州,即其以北虚实告东西二闽,约以连兵大举。中兴机会,庶几在 此。留二日,维扬帅下逐客之令。不得已,变姓名,诡踪迹,草行露宿,日与北骑相出没于长淮间。穷饿 无聊,追购又急,天高地迥,号呼靡及。已而得舟,避渚州,出北海,然后渡扬子江,入苏州洋,展转四明、 天台,以至于永嘉。
  呜呼!予之及于死者,不知其几矣!诋大酋当死,骂逆贼当死;与贵酋处二十日,争曲直,屡当死;去 京口,挟匕首,以备不测,几自到死;经北舰十余里,为巡船所物色,几从鱼腹死;真州逐之城门外,几彳旁徨 死;如扬州,过瓜洲扬子桥,竟使遇哨,无不死;扬州城下,进退不由,殆例送死;坐桂公塘土围中,骑数千 过其门,几落贼手死;贾家庄几为巡徼所陵迫死;夜趋高邮,迷失道,几陷死;质明,避哨竹林中,逻者数十 骑,几无所逃死;至高邮,制府檄下,几以捕系死;行城子河,出入乱尸中,舟与哨相后先,几邂逅死;至海 陵,如高沙,常恐无辜死;道海安、如皋,凡三百里,北与寇往来其间,无日而非可死;至通州,几以不纳死; 以小舟涉鲸波,出无可奔何,而死固付之度外矣。呜呼!死生昼夜事也,死而死矣,而境界危恶,层见错 出,非人世所堪。痛定思痛,痛何如哉!予在患难中,间以诗记所遭,今存其本不忍废。道中手自抄录:使北营,留北关外为一卷;发北关外, 历吴门、毘陵,渡瓜洲,复还京口为一卷;脱京口,移真州、扬州、高邮、泰州、通州为一卷;自海道至永嘉, 来三山为一卷。将藏之于家,使来者读之,悲予志焉。
  呜呼!予之生也幸,而幸生也何所为?求乎为臣,主辱臣死,有余傷;所求乎为子,以父母之遗体,行 殆而死,有余责。将请罪于君,君不许;请罪于母,母不许;请罪于先人之墓,生无以救国难,死犹为厉鬼 以击贼,义也。赖天之灵,宗庙之福,修我戈矛,从王于师,以为前驱,雪九庙之耻,复高祖之业。所谓誓 不与贼俱生,所谓鞠躬尽力,死而后已,亦义也。嗟夫!若予者,将无往而不得死所矣。向也,使予委骨 于草莽,予虽浩然无所愧炸,然微以自文于君亲,君亲其谓予何?试不自意,返吾衣冠,重见日月,使旦夕 得正丘首,复何憾哉!复何憾哉!是年夏五,改元景炎,庐陵文天祥自序其诗,名曰《指南录》。
  生祭文丞相文[宋•安福]王炎午丞相再执就义,未闻豪杰之见,固难察识。因与刘尧举对床共赋,感怆嗟惜之。尧举先赋曰:“天留 中子继孤竹,谁向西山饭伯夷?”予问其下句义。则谓:“伯夷久而不死,必有饭之者矣。”予谓:“'向'字 尚有忧其饥而愿人饷之之意,请改作'在'字,如何?”尧举然之。予以寂寥短章不足以用吾情,遂不复赋。盖丞相初起兵,仆偿赴公召,进狂言,有曰:“愿名公复毁家产供给军饷,以倡士民助义之心;请购准平,参 错戎行,以训江广乌合之众"”他所议论,狂斐犹多,慷慨慧愚,丞相嘉纳,委帅机务"令何见山进之幕府, 授职从戎。仆以身在太学,父殁未葬,母病危殆,属以时艰,恐进难尽忠,退复亏孝,俚偲感泣,以母老控 辞。丞相怜而从之。奖拔之公,许养之私,丞相两尽矣.仆于国恩为已负,于丞相之德则未报,遂作生祭 丞相文,以速丞相之死。尧举读之流涕,相与眷录数十本,自赣至洪,于驿途、水舖、山墙、店壁贴之,冀丞 相经从一见,虽不自揣量,亦求不负此心耳"尧举名应风,黄甲科第,授建康军签判,与其兄尧咨,文章超 卓,为安成名士。
  维年月日,里学牛旧太学观化斋牛王炎午r谨采西山之薇,酌汨罗之水,哭祭丞相文山先生未死之灵 而言曰:呜呼!大丞相可死矣:文章邹鲁,科甲郊祁,斯文不朽,可死;丧父受公卿俎奠之荣,奉母报东南迎养 之乐,为子孝,可死;二十而巍科,四I -而将相,功名事业,可死;仗义勤王.使命不辱,不负所学,可死;华 元踉跄,子胥脱走,丞相自叙儿死者数矣。诚有不幸-则国事未定,臣节未明,今鞠躬尽瘁,则诸葛矣;保 捍闽广,则田单、即墨矣;倡义勇出,则颜平原、申包胥矣:虽举事,卒无所成,而大节已无愧,所欠一死 耳!奈何再执,涉月踰时,就义寂寥,论者惊惜.岂丞相尚欲脱去耶?尚欲有为耶?或以不屈为心而以不 死为事耶?抑旧主尚在不忍弃捐耶?果欲脱去耶?夫伏桥于厕舍之后,投筑于口晦之余,于是希再纵, 求再生,则二子为不知矣,尚欲有所为耶?识时务者在俊杰。昔以东南全势,不能解襄樊之围,今以亡国一夫,而欲抗大下?况赵孤蹈海.楚怀 入关;商非前日之顽,周无未献之地;南北之势既合.天人之际可知;彼齐废齐兴,楚亡楚复,皆两国相当 之势,而国君大臣固无恙耳。今事势无可为.而国君大臣皆为执矣。臣子之于君父,临大节,决大难,事 可为则屈意忍死以就义.必不幸则仗义以明分"故身执则勇于就义,当以呆卿、张巡诸子为止’李陵降 矣,而门“欲有为",II思刎颈以见志,其舌诚伪既不町知,况形拘势禁,不及为者十常八九,惟不刎颈,刎 岂足以见志?向使李陵降后死他故.则颈不及刎,志何自而明哉?丞相之不为陵不待知者而信,奈何慷 慨迟回,口久月积,志消气馁,不陵亦陵,岂不惜哉?欲不屈而不死耶?惟苏子卿可.汉室方隆,子卿使 耳,非有兴复事也,非有抗师仇也。丞相何俟?降与死当有分矣。李光弼讨史思明,方战,纳刃于靴,曰: “夫战,危事也。吾位三公,不可辱于贼,万一不利,当自刎「李存勖伐梁,梁帝朱友贞谓近臣皇甫麟曰: “晋,吾世仇也,不可俟彼刀锯,卿可尽我命””麟于是哀泣进刃于帝而自刎"今丞相以二公之位兼睚眦之 仇,投机明辨,岂堪在李光弼、朱友贞之下乎?屈且不保.况不屈乎?丞相不死,当有死丞相者矣!自死 者义也。死于势,死于人.以怒骂为烈;死于怒骂则肝脑肾肠有不忍言者矣O虽饅汤刀锯.烈士不辞。苟可就义以川全,岂不因忠而成孝?事在目睫,丞相何所俟乎?以旧主尚 在,未忍弃捐耶?李升篡杨行密之业,迁其子孙于海陵,严兵守之,至子孙自为匹偶,然犹不得死.周世 宗征淮南,下诏抚安杨氏子孙,李升惊疑,尽杀其族。夫抚安本以为德.而反速祸.几微•失,可不惧哉! 蜀王衍既归唐,庄宗发三辰之誓.金其宗族"未几,信伶人景进之计,衍族尽诛"几微之倚伏,可不畏哉! 夫以赵祖之遇降主,天固巧于报施.然建共暂处,倨坐苟安,旧主正涉于危疑,羁臣犹事于肮脏,而声气所 逼,猜嫌必生,岂无李升之疑,或有景进之计?则丞相于旧主.不足为情,而反为害矣「炎午,丞相乡之晚进士也,前成均之弟子员也,进而父殁,退而国亡,牛.虽愧陈东报汴之忠,死不效陆 机入洛之耻。丞相起兵次乡国时,有少年狂子持斐牍,叫军门,丞相察其忧愤而进之,怜其亲老而退之, 非仆耶?痛惟千戴之事既负于前.一得之愚敢默于后?启手启足,非曾参乎?得正而毙,乃取童子之一 言。血指慷慨,非南八乎?抗义迟冋,终待张巡之一呼。进薄昭之素服,先元亮之挽歌。愿与丞相商之。
  庐陵,非丞相父母之邦乎?赵太祖语孟昶母曰:“勿戚戚,行遣汝归蜀“”昶母曰:“妾太原人,愿归太 原,不愿归蜀。”契丹迁晋,出帝及李太后、安太妃于建州,太后疾,亟谓帝F1: “我死,焚骨送范阳佛寺,毋 使我为虏地鬼也。”太妃临卒亦谓帝曰:“当焚我为灰.向南飓之,庶几遗魂得返中国也””彼妇人,彼国后, 一死一生尚眷眷故乡,不忍飘弃仇讎外国,况忠臣义士乎!人七日不谷归毙,自梅岭出,纵不得留汉厩而 从田横,亦当吐周粟而友孤竹,至父母邦而首邱矣。庐陵盛矣.科目尊矣,丞相忠烈,合为一传矣。旧主得老死于降邸,宋亡而赵不绝矣,,不然,或拘囚而不死,或秋暑冬寒,五日不汗,瓜蒂喷鼻死,溺死,畏死, 排墙死,盗贼死.毒蛇死,猛虎死,轻一死于鸿毛,亏-赞于泰山。而或贻旧主忧,纵不断赵盾之弑君,亦 将悔伯仁之由我,则铸错已无铁,噬脐宁有口乎!呜呼! 一节四忠,待公而六,为位其间,闻讣则哭!望祭文丞相文[宋•安福]王炎午相国文公再被执时,余尝为文生祭之。已而,吉水张千载弘毅自燕山持丞相发与齿归。呜呼,丞相 得死矣!谨痛哭望祭,再致一言:呜呼!扶颠持危,文山诸葛,相国虽同,而公死节。倡义举勇,文山张巡,杀身不异,而公秉钧。名相 烈士,合为一传,三千年间,人不两见。事谬身执,义当勇决,祭公速公,童子易赍。何知天意,佑忠怜才, 留公一死,易水金台。乘气轻命,壮士其或,久而不易,雪松霜柏。嗟哉文山,山高水深,难回者天,不负 者心。常山之舌,侍中之血,日月韬光,山河改色。生为名臣,没为列星,不然劲气,为风为霆。干将莫 邪,或寄良治,出世则神,入土不化。今夕何夕,斗转河斜,中有光芒,非公也耶!惜阴申约说[明•安福]邹守益吾邑惜阴之会始于丙戌,复古之创始于丙申。凡我同会,或五六年,或七八年,或逾十年,或逾二十 年,或三十年矣。三十年则为一世矣.十年则天道一变矣。
  迩者绪山、龙溪二君自浙中临复古,大聚青原,考德问业,将稽师门传习之绪,而精进者寡,因循者 众,是忽实修而崇虚谈也,意者相规相勉之方未有至与?喜怒屡迁而自为任真,言动多苟而自以为无败 亏。知者不肯言,言者不肯尽,而闻者亦肯受,不几于相率而为善柔呼?循是以往,坐枉此生,上以贻玷 师传,下以疑误后学。
