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心与性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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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出处: 《朱子学通论》 图书
唯一号: 130820020230007998
颗粒名称: 三 心与性情
分类号: B244.75
页数: 9
页码: 130-138
摘要: 本文记述了朱熹及其学派的心性论,特别是对于心、性、理之间的关系的理解。
关键词: 朱熹 学派 心性论

内容

朱熹等朱子学学者提出理一而万殊,把一理与万殊联系起来。那么,一理与万殊之间是如何联系的呢?朱子学家们的心性论就是解决了这个问题的。他们依据《中庸》所说的“天命之谓性”,即人、物之性是由天理所赋予的,心是
  神明之舍、一身之主宰,即心是认识和道德之主体。作为认识的主体,心要和理、事物发生关系。朱熹说:“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性则心之所具之理,而天又理之所从以出者也。”①心作为道德主体,又有道德与非道德意识,便有道心与人心的问题。
  朱熹的心性论,更多地得之于释、道之说。对此,朱熹有反复的论说:
  (朱熹)因举佛氏之学与吾儒有甚相似处。如云:“有物先天地,无形本寂寥,能为万象主,不逐四时凋。”又曰:“朴落非他物,纵横不是尘,山河及大地,全露法王身。”又曰:“若人识得心,大地无寸土。”看他是怎么样见识。今区区小儒,怎生出得他手?宜其为他挥下也。此是法眼禅师下一脉宗旨如此。今之禅家皆破其说,以为有理路,落窠臼,有碍正当知见。今之禅家多是“麻三斤”、“干屎橛”之说,谓之不落窠臼不坠理路。妙喜之说便是如此,然又有翻转不如此说时。②
  此是说明儒、释之心性说的相似处。朱熹之心性言论,大都似慧能《坛经》等说法,如慧能在《坛经》中谓“万法在诸人性中”、“自心见性”,③朱熹则谓“若圣门所谓心,则天序、天秩、天命、天讨、恻隐、羞恶、是非、辞让,莫不该备,而无心外之法”④、“性之理包在心内,到发时却是性底出来”⑤,等等,比比皆是。朱熹说:
  佛学其初只说空,后来说动静,支蔓既甚,达摩遂脱然“不立文字”,只是默然端坐,便心静见理。此说一行,前面许多皆不足道;老氏亦难为抗衡了。今日释氏其盛极矣。但程先生所谓“攻之者,执理反出其下”。吾儒执理既自卑汗,宜乎攻之而不胜也。⑥
  朱熹把《坛经》等释、道书中的心性、心体、心量、明心见性、心静见理等由“虚无”放置于“实有”上,反其意而用之,成为自家的珍品,然后“执理”再与其对抗,自然就显得对方空洞贫乏无力了。
  在朱熹看来,儒与释、道之学在心性问题上貌同而神异,不同的只是内涵。要在释、道心性的形式中填入儒家的内容。此在《朱子语类》中有反复的论说。
  他认为,“吾以心与理为一,彼(释、道)以心与理为二,亦非故欲如此,乃是见处不同。彼见得心空而无理,此见得心虽空而万理咸备也。虽说心与理一,无察乎气禀物欲之私,是见得不真,故有此病。《大学》所以贵格物也。”基于这种认识,朱熹便广泛地论及释、道之心性说,录己之所需要者。据《朱子语类》记载:
