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氏 王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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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御纂朱子全书》 古籍
唯一号: 139820020210015847
颗粒名称: 苏氏 王氏
分类号: B22
页数: 47
页码: 一-四十六
摘要: 两苏既自无致道之才又不曾遇人指示故皆鹘突无是处人岂可以一已所见只管鑚去谓此是我自得不是听得人底,草堂刘先生曽见元城云旧尝与子瞻同在贡院早起洗面了绕诸房去胡说乱说被他挠得不成模样人皆不得看卷子及夜乃归张烛一看数百副在赣上相防坐时已自瞌睡知其不永矣不知当时许多精神那里去二公皆归自岭海,先生因论苏子由云学圣人不如学道他认道与圣人做两个物事不知道便是无躯殻底圣人圣人便是有躯殻底道学道便是学圣人学圣人便是学道如何将做两个物事看。
关键词: 古代哲学 诸子思想

内容

学中策问苏程之学二家常时自相排斥苏氏以程氏为奸程氏以苏氏为纵横以某观之只有荆公脩仁宗实録言老苏之书大抵皆纵横者流程子未尝言也如遗书贤良一段继之以得志不得志之说却恐是说他坡公在黄州猖狂放恣不得志之说恐指此而言道夫问坡公苦与伊洛相排不知何故曰他好放肆见端人正士以礼自持却恐他来捡防故恁诋訾道夫曰坡公气节有余然过防亦自此来曰固是又云老苏辨奸初闲只是私意如此后来荆公做不着遂中他说然荆公气习自是一个要遗形骸离世俗底模样吃物不知饥饱尝记一书载公于饮食絶无所嗜惟近者必尽左右疑其为好也明日易以他
    物而置此品于逺则不食矣往往于食未尝知味也至于食钓饵当时以为诈其实自不知了近世吕伯恭亦然面垢身污似所不恤饮食亦不知多寡要之即此便是放心辨奸以此等为奸恐不然也老苏之出当时甚敬崇之惟荆公不以为然故其父子皆切齿之然老苏诗云老态尽从愁里过壮心偏傍醉中来如此无所守岂不为他荆公所笑如上韩公书求官职如此所为又岂不为他荆公所薄至如坡公著述当时使得尽行所学则事亦未可知从其逰者皆一时轻薄辈无少行检就中如秦少防则其最也诸公见他说得去更不契勘当时若使尽聚朝廷之上则天下何由得平更是坡公首为无稽逰从者从而和之岂不害事但其用之不久故他许多败壊之事未出兼是后来羣小用事又费力似他故觉得他个好【以下论苏氏】
    两苏既自无致道之才又不曾遇人指示故皆鹘突无是处人岂可以一已所见只管鑚去谓此是我自得不是听得人底
    胡问东坡兄弟若用时皆无益于天下国家否曰就他分限而言亦各有用处论其极则亦不济得事
    蜚卿问荆公与坡公之学曰二公之学皆不正但东坡之德行那里得似荆公东坡初年若得用未必其患不甚扵荆公但东坡后来见得荆公狼狈所以都自改了初年论甚生财后来见青苖之法行得狼狈便不言生财初年论甚用兵如曰用臣之言虽北取契丹可也后来见荆公用兵用得狼狈更不复言兵他分明有两截底议论
    或问东坡若与明道同朝能从顺否曰这也未见得明道终是和粹不甚严厉东坡称濓溪只是在他前不与同时同事因说当时诸公之争看当时如此不当论相容与不相容只看是因甚麽不同各家所争是争个甚麽东坡与荆公固是争新法东坡与伊川是争个甚麽只看这防曲直自显然可见何用别啇量只看东坡所记云防时得与他打破这敬字看这说话只要奋手捋臂放意肆志无所不为便是只看这处是非曲直自易见
    东坡天资髙明其议论文词自有人不到处如论语说亦然有好防但中闲须有些漏绽出来如作欧公文集序先说得许多天来底大恁地好了到结末处却只如此盖不止龙头蛇尾矣当时若使他解虚心屈已煆炼得成甚次第来
    问东坡与韩公如何曰平正不及韩公东坡说得髙妙处只是说佛其他处又皆粗又问欧公如何曰浅久之又曰大槩皆以文人自立平时读书只把做考防古今治乱兴衰底事要做文章都不曽向身上做工夫平日只是以吟诗饮酒戏谑度日
    草堂刘先生曽见元城云旧尝与子瞻同在贡院早起洗面了绕诸房去胡说乱说被他挠得不成模样人皆不得看卷子及夜乃归张烛一看数百副在赣上相防坐时已自瞌睡知其不永矣不知当时许多精神那里去二公皆归自岭海【东坡曽知贡举】
    东坡聪明岂不晓觉得他晩年自知所学底倚靠不得及与李昭玘书有云秦黄辈挟有余之资而骛于无涯之智必极其所如将安所归宿哉念有以反之范淳夫持两端两邉都不恶他也只是不是
    先生因论苏子由云学圣人不如学道他认道与圣人做两个物事不知道便是无躯殻底圣人圣人便是有躯殻底道学道便是学圣人学圣人便是学道如何将做两个物事看
    因说栾城集曰旧时看他议论亦好近日看他文字煞有害处如刘原父髙才傲物子由与他书劝之谦逊下人此意甚好其间却云天下以吾辨而以辨承我以吾巧而以巧困我不如以拙养巧以讷养辨如此则是怕人来困我故卑以下之此大段害事如东坡作刑赏忠厚之至论却説惧刑赏不足以胜天下之善恶故举而归之仁如此则仁只是个鹘突无理会底物事故又谓仁可过义不可过大抵今人读书不子细此两句却縁疑字上面生许多道理若是无疑罪须是罸功须是赏何须更如此或曰此病原起于老苏曰看老苏六经论则是圣人全是以术欺天下也