  试观予会诸友,日亡月逝,虽欲改过自新,后悔何及?中夜思之,猛自怨艾,图与同盟,共保岁寒,自 今以往,共决除旧布新之策。人置一簿,用以自考;家立一会,与家考之;乡立一会,与乡考之。凡乡会之 日,设一先师位于堂,焚香而拜,以次列坐,相与虚心稽切。居处果能恭否?执事果能敬否?与人果能忠 否?尽此者为德业,悖此者为过失。德业则直书于策以示勤,过失则婉书于策以示戒。其入会者亲书姓 名及字及生辰,下注“愿如约”三字。其不愿者勿强,续愿入者勿限时。
  嘉靖己酉正月人日。
  文塔※记[明•吉水]邹元标庐陵多士卜旧学,吉"冏卿刘公谋之,先令漳浦胡公复之,而今建宁陈公至,又相其成。业有记。三 公又以学左为下流,宜树之镇,乃为塔。金几千缗,民罔闻知,皆二令公拮据赎鍰羡金,及观察宁波丁公、 太守云台张公、司理毛公佐之,而冏卿心孳孳为一国计,俱良苦矣。塔成,求记於邹子。邹子未习青乌 家,然窥其术,于学有可取譬焉。
  曰龙,龙者隆也,若隐若约.若见若伏,突然而一脉贯通,始可议基;吾儒自千圣至今,一脉相传流衍 者何异是?曰堂,必蔓衍宽平,四山环抱,而后可肓止;吾儒学聚问辨,宽居仁行,括以“知止”一言何异 是?曰下流宜高,即竖塔意旨;吾儒之障颓波,柱中流,千万人吾往者何异是?斯义也,《易》备言之矣。圣人作《易》,俯以察于地理,曰“观地之宜”,即乾绵可绎思焉。乾六龙, 潛、见、飞、跃、惕、亢,归于“群龙无首”。群龙无首,变化无余矣。又曰“时乘六龙御天”,又曰“首出庶 物”,盖惟首出,而后庶物尽出其下;庶物出其下,而后能乘六龙御天。不然者,以眇眇之躬,当庶物交攻, 其孰能不波?波斯流,流斯荡,荡斯罔制。今之士不荡而岀者几人?绣其槃脱,潟渝訛訓,惟惧不谐俗 韵,则孤立之难;既得志,华途在前,吏议在后,毁他別方以逢世资,则不变塞之难;间有一二慕古道者,声3968 吉安地区志闻意识递相缠缚,则独往之难。圣人之于民也,出乎其类,拔乎其萃,可生,可死,可贫贱,可夷狄,患难不 以生死荣辱毁誉动念,而后可言首出。兹或二候及冏卿望…国人士意乎?盖尝思,堂堂有宋,三百年文物礼乐天下,匪我信国冋大浴日,三百年养士,及诸儒莪冠博带,居尝谈 说者,成卮词矣。又尝思,使濂洛诸君子丁其季,当何处?岂亦效今儒u“圣人无死地”,窃明哲保身义, 鼠服鸟窜,偷生幸免者为知;杀身成仁者为矫激,为沽名,为不通性命乎?此其说荡而为祸,犹非浅鲜。 故性命一也,首出者是谓御天,若信国是巳。
  呜呼!多士不信予言,请观今学左,屹屹昂昂,壁立万仞,干霄拂云,不屈不挠.亘千百年不变者,何 物乎?故曰可以喻学。候与冏卿公不以为狂言.请碑于塔之阴。
  ※文塔:在吉安故城迎恩门外右侧,今吉安一中校门左侧。建于明万历三十一年(1603),1958年拆毁。
  重修陶母墓记 [明•新干]张九韶陶母墓者,昔相传为晋太尉长沙桓公陶侃母湛氏之所葬也,按涂志:湛氏,本县人。墓在县东北。 《寰宇记》亦载:“湛氏墓在新绘县东北百步。”则今县治东北慈训坊有墓是也。县志又厶:“南唐徐错尝 为作记.今其文不存。宋庆历中吴中复为宰于此,亦尝序其事以为墓。旧有亭,后废。唐大历中有碑,亦 废。”则是昔人固以墓为真迹矣。然临江未治郡之先.新涂属庐陵,治在今清江镇之东南二卜里,有山曰 紫滾,栓水出其下,县之得名以此。隋开皇间,李子乐为新险令,以县去郡远,请于朝,始迁今治。所以墓 之葬,县未迁。或者乂谓墓在新浚之旧县,今清江镇新兴观前。江岸水啮,故址不存,今不可得而考矣。 姑即今墓所在而言之。
  是墓也,当圜阔之间,直道衢之左,其地可二寻有半。旧有亭而无扃鑼,且湫陋弗称,具非所以安体 魄也。洪武乙未春,嘉禾杨子山来宰是邑,曾未期年,庶事以理。一日,过墓所,仰而视之,则栋宇倾颓, 瓦砾穿漏也;俯而视之,则凳砌缺裂,而芜秽墅集也。归语同僚曰:“为政之道,当以树教为先。且以陶母 之贤而葬于此,宜后人有所企慕而兴起焉者矣。今其亭宇凛然而将压,可不及吾世而新之乎?”于是捐己 贺,购工聚材,撤其旧而新之。为屋十楹,护以栏槛,级于石阶。又累瓷增培其墓,而墙其四周,且加垩 焉。经始于庚午岁之八月壬甲,讫工于其年冬之甲子。费不及民而民大和悦,相与薯石以记其事,而请 文于余。
  余谓陶母之贤,其行实载于传记者,人皆得而知之也。为政者诚能以风化为教人之急务,使世之为 母者如湛氏之能教其子,则国何患乎无人材之用,而天下之事恶有不理哉!然则是举也,其有关于世教 不亦大乎?请以是为记。
  徐霞客游记 江右日记(节选)[明•江阴]徐霞客二十九日°自永丰西南五里放舟,又三十五里,北郊。(吉水界。)二十五里,亦名乌江,由永丰来。 又十里,下黄,宿。
  三十日早行二十里,凤凰桥。溪右崖上有凤眼石,溪左为熊右御史概所居。又五里,抵官材石。 溪左一山,崖石嶙峋,曰仙女排驾。遂绕吉水东门转南门、西门、北门,而与赣水合。盖三面绕吉水者为 恩江,赣水止径北门。
  十二月初一先晚雨丝丝下,中夜愈甚,遂无意留吉水。入城问张侯后裔。有张君重、伯起父子居 南门内,隔晚托顾仆言,与张同宗,欲一晤,因冒雨造其家云。盖张乃世科而无登第者,故后附于侯族,而 实非同派。君重之曾祖名峻,嘉靖间云亦别驾吾常,有遗墨在家云,曾附祀张侯之庙,为二张祠。此一时 附托之言。按张侯无在郡之祠,其在吾邑者,嘉靖时被毁已久,何从而二之?更为余言:侯之后人居西 园,在城西五六十里,亦文昌乡也;族虽众,无读书者,即子衿秀才亦无一人。余因慨然!时雨滂沱,以舟人待已久,遂冒雨下舟,盖此中已三月无雨矣。时舟已移北门赣江上,由北门入,至南门之张氏,仍出北 门下舟,已上午。遂西南溯赣江行。十里,挟天马山之西,十里。过小洲头,东有大、小洲二重。西则长 冈逶迤,有塔与小洲夹江相对。至是雨止日出。又十里,转挟螺子山之东,而泊于梅林渡,去吉郡尚十 里。既暮,零雨复至。螺子,吉郡水口之第一山也。
  吉水东大而高者,曰东山,即仁山也。太平山在其内。又近而附城,曰龙华寺。寺甚古,今方修葺, 有邹南皋先生祠。佛殿前东一碑,为韩熙载撰,徐铉八行书。盖即太平西下之垄,南北回环,琐成一坞, 而寺在中央。吉水西为天马山,在恩、赣二水夹脊中,北为玉笥山,即峡山之界,赣江下流所经也。南为 巽峰,尖峭特立,乃南皋先生堆加而峻者,为本县之文笔峰。建昌人言军峰为吉水文笔,因此峰而误也, 大小迥绝矣。
  初二日黎明甫挂帆,忽有顺水舟叱咤而至,掀篷逼舟,痛殴舟人而缚之,盖此间棍徒托言解官银, 而以拿舟吓诈舟人也。势如狼虎,舟中三十人,视舟子如搏羊,竟欲以余囊过其舟,以余舟下省。然彼所 移入舟者,俱铺盖铃串之物,而竟不见银扛,即果解银,亦无中道之理。余谕其此间去吉郡甚近,何不同 至郡,以舟畀汝。其人闻言,咆哮愈甚,竟欲顺流挟舟去。余乘其近涯,一跃登岸,亟觅地方王姓者,梅林 保长也。呼而追之,始得放舟。余行李初已被移,见余登陆,乃仍畀还;而舟子所有,悉为抄洗,一舟荡然 矣。又十里,饭毕,抵吉安郡。已过白鹭洲之西,而舟人欲泊南关。余久闻白鹭洲书院之胜,仍返舟东泊 其下,觅寓于书院中净土庵。是日雨丝丝不止,余入游城中,颇寥寂。出南门,见有大街濒江,宜西属神 冈山。十里圜阖,不减金阊也。
  初三日 中夜雨滂沱。晨餐后,即由南关外西向神冈。时雨细路泞,举步不前,半日且行且止,市物 未得其半,因还至其寓。是日书院中为郡侯季考,余出时诸士毕集,及返而各已散矣。郡侯即家复生,是 日季考不亲至,诸生颇失望。
  雨。入游城中,出止白鹭洲。
  入城拜朱贞明、马继芳。下午取药煮酒,由西门出,街市甚盛。已由南门大街欲上神冈,复卧雪鹭洲。
  卧雪鹭洲。下午霁,入城,由东门出,至大觉庵,已在梅林对江,不及返螺子。
  由鹭洲后渡梅林五里,又东北十里,大洲。乃东十里入山,登洲岭,乃南山北度之脊,因西 从岭直上五里,天狱山。下直南十里,宿南山下坑中季道人家。
  东十里,出山口,曰五十都。东南十里,过施坊。人家甚盛。入山五里,直抵嵩华山西麓,初四日初五日行不及也。
  初六日初七日初八日通大洲故云。
  初九日曰虎浮,拜萧氏。其外包山一重,即与施坊为界者也。东北从嵩华过脉,今凿而烧灰,西面有洞云庵,向登嵩华山,上下俱十里。
  游洞云。由北脊来时,由南峡口大路入,往返俱六里。
  晨餐于萧处,上午始行。循嵩华而南,五里,镜坊澎。东为嵩华山南走之支,北转而高峙施坊焉。
  初十日十一日十二日者,名香炉峰。其支盖于查埠止十里也。又南五里,登分水岭。逾岭东下五里为带源,大魁王艮所发处 也。由带源随水东行五里,出水口之峡,南入山。三里,为燕山,其处山低岭小,居民萧氏,俱筑山为塘以 蓄水,水边盛放。复逾小岭而南,三里,过罗源桥,复与带溪水遇,盖其水出峡东行,循山南转至此。度桥 而南,山始大开。又五里,宿于水北。