  问释氏“作用是性”,曰:便只是这性,他说得也是。孟子曰:“形色,天性也。惟圣人然后可以践形。”便是此性。如口会说话,说话底是谁?目能视,视底是谁?耳能听,听底是谁?便是这个。其言曰:“在眼曰见,在耳曰闻,在鼻齅香,在口谈论,在手执捉,在足运奔。遍现俱该法界,收摄在一微尘。识者知是佛性,不识唤作精魂。”他说得也好。又举《楞严经》波斯国王见恒河水一段云云。所以禅家说“直指人心,见性成佛”,他只要你见得,言下便悟,做处便彻,见得无不是此性。也说“存心养性”,养得来光明寂照,无所不遍,无所不通。唐张拙诗云:“光明寂照遍河沙,凡圣含灵共我家”云云。又曰:“实际理地不受一廛,佛事门中不舍一法。”他个本自说得是,所养者也是;只是差处便在这里。吾儒所养者是仁义礼智,他所养者只是视听言动。……只认得那人心,无所谓道心,无所谓仁义礼智。……他说:“治生产业,皆与实相不相违背”云云。如善财童子五十三参,以至神鬼神仙士农工商技艺,都在他性中。他说得来极阔,只是其实行不得。①
  朱熹认为,释氏弃了道心,却取人心之危者而作用之。这是遗其精者、取其粗者以为道。如以仁义礼智为非性,而以眼前作用为性。此只是源头处错了。这就是说,释者人心之说有可取之处。人之道德理性亦含于心中,当心(心官、报身)起用时,心不仅有自然之思之妙用,且能思其所当思当行,有知是非之良知良能。理学家分天命之性与气质之性。性即天理,无有不善。而理与气便形成气质之性;气质之性同时受理与气的作用,因气有清浊、偏正,所以气质之性是天理与人欲的综合。
  上面是讲朱熹论儒释心性之不同和相互关系。下面具体说明朱子学的心性论。先看其心论。朱熹谓,“有知觉谓之心。”②这是讲心对外物有感知,能对外物有反映。朱熹说:“心则能思,而以思为职。凡事物之来,心得其职,则得其理,而物不能蔽。”①是讲心有思虑功能。朱熹又说:“心,主宰之谓也。”②此主宰是指主于一身和主于万事,前者说的主宰是感觉器官,后者说的是心具有能动作用,使事物能按照预定的方向发展。对此,真德秀在《天性人心之善》中说得更明确,认为“心者,人之神明所以具众理而应万事者也。”“心莫非全体,然不穷理则有所蔽而无以尽乎此心之量。故能极其心之全体而无不尽者,心其能穷天理而无不立者也。”③这是讲心的认知能力。
  上面讲的是主观意念之心,是人心。此外,还有天地之心。人心是天地之心的一部分。所谓天地之心,是指天地生物之心,是宇宙万物和包括人心在内的天下之心存在的总根源,即万物产生的本原。天地之心表现在人方面则为人心,人心便是人得天地之心而成其为己心。朱熹说:
  盖谓仁者,天地生物之心,而人物所得以为心,则是天地人物莫不同有是心,而心德未尝不贯通也。虽其为天地、为人物各有不同,然其实则有一条脉络相贯。④
  这是说,天地之心和人心贯串着一条仁的脉络。所谓“心德”,即仁义礼智心之四德,由仁统帅之。
  上面讲的人心,其一个含义是有知觉。在这个意义上的人心,按其知觉的来源和内容便可有两种不同的心。朱熹说:
  或问“人心,道心”之别。曰:只是这一个心,知觉从耳目之欲上去,便是人心;知觉从义理上去,便是道心。人心则危而易陷,道心则微而难著。微,亦微妙之义。⑤
  道心是指以义理为人内容的心,仁义礼智为善,道心亦为善。而人心则指的是原于耳目之欲的心。人生有欲,饥食渴饮,虽圣人不能无心,故人心不是全不好的,可为善亦可为不善。朱熹认为,人是形气和性命结合的产物,人生有欲,这是人不可避免的;而心中有理,这是上天所赋予的。所以,人心与道心是人人所有之的。朱熹说:
  人莫不有是形,故虽上智不够无人欲;亦莫不有是性,故虽下愚不够无道心。①