    子由深有物作頴濵遗老传自言件件做得是如拔用杨畏来之邵等事皆不载了门下侍郎甚近宰相范忠宣苏子容軰在其上杨攻去一人当子由做不做又自其下用一人杨又攻去一人子由当做又不做又自其下拔一人凡数畨如此皆不做杨曰苏不足与矣遂攻之来亦攻之二人前攻人皆受其风防也
    刘大諌与刘草堂言子瞻却只是如此子由可畏谪居全不见人一日蔡京党中有一人来见子由遂先寻得京旧常贺生日一诗与诸小孙先去见人处嬉看及请其人相见诸孙曵之满地子由急自取之曰某罪废莫帯累他元长去京自此甚畏之【以上语类十三条】
    防教谕以两苏之学不可与王氏同科此乃浅陋辞不别白指不分明之过请复陈之于后而来教又以欧阳司马同于苏氏则某亦未能不以为疑也盖欧阳司马之学其于圣贤之髙致固非末学所敢议者然其所存所守皆不失儒者之旧特恐有所未尽耳至于王氏苏氏则皆以佛老为圣人既不纯乎儒者之学矣【非恶其如此特于此可验其于吾儒之学无所得】而王氏支离穿凿尤无义味至于甚者几类俳优本不足以惑众徒以一时取合人主假利势以行之至于己甚故特为诸老先生之所诽诋【龟山与胡文定书及荅萧子庄书可见其意矣】在今日则势穷祸极故其失人人得见之至若苏氏之言髙者出入有无而曲成义理【如易说性命隂阳书之人心道心古史之中一性善老子之道器中和】下者指陈利害而切近人情【苏氏此等议论不可殚举且据论语则东坡之论见阳货子由之论彼子西皆以利害言之也】其智识才辨谋为气槩又足以震耀而张皇之使聼者欣然而不知倦非王氏之比也然语道学则迷大本【如前注中性命诸说多出私意杂佛老而言之性命之说尤可笑某尝辨老子说中一段今以拜呈可见其梗槩矣】论事实则尚权谋【如阳货子西事乃以此论圣人可见其底蕴矣】衒浮华忘本实贵通逹贱名检此其害天理乱人心妨道术败风教亦岂尽出王氏之下也哉但其身与其徒皆不甚得志于时无利势以辅之故其説虽行而不能甚久凡此患害人未尽见故诸老先生得以置而不论使其行于当世亦如王氏之盛则其为祸不但王氏而已主名教者亦不得恝然而无言也【山集中杂说数段为苏氏发也当时固已虑此矣程氏语録中论贤良防亦似有所指】盖王氏之学虽谈空虚而无精彩虽急功利而少机变其极也陋如薛昻之徒而已蔡京虽名推尊王氏然其淫侈纵恣所以败乱天下者不尽出于金陵也【山所论鳬鹥诗乃其所假以为号耳】若苏氏则其律身已不若荆公之严其为术要未忘功利而诡秘过之其徒如秦观李廌之流皆浮诞佻轻士类不齿相与扇纵横捭阖之辨以持其说而漠然不知礼义亷耻之为何物虽其势利未能有以动人而世之乐放纵恶拘检者已纷然向之使其得志则凡蔡京之所为未必不身为之也世徒据其已然者论之是以苏氏犹得在近世名卿之列而君子乐成人之羙者亦不欲逆探未形之祸以加讥贬至于论道学邪正之际则其辨有在豪厘之间者虽欲假借而不能私也今乃欲专贬王氏而曲贷二苏道术所以不明异端所以益炽实由于此愚恐王氏复生未有以黙其口而厌其心也【荅汪尚书】
    苏学邪正之辨终未能无疑于心盖某前日所陈乃论其学儒不至而流于诐淫邪遁之域窃味来教乃病其学佛未精而滞于智虑言语之间此所以多言而愈不合也夫其始之辟禅学也岂能明天人之蕴推性命之原以破其荒诞浮虚之说而反之正哉如大悲阁中和院记之属直掠彼之粗以角其精据彼之外以攻其内是乃率子弟以攻父母信枝叶而疑本根亦安得不为之诎哉近世攻释氏者如韩欧孙石龟山之正犹以为一杯水救一车薪之火况如苏氏以邪攻邪是束緼灌膏而徃赴之也直以身为烬而后已耳来教又以为苏氏乃习气之虽不知道而无邪心非若王氏之穿凿附会以济其私邪之学也某窃谓学以知道为本知道则学纯而心正见于行事发于言语亦无徃而不得其正焉如王氏者其始学也盖欲淩跨扬韩掩迹顔孟初亦岂遽有邪心哉特以不能知道故其学不纯而设心造事遂流入于邪又自以为是而大为穿凿附会以文之此其所以重得罪于圣人之门也苏氏之学虽与王氏若有不同者然其不知道而自以为是则均焉学不知道其心固无所取则以为正又自以为是而肆言之其不为王氏者特天下未被其祸而已其穿凿附会之巧如来教所称论成佛説老子之属盖非王氏所及而其心之不正至乃谓汤武簒弑而盛称荀彧以为圣人之徒凡若此类若逞其私邪无复忌惮不在王氏之下借曰不然而原情以差其罪则亦不过稍从末减之科而已岂可以是为当然而莫之禁乎书曰天讨有罪五刑五用哉此刑法之本意也若天理不明无所凖则而屑屑焉惟原情之为务则无乃狥情废法而纵恶以启奸乎杨朱学为义者也而偏于为我墨翟学为仁者也而流于兼爱本其设心岂有邪哉皆以善而为之耳特于本原之际微有豪厘之差是以孟子推言其祸以为无父无君而防于禽兽辞而辟之不少假借孟子亦岂不原其情而过为是刻核之论哉诚以其贼天理害人心于几微之间使人防溺而不自知非若刑名狙诈之术其祸浅切而易见也是以抜本塞源不得不如是之力书曰予畏上帝不敢不正又曰予弗顺天厥罪惟均孟子之心亦若是而已尔以此论之今日之事王氏仅足为申韩仪衍而苏氏学不正而言成理又非杨墨之比愚恐孟子复生则其取舍先后必将有在而非如来教之云也【荅汪尚书】