  十三日由水北度桥,直南五里,渡泸溪桥,是为夏朗,即刘大魁名俨发迹处也。又南五里,为西园 张氏,是日在其家。下午,淮河自罗坡来。
  十四日「十五日 十六日 十七日雨雪。淮河同乃郎携酒来。是晚二巫归。 霁,风甚寒。晚住西山。
  张氏公祠宴。
  五教祠宴。十八日 饭于其远处。上午起身,由夏朗之西、西华山之东径北迂电西转,循西华之北西行,十 里,富源。其西有三狮锁水口. 乂西二里,为陇头,彭大魁教发迹处也"溪至此,折而南入山。乂五里, 为潇滋,溪束两山间,如冲崖破峡,两岸石骨壁立.有突出溪中者,为“瑞石飞霞”。峡中有八景焉。由洗 溪三里,出百里贤关,谓杨救贫云“百里有贤人出也”又西北二里,为第二关,亦有崖石危亘溪左。又西 北三里,出罗潭,为第三关。过是山始开.其溪北去.是为查埠“又西北五里后与溪遇,渡而北,宿于罗 家埠。
  十九日 昧爽行.十里,复循西崖山之南而行,三里,为值夏 西八里,逾孟堂坳,则赣江南来,为滋 洋入处”又二里,张家渡,乃趁小舟顺流北下I-里,仃市在江左.曰永和其北涯右道,可径往青原。 乃令张氏送者一人,名其远,张侯之近支,随舟竟往门鹭;而余同张二巫及静闻,登北涯,随山东北行。五 里,入两山之间。乂 -里,有溪转峡而出。渡溪南转,石山当户,清涧抱壑"青原寺西向而峙.主僧本寂留饭于具寮,亦甚幽静。盖寺为匕祖旧刹,而后沦于书院,本寂以立禅 恢复,尽迁诸书院于山外,而中构杰阁,犹未毕工也 寺后为七祖塔,前有黄荆树,甚古,乃七祖誓而为记 者。初入山,不过东西两山之夹耳.至北坞转入而南,亦但觉水石清异,涧壑潔回。及登塔院,下瞰寺基, 更觉中洋开整,四山凑合。其坞内外两重,内坞宽而密,外坞曲而长,外以移书院,内以供佛宇,若天造地 设者。余以为从来已久,而本寂一晤,辄言其兴复之由,始自丙寅、丁卯之间。盖是寺久为书院,而邹南 皋、郭青螺二老欲两存之.迎本寂主其事本寂力言,禅刹与书院必不两立.持说甚坚.始得迁书院于外, 而寺田之复遂如破竹矣。寺前有溪,由寺南深壑中来,至寺前汇于翠屏之Ho翠屏为水所蚀.山骨嶙峋, 层叠耸出,老树悬缀其匕,下映清流,景色万状。寺左循流而上,山夹甚峻,而坞曲甚长,曲折而入十里, 抵黄鮎岭.坞中之田,皆寺僧所耕而有者。入口为寺之龙虎两砂.冋锁隘萇,但知有寺,不复知寺后有此 坞也。余1'1翠屏下•循流攀涧.宛转其间.进进不12.觉水舂菜圃,种种不复人间,久之,H渐西.乃登山 逾岭,仍由五笑亭入寺,别立禅,即本寂.出山,渡溪桥,循外重案山之南.五里,越而西,遂西北行十里, 渡赣江,已暮烟横渚,不辨江城灯火矣。乂二里.同二张宿于白鹭洲。
  二I'll同张二巫、静闻过城西北二里,入白燕ilk ill本小城,乃天华之余支,寺僧建竖,适恰逢有 白燕来翔,故以为名。还由西门入,至北门,过黄御史园,门扃不入。黄名宪卿,魏培事废。又北入田中 丞园。(田名仰,)园外旧坊巍然.即文襄周公之所居也,鲁灵光尚复见此,令人有山斗之想。H暮寒烟, 凭吊久之。乃出昌富门,入白鹭宿。
  二十一日张氏子有书办芳郡上,房者H启文.沽酒邀酌。遂与二巫、静闻由西城外南过铁佛桥,八 里,南登神冈山顶"其山在吉安城南十五里.安福、永新之江由入大江处。山之南,旧有刘府君庙 刘名 竺,陈、梁时以曲江侯为吉安郡守,保良疾奸,绰有神政,没而为神,故尊其庙曰神冈,宋封为利惠王。下 临安、永小江。遂由庙左转神冈东麓北,随赣江,十五里,至吉安南城之螺川驿。乂二里,暮,入口鹭。
  白鹭洲,首自南关之西.尾径东关,横]I江中,首伏而尾高,书院创于高处.前铸大铁犀以压水,连建 三坊:一曰名臣,二曰忠节,三H理学。坊内两旁排列号馆,为诸生肄业之所,九县与郡学共十所,每所楼 六楹。其内由桥门而进,正堂曰正学堂,中楼曰明德堂;后阁三层,下列诸贤神位,中H“天开紫气”,上曰 “云章阁” o楼回环阳阁杰耸,较之白鹿,迥然大观也.是院创于宋,至世庙时.郡守汪可受始扩而大之。 熹庙明熹宗朱由校时,为魏踏所毁,惟楼阁未尽撤。至崇祯初,郡守林一柱仍鼎复旧观焉。
  二十三日 在复生署中自宴。
  二十四日复/婿吴基美设宴:基美即余甥。
  二十五口张侯后裔以二像入署。I:午,别复乞,以舆车送入永新舟,即往觅静闻,已往大觉寺'及 至已暮,遂泊螺川驿前。
  二十六日 舟人市菜,晨餐始行。十里,至神冈山下,乃西入小江,风色颇顺。又西二十五里,三江 口,一江自西北来者,为安福江;-江自西南来者,为永新江”舟溯永新江西南行,至是始有滩。又十五 里,泊于横江渡。是日行五十里。
  二十七日 昧爽发舟。二十里,廖仙岩,有石崖瞰江,南面已为泰和界.其北俱庐陵境也。自是舟时转北向行,盖山蹊虽自西来,而屈曲南北也。十里,永阳.庐陵大市也.在江之北。然江之南岸,犹十里 而始属泰和,以舟曲而北耳。又十五里,北过狼湖,乃山坞村居,非湖也。居民尹姓,有肛百艘,俱捕鱼湖 襄间为业。又十五里,泊于止阳渡,有村在北之北岸。是日行六十里。两日共行百里,永新之中也。先 是,复生以山溪多曲,欲以二骑、二担夫送至茶陵界;余自入署,见天辄酿雪,意欲从舟,复生乃索舟,并以 二夫为操舟助。至是朔风劲甚,二夫纤荷屡从水中,余甚悯其寒,辄犒以酒资。下午,浓云渐开,日色亦 朗,风之力也。
  二十八日 昧爽,纤而行,寒甚。二十里,敖城,始转而南。挂蓬五里,上黄坝滩,复北折,遂入两山 峡间。五里,枕头石。转而西,仍挂帆行,三里,上黄牛滩,十八滩从此始矣。滩之上,为粉丝潭。潭水深 碧,两崖突束如门,至此始有夹峙之崖,激湍之石。又七里,上二滩,为周原,山中洋壑少开,村落倚之,皆 以货薪为业者也。又五里,为画角滩,十八滩中之最长者。又五里,为坪上,则庐陵、永新界也。两县分 界在坪上之东,舟泊于坪上之西。
  二十九日 昧爽行。二十里,桥面上,旧有桥跨溪南北,今已圮,惟乱石堆截溪流。又五里,为还古。 望溪南大山横亘,下有二小峰拔地兀立,心觉其奇,问之舟人,曰:“高山名义山,土人所谓上天梁也,虽大 而无奇。小峰日梅田洞,洞即在山之麓。”余夙慕梅田之胜,亟索板登涯,令舟子随舟候于永新,余同静闻 由还古南行。五里,至梅田山下,则峰皆丛石耸叠,无纤土蒙翳其间,真亭亭出水莲也。山麓有龙姓者居 之。东向者三洞,北向者一洞,惟东北一角,山石完好,而东南洞尽处,与西北诸面,俱为烧灰者。铁削火 淬,玲珑之质,十去其七矣。
  东向第一洞,在穹崖下。洞左一突石障其侧,由洞门入,穹然而高十数丈。后洞顶忽盘空而起,四周 俱削壁下垂,如悬帛万丈,牵绡回幄,从天而下者。其上复嘘窦嵌空,结蜃成阁。中有一窍,直透山顶,天 光直落洞底,日影斜射上层,仰面望之,若有仙灵游戏其上者,恨无十丈梯,凌空置身其间也。由此北入, 左右俱有旋螺之室.透瓣之门,伏兽垂幢,不可枚举。而正洞垂门五重,第三重有柱中擎,剖门为二:正门 在左,直透洞光;旁门在右,暗中由别窦入,至第四门之内而合。再入至第五门,约已半里,而洞门穹直, 光犹遥射。至此路忽转左,再入一门,黑暗一无所睹,但觉空洞之声,比明处更宏远耳。欲出索炬再入, 既还步,所睹比入时更显,垂乳列柱,种种满前,应接不暇,不自觉其足之下不前也。洞之南不十步,又得 一洞,亦直北而入,最后亦转而左,即昏黑不可辨,较之第一洞,正具体而微,然洞中瑰异宏丽之状,十不 及一二也。既出,见洞之右壁一隙,呀然若门,侧身而入,其门高五六尺,而阔仅尺五,上下二旁,方正如 从绳挈矩,而槛桔之形,宛然斫削而成者”其内石色亦与外洞殊异,圆窦如月,侧隙如圭,玲珑曲折,止可 蛇游猿倒而入。有风蓬蓬然从圆窦出,而忽昏黑一无所见,乃蛇退而返。
  出洞而南,不十步,再得第三洞,则穹然两门,一东向,一南向,名合掌洞,中亦穹然明朗。初直北入, 既而转右,转处有石柱洁白如削玉,上垂而为宝盖,绡围珠络,形甚瑰异。从此东折,渐昏黑,两旁壁亦渐 狭,而其上甚高,亦以无火故,不能烛其上层,而下则狭者,复渐低,不能容身而出。自是而南,凌空飞云 之石,俱受大斧烈焰之剥肤矣。
  仍从山下转而北,见其耸峭之胜,而四顾俱无径路。仍过东北龙氏居,折而西,遇一人引入后洞。是 洞在山之北。甫入洞,亦有一洞窍上透山顶,其内直南入,亦高穹明敞。当洞之中,一石柱斜骞于内,作 曲折之状,曰石树。其下有石棋盘.上有数圆子如未收者。俗谓“棋残子未收”。后更有平突如牛心、如 马肺者,有下昂首而上、垂乳而下者,欲接而又不接者。其内西转,云可通前洞而出,以黑暗无灯,且无导 者,姑出洞外。
