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汤显祖的“至情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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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汤显祖与罗汝芳》 图书
唯一号: 140220020230001586
颗粒名称: 一、汤显祖的“至情说”
分类号: K82
页数: 5
页码: 255—259
摘要: 天下女子有情宁有如杜丽娘者乎。梦其人即病,病即弥连,至手画形容传于世而后死。死三年矣,复能溟莫中求得其所梦者而生。如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关键词: 人物传记 汤显祖 至情说

内容

汤显祖“至情说”的提出是在他《牡丹亭记题词》里,把“至情说”表现得淋漓尽致是他的代表作《牡丹亭》。他在《牡丹亭记题词》里说:
  天下女子有情宁有如杜丽娘者乎。梦其人即病,病即弥连,至手画形容传于世而后死。死三年矣,复能溟莫中求得其所梦者而生。如丽娘者,乃可谓之有情人耳。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可以生。生而不可与死,死而不可复生者,皆非情之至也。
  在汤显祖眼中,情是可以超越时空,超越地域,最终可以超越生存与死亡。汤显祖在《阴符经解》里也说:“故夫生死相根,恩害一门。生者死之,死者生之。恩者害之,害者恩之。乃为反复天地,圣功也。”当然这种超越只能在文学作品中实现,是非现实的,是浪漫主义的表现。《牡丹亭》描写了青年男女柳梦梅与杜丽娘间的凄美爱情故事。杜丽娘因思念梦中情人柳梦梅而成病,后不治身亡。三年后,有一后生拾她生前的画而又产生思慕之情。杜丽娘在他的思慕之情的感召下复活了,两人因情成婚,最终人与鬼终因情而成眷属。杜丽娘没有因父母亲情而不死,也没有因亲情召唤而复生;父亲杜宝的家国情没有阻止她的死,也没有唤醒她而活着,春香等人友情没有留住她,更没能唤醒她。而只有柳生爱情复活已死三年之久的她,且结夫妻之情,享人间夫贵妻荣之乐。因而汤显祖把这种可以让人死,又能让人活回来的“情”,称之为“至情”。沈际飞在《题南柯梦》中说:“惟情至,可以造立世界,惟情尽,可以不坏虚空。而要非情至之人,未堪语乎情尽也。”
  汤显祖曾对自己的戏剧创作做过总结,他在《复甘义麓》中说:弟之爱宜伶学二梦,道学也。性无善无恶,情有之。因情成梦,因梦成戏。戏有极善极恶,总于伶无与。伶因钱学梦耳。弟以为似道。怜之以付仁兄慧心者。
  在这封短信里指出,性无善恶之分,而情有善恶之发,因情能成梦,因梦能成戏。《牡丹亭》写杜丽娘因爱情而梦,《紫钗记》写霍小玉因思夫之情而梦,《邯郸记》写卢生因享乐之情而梦,《南柯记》写淳于棼因功名失意之情而梦。这些梦之后都有动人的故事,让人观之而永难忘。
  而汤显祖所强调的“情”是“真情”,正如他在《寿方麓王老先生七十序》里所说:“孝则真孝,忠则真忠,和则真和,清则真清。”汤显祖在他的戏剧理论性文章《宜黄县戏神清源师庙记》里对戏剧中“情”的表达也有论述:“人生而有情。思欢怒愁,感于幽微,流乎啸歌,形诸动摇。或一往而尽,或积日而不能自休。”在汤显祖看来,“情”是与生俱来的自然而合理的存在。思、欢、怒、愁都是有感于外物,当这种情感的活动达到一定的程度,人们就会用声音和动作将此表现出来,或为歌诗,或为舞蹈,有时要尽情地表达,几天都不会停止。歌诗和舞蹈慢慢就演变成戏剧,而清源师就是因此而神奇。他根据古代乐舞而创立了戏道,开始只有参军戏的简单表演,后来逐渐有末泥、三姑旦等角色出场的杂剧、传奇等表演。戏剧规模不一,长有四五十出,短则四折。这些戏剧都有惊人的表现力,能够创造出天地鬼神,能够表现纷纭复杂的生活场景,能够演绎千变万化的古今故事。所以他说:“生天生地生鬼生神,极人物之万途,攒古今之千变。”在小小的舞台上,通过有限的几个角色生动精彩的表演,观众如同见到古今鲜活的人物,体验到梦中发生的事情。这样可以使观众无故而喜或无故而悲。演员在舞台上做出说话或发笑等各种各样的动作,赋予无情以有情,使无声而有声,使寂,使喧,使饥,使饱,使醉,使醒,使行,使留,使卧,使兴,使艳,使灵,使君臣间关系更融洽,使父子之间更恩爱,使长幼之间更和睦,使夫妇之间更抚爱,使宾朋之间更友好,使彼仇恨和矛盾消除,使疾病得到医治,使不正当的庸俗嗜好淡化。孝子们用演戏来孝敬长辈、娱乐死者,君子用演戏来敬奉尊者,把演戏献给上帝和鬼魂。他说:“孝子以此事其亲,敬长而娱死;仁人以此奉其尊,享帝而事鬼。”年长者在看戏中终老,年少者在看戏中长大。外户可以不闭,嗜欲可以少营。人人看戏,天下就能安定和谐。戏曲能开通人情的大窦,可使人快乐地接受教化。也就是说,这种情必能活泼动人,神妙化物,通过完美的艺术形式展现出来,就可使人在愉悦之中得到潜移默化,得到熏陶。这就是“人情之大窦,为名教之至乐”。