  道心是以义理为内容的,原于性命之正,道心至善;人心是以耳目之欲为内容的,生于形气之私,人心有善有恶。人心与道心都有其存在的必然性。这是人之一心的两种表现。
  对此,陈淳有更深入的综合说明。他说:
  心者,一心之主宰也。人之四肢运动,手持脚履,与夫饥思食、渴思饮、夏思葛、冬思裘,皆是其心为之主宰。今如心羔的人,只是此心为邪气所乘,内无主宰,所以日用间饮食动作皆失其常度,与常人异。理义都丧了,只空有个气,仅往来于脉息之间,未绝而已。大抵人得天地之理为之性,得天地之气为之体,合理与气方成这个心,有个虚灵知觉,便是心所以为主宰处。然这个虚灵知觉,有发于理者,有发于气者,各有不同。②
  在陈淳看来,心是主体而不是客体,心能认识客体。如果认识正确,就会有正确的动机和行为,它就是道心;反之,如果认识错误,就会产生不正确的动机和行为,它就是人心。陈淳又说:
  人心之虚灵知觉一而已。其所以为虚灵知觉,由形气而发者,以形气为主,而谓之人心;由义理而发者,而谓之道心。若目能视,耳能听,口能言,四肢能动,饥思食、渴思饮、冬思裘、夏思葛等类,其所发皆本于形气之私,而人心之谓也。非礼勿视,而视必思明;非礼勿听,而听必思聪;非礼勿言,而言必思忠;非礼勿动,而动必思义;食必有礼……饮必有节……寒不敢裘,暑毋褰裳,其所发皆源于义理之正,而道心之谓也。③
  陈淳认为,性是天理,它是至善的。从性流出来的是道心,从物欲触发出来的是人心。道心是全善的,而人心则是有善有恶。“从理上发出来的”,就是正确的行为和动机,亦即是仁、义、礼、智之心,就是道心。“从形气上发出的”,就是有不正确的行为和动机,亦即饥思食、渴思饮之类的心,就是人心;道心对于饮食,要从理上考虑当不当饮食,如不食嗟来之食。在朱熹那里,注重在善恶上解释人心、道心;而陈淳则是注重在出发点上解释人心、道心,以感官的天然倾向为人心,以伦理的天然倾向为道心,更注重于与外部世界的接触。因此,陈淳发展了朱熹关于人心、道心的思想。在陈淳看来,出于人自私目的的是人心,出于义理目的是道心。人心总是自私的,它是臬危兀危不安的;道心总难
  免遭受人心的蒙蔽,不易充分显露出来。道德修养的目的,就在于努力使道心处于支配的地位,而使人心服从道心的支配。
  上面讲的是心。再看看他们对性的认识。朱熹在《玉山讲义》中深刻地叙述了性的问题。他说:
  大凡天之生物,各付一性。性非有物,只是一个道理之在我者耳。故性之所以为体,只是仁义礼智信五字,天下道理不出于此。……凡此四者(仁义礼智)具于人心,乃是性之本体。方其未发,漠然无形象之可见。及其发而为用,则仁者为恻隐,义者为羞恶,礼者为恭敬,智者为是非。随事发见,各有苗脉,不相殽乱,所谓情也。故孟子曰:“恻隐之心,仁之端也。羞恶之心,义之端也。恭敬之心,礼之端也。是非之心,智之端也。”……仁字是个生底意思,通贯周流于四者之中。……故程子谓“四德之元,犹五常之仁。偏言则一事,专言则包四者”,正谓此也。……天之生此人,无不与之以仁义礼智之理,亦何尝有不善?但欲生此物,必须有气,然后此物有以聚而成质。而气之为物,有清浊昏明之不同。禀其清明之气,而无物欲之累,则为圣;禀其清明而未纯全,则未免微有物欲之累,而能克以去之,则为贤;禀其昏浊之气,又为物欲之所蔽,而不能去,则为愚、为不肖,是皆气禀物慾之所为。而性之善未尝不同也。……而凡吾日用之间所以去人欲复天理者,皆吾分内当然之事。……就日用间便着实下功夫始得。《中庸》所谓尊德性,应正谓此也。……故君子之学,既能尊德性以全其大,便须道问学以尽其小。……要当使之有以交相滋益,互相发明,则自然该贯通达,而于道体之全,无欠阙处矣。①