  时连游四洞,日已下舂,既不及觅炬再入,而洞外石片嶙峋,又觉空中浮动,益无暇俯幽抉悶矣。遂 与静闻由石瓣中攀崖蹈隙而上,下瞰诸悬石,若削若缀,静闻心动不能从,而山下居人亦群呼“无路不可 登”,余犹宛转峰头,与静闻各踞一石,岀所携胡饼啖之。度已日暮,不及觅炊所也。既而下山,则山之西 北隅,其焚削之惨与东南无异矣。乃西过一洞,五里,入西山,循水口而入。又二里,登将军坳。又二里, 下至西岭角,遂从大道西南行。五里,则大溪自南而来,绕永新城东北而去。有浮桥横架其上,过桥即永 新之东关矣。时余舟自还古转而北去,乃折而南,迂曲甚多,且溯流逆上,尚不能至,乃入游城中,抵暮乃出,舟已泊浮桥下矣。
  永新东二十里高山,曰义山,横亘而南,为泰和、龙泉界。西四十里高iii,s禾山,为茶陵州界。南岭 最高者曰岭背,名七姬岭,去城五十里,乃通永宁、龙泉道也.永新之溪,西自麻出来,至城下,绕城之南, 转绕其东而北去。麻田去城二十里,一水自路江东向来,一水自永宁北向来,合于麻田。
  三十日永新令闵及申以遏汆闭浮桥,且以封印谩许假装承诺幵关.而竟不至。午,舟人代为觅 轿不得,遂无志永宁,而谋迳趋路江。乃以:夫一舟人分担行李,入东门,出南门,溯溪而西。七里,有小 溪南自七姬岭来入。又西三里,大溪自西南破壁而出,路自西北沿山而入"又二足,西I:草墅岭。二里, 越岭而下,为枫树,复与大溪遇。路由枫树阻北越合口岭,八里,至黄杨,溯溪而西,山径始大开。又七 里,李田。(去路江尚二十里。)日才下午,以除夕恐居停不便,即早觅托宿处.而旅店俱不能容。予方修 徨路口,有儒服者过而问UI: “君且南都人耶?余亦将南往留都.岂可使贤者露处于我土地!"揖其族人, 主口其家"余问其姓,曰“刘””且曰:“吾兄亦在南都,故吾欲往”盖指眉吾刘礼部也,名元始知刘 为永新人,而兹其里用云。余以行李前往,遂同赴具族刘怀素家,其居甚宽整,丿1村居之隐者,而非旅肆 也。问肩吾所居,相去尚五里,遂不及与前所遇者晤。是日止行三十五里,因市酒肉犒所从三夫,而主人 以村醪饮余,竟忘逆旅之苦。但彻夜不闻一炮爆竹声,山乡之寥寂,真另一犬地也"晚看落日,北望高山 甚近,问之,即禾山也。
  丁丑正月初一日晓起,晴丽殊甚。问其地,西去路江二十里,北由禾山趋武功百二十里,遂令静闻 同三夫先以行李往路江,余同顾仆挈被直北入山。其山不甚髙,而土色甚赤。升陟五里,越一小溪,又五 里为山上刘家。北址厚堂寺。越一小岭,始见平涛,水田漠漠。乃随流东北行.五里,西北转,溯溪入山。 此溪乃禾山东北之水,其流甚大,余白永城西行,未见有大水南向入溪者,当由山匕刘家之东入永城下流 者也。北过青堂岭西下,复得平畴一坞,是为十二都。西溯流入龙门坑,溪水从两山峡中破石崖下捣,连 泻三四潭。最下一潭深碧如黛,其上两崖石皆飞突相向。入其内,复得平畴,是为禾山寺。寺南对禾山 之五老峰,而寺所倚者,乃禾山北支复起之I」I也,有双重石高峙寺后山上,盖禾山乃寺W±iii,而五老其 南起之峰,最为耸拔。余摄其大概云:“双童后倚,五老前揖"”二山即禾山、五老夹坳中有罗汉洞,闻不甚 深,寺僧乐庵以积香出供,且留为罗汉、五老之游“余急于武功,恐明日穷H力不能至,请留为归途探历, 遂别乐庵,北登十里坳,其岭升陟共十里而遥。登岭时西望寺后山巅,双重骈立,峰若侧耳耦语然。越岭 北下,山复成坞,水由东峡破山去,坞中居室鳞比,是名铁径。复从其北越-岭而下,五电,再得平畴,是 名严堂。其水南从西下铁径者也。由严堂北五里,上鸡公坳,乂名双顶,具岭甚高.岭南之水,南自铁径 东去,岭北之水,则自陈山从北溪出南乡。鸡公之北,即为安福界。下岭五里至陈山.H已暮,得李翁及 泉,留宿焉。翁方七十,真深山高隐也。
  初二日 晨餐后北向行。其南来之水,从东破山去。又有东北来之水,至此同入而东,路遂溯流北 上。盖陈山东西俱崇山夹峙,而南北开洋成坞,四面之山俱搏空溃壑,上则亏蔽犬日,下则奔坠峭削,非 复人世所有矣。五里,宛转至岭上。转而东,复循山北度岭背,名庙山坳,乂名常冲岭。其西有峰名乔家 山,石势嵯峨,顶有若屏列、若人立者。诸山之中,此基翘楚云。北下三里,有石崖兀突溪左,其上纯石横 竖,作劈翅回翔之状,水从峰根坠空而下者数十丈。但路从右行,崖畔丛茅蒙茸,不能下窥,徒闻捣空振 谷之响而已。下此始见山峡中田睦环壑。又二里,始得居民三四家,是曰卢子滋。…溪自西南山峡中 来,与南来常冲之溪合而北去,淤北一冈横障溪前,若为当关。溪转而西,环冈而北.遂西北公。路始舍 涧,北过一冈。又五里,下至平畴,山始大开,成南北两界,是H台1:塘前。而卢子浣之溪,复自西转而 东,遂成大溪,东由洋溪与平田之溪合。乃渡溪北行,三里至妙山,复入山峡,三里至泥坡岭麓,得一夫肩 挑行李。五里,北越岭而下,又得平畴一壑,是曰十八都。又三里,有大溪亦自西而东,乃源从钱山洞北 至此者,平田桥跨之。度平田桥北上相公岭,从此迢遥直上,俱望翠微,循云崖。H里,冇路从东来合,又 直上十里,盘陟岭头,日炙如釜,渴不得水。久之,闻路下淙淙声,觅莽间一窦出泉,掬饮之,山坳得居 落,为十九都门家坊。坊西一峰甚峻,即相公岭所望而欲登者,正东北与香炉峰对峙,为武功南案。日犹 下午,恐前路崎岖,姑留余力而止宿焉。主人王姓,其母年九十矣。初三日晨餐后行.云气渐合,而四山无翳。三里,转而西,复循山向北,始东见大溪自香炉峰麓来, 是为湘吉湾。又下岭一里,得三四家。又登岭一里,连过二脊,是为何家坊。有路从西坞下者,乃钱山之 道,水遂西下而东.则香炉峰之大溪也;有路从北坳上者,乃九龙之道;而正道则溯大溪东从夹中行。二 里,渡溪循南崖行,又一里,茅庵一龛在溪北,是为三仙行宫。从此渐陟崇冈,三里,直造香炉峰,其崖坳 时有细流悬挂,北下大溪去。仰见峰头云影渐朗,亟上跻,忽零雨飘扬。二里,至集云岩,零雨沾衣,乃入 集云观少憩焉。观为葛仙翁栖真所,道流以新岁方群嬉正殿上,殿止一楹,建犹未完也。其址高倚香炉, 北向武功.前则大溪由东坞来,西向经湘吉湾而去,亦一玄都也。时雨少止,得一道流欲送至山顶,遂西 至九龙,乃冒雨行半里,渡老水桥,复循武功南麓行,遂上牛心岭。五里,过棋盘石,有庵在岭上。•雨渐 大,道流还所畀送资,弃行囊去。盖棋盘有路直北而上,五里,经石柱风洞,又五里.径达山顶,此集云登 山大道也。山小径循深壑而东,乃观音崖之道。余欲兼收之,竟从山顶小径趋九龙,而道流欲仍下集云, 从何家坊大路,故不合而去。余遂从小径冒雨东行,从此山支悉从山顶饋壑而下,凸者为冈,凹者为峡, 路循其腰,遇冈则跻而上,遇峡则俯而下。由棋盘径第二峡,有石高十余丈竖峰侧,殊觉娉婷。其内峡中 突崖丛树,望之甚异,而曲霏草塞,无可着足。又循路东过三峡,其冈下由涧底横度而南,直接香炉之东。 于是涧中之水遂分东西行,西即由集云而出平田,东即由观音崖而下江口,皆安福东北之溪也。于是又 过两峡,北望峡内,俱树木蒙茸,石崖突兀,时见崖上白幌如拖瀑布,怪无飞动之势,细玩欣赏之,俱僵冻 成冰也。然后知其地高寒,已异下方,余踱踝雨中不觉耳。共五里,抵观音崖,盖第三冈过脊处正其中 也。观音崖者.一名白法庵,为白云法师所建,而其徒隐之扩而大之。盖在武功之东南隅,其地幽僻深 窈,初为山牛野兽之窝,名牛善堂。白云鼎建禅庐,有白鹦之异,故名白法佛殿。前有广池一方,亦高山 所难靓者。其前有尖峰为案,□箕山,乃香炉之东又起一尖也。其地有庵而无崖,崖即前山峡中亘石,无 定名也。庵前后竹树甚盛,其前有大路直下江口,其后即登山顶之东路也。时余衣履沾透,亟换之,已不 作行计。饭后雨忽止,遂别隐之,向庵东跻其后。直上二里,忽见西南云气浓勃奔驰而来,香炉、箕山倏 忽被掩益厉,顾仆竭蹶上跻。又一里,已达庵后绝顶,而浓雾弥漫,下瞰白云及过脊诸冈峡,纤毫无可影 响,幸霾而不雨。又二里,抵山顶茅庵中,有道者二人,止行囊于中。三石卷殿即在其上,咫尺不辨。道 者引入叩礼,遂返宿茅庵。是夜风声屡吼,以为已转西北,可幸晴,及明而弥漫如故。
  武功山东西横崖屏列.正南为香炉峰。香炉西即门家坊尖峰,东即箕峰。三峰俱峭削,而香炉高悬 独耸,并列武功南,若橘门然。其顶有路四达:由正南者,自风洞石柱下至棋盘、集云,径相公岭出平田十 八都为大道,余所从入山者也;由东南者,自观音崖下至江口,达安福;由东北者,二里出雷打山,又一里 即为萍乡界,下至山口达萍乡;由西北者,自九龙抵攸县;由西南者,自九龙下钱山,抵茶陵州,为四境云。