  正因如此,汤显祖一直致力于写“情”的戏剧创作,他在《续栖贤莲社求友文》回想自己多年所为,他得出八个字:“为情作使,劬于伎剧”,正因他重视“情”的表达,致力于“情”的再现,才在这些戏剧特别是在《牡丹亭》中把“情”演绎到极致。他在《调象庵集序》中说:“情至所极,可以事道,可以忘言。”汤显祖在《玉茗堂批评焚香记总评》中说:“填词皆尚真色,所以入人最深,遂令后世之听者泪,读者颦,无情者心动,有情者肠裂。何物情种,具此传神手!”汤显祖正是这样一位“传神手”,在他的戏剧《牡丹亭》等中把情写得使“无情者心动,有情者肠裂”。王思任在《批点玉茗堂牡丹亭叙》中说:“若士以为情不可以论理,死不足以尽情,百千情事,一死而止,则情莫有深于阿丽者矣。……则杜丽娘之情,正所同也,而深所独也,宜乎若士有取尔也。”其他三个剧也写“情”,《紫钗记》写“有情痴”之情,《南柯记》写“为佛”之情,《邯郸记》写“梦死可醒”之情。储瑶在《论(宜黄县戏神清源师庙记)戏曲理论的儒释道思想》一文中也指出:““情’成了汤显祖戏曲创作的指导精神,汤在其诗文、论著中反复强调,据粗略统计,就有一百多次。戏曲则是他宣扬‘情至’的最好载体。‘四梦’都围绕情和梦的主题展开。《紫钗记》写‘一点情痴’;《牡丹亭》力主‘生生死死为情多’;《南柯记》写‘一往之情为之摄’;《邯郸记》则直接称‘一生耽搁了个情字’。汤显祖的至情论戏曲观,强调情的伟大作用。”①(①储瑶:《论(宜黄县戏神清源师庙记)戏曲理论的儒释道思想》,见《戏剧之家》2015年第12(下)期。)华玮认为:“汤显祖在他的五本剧作中,刻画了情真、情深、情至和情了。他分别从现实权势、理学礼教、佛道出世的思想观点,对人的男女或功名之情,作了深刻的思索。”②(②华玮:《走近汤显祖》,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2015年版,第19—20页。)
  汤显祖不仅在戏剧中写“情”,在诗文中大力进行“情”的表达。在他看来,世间情满满,因为有情才有诗歌创作,在《耳伯麻姑游诗序》中说:“世总为情,情生诗歌,而行于神。天下之声音笑貌大小生死,不出乎是。”古人认为“诗言志”而此“志”在汤显祖眼中则是“情”,他在《董解元西厢题辞》里说:“书曰‘诗言志,歌永言,声依永,律和声。’志也者,情也。先民所谓发乎情,止乎礼义者,是也。嗟乎,万物之情各有其志。”而在《调象庵集序》中对于诗文与“情”的关系作了较为详细的阐述。他说:万物当气厚材猛之时,奇迫怪窘,不获急与时会,则必溃而有所出,遁而有所之。常务以快其慉结。过当而后止,久而徐以平。其势然也。是故冲孔动楗而有厉风,破隘蹈决而有潼河。已而其音泠泠,其流纡纡。气往而旋,才距而安。亦人情之大致也。情致所极,可以事道,可以忘言。而终有所不可忘者,存乎诗歌序记词辩之间。固圣贤之所不能遗,而英雄之所不能晦也。
  人的感情本是潜在的,但在强大的外因诱发下,而激情澎湃,有些久久不能忘怀,纵使圣人贤达也不会把这份情遗忘,英雄壮士也不会把这份情隐蔽。汤显祖也难以摆脱,他在《江中见月怀达公》诗云:
   无情无尽恰情多,情到无多得尽么。
   解到多情情尽处,月中无树影无波。
  诗近禅理,但也道出了自己几分入世为“情”所拘,又想出世解脱的矛盾,还有相似几句如:“总无情泪湿天衣”(《章客有问汤老送达公悲涕者》)、“无情当作有情缘”(《归舟重得达公船》)、“此事从知觉有情”(《离达老苦》)。汤显祖存世的诗文数以千计,在这些诗文中记录了他每一次情感的状态,展示了他丰富的情感世界,有敬长慈幼之情、忠君爱民之情、伤时感事之情,也有交游怀友之情。全部打开来,则是一个七情大世界。

知识出处

汤显祖与罗汝芳

《汤显祖与罗汝芳》

出版者:江西高校出版社

《汤显祖与罗汝芳》该书以罗汝芳从姑山办学、汤显祖从姑山求学、“天地之性人为贵”、“人情之大窦”与“赤子之心”、“空宵为梦罗夫子”等五章的篇幅,论述了罗汝芳与汤显祖的师生交谊,罗汝芳心学思想对汤显祖为人、从政乃至文学创作的深刻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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