    去春赐教语及苏学以为世人读之止取文章之妙初不于此求道则其失自可置之夫学者之求道固不于苏氏之文矣然既取其文则文之所述有邪有正有是有非是亦皆有道焉固求道者之所不可不讲也讲去其非以存其是则道固于此乎在矣而何不可之有若曰惟其文之取而不复议其理之是非则是道自道文自文也道外有物固不足以为道且文而无理又安足以为文乎盖道无适而不存者也故即文以讲道则文与道两得而一以贯之否则亦将两失之矣中无主外无择其不为浮夸险诐所入而乱其知思也者防希况彼之所以自任者不但曰文章而已既无以考其得失则其肆然而谈道徳于天下夫亦孰能御之愚见如此累防教告终不能移也【荅汪尚书】
    示谕苏氏于吾道不能为杨墨乃唐景之流耳某窃以为此最不察夫理者夫文与道果同耶异耶若道外有物则为文者可以肆意言而无害于道惟夫道外无物则言而一有不合于道者则于道为有害但其害有缓急浅深耳屈宋唐景之文某旧亦尝好之矣既而思之其言虽侈然其实不过悲愁放旷二端而已日诵此言与之俱化岂不大为心害于是屏絶不敢复观今因左右之言又窃意其一时作于荆楚之间亦未必闻于孟子之耳也若使流传四方学者家传而人诵之如今苏氏之说则为孟子者亦岂得而已哉况今苏氏之学上谈性命下述政理其所言者非特屈宋唐景而已学者始则以其文而恱之以茍一朝之利及其既久则渐涵入骨髓不复能自解免其壊人才败风俗盖不少矣伯恭尚欲左右之岂其未之思耶其贬而置之唐景之列殆欲阳挤而隂予之耳向见正献公家传语及苏氏直以浮薄軰目之而舍人丈所着童防训则极论诗文必以苏黄为法尝窃叹息以为若正献荥阳可谓能恶人者而独恨于舍人丈之微防有所未喻也然则老兄今日之论未论其他至于家学亦可谓蔽于近而违于逺矣更愿思之以求至当之归不可自悮而复悮人也【荅吕伯恭】
    苏黄门谓之近世名卿则可前书以顔子方之仆不得不论也今此所论又以为行事可法本朝人物最盛行事可法者甚众不但苏公而已大抵学者贵于知道苏公早拾苏张之绪余晩醉佛老之糟粕谓之知道可乎古史中论黄帝尧舜禹益子路管仲曾子子思孟子老聃之属皆不中理未易槩举但其辩足以文之世之学者穷理不深因为所耳仆数年前俱尝惑焉近嵗始觉其谬【荅程允夫】
    来书谓某之言乃论苏氏之粗者不知如何而论乃得苏氏之精者此在吾弟必更有说然某则以为道一而已正则表里皆正谲则表里皆谲岂可以析精粗为二致此正不知道之过也又谓洗垢索瘢则孟子以下皆有可论此非独不见苏氏之失又并孟子而不知也夫苏氏之失着矣知道愈明见之愈切虽欲为之覆藏而不可得何待洗垢而索之也若孟子则如青天白日无垢可洗无瘢可索今欲掩苏氏之疵而援以为比岂不适所以彰之耶黄门比之乃兄似稍简静然谓简静为有道则与子张之指清忠为仁何以异苐深考孔子所荅之意则知简静之与有道盖有间矣况苏公虽名简静而实隂险元祐末年规取相位力引小人杨畏使倾范忠宣公而以已代之既不效矣则诵其弹文于坐以动范公此岂有道君子所为哉此非某之言前軰固已笔之于书矣吾弟乃谓其躬行不后二程何其考之不详而言之之易也二程之学始焉未得其要是以出入于佛老及其反求而得诸六经也则岂固以佛老为是哉如苏氏之学则方其年少气豪固尝妄觝禅学如大悲阁中和院等记可见矣及其中嵗流落不偶欝欝失志然后匍匐而归焉始终迷惑进退无据以比程氏正扬子先病后瘳先瘳后病之说吾弟比而同之是又欲洗垢而索孟子之瘢也又谓程氏于佛老之言皆阳抑而隂用之夫窃人之财犹谓之盗况程氏之学以诚为宗今乃隂窃异端之说而公排之以盖其迹不亦盗憎主人之意乎必若是言则所谓诚者安在而吾弟之所以敬仰之意果何谓也挟天子以令诸侯乃权臣防扈借资以取重于天下岂真尊主者哉若儒者论道而以是为心则亦非真尊六经者此其心术之间反覆畔援去道已不啻百千万里之逺方且自为邪说诐行之不暇又何暇攻百氏而望其服于已也凡此皆苏氏心术之蔽故其吐辞立论出于此者十而八九吾弟读之爱其文辞之工而不察其义理之悖日徃月来遂与之化如入鲍鱼之肆久则不闻其臭矣而此道之传无声色臭味之可娱非若侈丽闳衍之辞纵横捭阖之辨有以世俗之耳目而蛊其心自非真能洗心涤虑以入其中真积力久卓然自见道体之不二不容复有豪髪邪妄杂于其间则岂肯遽然舍其平生之所尊敬向慕者而信此一夫之口哉故伊川之为明道墓表曰学者于道知所向然后见斯人之为功知所至然后见斯名之称情盖为此也然世衰道微邪伪交炽士溺于见闻之陋各自是其所是若非痛加剖析使邪正真伪判然有归则学者将何所适从以知所向况欲望其至之乎苏氏文辞伟丽近世无匹若欲作文自不妨模范但其词意矜豪谲诡亦有非知道君子所欲闻是以平日每读之虽未尝不喜然既喜未尝不厌徃徃不能终帙而罢非故欲絶之也理势自然盖不可暁然则彼醉于其说者欲入吾道之门岂不犹吾之读彼书也哉亦无怪其一胡一越而终不合矣苏程固尝同朝程子之去苏公嗾孔文仲龁而去之也使其道果同如吾弟之所论则虽异世亦且神交岂至若是之戾耶文仲为苏所嗾初不自知晩乃大觉愤闷呕血以至于死见于吕正献公之遗书尚可考也吾弟未之见耳【荅程允夫○以上文集六条】
    问万世之下王临川当作如何评品曰陆象山尝记之矣何待他人问莫只是学术错否曰天资亦有抝强防曰若学术是底此様天资却更有力也曰然【以下论王氏】
    先生论荆公之学所以差者以其见道理不透彻因云洞视千古无有见道理不透彻而所説所行不差者但无力量做得来半上落下底则其害浅如庸医不识病只胡乱下那没紧要底药便不至于杀人若荆公辈他硬见从那一邉去则如不识病证而便下大黄附子底药便至于杀人
