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建省少年儿童图书馆

自吾祖司寇公，舉先大夫暨伯叔兄弟六人，余兄弟及從兄弟凡十餘輩。弟韜汝，先伯父迪功公次子也，與余少壯至今，相依無異同懷。韜汝幼頗聰慧,與余同事揚可庇先生。先生故眈吟咏，余佔畢之暇，即學治聲律。韜汝時方九齡，間亦屬和，輒有警語動人。稍長嗜古，博極群書，涉誦便能記憶。迨余官獻陵，韜汝來署洲業。暨遷郞署，榷三津，督治潞河，出監虔南，韜汝胥余從。凡官齋朝夕，賓朋贈答，以迨舟車塗路所歷，都邑巨觀，山川名勝，觸景賦情,余倡而韜汝輒和，年月旣積，篇什遂多。歲癸亥，余在虔南，以時事往還彭蠡、豫章間，舟次三旬，兩人各得詩六十首，即所刻《涉江詩》是也。惟余遷楚臬，韜汝歸就省試，留營先人窀穸，中間隔別三四年，始各自爲詩。今歲，韜汝自閩至楚，出所業質余，合前後卷帙已不下千數百首。余爲刪其大半，命梓問世。將涉筆爲之序，旣而笑曰：“昔庾公譽其弟揚都之賦，議者謂親族之情太盛。以余而序韜汝之詩，世且曰：'是兄弟者，殆將相搆爲名高者。’余其何以自解？抑余嘗讀子瞻詩曰：'四海相知惟子由。，子由亦言'余少從子瞻游，有山可登，有水可浮，子瞻未始不褰裳先之。‘彼二蘇者，兄弟而朋友者也。韜汝日從余游，與余相知者也。知之而序其詩，亦言其所知而已，譽與非譽又何計焉？”大抵人之學詩也，其始必有所甚好，而即本之爲從入之途。韜汝於詩諸體，五古好三謝，七古歌行好杜與李，間及蘇黃，近體之高、岑、五、李，出入劉滄、許渾間。與余所好，約略不甚相遠。其發爲言，不知誠於古來作者上下何如？然往者愚山、阮亭、忍庵、慕廬數公，嘗爲評論，有極致推許之詞，或者無本之譏，庶幾免乎？雖然，謂余今日而竟知韜汝之詩，余滋懼矣。韜汝于制舉業備極攻苦，年幾壯始隸河間諸生。旋游雍，改業而南，京省文場屢雋報罷。卯秋幾售，復乙置副車。今年齒且非壯矣，方斤斤帖括，以與後進角競工拙，宜其爲詩多感憤無聊之語。即余於韜汝，亦望其蚤博一第，以紹先通議高祖迨司寇祖三世甲科之盛，不望其僅工於詩也。嗟乎！韜汝勉乎哉！今天子崇道右文，凡懷才負異之士，莫不思展其所未試。韜汝弟精所業，以庶幾一遇焉。然後退而益攻於詩，將無視斯集，所作有更進者。余其何忍以今日而竟知韜汝之詩?韜汝勉乎哉！
  黃庭表曰：“施愚山嘗語余云：'閩中丁雁水、韜汝兄弟，皆傳人也。'余於《涉江詩》中，讀韜汝諸作，其才情風格，眞不愧謝家惠連。先生詩序不激不阿，勉以紹繩先緖，自是家庭立言之體。其情致迴旋抑揚盡變，殆士衡所謂'函綿邈於尺素，吐滂沛於寸心'者，余何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