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童能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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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朱子学通论》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30008055
颗粒名称: 五 童能灵
分类号: B244.7
页数: 11
页码: 330-340
摘要: 本文介绍了童能灵是清代朱子学家,家传理学,精于经术性理,晚年回乡讲学著述,是研究朱熹思想的重要人物。
关键词: 清朝 朱子学 童能灵

内容

(一)生平事迹和学术特点
  童能灵(1683—1745年),字龙俦,号寒泉,福建连城人。童能灵家境贫寒,淡薄世荣,德行高尚,化及乡人者甚多。童能灵聪明好学,博闻强记。早年为贡生,游学于福州鳌峰书院、泉州莲花峰;中年居崇安武夷山;晚年回乡冠豸山下讲学著述,应邀主讲于漳州芝山书院;卒祀乡贤祠。
  童能灵的先人多以理学名世,二世祖为宋理学家,七世祖为元理学家,十世祖为明理学家。其父以程朱为宗,学识渊博。童能灵的学问出自家传。他读书博闻强记,精于经术性理,尤嗜朱子学;立言能综罗百家,贯穿诸儒,皆从苦心力索而得。清人卢欣松说:
  (寒泉)先生之学,不趋时,不近名,一惟心性是求,恪守闽洛,根据《图》、《书》(按即《河图》、《洛书》)。凡天象之精,岁法之密,乐律之微,伦常之实,无不于《河》、《洛》数中默识心通,兼综条贯而知其当然,且得其自然,而悉其所以然,而《易》卦、《范》畴(按即《周易》卦象,《洪范》九畴)亦于先儒成说后自有领会。①
  童能灵在很多方面阐发了朱熹的思想。例如,他用《河图》、《洛书》解释《易》、《大学》、《中庸》、《论语》等,用天人合一观点论说伦常纪纲,皆能发前人所未发。童能灵认为,朱熹的学说是和孔子的学说一脉相承的。童能灵为学“守程朱家法不踚尺寸”②,是清代前期有代表性的朱子学家。
  童能灵朱子学思想的一个重要方面是“严辨朱陆异同”。③他一反王阳明《朱子晚年定论》之说,认为朱陆早同晚异。童能灵说:
  (朱子)二十八岁为许顺之作《存斋记》,专说求心之学焉。三十二岁《答汪尚书书》,自谓驰心空妙之域者十余年。三十五岁《答何叔京书》,谓因其良心发善之端猛省提撕,使心不昧,是做工夫的本领;又一书论鸢飞鱼跃,曰:日用之间,现此体之流行无间断处,有下功夫处。……四十四岁,门人廖子晦记其所闻曰:二、三年前,犹自见得鹘突,近年方看得分晓,是岁《太极图解义》成,盖自如此始有定论,而不复如前之屡悔矣。④童能灵对朱熹的这些看法是比较符合实际的。童能灵正确地阐明了程朱理学和陆王心学的演变过程。童能灵认为,朱子之学,近主周程而远宗孔孟。陆子之学,虽极称孔孟而实内主禅宗。他强调,“明初学者皆墨守朱说,中叶王氏出,宗陆而毁朱,天下靡然从之,自正德、嘉靖迄于天启、崇祯之末,朱子之学几于晦矣。我朝(按即清朝)崇尚正学,尤表章朱子,圣祖(按即康熙)之世御纂《全书》,升配十哲,示天下趋向。由此阐明者日益众,而人心学术皆定于一焉。”①这里童能灵所讲的“明初学者皆墨守朱说”,明中期以至末年学者“宗陆(王)毁朱”,清代前期“人心学术”皆以朱学为准,都是确切的。