  初四日 闻夙霾未开,僵卧久之。晨餐后方起,雾影倏开倏合。因从正道下,欲觅风洞石柱。直下 者三里,渐见两旁山俱茅脊,无崖岫之奇,远见香炉峰顶亦时出时没,而半山犹浓雾如故。意风洞石柱尚 在二三里下,恐一时难觅,且疑道流装点之言,即觅得亦无奇,遂乘未雨,仍返山顶,再饭茅庵,先住九龙。 乃从山脊西行,初犹弥漫,已而渐开。三里稍下,度一脊,忽雾影中望见中峰之北,矗崖崭柱,上刺层霄, 下插九地,所谓千丈崖。百崖丛峙回环,高下不一.凹凸掩映。饋北而下,如门如阙,如嶂如楼,直坠壑 底,皆密树蒙茸,平铺其下o然雾犹时时笼罩,及身至其侧,雾复倏开,若先之笼,故为掩袖之避,而后之 开,又巧为献笑之迎者。盖武功屏列,东、西、中共起三峰,而中峰最高,纯石,南面犹突兀而已,北则极悬 崖回垮之奇。使不由此而由正道,即由此而雾不收,不几谓武功无奇胜哉!共三里,过中岭之西,连度二 脊,其狭仅尺五。至是南北俱石崖,而北尤崭削无底,环突多奇,脊上双崖重剖如门,下隕至重壑。由此 通道而下,可尽北崖诸胜,而惜乎山高路绝,无能至者。又西复下而上,是为西峰。其山与东峰无异,不 若中峰之石骨棱瞻矣。又五里,过野猪洼,西峰尽处,得石崖突出,下容四五人,曰二仙洞。闻其上尚有 金鸡洞,未之入也。于是山分两支,路行其中。又西稍下四里,至九龙寺。寺当武功之西垂。崇山至此, 忽开坞成围,中有平壑。水带西出峡桥,坠崖而下,乃神庙。时宁州禅师所开,与白云之开观音崖,东西 并建寺。然观音崖开爽下临.九龙幽奥中敞,形势固不若九龙之端密也。若以地势论,九龙虽稍下于顶, 其高反在观音崖之上多矣。寺中僧分东西两寮,昔年南昌王特进山至此,今其规模尚整。西寮僧留宿,余见雾已渐开,强别之。出寺,西越溪口桥,溪从南下 复西越一岭,又过•小溪,二溪合而南坠谷中。 溪坠于东,路坠于西,俱垂南直下。忙里,为紫竹林,僧寮倚色湍修竹间.幽爽兼得,亦精蓝之妙境也。从 山上望此,犹在重雾中,渐下渐开,而破壁飞流•有倒峡悬崖湍之势"乂十电丽至卢台,或从溪右,或从溪 左,循度不-•,靡不在轰雷倒雪中,但涧崖危耸,竹树翳密•悬坠不能下窥’及至渡涧,乂复平流处矣。 出峡至卢台,始有平畴一壑,乱流交通畦间,行履沾需'思先u过相公岭,求滴水不彳&;此处地高于彼,而 石山潔绕,遂成沃泽。盖武功之东垂.其山乃一脊排支分派;武功之西垂,其山乃众峰耸石攒崖,土石之 势既殊.故燥润之分亦异也"夹溪四五家,俱环堵离工.欲投托宿,各以新岁宴客辞"方徘徊路旁,有人 一群从东村过西家,正所宴客也"中一少年见余无宿处.亲从各家为觅所栖,乃引至东村宴过者,唐姓 家。得留止焉。是日行三十里。
  初五H 晨餐后,雾犹翳山顶。乃东南越一岭.五里.F至平畴,是为大陂,:居民数家,自成一壑。 一小溪自东北来,乃何家坊之流也.卢台之溪自北来.乂有沙盘头之溪自西北来.同会而出陈钱口。两山 如门,路亦随之。出口即十八都平田,东向大洋也.夫陂之水自北而出陈钱,匕陂之水自西而至车江,二 水合而东经钱山下平田者也〉路由车江循西溪,五里,至I:陂。复入山,已渡溪南.复上门楼岭,五里,越 岭,复与溪会。过平坞又二里,有一峰当溪之中,其南北各有一溪,潔峰询丽合,是为月溪I:流。路从峰 之南溪而入,其南有石兰冲.颇突兀。又三里.登祝高岭'岭北之水下安福.岭南之水F永新。又平行岭 上二里,下岭东南行二里,过石洞北,乃西南登一小山,山石色润而形嵯。山仃隙下瞰,一窟四环,有门当 隙中,内有精蓝,后有深洞.洞名石城。洞外石崖四亘,崖有隙东向,庵即倚之。庵北向,洞在其左,门东 北向,而门为僧闭无可入。从石上俯而呼,久之乃得人,因命僧炊饭,而余入洞.欲出右门寺之行也。循 级而下,颇似阳羡张公洞门,而大过之。洞中高穹与张公并,而深广倍之。其中一冈横间.内外分两重, 外重有巨石分列门口如台。当台之中,两石笋耸立而起。其左右列者,北崖有石柱矗立,大倍于笋,而色 甚古穆。从石底高擎,上属洞顶。旁有隙,町环柱转。柱根涌起处,冇石环捧,若植之盘中者"其旁有支 洞。曲而北再进,又有一大柱,下若莲花,困叠成柱;匕如雹幢,擎盖属顶;为亦有隙可循转,柱之左另环 一窍,支洞益穹。及出,饭,后见洞甚奇,索炬不能.复与顾仆再入细搜之,/il L1暮矣,遂宿庵中。
  石城洞初名石廊,南陂刘元卿开建精蓝于洞【【仃窟中,改名书林。今乂名石城,以洞外石崖四亘若 城垣也。
  初六日 晨起,雾仍密翳。晨餐毕,别僧宝林出,而雨忽至;仍返庵中,坐久之,雨止,乃行。由洞门 南越一岭,五里,其处西为西云山,东为佛子岭之西垂,望见东面- -111,中剖若门,总路且南向,无由一近 观"又二里,至树林,忽渡桥.路转而东。又一里,止取道断山间,乃即东向洋溪大道也’盖自祝高岭而 南,山分东西二界,中开大洋,直南抵汤渡。其自断山之东,山又分南北二界,中井人洋,东抵洋溪而武 功南面与石门山之北,彼此相对,中又横架祝高至儿坡一层,遂分南北二大洋。北洋西自I:陂合陈钱口 之水,由钱山、平田会于洋溪;南洋西自断山至路口,水始东下冶石门东麓卢子城之水.由塘前而会于洋 溪“二溪合流曰洋岔,始胜舟而入安福。初望断山捷逼削,及入之,平平无奇,是乞错了坳,具南即路口 西下之水所出。由坳入,即东南行,三里,为午口。南上岭,山峡片石森立,色黑质秀如英石。乂二里,一 小峰尖圆特立,土人号为天子地。乃东逾一岭,共五里,为铜坑。浓雾复霾,坑之上,即路口南来初起之 脊也。由此南向黑雾中,五里,忽闻溪声如沸,已循危崖峭壁上行,始觉转入山峡中也。雾中下瞰,悄石 屏立溪上,沉黑逼仄,然不能详也。已而竹影当前,犬声出丿'」,遂得石门寺,乃入而炊。问石门之奇,尚在 山顶五里而遥。时雾霾甚,四顾无一所见,念未即开雾,余欲餐后即行,见签板在案,因诀之大士,得七 签,其由云:“赦恩天下遍行周,敕旨源源出罪尤。好向此中求善果,莫将心境别谋求。”余H : “大士知我 且留我,晴必矣。”遂留寺中。已而雨大作,见一行冲泥而入寺者,衣履淋璃,盖即路口之刘,以是日赴馆 于此,此庵乃其所护持开创者。初见余,茯落落,既而同向火,语次大合。师名刘仲饪,号二玉;弟名刘古 心,字若孩。迨暮,二玉以榻让余,余乃拉若孩同榻焉,若孩年甫冠,丄L婚未半丿],辄入山从师,亦可 嘉也。
  初七日平明,闻言天色大霁者,余犹疑诸人故以此嘲余,及起果然.亟索饭,恐雾湿耒晞,候日高乃行。僧青香携火具,而刘二玉挈壶以行。迨下山,日色已过下午矣。予欲行,二玉曰:“从此南逾岭,下 白沙五里,又十五里而至梁上,始有就宿处。日色如此,万万不能及,”必欲拉余至其家。余从之,遂由旧 路下,未及铜坑即北向去,共十里而抵其家,正在路口庙背过脊之中.入门已昏黑,呼酒痛饮,更余乃就 寝。父号舞零,其兄弟四人。
  初八日 二玉父子割牲设醴,必欲再留一日,俟其弟叔珞归,时往钱山岳家。以骑送余。余苦求别, 迨午乃行"西南向石门北麓行,即向所入天子处也。五里,有小流自铜坑北麓西北注山峡间,忽有乱石 蜿蜒,得一石横卧涧上,流淙淙透其下。匪直跨流之石,抑其石玲珑若云片偃卧,但流微梁伏,若园亭中 物.巧而不巨耳。过此,石错立山头,俱黝然其色,呀然其形,其地在天子地之旁,与向入山所经片峙之石 连峰共脉也。又五里,逾冈而得大涧,即铜坑下流,是为南村。有一峰兀立涧北,是为洞仙岩。逾涧南循 西麓行,其西为竺高南下之大洋,南村之南即为永新界。又五里,遂与大路合。又五里,一大涧东自劳芳 坳来,坳在禾山绝顶西,北与石门南来之峰连列者。渡之而南,即为梁上,复南五里,连逾东来二涧,过 青塘墅。又二里,暮,宿于西塘之王姓家。
  初九日晨餐后,南行,西逾一北来之涧,即前东来之涧转而南者。共六七里,至汤家渡,始与大溪 遇。渡溪南行,乂五里,为桥上。其处有元阳观、元阳洞。洞外列三门,内可深入,以不知竟去。前溪复 自北而南"仍渡溪东,乃东向逾山四里为太和,又四里,逾一岭,已转行高石坳之南矣。小岭西为东阁 坪,东为坑头冲,由坑南下二里,则大溪西自中坊东来。路随之东入山峡,乂二里为龙山,数家倚溪上。 循溪东去,崖石飞突,如蹲狮奋虎,高瞰溪上,路出其下,滩石涌激,上危崖而飞沫,殊为壮观。三里,山 峡渐开,溪路出峡,南北廓然。又二里,溪转而南.有大路逾冈而东者,由李田入邑之路也。随溪南下者, 路江道也。于是北望豁然无碍,见禾山高穹其北,与李田之望禾山无异也。始知牢芳岭之东,又分一支 起为禾山;从牢芳排列南至高石坳者,禾山西环之支,非即一山也。禾山西南有溪南下,至此与龙山大溪 合而南去,路亦随之。五里,至龙田溪,转东,行溪上,居肆较多他处”渡溪,循溪南岸东向行。三里,溪 环东北,路折东南。又三里,溪自北来,复与路遇,是为路江。先是与静闻约,居停于贺东溪家,至路江问 之,则前一里外所过者是;乃复抵贺,则初一日静闻先至路江,遂止于刘心川处;于是复转路江。此里余 之间,凡三往返而与静闻遇。