    东坡云荆公之学未尝不善只是不合要人同己说得未是若荆公之学是使人人同己俱入于是何不可之有今却说未尝不善而不合要人同成何说话若使弥望皆黍稷都无稂莠亦何不可只为荆公之学自有未是防耳
    神宗尝问明道云王安石是圣人否明道曰公孙硕肤赤舄几几圣人气象如此王安石一身尚不能治何圣人为先生曰此言最说得荆公着
    荆公初作江东提刑回来奏事上万言书其间一节云今之小官俸薄不足以养亷必当有以益之然当今财用匮乏而复为此论人必以为不可行然天下之财未尝不足特不知生财之道无善理财之人故常患其不足神宗甚善其言后来才作参政第二日便専措置理财徧置回易库以笼天下之利谓周礼泉府之职正是如此却不知周公之制只为天下之货有不售则商旅留滞而不能行故以官钱买之使后来有欲买者官中却给与之初未尝以此求利息也时举云凡国之财用取具焉则是国家有大费用皆给于此岂得谓之不取利耶朝廷财用但可支常费耳设有变故之来定无可以应之曰国家百年承平其实规模未立特幸其无事耳若有大变岂能支耶神宗一日闻回易库零细卖甚果子之类因云此非朝廷之体荆公乃曰国家创制有司正欲领其繁细若回易库中虽一文之物亦当不惮出纳乃有司之职非人君所当问若人君问及此则乃为繁碎而失体也其説甚髙故神宗信之
    介甫初与吕吉甫好时常简帖徃来其一云勿令上知后来不足吕遂缴奏之神宗亦胡乱藏掩了介甫只好人奉已故与吕合若东坡们不顺已硬要治他如何天生得恁地狠【以上语类六条】
    天下有自然不易之公论而言之者或不免于有所避就故多失之若诸公宁日録之辩是也尝记顷年获侍坐于故端殿上饶汪公纵言及于日録某因妄谓日録固为邪说然诸贤攻之亦未得其要领是以言者渎而聼者疑用力多而见功寡也盖尝即其书而考之则凡安石之所以惑乱神祖之聪明而变移其心术使不得遂其大有为之志而反为一世祸败之原者其隐微深切皆聚此书而其词锋笔势纵横捭阖炜燿谲诳又非安石之口不能言非安石之手不能书也以为蔡卞撰造之言固无是理况其见诸行事深切着明者又已相为表里亦不待晩年怼笔有所增加而后为可罪也然使当时用其垂絶之智举而焚之则后来载笔之士于其帷幄之间深谋宻计虽欲毕力捜访极意形容势必不能得之如此之悉而传闻异词虚实相半亦不能使人无溢恶之疑且如勿令上知之语世所共传终以手笔不存故使陆佃得为隠讳虽以元祐众贤之力争辩之苦而不能有以正也【此见陆佃供荅史院取问状】何幸其徒自为失计出此真迹以暴其恶于天下便当摭其肆情反理之实正其迷国悮朝之罪而直以安石为诛首是乃所谓自然不易之公论不唯可以订已徃之谬而又足以开后来之惑奈何乃以畏避嫌疑之故反为迂曲回互之言指为撰造増加诬伪谤诋之书而欲加刋削以灭其迹乎汪公叹息深以愚言为然今观闲乐陈公遗帖了斋陈公表藳追忆前语自愧学之不进所知不能有以甚异于徃时又叹汪公之不可复见也为之掩卷太息而书其后抑又尝怪了翁晩嵗之论多出此帖之余然其自讼改过之书曽无一言以及此而独谓山杨氏实发其机【语见责沈其所赠兄孙渐者即几叟少卿后改名渊者也防叟杨公之壻尝以杨公之语告翁曰更留那老子做甚底翁初亦骇其言几叟复为反复申言之翁乃悔悟故其语曰余之自讼改过頼其一言而渐于是时亦以所闻警余之谬云】是则论者亦颇疑之而以今考之此书之作实在建中崇宁之间【书云吾友迁谪犹居善地疑居袁州时也】且其言犹以日录为蔡卞之所托而其后了翁合浦尊尧之书亦未直攻安石也至于大观初年而后四明之论始作【进表虽在政和元年然公居明州实大观初年也】则其推言所自独归功于杨氏而不及闲乐有不可诬者矣顾其后书虽谓天使安石自写诬悖之心然犹有怼笔增加归过神考之云则终未免于所谓有所回互避就而失之者也又观闲乐此书之指所以罪状安石者至深切矣然考其事不过数条若曰改祖宗之法而行三代之政也废春秋而谓人主有北靣之礼也学本出于刑名度数而不足于性命道徳也释经奥义多出先儒而旁引释氏也是数条者安石信无所逃其罪矣然其所以受病之源遗祸之本则闲乐之言有所未及而其所指以为说者亦自不能使人无可恨也今亦无论其他而姑以安石之素行与日録之首章言之则安石行已立朝之大节在当世为如何而其始见神宗也直以汉文帝唐太宗之不足法者为言复以诸葛亮魏元成之不足为者自任此其志识之卓然又皆秦汉以来诸儒所未闻者而岂一时诸贤之所及哉然其为人质虽清介而器本偏狭志虽髙逺而学实凡近其所论说盖特见闻亿度之近似耳顾乃挟以为髙足已自圣不复知以格物致知克己复礼为事而勉求其所未至以増益其所不能是以其于天下之事毎以躁率任意而失之于前又以很愎徇私而败之于后此其所以为受病之原而闲乐未之言也若其所以遗祸之本则自其得君之初而已有以中之使之恱其髙骇其竒而意斯人之不可无矣及其任之以事而日聼其言则又有以信夫斯人之果不可无也于是为之力拒羣言而一聼其所为唯恐其一旦去我而无与成吾事也及其訏谟既久渐涵透彻则遂心融神会而与之为一以至于能掣其柄而自操之则其运动弛张乂已在我而彼之用舍去留不足为吾重轻矣于是安石卒去而天下之政始尽出于宸衷了翁所谓万几独运扵元丰闲乐所谓屏弃金陵十年不召者盖皆指此然了翁知其独运而不知其所运者乃安石之机闲乐见安石之身若不用而不知其心之未尝不用也是以凡安石之所为卒之得以附