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德市图书馆

很久以前，寿宁粗坑畬族村有个人上山砍柴，正坐在一块大岩头上歇气，听见前面狗吠得惊人。不久，一头龙甲①逃得魂丢失魄，竟在他坐的大石头下撞懵了，紧紧地蜷成一团。他就跳下岩头，双手捧起龙甲。
  这时从林子里冲出一条大猎狗，一个斜背火铳的猎户也大步走过来，不容分说，捉过龙甲豪爽地说：“照我们山哈例套，谁逮着猎物，兽头割下供祭猎神，撵山的狗仔得内脏。”说着猎户掏出猎刀，要垫着树桩砍下龙甲的头和内脏。
  这人急得一下抓住猎户的臂肘叫：“阿兄，这可使不得。龙甲专食白蚁，我们山哈人的山寮多生白蚁，龙甲可帮忙不少咧。”猎户眼睛暴凸，以为他嫌得个龙甲头太少，便说：“爽快点，要多，就给你再添一条后腿得了！”他忙说：“阿兄，我想全要了这龙甲。你就卖给我吧！”“卖你？你拿什么买？”
  他只有脖上那条能驱邪避疫、消灾解难的银项圈，现在也顾不得了，他慢慢脱下银项圈。猎户眼睛金光，扔下龙甲，捋过项圈走了。他抱起龙甲，亲昵地朝蜷得铁紧的龙甲轻轻吹气，一直抱到深林里，放了生。
  这人的寮子②那时是在粗坑的一个大崖壁下。做田人，总是砍柴，种地，一年又一年过着。他也娶了媳妇，生下个男孩，父母也双全，一家人过得很安乐。早年间买龙甲放生的事，全都忘了。
  一年夏天，酷热难熬，狗都不出门。后岗天穹乌洞洞的，那是后山做大雨了。前山日头还是曝得田坪龟裂，插得下手掌，当昼时分，日头正毒，一家人都在寮里歇凉。忽然门外跑来一只老龙甲。他那五岁的小孩眼尖，发现了。龙甲跑到他面前就蜷成一个大圆球。小孩子乐颠了，跳着脚跑来，就要捧着“大球”，“球”却往外滚一步，不动了。小孩又笑又叫，拔脚就去追。他追一步，“球”又滴溜溜往外滚一步，一直滚到大空坪当中，小孩终于抱住了龙甲。龙甲突然一挺，伸出长长的舌头把他小鼻子一舔，小孩失声叫起来，拔脚要往寮里跑，龙甲紧追一步，死死咬住他鞋后跟拼命往后拽。小孩嗷天哮地啦！寮里一家人听见孩子哭叫，夺门而出，冲进厝坪，紧紧抱起受惊的孩子。说时迟，那时快，那房子后门岗，因雷雨、山洪下来，他那山寮后的万丈崖壁“轰”的一声，崩塌下来，整座山寮被牛牯大的崖石击得粉碎，随后的乱石把山寮堆得连影踪也不见了。
  全家人这时眼睛仁惊直了。还是小孩眼尖，他叫：“龙甲！龙甲！”只见那头老龙甲，慢吞吞往老林子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