  童能灵的著述有《乐律古义》、《子朱子为学次第考》、《理学疑问》、《周易剩义》、《留村礼意分释分节分说》、《五伦说》、《河洛中天》、《大学中庸说》、《朱陆渊源考》、《洪范剩义》、《太极辨微》、《冠豸山堂文集》等,结辑为《冠豸山堂全集》等。
  (二)本体论
  从童能灵所说的“太极非动静阴阳也,其所以有动静而生阴阳者,则太极之为也”的话可知,他是把太极作为产生天地万物的本原的。童能灵接着说:
  冲漠无朕,初无动静阴阳之可言,而动静阴阳之理已悉具于其中,此无极之所以为太极而非沦于无也。夫动静者机也,阴阳者气也。太极具动静阴阳之理而冲漠无朕,则超然无气机之可言也。②
  “冲”、“漠”是虚、空的意思;“无朕”指没有征兆。这就是说,在“冲漠无朕”的时候,太极“无动静阴阳之可言,而动静阴阳之理已悉具于其中,此无极之所以为太极而非沦于无也”。在童能灵看来,这个先于天地万物的“太极”是虚无的“无极”,之所以不能说它是“无”,就是因为它有动静阴阳之理具于其中。这就是童能灵本体论的出发点。童能灵的本体论包含有丰富的辩证法思想。
  由于太极具动静阴阳之理,因而太极就是理。童能灵和朱熹一样,认为太极即是理,“太极即(动静)阴阳之理”。其说:“天地古今一动一静常定而不易者,太极为之则也,太极者理之一而不分。”“不分之理即此分之理。就其分者统之,则固浑然一理耳。”“太极所以必分之,实其理虽一,其分则殊者。”“太极之为理,诚不外至实至正者而已。”童能灵认为,太极是理之未分状态,是“浑然一理”。③但是,“万理皆起于未发之前,即所谓谓之中者,则一理之具万分明矣”。④这就是说,太极是动静阴阳之平衡状态(中),是万理的未发之前。其说:
  一中必具两焉,乃动静阴阳之所以一而两、两而一者也。一中具两,而两中之一又各具两焉,此万殊之所以各具一太极也。①
  在这里,童能灵明确提出太极在天地之先,是产生天地的本原,并且提出“一而两、两而一”、“两中之一又各具两”的辩证法思想。童能灵这里的“一”是指太极、理;“二”是指动静、阴阳。他用“一而两、两而一”的观点分析太极、理产生天地万物,说明非无中生有、虚中生实。童能灵说:
  惟分之为二,然后可定于一矣。世间有无、虚实、寂感之类,但知有之生于无,即知无之非无矣;知实之生于虚,则知虚之非虚矣;知感之生于寂,即知寂之非寂矣。若谓即无即有即虚即实即寂即感,既不分为二,亦不得极于一,是颟顸(按意为不明事理)之见,谓之无知可也。②
  童能灵用“一而两、两而一”的思想解释“有无、虚实、寂感”的关系,含有比较深刻的矛盾双方相互依存、相互包含的辩证法思想。既然有生于无,那么无必然和有紧密地联系在一起,“即知无之非无”,无之中有有,因而天地万物的本体太极、理并非完全是虚无的。虚与实、寂与感也是一样。如果把有、无、虚、实、寂、感孤立起来看,“既不分为二,亦不得极于一”;如果认为有与无、虚与实、寂与感不是相互依存、相互包含的,那是颟顸之见。童能灵说:
  理一分殊,有全体之理,有一分之理,有千分万分之一之理。如人物之所受于天者是也。天人固一理,然不能无大小多寡之不同也。故曰所得之理既尽,则是物亦尽而无有也。③
  他的结论是“理为万物之根柢”,就是理为万物的本体。总之,太极、理是童能灵哲学的最高范畴,是产生天地万物的本体。
  童能灵认为,理(太极)是通过气产生天地万物的。天之中“含天之气,以胎孕万物”④;“阴阳者,气也”⑤。“气之分阴分阳分五行,又递万物”。由此,童能灵提出“天地之间止此理气二者而已,此即古今学术之辨所由分也”的深刻见解。童能灵明确指出,理为气之主,理则气之所以然,气实生于理。童能灵说:
  以理言之,则为当然之则,所谓有物必有则是也。其具于人心,即在人之则而为性者也。人者天地之性而万物之灵,故其性无所不绾,所谓万物备于我者,非独备其影象也,即万物之所以为物者绾于此焉,其为体也,浑然一理而万分具足。凡天地之道,圣人之蕴,措之为礼乐、刑政,垂之为《诗》、《书》、《易》象者,皆是理之所蟠际,即皆是性之所充周,而日用彝伦、视听言动之间,须更而离之,则是自失其则而不诚无物矣。是以圣人之教必使择之精而执之固,有以完其所以为性者焉。此其学固非可以一朝顿悟而一悟无余者矣。①
  以气言之,则气之粗者凝而为形,其精爽则为心,心之清爽至于神明。故其体虚而无物,其用灵而不恻。方其未用,寂然而虚;及其既用,亦寂然而虚。他用“以心为理,此势必眩于心而一于虚寂之见”、“其学固非可以一朝顿悟而一悟无余者矣”两句,批判了陆王心学的。童能灵认为,朱陆的分歧焦点在于以物则为理还是以心为理。陆王以心为理必崇尚佛教的虚寂说,流为顿悟之学。理是气(物)当然之则,是人之性,因而“其为体也,浑然一理而万分具足”;气是理派生的,“气粗者凝而为形,其精爽则为心”。因此,童能灵是主张理先气后的。②
  童能灵认为,理之所以能生气,就是因为“理有动静”,即理本身包含有动静阴阳两个方面,因而理能为天地万物运动的根源。他认为,理有动静。一体一用,一静一动,即一阴一阳之谓道,而不偏废。理与气本是二物。理在动静之中,本不倚于动静,但理又实为所以有动静者。他说:
  动极必复静,静极必复动,何也?行于动之中者实,而实无不正也,则自有定体焉。虽主于动,自不偏于动,而动极复静也。方其未静,而静之理已具于动之中,静之机亦已伏于动之中矣。立于静之中者正,而正无不实也,则自有发用焉。虽主于静,自不倚于静,而静极复动。方其未动,而动之理已具于静之中,动之机亦已伏于静之中矣。盖以机言之,一动一静固相为体用也;以理言之,实藏于正,正显于实,原有体用相含之妙焉。体用相含者理之生生不息。然即其相含之中,则动静之机自有所不容已焉。③
  在童能灵看来,理和动静的关系,是理“不倚于动静”,但理却是动静的根源。童能灵关于动静关系的见解发前人所未发,超过了先秦、老子的有关论述。第一,动静无偏。在中国哲学史上,包括朱熹在内,对于动静关系,一般都夸大静的作用,甚至把静看作是万物的本性,认为天地万物由静而动,最后又复归于静,从而得出静是绝对的、动是相对的,陷入形而上学的循环论。①在这里,童能灵提出“动极必复静,静极必复动”的命题,认为“静之机已伏于动之中”、“动之机亦已伏于静之中”。童能灵虽未得出动是绝对的、静是相对的科学辩证法的结论,但却比静是绝对的、动是相对的形而上学循环论大大前进了一步。第二,一动一静相为体用。在中国哲学史上,特别是魏晋玄学家王弼,通过动静关系论证“以无为本”,得出“崇本息末”②,即静体动用的结论。在这里,童能灵提出“一动一静固相为体用”,认为动静体用有“相含之妙”。童能灵也讲过“体立于静之中,用行于动之中,动静虽一机,而无两立之时;则体用虽一理,亦无全见之理也”③。不过,这是从“动静虽一机,而无两立之时”的动静相长的意义上说的,为说明“体用相含者理之生生不息”而发的,从而得出了动静之机(即原因)是绝对的、无限的这一辩证法结论。
  童能灵所谓动静,是指阴阳二气之动静。由于动静阴阳无偏而相长,形成四时,从而使万物生生不息,人物进退不断。童能灵说:
  立天之道曰阴与阳,而阴阳之象莫备于易(按此易可理解为理)。东方之卦曰震(〓),阳轧于阴而动也,雷乃发声,农事方兴,于时为春,是为东作也;西方之卦曰兑(〓),阳敛于用而悦也,雷乃收声,百谷用成,于时为秋,其方在西,是曰西成也;南方之曰离(〓),阴丽于内,阳极于,而阳德方亨,变化为云,于时为夏,其方在南,是谓南化也;北方之卦曰坎(〓),阳皆于阴,阴包于阳,而阳阴互宅交易推通,于时为冬,其方在北,是谓朔易也。凡此一阴一阳之道,流行而为四时者,对待而为四方,而万物始终焉,人事进退焉。④
  在这里,童能灵用《周易》中的四个卦来说明自然界春夏秋冬四时的更替,来说明天地万物发生和人事进退的过程。总之,理是通过动静阴阳二气产生天地万物和社会人事的。
  在童能灵看来,理通过动静阴阳二气产生出天地万物,理和天地万物是理一分殊的关系。理一分殊说本来是宋代理学家从佛教华严宗那里借用过来的,原意为“一即一切,一切即一”的命题,认为特殊事物的理和作为事物本原的理是一样具足的,把一般和个别等同起,陷入形而上学。童能灵似乎看出理一分殊中的这种弊病。他在论述理一分殊中,具有明显的一般与个别的辩证法观点。上段引用的童能灵关于“飞潜动植、灵蠢万象”具体事物莫不各有生、长、收、藏等共性贯串于其中,就是对一般与个别辩证关系的很好的说明。童能灵说:
  一理之中有分殊在,而其分殊之处适以成其为一理,不到一处,此物亦未得成也。且知,仁者人也。仁中固具有义、礼、智、信,而不见得仁即义、礼、智、信,皆无其源不谓之识人理也;不遍观仁、义、礼、智、信,又不谓之识仁矣。须是就义、礼、智、信中皆见得仁,方知义、礼、智、信之为一,而仁之所以为人在是矣。①
  在这里,童能灵不仅讲到个别包括一般,还讲到一般之中存在着个别(“一理之中有分殊在”)。他还以仁与义、礼、智、信的关系为例说明一般与个别的关系。
  (三)“三才”统一说和伦理观
  童能灵基于其理是天地万物本原的思想,又进一步提出这种先于天地万物之理“无出于图《河图》、书《洛书》之外者”。②童能灵根据古代《河图》、《洛书》的传说,编造出一套天、地、人的图式,用以推测自然界和人类社会的变化。按照童能灵的解释,《河图》、《洛书》体现了天、地、人三才(亦作材)的统一。“三才”原出于《周易·系辞下传》:“有天道焉,有人道焉,有地道焉,兼三才而两立之。”童能灵把《河图》、《洛书》与“三才”附合在一起,是对朱熹《图书》说的创新解释,是其以前的朱子学者所未有的观点。③
  童能灵认为,“河图最小一层为天,次内为地,中数为人。天包地,地包人,人为天地心”,因此人能体现天。童能灵进一步解释说:
  天之数叁为三十(按河图外层数是三十),地之数两为二五(按河图次内层数是二个五),人兼叁两而得三五焉(按河图内层为三个五,兼有天数之三、地数之五)。以南北二五具地之两,而统于中一五,具天之叁也。盖人在天地之中兼天地之理,而为天地之心,见于此矣。人为天地之心,此天命人心所以不二也。天之视听在民也,其求在我者,则君子畏天命。④
  由此可见,在童能灵的理学思想体系中,具有浓厚的象数学观点。他在讲到“易”时,曾提出理、数、象综合说。童能灵说:
  易有理焉,有数焉,有象焉。理无体,以象数为体,是故舍象数而谈虚理非易也。理有分殊而数著,数有奇偶而象分。一数具一象,如形之取影。①
  童能灵的这些说法是符合朱熹易学思想的。童能灵认为,在理、数、象的关系中贯穿了数,是以数为基础的。他说:
  既有易之数,自有易之序;既有易之序,自有十二辰之分,此不易之理也。今所为按序而分者,特每辰有各得之分而以其分言之耳。假令无各得之分,则寒暑应无节候,而生物无渐次,每日所生只应得此数也,何以成造化乎?今分布于每辰,既可见造律之本,亦即可以证易道之范围天地,而天行果不出于易理也。②
  童能灵的易理是通过一系列的数(序也是数)来造化天地万物的。童能灵把从客观事物的数量关系中抽象出来的数绝对化和神秘化,把数看成是易理创造天地万物不可缺少的。童能灵是具有象数学特点的朱子学家。
  童能灵在解释了《河图》的天、地、人三层之后,又以每层中的点数附会《大学》的三纲八目,以说明人应有道德修养。《大学》的三纲领:“明明德”即修明天赋的德性;“亲民”即管好臣民百姓;“止于至善”即达到最完全的程度。八条目是:格物、致知、诚意、正心、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三纲八目都是讲道德修养的事。童能灵附会《河图》的点数,要人们按三纲五常去修养,为“九州之内共一主”(即君主)服务。③这也说明童能灵的朱子学具有象数学的特点。
  童能灵还用《河图》、《洛书》解释人的心性问题。他说:
  《河图》为《洛书》之源。《洛书》之中五,本于《河图》也。在《河图》,则中五为天,为性之五常;在《洛书》,则中五为地中之天,为心具五常也。性者,太极也;心者,皇极也。太极无极,而皇极有体也。此为《易》、《范》之源,而五音从此出焉。夫音生于气,气生于机。而机也者心也(自注:机为心本。见朱子解太极及《阴符经考异》),性具心中,心动而喜怒哀乐之情见焉。所谓五音之起,由人心生也。心静而为性,则未发之中寂然不动,所谓人生而静者也。然静而无静,而五音存焉矣。④
  童能灵和朱熹一样,认为性即理(“性者,太极也”),性是心的本体(“心者,皇极也,……皇极有体也”);心包涵性(“性具心中”)。皇(本意为帝王)意为大,极意为标准。古代帝王以为所施之政至正且中,可为法式,故称为皇极。童能灵反复论述了这个问题。他说:
  性即理,性固是理,即须看得理之在人最为亲切,方见其为人之性也。盖人之生,气聚而生也。气之所以聚而生,则理为之也。①
  所谓“理之在人最为亲切”,就是人不可脱离理。童能灵又说:
  性固是天理,然必就人生所禀言之,乃见性之所以得名也。不然何不即谓天理,必别之曰性耶?谓之性,则如云水性寒火性热之性。盖人但知有此生则有此性,不知须有此性始有生也,如水则必须有寒之性方凝而成水,火则必须有热之性方发而成火,人则必须有生之性方有此生而为人也。生之性即仁也,水之性寒火之性热,人之性仁皆一例也。②
  “生之性即仁也”,意为仁、义、礼、智四端是人天生的本性。在童能灵看来,人通过尽量发挥心中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之心(善端),就能得知先天固有的仁、义、礼、智四端本性;“情即恻隐四端”。童能灵又说:
  虚斋蔡氏四端即是喜怒哀乐之说有未妥。以恻隐属哀,以羞恶属怒,此处犹可通融看也。至论辞让是非则失其理条矣。……孟子所谓四端者,盖谓有此理则有此端,无此理必无此端。端之云者,其为念最初而其发甚微也;惟其最初,故又不大著现而微见端倪也。若转一后念便须著理而不得为之端也。③
  童能灵引用孟子的所谓“四端者盖谓有此理则有此端,无此理必无此端”,就是认为仁、义、礼、智四端本性是人们生而固有的。童能灵说:“践形尽性尽伦只是一以贯之,如事亲事君,是伦在此,即性在此,而四体之用只在此。”④“四体”即四肢。童能灵这段话颇为重要,是其对朱熹伦理哲学的精辟概括。