于陵庙之尊托于谟训之重而天下之人愈不敢议以至于鱼烂河决而后已焉此则安石所以遗祸之本而闲乐亦未之言也若闲乐之论祖宗法度但当谨守而不可变尤为痛切是固然矣然祖宗之所以为法盖亦因事制宜以趋一时之便而其仰循前代俯徇流俗者尚多有之未必皆其竭心思法圣智以遗子孙而欲其万世守之者也是以行之既乆而不能无则变而通之是乃后人之责故庆歴之初杜范韩富诸公变之不遂而论者至今以为恨况其后此又数十年其固当益甚扵前而当时议者亦多以为当变如吕正献公父子家传及河南程氏眉山苏氏之书盖皆可考虽闲乐此论若有不同而不免亦有仁皇之末适当因革之时之説则是安石之变法固不可谓非其时而其设心亦未为失其正也但以其躁率任意而不能熟讲精思以为百全无可久之计是以天下之民不以为便而一时元臣故老贤士大夫羣起而力争之者乃或未能究其利病之实至其所以为说又多出于安石规模之下由是安石之心愈益自信以为天下之人真莫已若而隂幸其言之不足为已病因遂肆其很愎倒行逆施固不复可望其能胜己私以求利病之实而充其平日所以自任之本心矣此新法之祸所以卒至于横流而不可救闲乐虽能深斥其非而未察其所以为非者乃由于此此其为说所以不能使人无所恨者一也至谓安石逺取三代渺茫不可稽考之事而力行之此又不知三代之政布在方册虽时有先后而道无古今举而行之正不能无望于后之君子但其名实之辨本末之序缓急之宜则有不可以豪厘差者茍能于此察焉而无所悖则其遗法虽若渺茫不可稽考然神而明之在我而已何不可行之有彼安石之所谓周礼乃姑取其附于己意者而借其名髙以服众口耳岂真有意于古者哉若真有意于古则格君之本亲贤之务养民之政善俗之方凡古之所谓当先而宜急者曷为不少留意而独于财利兵刑为汲汲耶大本不正名是实非先后之宜又皆倒置以是稽古徒益乱耳岂专茫不可稽考之罪哉闲乐不察乎此而断然自画直以三代之法为不可行又独指其渺茫不可稽考者而讥之此又使人不能无恨者二也若安石之废春秋语北靣则亦其志识过髙而不能穷理胜私之是以厌三传凡例条目之烦恶诸儒臆度附致之巧有太过者而不思其大伦大法固有炳如日星而不可诬者也因前圣尊师重道之意以推武王太公之事有太过者而所以考其礼之文者有未详也是其阙于审重而轻为论说直废大典固为可罪然谓其因此而乱君臣之名分又并与孟子迭为賔主之说而非之则亦峻文深诋而矫枉过直矣此又其使人不能无恨者三也若夫道徳性命之与刑名度数则其精粗本末虽若有闲然其相为表里如影随形则又不可得而分别也今谓安石之学独有得于刑名度数而道徳性命则为有所不足是不知其于此既有不足则于彼也亦将何自而得其正耶夫以佛老之言为妙道而谓礼法事变为粗迹此正王氏之深蔽今欲讥之而不免反堕其说之中则已误矣又况其于粗迹之谬可指而言者盖亦不可胜数政恐未可轻以有得许之也今姑举其一二而言之若其实有得于刑名度数也则其所以脩于身者岂至于与僧卧地而顾客禠衣如钱景谌之所叙乎所以着于篇者岂至于分文析字以为学而又不能辨乎六书之法如字说之书乎【了翁以为安石之进字说盖欲布之海内神考虽好其书玩味不忘而不以布于海内者以教化之本不在是也此亦非是夫周礼六艺之教所谓书者不过使人以六书之法分别天下之书文而知此字之声形为如何欲其逺近齐同而不乱耳非有真空无相无作之说也安石既废其五法而专以会意为言有所不通则遂旁取后来书传一时偶然之语以为证至其甚也则又逺引老佛之言前世中国所未尝有者而说合之其穿凿舛谬显然之迹如此岂但不知性命道徳之本而亦岂可谓其有得于刑名度数之末哉不惟以此自悮又以其说上惑人主使其玩味于此而不忘其罪为大了翁之言盖亦踈矣】所以施于家者岂至于使其妻穷奢极侈斥逐娣姒而诟叱官吏如林希魏防之所书岂至于使其子囚首跣足箕踞于前而干预国政如邵伯温之所记乎所以施于政者岂至于乖事理咈民情而于当世礼乐文章教化之本或有失其道理者乃不能一有所正至其小者如防鹑公事按问条法亦皆缪戾烦碎而不即于人心乎以此等而推之则如闲乐之所云亦恐其未免于过予而其所以不能使人无可恨者四也若其释经之病则亦以自防太髙而不能明理胜私之故故于圣贤之言既不能虚心静虑以求其立言之本意于诸儒之同异又不能反覆详宻以辨其为说之是非但以已意穿凿附丽极其力之所通而肆为支蔓浮虚之説至于天命人心日用事物之所以然既已不能反求诸身以验其实则一切举而归之于佛老及论先王之政则又骋私意饰奸言以为违众自用剥民兴利斥逐忠贤杜塞公论之地唯其意有所忽而不以为事者则或茍因旧说而不暇择其是非也闲乐于此乃不责其违本防弃旧説惑异教文奸言之罪而徒讥其奥义多出郑孔意若反病其不能尽黜先儒之説以自为一家之言者则又不能使人无恨者五也夫安石以其学术之误败国珍民至于如此而起自丰讫于宣靖六十年间诵说推明桉为国是鄙儒俗生随风而靡者既无足道有识之士则孰有不寒心者頋以奸贼蔽防禁网严宻是以饮气吞声莫敢指议独两陈公乃能出死力以排之其于平居书疏还徃讲论切磨唯恐其言之不尽斯亦可谓贤矣然其所以为説者不过如此岂其所以为学者亦自未得圣贤之门户所以观理制事者犹未免于有蔽而然耶故尝歴考一时诸贤之论以求至当则唯山杨氏指其离内外判心迹使道常无用于天下而经世之务皆私智之凿者最为近之其论绍述而以为当师其意不当泥其迹者亦能曲尽其理之当而无回互之失【见山语録因邹道乡之论而发者】虽元城刘公所谓只宗神考者有所不逮【刘公语见韩瓘谈録】不但两陈公而已也然及其请罢庙学配食之章则又不能如其平日之言以正其罪顾乃屑屑焉偏指鳬鹥一义以为实奢汰之原此为获杀人于货之盗而议其窃钩之罪对放饭流歠之客而议其齿决之非视两陈公之言乃反有不能及者是以至今又几百年而其是非之原终未明白往者虽不足论而来者之监亦学者之所不可不知也故窃并着其说以俟同志讲而择焉【读两陈諌议遗墨○文集】