  初十日昧爽,由路江以二舆夫、二担夫西行。循西来小水,初觉山径凹豁,南有高峰曰石泥坳,永 宁之界山也。北有高峰曰龙凤山,即昨所过龙山溪南之峰也,今又出其阳矣。共十里,为文竺,居廛颇 盛。一水自南来,一水自西下,合于村南而东下路江者也。路又溯西溪而上,三里,入岩壁口,南北两山 甚隘,水出其间若门。二里,渐扩,又五里,为桥头,无桥而有市,永新之公馆在焉。分两道:一路直西向 茶陵,一路渡溪西南向芮子树下。于是从西南道,溪流渐微。七里,过塘石.渐上陂陀。三里,登一冈,是 为界头岭,湖广、江西分界处也。盖崇山南自崖子城,东峙为午家山。东行者分永宁、永新之南北界,北 转者至月岭下伏为唐舍,为茶陵、永新界。下冈.水即西流,闻黄零仙在其南,遂命舆人迂道而由皮唐南 入皮南,去界头五里矣。于是入山,又五里,南越一溪,即黄零F流也。遂南登仙宫岭,五里,逾岭而下, 望南山高插天际者,亦谓之界山,即所称石牛峰,乃永宁、茶陵界也。北与仙宫夹而成坞,坞中一峰自西 而来,至此卓立,下有庙宇,即黄零也。至庙,见庙南有涧,奔涌而不见上流,往察之,则卓峰之下一窍甚 庫,乱波由窍中流岀,遂成滔滔之势。所称黄零者,谓零祝祈雨之祭祀之所,润济一方甚涯也。索饭于道 士,复由旧路登仙宫岭,五里,逾岭北下,又北十里,与唐舍、界头之道合。下岭是为光前,又有溪自西而 东者,发源崖子城,在黄零西北重山中。渡溪又北行三里,过崇冈。又二里,复得一溪,亦东向去,是名芝 水。有石梁跨其上,渡梁,即为芳子树下,始见大溪自东南注西北,而小舟鳞次其下矣。自界岭之西岭 下,一小溪为第一重,黄零之溪为第二重,崖子城溪为第三重,芝水桥之溪为第四重。惟黄零之水最大, 俱从东转西,合于小关洲之下,西至芳子树下而胜舟,至高陇而更大云。芳子,树名,昔有之,今无矣。
  注:①二十九日:即明崇祯九年(1636)十…月二十九日“忠义潭*记[清•永新]贺贻孙永新城南袍陂,有水袴泓清碧,名曰忠义潭。宋元改革之际,色人乡进士彭震龙,文信国妹婿也,与 其友萧寿夫、张履翁、萧敬夫、颜思理等,合刘氏、颜氏、张氏、段氏、吴氏、龙氏、左氏、谭氏八姓豪杰,起兵 勤王,以应信国空坑之败,得震龙兵再振。及信国复败,震龙等婴城拒守。至元十四年七月,邑人刘槃者 为宋将有功,历官制使,忽降元.引兵袭破永新,震龙等皆被执,不屈死之。八姓豪杰义不降元.又不欲 以头染敌刃,率其族三千余人,同沉潭水而死。此忠义之所由名也"呜呼!忠义于人大矣哉!震龙诸君子无位于朝,无诏尸国,破家捐躯,矢死靡他,斯已难矣。夫八姓 三千人者,不过山諏穷民,聚族执戈,以抗强元.至于抱石沉潭,不遗苗裔,后世史册谁有记其姓名者?悍 然为之,不已甚乎!呜呼!此其恩仇之别所勃勃于心者.非一日矣.今夫不共戴天之仇,吾君犹吾父也。 赵宋十五君,忠厚遗泽,沁人骨髓,-口逐其少主,驱而溺诸海滨.以饱鲸覲“八姓豪杰何如切齿扼腕,岂 甘违心返颜,苟活偷生.而前后殊辙哉!是以信国-呼.八姓同应;信国既败,八姓同死。
  八姓之死,为宋死耶,为信国死耶?以为为宋死也「从古亡国,不止一宋,未闻有以黔首三千人同死 社稷者。今日之死悲宋也,其悲宋者所以仇之也.以为为信国死耶?从占忠臣,不止一信国,未闻黔首 三千人同殉一忠臣者。今H之死怜信国也,怜信国者亦所以仇之也。天下忠义仇之者众矣,曾未能回天 挽日.收功桑榆,而山瞰穷民,填海移山,石程其力;及其弗胜.沉溺无悔,区区之志,固可哀矣!至今泊舟 潭上者,阴雨晦夜,常见金戈铁马,出没驰骤于洪崖苍波间,风响树答,水涌石怒,若有叱咤怨恨之声,终 夕不休。其为我醐酒以告H:元亡已三百年矣,其尚神游太虚,阴扶正气于天壤,毋徒与此方蛟螭蚪龙争王长也.是信国及震龙诸 君子所乐许也夫"※忠义潭:在永新县城南袍陂I-...游梅田洞记[清•永新]贺贻孙游之道有三:于东山取旷,于康乐取豪,而子厚取幽取寂焉。斯备矣!邑东二十里为梅田,从田中垒 起。洞有三,玲珑空幻,奇怪秀特之态饮人耳目,游人骚客艳称之.兹不具纪,纪游焉。
  盖尝屡至其地矣。忆儿时偕数少年,蹑漏寻穴,举燎而入,直达突隧,凄神寒骨,自喻适志,以为乐 也。癸未八月晦日,偶与释大冶过友人龙仲房家,饮醉乘兴游焉。仲房善讴,冶善笛,按笛发讴,呜呜留 留,迸岀石窦,众窍迭应,破石穿崖,引而愈长。讴阕,忽有弁而骑者数十人,拥戈鸣角而来。下马张乐, 乐在洞上,其声在下,如坠如崩。既而驰驱田野,悬的习射,箭落氐鸟叫,角鸣马嘶,皆与三洞声相吸应。忽 焉内洞砲发,石遏响留,其声郁忿,百穴尽怒,如狮如虎,哮如海潮。叠震如有百十霹雳,交斗穴中,排击 冲突,良久乃已。遂辅茵罗坐,邀余三人为上客,刺肥烹鲜,痛饮至醉,扬鞭散去。
  仲房顾谓予曰:“今日之游,意旷而致豪,境幽而神寂,彼弁而骑者助我乐兴不浅矣。不识彼亦如此 乐乎?”余曰:“亦各有其乐也。虽然,子厚不云乎:’永州山水凡有异态者,皆吾有也。'永州山水阅人多 矣,而有之者独一子厚,前此者不得与焉。子厚去今千年矣,读其书者钻錮小丘仍属子厚,后此者终不得 与焉。今兹吾三人将何以有之哉?有以有之,则斯洞与吾三人共存千古;无以有之,则彼弁而骑者,其自 鼓角喝咤之声与吾党讴吟丝管均也。”呜呼!梅田之为梅田也久矣,孰有之哉?遂相与赋诗而退。
  青原山水约记[清•桐城]方以智自螺川而望东南,其青青者,皆青原也。特以七祖道场居其中.而名其实「此山自文水嵩华来,叠嶂 盘纤.起天岳、芙蓉,转黄原岭,为资福寺。其干南临张渡,为洞岩朱陵观、西华峰白竺庵。西北施刿,临赣江为滩头泥湾,起鸡江峰,渡永和。东自鹘古鸟岭,下龙集寺,浮山分夏并驱,绸塘斋楼,至于梅林。由是 而言,中阿一带为玉原里,沿溪随华盖峰为云里、下里,又衍而北为花园里,皆青原之麓坂也。净居寺独 居帐内.双象重抱。青又庵之三溪出金粟,谷口为待月桥,南流历万善、磨下诸坂而入赣江。故水绕山 复,皆为道场门户。
  自郡来者二十里,自鸡江泊来者五里,会于红亭,穿松林而入。圣域、祖关,双峙传心之堂,——“祖 关”,颜鲁公所书也。溯溪而进象口,百花台塞焉,是为镜石。过新版桥,乃见刹竿,丹青眉然,殿居池中, 环廊三桥,毗庐在后。其上则七祖之塔,层楼覆之。“曹溪宗派”,王新建题。旁启殺门,则倒荆树在其 右,本围丈余而枯,旁生一干,枯木之皮发三藥焉。因笑曰:“杏坛以桧奇,药树以荆奇,奇果在此乎?不 负其材,贵自植耳。”塔左有泉,烛人须眉,饮之清冽,相传为七祖卓锡泉。其下为碧乳泉、喷雪泉,胡忠简 所名也。由卓锡泉而展臂过觇,为五笑亭。亭据青龙石,下临墨潭。潭之西,怪石壁立,群木争高,滅流 其根,青荫蔽日,是曰翠屏。构亭相向,是赵、李诸公所修,盖古有之矣。
  安成思祖从曹溪来,卓锡故乡,鲁公题名,在唐为盛。黄山谷长咏,与周元翁碑,在殿壁。元翁,濂溪 之子也。张商英有诗。姜公辅、李彤、韩衢、韦悦、张励、谢弼,皆有所建造。信公书“青原山”,其字五尺。 “空庭帰”之句,又五百年矣。青原之为青原,所由来也。元有宋长者,施田葺宇,其后零落。逮万历间, 亚羊寄褐栖之。惟新建之心学,起于江西,而罗念庵、邹东廓、聂双江、欧阳南野诸公倡之,于此连篇酬 和,照映山谷。邹忠介与郭青螺、萧伯玉、刘晋卿诸公议改建传心堂于驼峰之阳,而以其谷还净居。属之 寂公,鸠工十半,寂公寂矣。考旧志,有曼殊阁、临涧阁、水阁、归云阁、詹葡轩、寢堂、蒙堂、雷泉亭、茅亭、 龙穴亭、徘徊亭,皆唐刺史、宋元尊宿所建,今莽如也,毗庐架空,漂摇风雨。直至笑峰大师来,重开七祖 之颜,遇缘扶起,万瓦鳞次,周楹复道,四望森然。主此三年,正欲举五贤祠而新之,复圣域、祖关之旧,而 又脩然去矣。愚山施公来,屹然并坊,大振传心之铎,冷灰重爆。时哉!时哉!梦笔杖人主庐山圆通时,以易衍道场,愿集大成,兼中妙叶,寂历指掌,而要以悬崖过关,亨与时之消 息。三世一报,托孤在慈。今青原犹庐山也,愚者适寓喷雪之轩,因记青原而嘘嘘焉。青螺举杏荆以示 人,泗山卷卷,解圣谛之缚。
  忠介曰:“江河纳百川,罔不欣受,岂作二见?然不敢随众和合,患不得人领其事耳。”愚者曰:“在山水言山水,可也。仁者,智者,代乎?错乎?必三番乎?不落阶级者,谁乎?是在后之 游者。”游永和记[清•桐城]方以智东昌石窟为两龙,相交妩山,来起庐冈、鸡岭,过江会之。苏黄清都之旧迹,文山之堆花井,益公之莲 池、读书堂,莲社士言之凿凿。会鸡岭之下有岸,建亭,往来息肩。愚者闲游至此,询鸡岭洞,洞门甚小, 蒲伏乃入,中容数百人。永和隐赈,抡攘以藏,故秘之。嗟呼!聚散寒暑也,藏舟于壑,又将何以秘之?呼船四渡,止慧灯寺。览曾钝子鲁《东昌志略》,永乐癸巳梁潜、萧时中两太史序之。步径莲池街,则 周益公晚年种莲自娱之地也。益公祠与欧阳监丞祠,相望肖然。监丞讳珂,宋南渡后使命死燕山者也。 由米巷入仙关,为清都观,至元刘时楙记。玉局堂,欧阳中立记。逍遥堂,刘三吾记。三门当时飞薨周 廊,金碧奂如,今惟殿两重耳。东坡归自億耳,山谷宰西昌,同下永和,游清都观。坡公书“清都台”三字, 送道士谢子和诗,为曾安止书《秧马歌》。安止之孙好古,为道士传其墨迹,谢,凝然刻于石。至今传苏黄 戏掷金钱于池中,池中开金钱花。采而视之,乃四叶草,花黄如钱。此其遗风,今人千载想见者乎。入市 有埋井,云坡公堕履于此,穿之得泉。昔坡公《韩庙文》曰:“公之神在天下.如水在地中,无往而不存,景 行行止。