  童能灵由四端进而论到五常,又把五常分属五伦。他特别撰写《五伦说》。《五伦说》以仁、义、礼、智、信分属五伦,亦有条理。然性是浑沦一箇,即一伦中莫不皆备;不独一伦,即任举一事,五者亦相须而成。故心责虚,不可着一物,有偏着,则性被窒塞。⑤那么,童能灵是怎样把五常分属五伦的呢?他是用仁、义、礼、智、信五常对应解释父子、君臣、夫妇、长幼、朋友,从而得出五伦的。五伦本于五常,盖五常有仁,仁之道生生然后有父子;五常有义,义之道肖肖然后有君臣;五常有礼,礼之道序序然后有长幼;五常有智,智之道别别然后有夫妇;五常有信,信者人心之所由孚,有信然后有朋友之交。
  童能灵《五伦说》把五伦看作是儒家伦理哲学的中心。他认为,五伦概括了社会关系的各个方面,如果五伦不明,则“无父无君之说行”,是最大逆不道的。五伦贯天人而该大道之全。此之不察,则无父无君之说行。因此,仁、义、礼、智、信为天之大本者也。所谓“天下之大本”,是指五伦为社会的根本。
  (四)由心到心的认识论
  在人性论上,童能灵以心之本体为性,尽心即知性;在认识论上,童能灵以心为物,即心为思维器官,它能认识万物。他认为,心是气的精爽。以其精爽之至通极于性,性即理,故心妙众理。又须知心之物,只是气之精爽者。“自是至精而通极于性,故知其性者便尽其心。性上见得一分,心之神明又开得一分也。”童能灵谓心能妙(或俱)众理,并非说是众理在人心中,心即理,而是说心有认识众理的能力。童能灵关于心的界说与陆王心学之间的界限是十分清楚的。童能灵又说:
  心者气之精爽,盖只是气也。气之粗者凝而为形,其精爽则为心。气之精爽自能摄气,此心所以宰乎一身也。且既曰精爽,则迹无气之迹,而妙于气矣,顾只是气之精爽,非形而上之理也。(自注:精爽犹言精灵也,精之至极则是灵明,故爽亦只是精之妙处。精字实爽字。虚爽字亦只是完得精字也。)①
  朱熹从未明确把心看成一物。陈淳曾把心说成是一物,但其分析十分含糊。其他朱子学学者多不论心。童能灵明确认心为物,断心为“形而下之器”,心是认识器官。实发前人之未发,是对朱子学的重大发展。
  童能灵充分地肯定了心有认识事物的能动作用。童能灵强调,“心者,人之神明”,其认识作用有三个方面。他说:
  心者神明之妙有三焉:一曰神速,不疾而速,不行而主也;一曰神通,贯幽明,通远近,无所隔碍也;一曰神变,应事接物,变化不测也,然惟通故速,速也是通。只是神通神变二者而已。通与变是神处,而明在其中矣。②
  童能灵这里归纳的三条心的作用,可以分为两个层次,第三点类似今天讲的感性认识;第一、第二点类似今天讲的理性认识,这两个层次是由浅入深、由表及里的发展过程。童能灵是主张认识事物的本质(义理)要经过逐层深入的。童能灵又说:
  吾人致思义理,须历许多层数,或略去一层,即于其中曲折处未尽,异时伏下疑根,终作此理障碍。①
  童能灵认为,认识事物如果不逐层深入,“或略去一层”,“异时伏下疑根”即以后会出问题的。童能灵的这种观点是深刻的。对于认识第一个层次,即所谓感性认识,童能灵强调格物,亲自接触事物。他认为,“物必格而后明,伦必定而后尽”。②当然,童能灵所谓“物”,不是客观事物,而是道德伦理关系。
  对于认识的第二个层次,即所谓理性认识,童能灵强调主敬。由于对外界的接触,获得大量的感觉认识,因而“心不得纯一,杂扰之念驱去复来。”那么,用什么办法来解决呢?童能灵强调主敬。他又说:
  此心不得纯一,杂扰之念驱去复来,而求所以治之方……须是穷理主敬久之,则自然纯一矣。③