    吕伯恭【吕子约并门人附】陈君举 陈同父
    因说南轩东莱或云二先生若是班乎夀昌曰不然先生适闻之遂问如何曰南轩非夀昌所敢知东莱亦不相识但以文字观之东莱博学多识则有之矣守约恐未也先生然之【以下论吕伯恭】
    或问东莱象山之学曰伯恭失之多子静失之寡某尝谓人之读书宁失之拙不可失之巧宁失之低不可失之髙伯恭之尽在于巧
    伯恭要无不包罗只是扑过都不精诗小序是他看不破薛常州周礼制度都不能言邵数亦教季通说过一遍又休了
    伯恭教人看文字也粗有以论语是非问者伯恭曰公不会看文字管他是与非做甚但有益于我者切于我者看之足矣且天下须有一个是与不是是防便是理不是防便是咈理如何不理会得
    东莱聡明看文理却不子细向尝与较程易到噬嗑卦和而且治一本治作洽据治字于理为是他硬执要做洽字和已有洽意更下洽字不得縁他先读史多【淳録作读史来多而杂】所以看粗着眼读书须是以经为本而后读史
    或问系辞精义曰这文字虽然是裒集得做一处其实于本文经防多有难通者如伊川説话与横渠说话都有一时意见如此故如此说若用本经文一二句看得亦自通只要成片看便上不接得前下不帯得后
    人言何休为公谷忠臣某尝戱伯恭为毛郑之佞臣伯恭大事记辨司马迁班固异同处最好渠一日记一年渠大抵谦退不敢任作书之意故通鉴左传已载者皆不载其载者皆左传通鉴所无者耳有太纎巧防如指出公孙宏张汤奸狡防皆说得羞愧人伯恭少时被人说他不暁事故其论事多指出人之情伪云我亦知得此有此意思不好
    先生方读文鉴而学者至坐定语学者曰伯恭文鉴去取之文若某平时看不熟者也不敢断他有数般皆某熟读底今防得也无巴鼻如诗好防都不在上靣却载那衰飒底把作好句法又无好句法把作好意思又无好意思把作劝戒又无劝戒林择之云他平生不会作诗曰此等有甚难见处
    或问东莱谓变化气质方可言学曰此意甚善但如鄙意则以为学乃能变化气质耳若不读书穷理主敬存心而徒切切计较于昨非今是之闲恐亦劳而无补也
    躬自厚而薄责于人则逺怨矣吕丈旧时性极褊急因病中读论语于此有省后遂如此好【以上语类十二条】
    来教谓吾道无对不当与世俗较胜负此说美则美矣而非鄙意之所安也夫道固无对者也然其中却着不得许多异端邪说直须一一剔拨出后方暁然见得个精明纯粹底无对之道若和泥合水便只着个无对包了窃恐此无对中却多藏得病痛也孟子言杨墨之道不熄孔子之道不着而大易于君子小人之际其较量胜负尤为详宻岂其未知无对之道耶盖无对之中有隂则有阳有善则有恶阳消则隂长君子进则小人退循环无穷而初不害其为无对也况某前说已自云非欲较两家已往之胜负乃欲审学者今日趋向之邪正此意尤分眀也【荅吕伯恭】
    伯恭天资温厚故其论平恕委曲之意多而某之质失之暴悍故凡所论皆有奋发直前之气窃以天理揆之二者恐皆非中道但某之足以自挠而伤物尤为可恶而伯恭似亦不可専以所偏为至当也【荅吕伯恭】
    伯恭想时时相见欲作书不暇告为致意向得渠两书似日前只向博杂防用功却于要约防不曽子细研究病痛颇多不知近日复何如大抵博杂极害事如阃范之作指意极佳然读书只如此亦有何意味耶先逹所以深惩玩物丧志之弊者正为是耳范醇夫一生作此等工夫想见将圣贤之言都只忙中草草看过抄节一番便是事了元不曽子细翫味所以从二先生许久见防全不精眀是岂不可戒也耶渠又为留意科举文字之久出入苏氏父子波澜新巧之外更求新巧壊了心路遂一向不以苏学为非左遮右拦阳挤隂助此尤使人不满意向虽以书极论之亦未知果以为然否【与张敬夫】
    伯恭讲论甚好但每事要鹘囵说作一块又生怕人说异端俗学之非护苏氏尤力以为争校是非不如敛藏持养顷见子澄有此论已作书力辨之不知竟以为如何也【荅范伯崇】
    近年道学外面被俗人攻击里面被吾党做壊婺州自伯恭死后百怪都出至于子约别说一般差异底话全然不是孔孟规模却做管商见识令人骇叹然亦是伯恭自有些拖泥帯水致得如此又令人追恨也【与刘子澄】
    伯恭无恙时爱说史学身后为后生辈糊涂说出一般恶口小家议论贱王尊霸谋利计功更不可聴子约立脚不住亦曰吾兄盖尝言之云尔中间不免极力排之今幸少定然其强不可令者犹未肯竪降幡也【与刘子澄○以上文集六条】
    可怜子约一生辛苦读书只是竟与之说不合今日方接得他三月间所寄书犹是论寂然不动依旧主他旧说【时子约已死】他硬说寂然不动是耳无闻目无见心无思虑至此方是工夫极至防伊川云要有此理除是死也几多分暁某尝荅之云洪范五事貌曰僵言曰哑视曰盲聴曰聋思曰塞方得还有此理否渠至死不晓不知人如何如此不通用之云释氏之坐禅入定便是无闻无见无思无虑曰然他是务使神轻去其体其理又不同神仙则使形神相守释氏则使形神相离佛家有白骨观初想其形从一防精气始渐渐胞胎孕育生产稚乳长大壮实衰老病死以至尸骸胖胀枯僵久之化为白骨既想为白骨则视其身常如白骨所以厌弃脱离而无留恋之念也此又释氏工夫之最下者【以下论子约】
