抚州市图书馆

蒙学塾师在旧时的社会地位较低，常受人岐视，有句俗话：“家有三斗粮，不做孩儿王”。吴道南在福建私访中，得悉当地官绅不但普遍歧视蒙馆塾师，还随意拖欠束修，便决意将歧视蒙学塾师的风气整饬一番。他装扮成算命先生，住在一家旅店里，每天出外算命，乘便私访。日子久了，店老板见其愁闷不乐，且膳宿费亦分文未付，遂问：“先生，你干这行无甚生意，还会干别行吗？”吴答：“我在家是教书的”。店老板即想到本县首富马员外有两个公子，从小娇生惯养，顽劣无比，正要找一名蒙馆塾师，遂将其荐于马员外家当塾师教学。 吴在马员外家对两个纨绔公子，严格管教，循循善诱，使其有所进益。师生感情融洽，但生活仍较清淡，而员外家经常灯红酒绿，宾客盈门，却对吴道南这样寒酸的蒙馆老师从不挂齿。吴早已看在眼里，记在心中。不久，马员外的母亲八十寿诞将至，更是里里外外，忙个不休。吴认为整饬的时机已到，便对两个学生说：“你祖母过生日，一定有许多宾客，你们可去问问爸爸，到那时也请老师吃酒么？”小孩既天真无邪，又对老师敬爱，便欢跳着去问爸爸，谁知马员外竟一再说“不请”。孩子们不高兴，即如实地回报老师。寿诞之日，马家在厅堂、厢房、天井里摆下近百桌酒席。当地的官吏、豪绅士宦纷纷携礼前来祝寿，吴道南左手拿着一个红包，备了一份薄礼，右手摇着一把折扇，做个不速之客，前来祝寿。马员外见了，十分尴尬，只得稍稍应付一番。寿筵开始，宾客纷纷入席，吴道南稍经谦逊便昂首阔步旁若无人直奔正厅东边首席，选定主人特意留给知县大人的上座昂然而坐。马员外气得满脸通红又不便当众发作。众官绅亦讶然，交头议论不休。同坐首席的都是县里的官绅和头面人物，互相斜眼歪嘴，做怪相，传信号，想乘机嘲讽，妄图当众羞辱吴道南一番。待酒过三巡，菜上六道，县丞首先摇唇鼓舌：“吴先生，你在哪州哪府做过父母官呀！”吴知其意，答道：“本人向来不愿为官，只是一贯蒙馆教学”。县丞换了腔调：“哦，原来是个教书匠，你既为人师，就该非礼勿动，因何乱占上席？”吴即话中带刺：“听你说话口气，似乎还识几个大字，请看老夫背后香案之上所供牌位，写的是什么？”‘天地君亲师位呀”，“家家立此牌位，究竟是何用意“‘提醒自己，时刻莫忘天地君亲师之恩。“，”既知如此，因何指责为师坐得非礼？”“这……”县丞语塞。一个告老还乡的州官眼看县丞败下阵来，急忙转移话题：“敢问老先生，从你降生至今，总共赴过几次这样的盛宴？”吴叹口气，摇摇头“上了年纪，记不清啦，大概上千次吧！”“上千次？只怕是在发高烧，一个穷塾师，竟能经常赴盛宴，鬼才相信，真乃信口开河，不知天下有羞耻二字，哈哈哈……”，众豪绅在冷嘲热讽。“闭嘴！”吴道南拍案而起，厉声斥问：“寿筵之前，丑态百出，满嘴喷粪，辱骂师尊，你们不觉得有违当今礼教吗？”众豪绅理屈词穷，不得不左顾而言他：“来来来！喝酒、吃菜！”安静了片刻，同桌的豪绅不甘心就此罢休，又开始挑衅：“请问老先生，你坐过几次首席？”吴道南毫不犹豫地回答：“难忘的有四次”，大家笑在肚里，便进一步追问：“坐过那四次呢？”吴说：“第一次〓，随同新婚的妻子回门，在岳父家坐首席。”大家不禁捧腹大笑，继问：“第二次呢？”吴说：“第二次〓，鹿鸣宴上，老夫忝居首席。”豪绅们有些半信半疑：“中过举的人，还做塾师？”“难道只有当官，才高人一等吗？”吴道南指指身后香案之上说：“那牌位上可有师无官呀！”“言之有理。”并又问道：“第三次呢？”吴继续说：“第三次〓殿试之后在琼林宴上，老夫忝居首席。”大家听了觉得来头不小，有些胆怯，便窃窃私语，再也不敢嘲笑。吴接着又说：“第四次〓，万历皇帝登基之初，大会群臣，晚上在皇宫御宴，老夫陪万岁忝居首席”说罢，缓缓打开折扇，众人近前一看，果有皇帝亲笔题写的七个金色大字：“当朝一品吴道南”，众官宦豪绅只吓得满头大汗，连忙跪下请罪。吴道南哈哈大笑，并信口吟道：“朝阳一出万山低，小舟穿过画桥西。中流击水朝中客，吩附山鸡莫乱啼”！并命两个学生拿扇子在他们头上每人敲三下，一面敲打，一面责问：“以后还敢小看老师〓？”然后当众训斥他们，以后不得横行乡曲，歧视蒙馆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