  这里并不是说童能灵只主张在理性认识中才主敬。他和其他朱子学者一样,认为主敬贯串于整个格物穷理致知的过程中,不过在理性认识中主敬更为主要。又说:
  尹(和靖)氏之论敬,谓中心不容一物。谢(上蔡)氏之论敬,为常惺惺法。此要皆说得透露有精神,但少费力耳。程子曰整齐严肃则心便一,一则无非僻之干,而言平正,而二家之说皆涵盖焉。何也?心若一时自不容一物而常惺惺也。且程子从整齐严肃说来更有把握,只须将容貌言语上有形象处整顿收敛得来,自然心已一也。若单从心上用力而求其不容一物而常惺惺,便未免太劳苦拘迫而难于持久,且或反致别生病而不自知者,此不可不定也。大抵朱子雅言亦是如此。然此一处亦足以见程子之言甚似孔子也。④
  童能灵还特别提出要进行判断,即分清是与非,才能达到真知。童能灵提出“分是非即致知”的命题。⑤认识的目的就是要对认识对象得出肯定(是)或否定(非)的结论。童能灵认识到判断这种思维形式是理性认识所必须的阶段,这是其认识论中的合理成分。不过,童能灵不懂得,判断所得出的是或非不一定就是真实的,检验判断真假的标准只能是实践。

附注

①《冠豸山堂文集跋》。 ②[清]唐鉴:《清学案小识》卷九。 ③[清]雷鋐:《寒泉童先生慕志铭》。 ④《朱陆渊源考》。 ①《朱陆渊源考》。 ②《太极辨微》。 ③《太极辨微》。 ④《子朱子为学次第考》。 ①《子朱子为学次第考》。 ②《中天河洛》。 ③《答清流伍鹤声》。 ④《乐律古义·候中气于地》。 ⑤《太极辨微》。 ①《朱陆渊源考》。 ②以上见《朱陆渊源考》。 ③《太极辨微》。 ①如《老子》第16章。 ②《老子略例》。 ③《太极辨微》。 ④《作讹成易论》。 ①《中天河洛》。 ②《周易剩义序》。 ③《周易剩义序》。 ④《中天河洛》。 ①《周易剩义序》。 ②《乐律古义·积数》。 ③《乐律古义·积数》。 ④《乐律古义·五音源于河图包洛书》。 ①《理学疑问》。 ②《理学疑问》。 ③《理学疑问》。 ④《格致录》。 ⑤参见《约语追记》。 ①以上见《理学疑问》。 ②《理学疑问》。 ①《与周抚军书》。 ②《复陈榕门前辈》。 ③《屯田说》。 ④[清]唐鉴:《清学案小识》卷五。 ⑤《竹山精舍记》。 ⑥见[清]朱梅崖:《雷鋐文集序》。①《答朱梅崖》。 ②《清学案小识》卷五《宁化雷先生》。 ③《清史稿》卷二九〇《雷鋐传》。 ④《近代学风之地理分布》。 ⑤《胡敬斋先生文集居业录合刊序》。 ⑥《雷鋐文集序》。 ⑦《与长汀赵邑侯书》。 ⑧《漳平县朱子祠记》。 ①《阳明禅学考》。 ②《阳明禅学考》。 ③《与李贯之》。 ①以上见《胡州试院与诸生论太极图说通书》。 ②《金坛试院示诸生》。 ③《真西山读书记序》。 ①《湖州试院与诸生论太极图说通书》。 ②《朱子语类》卷六二《中庸一》。 ③《朱子文集》卷七六《中庸章句序》。 ④《湖州试院与诸生论太极图说通书》。 ⑤《江宁试院示诸生》。 ①《理学疑问》。 ②《子朱子学次第考》。 ③《答平和曾为谦》。 ④《答郑一志》。 ⑤《中天河洛》。

知识出处

朱子学通论

《朱子学通论》

出版者:厦门大学出版社

本书主要记述了朱子学的渊源、朱子学的创立、朱子学的基本内容、朱子学在福建的传衍分化、朱子学在全国思想文化史上的地位和作用、朱子学在国外的传播和影响、近现代朱子学研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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