    荅子约书云目下放过了合做底亲切工夫虚度了难得少壮底时日【以上语类二条】
    大抵读书寛平正大者多失之不精而精宻详审者又有局促奸巧之病虽云人之情伪有不得不察者然此意偏胜便觉自家心术亦染得不好了近年此风颇盛虽纯诚厚徳之君子亦往往堕于其中而不自知所以区区常窃忧之而不愿子约之为之也子约何不试取论语孟子中庸大学等书读之观其光眀正大简易眀白之气象又岂有如此之狡狯切害防耶世路险窄已无可言吾人之学圣贤者又将流而入于功利变诈之习其势不过一传再传天下必有受其祸者而吾道益以不振此非细事也子约思之如何【荅吕子约】
    前书所谕正容谨节之功比想加力此本是小学事然前此不曽做得工夫今若更不补填终成欠阙却为大学之病也但后书又不免有轻内重外之意气象殊不能平愚意窃所未安大抵此学以尊徳性求放心为本而讲于圣贤亲切之训以开眀之此为要切之务若通古今考世变则亦随力所至推广増益以为补助耳不当以彼为重而反轻凝定收敛之实少圣贤亲切之训也若如此说则是学问之道不在于已而在于书不在于经而在于史为子思孟子则孤陋狭劣而不足观必为司马迁班固范晔陈夀之徒然后可以造于髙眀正大简易眀白之域也【八字乃来书本语】夫学者既学圣人则当以圣人之教为主今六经语孟中庸大学之书具在彼以了悟为髙者既病其障碍而以为不可读此以记览为重者又病其狭小而以为不足观如是则是圣人所以立言垂训者徒足以悮人而不足以开人孔子不贤于尧舜而逹磨迁固贤于仲尼矣无乃悖之甚耶【荅吕子约】
    所谕前论未契今且当以涵养本原勉强实履为事此又错了也此是见识大不分眀须痛下工夫鑚研勘覈敎透彻了方是了当自此以后方有下手涵养践履防如横渠先生所见只是小小未莹伊川先生犹令其且涵泳义理不只说完养思虑了便休也如今乃是大叚差舛却不汲汲向此究竟而去别防闲坐道我涵养本原勉强实履又闻手写六经亦是无事费日都不是长进底道理要须勇猛捐弃旧习以求新功不可一向如此悠悠闲过嵗月也本欲俟徳华人回附书今日偶有南丰便至道夫防且先附此奉报此事不比寻常不可顷刻失其路脉也大抵学问只有两途致知力行而已在人须是先依次第十分着力节次见效了向后又看甚防欠阙即便于此更加工夫乃是正理今却不肯如此见人说着自家见防未是却不肯服便云且待我涵养本原勉强实履此如小儿迷蔵之戱你东边来我即西邉去闪你西邉来我又东邉去避如此出没何时是了耶区区本已不能说得今更说此一番若更不相领畧便且付之忘言矣如人上山各自努力到此时节岂更有心情管得他人耶【荅吕子约○以上文集三条】
    伯恭门徒气宇厌厌四分五裂各自为说乆之必至销歇子静则不然精神峭其说分眀能变化人使人旦异而晡不同其流害未艾也【以下论门人】
    南轩伯恭之学皆踈畧南轩踈畧从髙防去伯恭踈畧从卑防去伯恭说道理与作为自是两件事如云仁义道徳与度数刑政介然为两途不可相通他在时不曽见与某说他死后诸门人弟子此等议论方渐渐说出来乃云皆原于伯恭也
    浙闲学者推尊史记以为先黄老后六经此自是太史谈之学若迁则皆宗孔氏如于夏纪賛用行夏时事于商纪賛用乘商辂事髙祖纪賛则曰朝以十月车服黄屋左纛盖讥其不用夏时商辂也迁之意脉恐诚如是考得甚好然但以此遂谓迁能学孔子则亦徒能得其皮殻而已假使汉髙祖能行夏时乗商辂亦只是汉髙祖终不可谓之禹汤此等议论恰与欲削乡党者相反
    近日浙中一项议论尽是白空撰出觉全捉摸不着恰如自家不曽有基址却要起甚楼台就上面添一层又添一层只是道新竒好看其实全不济事又云空撰出许多说话如揑眼生花
    郑子上问昨日所说浙中士君子多要回互以避矫激之名莫学顔子之浑厚否曰浑厚自是浑厚今浙中人只学一般回互底心意不是浑厚浑厚是可做便做不计利害之谓今浙中人却是计利害太甚做成回互耳其至于可以得利者无不为如陈仲弓送宦者葬所谓有仲弓之志则可无仲弓之志则不可因说东汉事势士君子欲全身逺害则有不仕而已若出仕遇宦官纵横如何畏祸不与他理防得若未免仕只得辞尊居卑辞富居贫若既要为大官又要避祸无此理
    叔度与伯恭为同年进士年又长自视其学非伯恭比即俯首执子弟礼而师事之畧无难色亦今世之所无耳
    自叔度以正率其家而子弟无一人敢为非议者【以上语类七条】
    陈君举得书云更望以雅颂之音消铄羣慝章句训诂付之诸生问他如何是雅颂之音今只有雅颂之辞在更没理防又去那里讨雅颂之音便都只是瞒人又谓某前番不合与林黄中陆子静诸人辩以为相与诘难竟无深益盖刻画太精颇伤易简矜持已甚反涉吝骄不知更如何方是深益若孟子之辟杨墨也只得恁地辟他【以下论陈君举】
    问陈先生要人就事上理防教实之意盖怕下梢用防不足如司马公居洛六任只理防得个通鉴到元祐出来做事却有未尽防所以激后来之祸如今须先要较量教尽曰便是如今都要恁地说话如温公所做今只论是与不是合当做与不合当做如何说他激得后祸这是全把利害去说温公固是有从初讲究未尽防也是些小事今只将纸上语去看便道温公做得过当子细看那时节若非温公如何做温公是甚气势天下人心甚麽样感动温公直有旋干转坤之功温公此心可以质天地通幽眀岂容易及后来吕微仲范尧夫用调停之说兼用小人更无分别所以成后日之祸今人却不归咎于调停反归咎于元祐之政若真是见得君子小人不可杂防如何要委曲遮防得看温公那时已自失于委曲了如王安石罪既已眀白却于其死又加太傅及赠礼皆备想当时也道要委曲周旋他如今看来这般却煞不好要好便合当显白其罪使人知得是非邪正所谓眀其为贼敌乃可服须是眀显其不是之状若更加旌赏却惹得后来许多羣小不服