文仲进之,咏其能已乎?”三市两塔,一在本觉,一在智度。智度即唐资福,宋祥符改额焉。胡忠简从海道归夢城小寓,实寓于 此,谢矩所论也。本觉寺后为静圆禅师之母墓,邻人岁时为之拜扫。一曰严阳尊者,谥静圆也。自铜柱 窑西南三里许为石窟,文山祖居此,长于富田。有堆花井,文山生时,此井益出,为秀水沟,柴市之后,止井亦溢。事因有不可知而叶应者,何怪乎里人之口津津耶?其为窑岭者六七处,宋时所开.出土明腻。宋末窑变,乃移于饶.或H土断,近之不见,王麟洲云: “饶之鲜红,土断乎? ”今青原殿上所供大净瓷,名曰舒娇,是永和舒翁之女所画也。砸水塘尚在,中有金 印鱼,鱼额正方如金,他处所无。今全市之瓷地叠墙,皆累前代之坏。因窑也镇,置监主之,占商帆集,万 烟骈填。相去五百年,萧条乃尔!阅志所概,刘将孙为杨思齐记巽溪堂,谢子方易安之予隐堂,曾思齐之守约斋,解缙为萧尚宾记读书 堂,俱在榛莽瓦砾中矣。惟“凤冈精舍”,其颜如故,遁叟萧飞遗笔仁风文物,遗泽流远;刀兵水火,浙磨 不尽。嗟呼! 一盛一衰,人间之势,苴中之不变者安在?游人目击,能无怵然?夜坐随顺轩而记之。永乐进士蒋翘之两解随顺之义曰:“一帖然于伦脊,而安其条达;…傥然于未有 天地,而泯其得丧,是随顺也"”果两解乎?已而曰:“山水遗址,时不可少"”已而H : “随顺世缘,即随顺 天则也。何遣何放?”客因问愚者,如何是两解随顺之义?愚者曰:“游。”金牛泉记[清•宣城]施闰章金牛泉,不知所自。始其旁有金牛寺,相传仙人骑金牛于此,尾之,则渡江去,故又有金牛渡。或云 白鹭洲旧置铁牛,高丈许,义盖指此。余谓铁牛在洲,或以厌水患•且去泉远.:说皆傅会不可信。
  《水经注》:“赣水过石阳县西,城中有金井,水半青半黄。黄者如灰汁,取作饭粥,皆金色,又甚芳 香。”《异物志》亦云,且谓:“土人名灰汁为金,故名金井。”今之庐陵,古石阳也,城中无金井。而此泉在 城外,清甚,无所谓半黄者。问土人,亦未闻呼灰汁为金:志称其泉源来自安成,潜经府治城壁,甘冽为 郡中第-、兀监郡纳速儿丁增培府治,泉遂涸。明初,郡守莫已知裒平之,泉涌如故。岂陵谷变迁,城郭 更置,泉涌之故道.与水色并改,而土人方吉亦今古殊耶?庐陵舍是无他泉,其品乂最上,辽所谓金牛即 金井之伪邪?父老音:崇祯间,郡守徐君懋署、吴君炳先后宫占州.二林皆吴人.载惠泉百甕以来,至则亟赏此泉, 更以其甕载归,谓所亲曰:“是何减吾惠山?”其嘉舁若此「然是泉也,泻出城根,散流江岸沙石间.予过而 惜之,谋汇为一泉,瓷井作亭”郡僚诸君共襄厥役,益拓其池,为逬石栏,盈科方出,旨若甘醴,洁若冰 雪;碎玉鸣絃,锵金戛石;昼夜不舍,冬夏不竭;伊谁尸之,含虚吐白"既有取于泉,因以名亭,且载泉之本 末阙疑以俟后之君子"若夫登亭冋卑,屏山带江,观游之美具矣。铭H :人饮其清.莫辨其名「古今茫昧,源流杳冥。载盥载濯,亭沼斯作,泉之温温,以测灵根;泉之浩浩, 以观众妙。驻策移情,悠然氏啸。
  竹隐楼遗草自序[清•永新]贺桂(女)斗酒百篇,诗思匪自。二年两句,吟心未枯。此非予之所敢知也。予盖恨列裙钗,谬亲管砚。学步 微吟,累韵成帙。固知博名流之笑口,聊且写闺阎之愁肠。逞事无端,宛然可述。方四龄而就学,慧胜鸦 黄;八月而离书.绣工鸾彩。先大人初授浮梁谕.继授滁州守,皆携予而之任C.旋及笄以于IJJ ,父母姑嫖 之痛怛。然荐臻布帛菽粟之营,遂尔弗胜,自谓文事已离,愚根深植。不料聪明苦送,诗债索酬,使我髻 厌蝉鸦,凝粧于汉唐晋宋;镜惭脂黛,效颦于李杜诸王。见解渐深,悲欢自定。读绮丽之篇如亲六朝金 粉,咏凄清之句似听三峡玉猿。于是文心徐引,韵事多磨。或奔窜流离,宿林烟而披石露;抑幽居闲眺, 补茅屋而倚梅花。胥动愁思,并臻俚句。至于闲翻棋谱,静理琴音“横玉笛于高机,吹洞箫于幽竹;感公 孙之舞剑,学右军之笼鹅。抑且香焚金猊,药菩提之妙相;粉匀银母.作花鸟之戏图"兼此微长,愈粉诗 意。斯钟爱于笺霞,独牵情于墨雨"尝问心而莫解,亦顾影而自怜。然多孤清之调,梦冷梨花;愤惋之 词,宵吟杜宇。自为简阅,迭加芟夷,但存数言,用识苦绪。胜百蚩之闹晚,等万叶之吟秋。自惭梦里彩 花,未许分江郎之笔;只剩秘中残稿,差堪带屈子之萝,:倘海内名十:谓斯不解诗而解愁.庶闺里漫吟,或可不见弃而见取云尔”錢女订镌父集后序[清•安福]刘淑英(女)往者逆踏嘘波,穷海滔荡,先君以一身障苴其间,有如麟豺同谷,势不相容,非先君杀瑙,则为瑙啮, 所必然耳。而祸机之发,乃在文字,嗟呼悲哉!请剑楮上,击笏毫端,事虽未成,谅亦为忠臣义士感慨而 欲读其遗文者也。忆不肖藐藐七岁龄,从母氏与难京师,分期一死,相随地下,竟以遗命不果。先皇帝愍 念孤忠,许榇南还。于时母女悽悽,万里招魂,仅有遗稿一车,盖先人生平廓落高寄,坎壇遐讦,尹国之所 揽涕,忠愤之所経结,尽凭式于兹也。
  昔先兄谢叩北上,尝摘奏疏策议若干卷,将先付梓人以传。舟泊太湖,乃为冯夷所夺。未几,先兄早 世,家难纷披,老母简寻余帙,付不肖携归王门,计论、序、传、志不下千纸,而诗、歌、铭、赞等过之。亡婿 清夜扪香校理,稍稍成绪。昊天不育,闵凶奄降,一业未就,而婿竟溢然矣。嗟呼悲哉,尚何言欤!壬午 之岁,别业告灾,劫焰所搜,倍于沉汩,岂先君琬璐英华,固不独受妒人世邪?何祝融、冯夷亦辗转摧 落也!近复括之败箧尘案,广求亲友所藏,千百什一,仅乃得之,且步涉天王,残舛实甚。殆不可成纪而犹 勉付制蒯者,诚弗忍以片简只语同尽于寒浪冷灰。而若存若督之间,尚足以栖先人浩浩之魄耳。缩纬无 外事,不知所以丕扬前烈,惟翼儿侄稍长,或得籍当代奇儒侠彦,流连凭吊,缀以片玉,则千古之下,先君 以文字死也,终当以文字生乎!不省女淑谨书。
  吉安理学源流[清•泰和]姚潮理学者,抉理义之奥,究性命之归,而千圣之统绪赖以传也。宋兴以来,濂洛关闽,递树名教之帜,而 其间出一已之卓识,排百家之纷议,师承各有所自,持论不必尽同,此朱陆同异,当世并称,而言理学者遂 不能无同源分流之殊致焉。
  吉阳为江右名郡,钟英毓奇,人才迭出。理学之起于宋代者,有欧文忠、杨诚斋两先生为之倡。嗣是 刘静春、王懋甫、黄瑞节、李心原、刘瑾辈肩背相望,后先济美。而自元徂明,其源流更可考而知也。有明 三百年,理学家凡三嫗,河津以主敬,陈新会以致静,王余姚以良知。良知之学异于主敬,而与致静相若 也。王公抚虔之年,宏开讲台,广收来学,海内名士,翕然信从。而吉郡之出其门下者,约有十余人焉。 安成刘两峰偕弟师泉,其受业最先者也。两峰之学主于躬行,深以虚谈为戒;师泉究心精一,皆得性命兼 修之旨。时聂双江举未发之中,相质两峰曰:“发与未发,非判然二也,能致其知则寂感一矣。”双江著有 《良知辨》、《致知议略》,任道之勇,阳明深嘉之。爰贻书欧阳南野,以申其未发之说焉。南野,受学虔台 者也,观其与邹东廓、罗念庵诸公聚讲于青原梅坡之上,不可得其大概乎?夫以寂感体用、通一无二为正 学者,东廓之得于阳明居多也;而念庵则归摄静寂,彻悟体仁,力明致良知之功。以信授生徒,盖阳明之 学得邹、罗二公以身发明之,而东南为特盛矣。至若向往东廓,慨然以正学为己任者,时则有刘泸潇与罗 公廓、王塘南,同修郡志,记叙详明,迄今宗之。而塘南者,致知极主新建之诣,研几契新新会之奥,是以 修悟并融者也。若夫幼焚积卷,从梅源而禀虔学者,不有刘三吾乎?自学自悦,宗良知而贵实践者,非彭 一庵而何?乃有致辨虔中,抗志弗从,厥后仍尊为师者,则胡庐山其人。他如邹南皋、郭青螺、王艮、罗 伦,以及陈嘉谟、欧阳瑜、王舜鹏、尹任之、周以道、曾同亨、颜铎、王剑之徒,皆各有成书,表章师说。惟整 庵罗公潜心体究,独得存心养性之旨,故致书辨难,多所抵梧,虑夫致良知之说近于释氏也,因著《困知 记》上、下卷,以明所自得云。
  合而观之,称理学者其学皆有从入,非遵一途而合一辙,要各自有精思力践,中有独见而得之也。主 困知者,其有得于朱子道问学之义乎?宗良知者.其有得于陆子遵德性之者乎?顾何以良知之学,顷重 多世,而“困知”一记,几等于曲高而和寡也。吉安人物记略 [清•安福]吴云吉安,古庐陵也,颜真卿、余靖、黄庭坚所宦地。南接赣江,北竟滾水,东控临江,西引长沙,环地几二 千里。据江上游,咽喉荆广,唇齿淮浙。五峰相次.颇类五老。挹蒙冈之秀,据牛岭之雄,江山映带,在眉 宇间。鉴湖决而状元出,龙洲接而相业应。家有诗书,人多儒雅:序塾相望,弦诵相闻。敦鹿而多寿考, 艺文而盛儒术。士夫秀特,文章盛于江右矣.汉有欧宝,其孝行可格异兽;五代有周彬,其谋略可绥蛮貂。鲁崇范读书精勤而藏坟典于国,萧俨进 言切直而投棋局于地;郭昭庆博通经史有光父鹏,刘茂中忠勇是奋见奇宋祖“此南唐人也。