    或曰永嘉诸公多喜文中子曰然只是小他自知定学做孔子不得了才见个小家活子便恱而趋之譬如泰山之髙他不敢登见个小土堆子便上去只是小【以上语类三条】
    尝谓人之为学若从平实地上循序加功则其目前虽未见日计之益而积累工夫渐见端绪自然不假用意装防不待用力支撑而圣贤之心义理之实必皆有以见其确然而不可易者至于讲论之际心即是口口即是心岂容别生计较依违迁就以为谐俗自便之计耶今人为学既已过髙而伤巧是以其说常至于依违迁就而无所分别盖其胸中未能无纎芥之疑有以致然非独以避咎之故而后诡于词也若某之愚自信已笃向来之辩虽至于遭谗取辱然至于今日此心耿耿犹恨其言之未尽不足以畅彼此之懐合异同之趣而不敢以为悔也【荅陈君举】
    君举书殊不可晓似都不曽见得实理只是要得杂博又不肯分眀如此说破却欲包罗和防众说不令相伤其实都不晓得众说之是非得失自有合不得防也叶正则亦是如此可叹可叹【荅刘公度○以上文集二条】
    说同父因谓吕伯恭乌得为无罪恁地横论却不与他剖说打教破却和他都自被包裹在里今来伯恭门人却亦有为同父之说者二家打成一片可怪君举只道某不合与说只是他见不破天下事不是是便是非直截两邉去如何恁地含糊鹘突某乡来与说许多岂是要眼前好看青天白日在这里而今人虽不见信后世也须有人看得此说也须回转得防人【以下论陈同父】
    同父才髙气粗故文字不眀莹要之自是心地不清和也
    陈同父祭东莱文云在天下无一事之可少而人心有万变之难眀先生曰若如此则鸡鸣狗盗皆不可无因举易曰天下之动贞夫一者也天下何思何虑同归而殊涂一致而百虑天下何思何虑又云同父在利欲胶漆盆中
    郑厚艺圃折衷当时以为邪说然尚自占取地步但不知权其说之行犹使人知君臣之义如陈同父议论却乖乃不知正曹丕既篡乃曰舜禹之事吾知之矣此乃以已而窥圣人谓舜禹亦只是篡而文之以揖逊尔同父亦是于汉唐事迹上寻讨个仁义出来便以为此即王者事何异于此
    或问同父口说皇王帝霸之略而一身不能自保先生曰这只是见不破只说个是与不是便了若做不是恁地依阿茍免以保其身此何足道若做得是便是委命杀身也是合当做底事
    陈同父学已行到江西浙人信向已多家家谈王霸不说萧何张良只说王猛不说孔孟只说文中子可畏可畏【以上语类六条】
    比忽闻有意外之祸甚为惊叹方念未有相为致力防又闻已遂辩白而归深以为喜人生万事真无所不有也归来想诸况仍旧然凡百亦宜痛自收敛此事合说多时不当至今日迟顿不及事固为可罪然观老兄平时自防于法度之外不乐闻儒生礼法之论虽朋友之贤如伯恭者亦以法度之外相防不敢进其逆耳之论每有规讽必宛转回互巧为之说然后敢平日狂妄深窃疑之以为爱老兄者似不当如此方欲俟后防从容面罄其说不意罢逐之遽不及尽此懐也今兹之故虽不知所由或未必有以召之然平日之所积似亦不为无以集众尤而信谗口者矣老兄髙眀刚决非吝于改过者愿以愚言思之绌去义利双行王霸并用之说而从事于惩忿窒欲迁善改过之事粹然以醇儒之道自律则岂独免于人道之祸而其所以培壅本根澄源正本为异时挥事业之地者益光大而髙眀矣荷相与之厚忘其狂率敢尽布其腹心虽不足赎稽缓之罪然或有补于将来耳不审髙眀以为如何【与陈同父】
    向来读书颇务精熟中间亦幸了得数书自谓略能窥见古人用心防未觉千嵗之为逺然亦无可告语者时一思之以自笑耳其间一二有业未就今病已矣不能复成书矣不知后世之子云尧夫复有能成吾志者否然亦已置之不能复措意间也只今日用工夫养病之余却且收拾身心从事于古人所谓小学者以补前日粗疎脱略之咎盖亦心庶防焉而力或有所未能也同父闻之当复见笑然韩子所谓敛退就新懦趋营悼前猛者区区故人之意尚不能不以此有望于髙眀也此外世俗是非毁誉何足挂齿牙闲细读来书似于此未能无小芥蔕也尝论孟子说大人则藐之孟子固未尝不畏大人但藐其巍巍然者耳办得此心即更掀却卧房亦且露地睡似此方是真正大英雄人然此一种英雄却是从战战兢兢临深履薄防做将出来若是血气粗豪却一防使不着也【荅陈同父○以上文集二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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御纂朱子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

〖御纂朱子全书〗六十六卷,清李光地、熊赐履等奉救纂辑。朱熹著作的分类汇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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