  宋之时,王尧贞直舍人院诰命典正,萧定基抚宜州蛮敌人震惧。文章拟之韩愈,相业齐名韩范,欧阳 真文忠矣;而叔晔以明知决疑狱,父观以仁孝遗孤幼;若好学如发,博览如栾,皆修之子也。欲补天而浴 日,竟成仁而取义,文天祥真忠烈矣。而邓光荐、张云、刘士昭相从死于忠.邹凤、王七敏、刘子俊相卫死 于义;若彭震龙三友同死,刘沐三子同死,皆天祥之亲也。杖策军门而牛祭文山以文者王炎午也,捐资走 燕而归赠文山以葬者张千载也。贤相如周必大,痛抑侥幸于奸臣弄权之秋;雄将如戴之召卩,修葺诸陵于 金虏犯南之日。刘沆论用兵之失,而子瑾累官五州允著厥声;曾光庭劝高宗之进,而孙山复上书论十事 悉合厥理。张汝明论蔡京,张汝贤论王安礼,兄弟之疋直不券而同;刘显绝曾布,刘琮远张邦昌,父子之 节义不符而合。曾肃之孝验于慈乌之来巢,而安止之挂冠,安康之抗论,安强之出葬,皆能继乎先志;曾 朝阳之学形于石首之经纶,而弟乘令龙南有设学教人之功,孙元忠教广州有春秋历法之著,皆有光于前 烈。杨万里杜门著书,父子力学不倦也。郭孝友论秦桧之奸,郭知章疏董必之罪,忠臣守正不群也。彭 合请蠲重赋,而子商老、汉老皆擅循吏之声;孙逢吉力护正学,而弟逢年、逢辰皆有文学之名。曾如骥死 守宝庆而赠敷文待制,罗伯寿割股愈亲而旌庐沟主簿。萧服辨苏州之狱,而羁管处州之不顾;胡梦昱伸 济邸之冤,而羁管象州无所悔。刘伟明进《大礼赋》,卓炬之不凡;李如圭诵《无逸篇》,颖悟莫与匹。刘 安世郤进羡余,授学诚斋而谥为清纯;胡栓不附和义,乞斩秦桧而名动金人。萧楚著《经辨》四十九篇,破 新经之说;张庠作《斥邪言》二篇,排老佛之说。刘子荐书其笏曰“我头可断而膝不可屈”,凛凛孤忠,可 揭日月;杨邦乂书其裙曰“宁作赵氏鬼而不为他邦臣”.赫赫节义,町寒星斗。王贽知谏院,真宗称曰“南 方有燕赵之气”;刘友益著《书法》,揭僂斯称曰“先生可作山高水深”。董敦逸极言二蔡之恶,彭思永力 诋王守忠之奸。事亲而能孝,则有若毛洵;事兄而能弟,则有若项充。欧阳守道探历代之说,刘辰翁成一 家之言。欧阳殉以书排和议,挺然正直之节不移;王庭珪以诗送胡轻,蔼然忠厚之气可掬。
  元之时,刘诜为文,融液今古而不露风霜之状;岳申为文,简约峻洁而深惬硕儒之赞。冯昱(翼)翁、 李廉皆长于《春秋》而《集解》、《会通》可传,龙仁夫、刘霖皆长于《易》而《集传》、《易说》有据。刘瑾长于 诗而《通释》作,王充耘长于《书》而《矜式》成。彭丝集五经之言而作《辨疑》,黄瑞节集诸子之言而为《成 书》。辑绥抚州而州民立石颂之,杨景行也;恢复郡城而郡人立祠祭之,罗明远也"至于皇明肇通,人才叠生,曾万中、粹中兄弟也,死于节义;王沂、王伯贞父子也,皆长于政事。著绩 北平而诗盛当代者刘松也,《职方集》特经济之余绪耳;屡辞聘召而文追古人者陈谟也,《海桑集》乃平生 之涵蓄耳。萧尚仁论时政十要事,李时勉陈时政卜五条,皆通达国体者。而时勉师成均,造就人才,教规 严整,尤不忝乎文忠;吴孟勤以楷书入翰林,杨士奇以博学擢词林.皆素负文学者。而士奇典机务,秉心 贞一,德望端方,尤不愧乎文贞。解缙诗文豪放,草书精绝,真奇才也;胡广制策居多,赋诗不辍,真状元 也。曾柴温雅英迈,萧时中急流勇退,皆道学中优游;刘俨舂容典雅,曾鹤龄丰伟清洁,皆名教中步趋。 罗子理成文贞于孤幼而治德安有声,刘伯川织东里于赋诗而处乡族皆义。周述、周孟简以兄弟皆及第, 邹辑、邹伯兴以明经并出身。宋子环为长史而有《词林稿》,熊概为都宪而有《芝山稿》。著《诗学梯航》 者周叙也,著《易传撮要》者刘髦也。御史刘子辅、朱与言皆有蹇涔之誉,刑曹郭循、刘广衡悉擅仁恕之 名。周忱巡抚江南,会计有方,国用充足,大有为之才也;罗汝敬巡抚陕西,处置得宜,一方仰赖,真重任 之器也。余学夔匕疏致政,隐身不仕,富贵岂得而淫乎,王直持权衡以正,亦其匹矣;钟同上书切谏,杀身无悔,威武岂得而屈乎,刘球忤权阉以死,亦其埒矣。罗复仁辞金之节闻于安南,萧宽端重之度鸣于湖 广。萧省身、李昌祺皆布政使,而端洁与精敏同轨;彭琉、陈正伦皆按察使,而慎端与刚介齐芳。天顺而 后,盖《一统志》未之纪矣.若靖难诸臣,从容就义如周是修,骨鳗殉难如曾凤韶,死守沛城如颜瑰,触柱明 伦如王省,与夫尹昌隆、邹公瑾、魏冕辈,皆继五忠一节而兴起者,当时以其事涉讳忌,故逸而藏之。
  盖吉州豪杰渊薮,人文济济,德业偕螺峰并耸,词源与鹭渚共深,自兹以往,蒸蔚迭兴,未可以枚举 也,尚有俟乎后之采风君子。
  白鹭洲书院记[清•安福]王岐瑞天下四大书院,白鹿、睢阳、石鼓、岳麓是也,而吾吉之白鹭盖亦几与相埒。白鹭在郡南之洲,两水环 宪,四山拱翼。自宋太守文忠江先生创建书院其中,而所记则周、程、张、朱六君子,以此为六君子过化所 也。宋初,河南启圣程公伯温尝尉庐陵,延宾讲学,而明道、伊川二子实从之。濂溪周子历官虔地,亦数 道往斯土。二程尝承父命,由吉就学于虔。后紫阳与南轩张子亦由吉往楚,共赴衡山之游。文忠以六君 子遗风未艾故并祀之,以为士的。闻诸朝,朝赐之额曰“白鹭洲书院”,盖理宗皇帝御笔也。元初大德辛 丑,有谓书院小教,不必设官,而山氏遂废。久之,栋宇亦遭水圮。至元间李公珏、至正间纳速儿丁官于 斯,乃一再修之,寻复山长.又迁书院于城南之仁寿山,而洲渚就荒。明隆庆间又权以山为庐陵学宫,而 书院之名并废“万历辛卯,汪公以虚守吉,乃允吉士之请,仍复书院于洲。乙丑,魏銷煽祸,禁讲学,废讲 坛,而书院幸以偏隅全。国朝初,几为兵燹灰烬,愚山施公守湖西,始葺数椽而讲道,已,又以病涉移之景 贤堂一景贤堂盖故仁寿山云。吴逆变起,占州书院瓦砾无存"康熙庚午,太守罗公京乃一一复其旧。 迄甲申,水涨门堂,又尽圮,仅存后室栖神所.客岁,吴公栓守吉州,始重建如故。盖作人造士之风,自江 文忠来虽盛极不无衰时,而一衰即不旋踵有起而振之者。
  至于书院规模,在宋则前泮池,池中梵石为桥,升阶为书院大门,悬理宗御匾。进步则有襦星门,有 文宣王殿,有道心堂,堂上有楼曰风月。后有山长厅,厅上有阁曰云章,曰峻极。阁之上书籍备藏,环以 栏杆。倚栏四望,万象入目,前纳章贡.后汇文水,江天风月之景有随四时而异观者。至若东顾青螺,西 眺神冈,层峦耸翠,气象万千,亦无一不于阁上遇之。阁旁,道舍森立,皆诸生肄业所。最后有浴沂亭,亭 外竹柳纷披,波湍清澈,或濯或风,町以随意所如。厥后,营建虽多变更,而藏修有地,游息有所,要皆不 甚相远。是亦郡城一大名胜也。
  虽然,人以地重乎,地以人重乎?地不有人则虽巍其制而丽其观,不适与憩馆游亭等哉!白鹭之胜, 不独胜于水,胜于山,胜于轮奂之美,盖胜于六君子之过化,胜于各名守之振作也。然又不惟胜于六君 子,胜于各名守,而要之地灵人杰,白鹭自有所以为胜者。文忠未兴白鹭之先,吾吉自欧公早以节义文章 起五季之衰,为宋代开先。其后刘子澄、王材臣辈旋以理学继之,若杨忠襄、欧全美、胡忠简、王泸溪、杨 文节、周益公等皆节义文章之炳耀当代者。自白鹭兴而文教更阐,大节流芳。文信国成仁取义,一柱擎 天,直与日月争光,而同时吉士之硕果不食,从信国而殉节者其数且几致数百焉。在元若黄瑞伯、刘梅林 之著述,李心原、刘公荣之学行,盖亦杰出儒林者:前明儒术甲海内,始于周是修、罗一峰,而毅然不失其 正者则惟整庵罗先生,他如邹东廓、欧南野、罗念庵、聂双江、陈蒙斋、邹南皋诸贤亦皆登坛讲学,彬彬有 邹鲁风。嗣是松操柏节岁寒不雕如王止斋以迄李忠肃辈更不下数百十人。此理学忠节名臣,书院中皆 特为坊表而俎豆千秋也。
  流风不替,是所望于继而起者。岐自八岁入郡就试,追随祖父游此,肃拜名宦乡贤,即已私心慨慕, 窃恨吾生之晚。年及成童,乃独负笈读书其中,与永丰张邦桂、泰和曾闻亨、吉水杜与梅、吾邑袁眉先诸 友共相切磋,时康熙壬午、癸未间也。罗公兴复旧规,犹及见其什之七八,诅才踰年,遂成茂草,后每过 从,辄为感泣。迩自白鹿洞归,而吴太守轻适临,焕然重新.一时衣冠跄济,弦诵声彻两岸,至止斯堂,不 胜鼓舞。乃举闻诸白鹿者,招我同志,共勖之曰:书院以讲学也,学非徒工文字之谓,谓能明道行道,而驯 至于纯粹以精地也。吾党有志于斯文乎,务追六君子过化之踪,体各名守振作之意,景各先贤道学之规,而不牵于利,不役于名,不流于偏,亶亶焉居敬以;/-.其本.穷理以去具蔽,克己以祛其私,复礼以践其实, 则兼葭秋水,伊人宛在,正学一灯,薪传不绝,白鹭之盛乂视之白鹿诸大书院而何多让哉!时维雍正三年乙巳,安成王歧瑞识。

知识出处

吉安地区志 第五卷

《吉安地区志 第五卷》

本志以马列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和三个代表重要思想为指导,深入贯彻落实科学发展,运用辩证唯物主义和历史唯物主义的立场、观点和方法,实事求实地、系统记述安地区的自然环境和社会的历史与现状。

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