  《玉山讲义》是朱熹晚年成熟著述,全面概括地论述了朱熹的理学思想,是治朱子学者必读之书。人之情是与性联系在一起的。朱熹认为,性的内涵是仁义礼智,性为静、未发、体;而情的内涵是恻隐、羞恶、辞让、是非,以及喜、怒、哀、乐等,情为动、已发、用。朱熹在《答胡伯逢》第四书中说:
  盖孟子所谓性善者,以其本体言之,仁义礼智未发者是也。所谓可以为善者,以其用处之言,四端之情发而中节者是也。盖性之与情,虽有未发己发之不同,然其所谓善者则血脉贯通,初未尝有不同也。性孟子“道性善”之本意,伊洛诸君子之所传,而未有改者也。②
  未发是指仁义礼智之性未表现出来的状态,即思虑未萌时心之状态;已发是指思虑已萌时心之状态。朱熹强调,善贯串于未发、已发两端,即情发而中节,符合性的原则,即善的表现。
  朱熹是从心兼体用上理解心兼已发未发的。他认为,由于心统情性,心有体用,故心跨已发未发两头。这是从逻辑上推论。朱熹在《答林泽之》第六书中说:
  未发只是思虑事物之未接时,于此便可见性之体段,故可谓之中,而不可谓之性也;发而中节,是思虑事物已交之际,皆得其理,故可谓之和,而不可谓之心。心则通贯乎已发未发之间,乃《大易》生生流行,一动一静之全体也。①
  未发已发是心体流行一静一动两个不同的阶段。可见,心之未发与心之体、心之静相联系;心之已发与心之用、心之动相沟通。心具有未发、已发两种状态,即指心兼未发、已发。
  需要指出,心之未发时可见性之体,性具于心,但心不等同于性;心之已发时可见情之著,情通于心,但心不等同于情。虽然心贯通于未发之性和已发之情,但心与性、情有各自不同的确切涵义和规定性,彼此不能相混。朱熹在《已发未发说》中说:
  思虑未萌、事物未至之时,为喜怒哀乐之未发。当此之时即是心体流行,寂然不动之处,而天命之性体段具焉。以其无过不及,不偏不倚,故谓之中。然已是就心体流行处见,故直谓之性则不可。……未发之中,本体自然,不须穷索,但当此之时,敬以持之,使此气象常存而不失,则自此而发者,其必中节矣。此日用之际,本领工夫,其曰“却于已发之处观之”者,所以察其端倪之动,而致扩充之功也。一不中,非性之本然,而心道或几乎息矣。故程子于此,每以“敬而无失”为言。②
  此指出心之未发可谓之中,然不可谓之性。心之已发,谓之和,情为心之用,但情也并不等同于心。
  朱熹心兼已发未发,即心贯通于已发未发的思想经历了一个逐步形成和最后确立的过程。在已发未发问题上,开始时朱熹受程颐及胡宏思想的影响,持性为未发、心为已发的观点,这与他自己后来形成的心兼已发未发的思想大相径庭。由于程颐曾有心为已发的言论,胡宏在同曾吉甫论未发之旨时也有性为未发、心为已发之说。这些思想都影响了朱熹。后来朱熹逐步认识到性
  为未发、心为已发的观点有毛病,而于孝宗乾道五年(1169年)的“己丑中和之悟”以后,便修正了前说,提出了心兼已发未发和性为未发、情为已发而心统性情的思想。这也是朱熹同张栻等学者相互展开学术交流的结果。
  朱子学之已发未发说,是后来韩国李朝李退溪等性理学的核心论题,是韩国其后哲学史的主体意识。
  “心统性情”是朱子学心性论的核心和目的。此有二层涵义,即心兼性情和心主宰性情。前者是对心兼性的动静、体用、已发未发的概括;心兼性情,是指心兼性的静、体、未发,兼情的动、用、已发。心兼有性情的两个方面,把性情各自的属性纳入心的兼容之中,就是把性情包括在心之中。
  朱熹心统性情论,是在其心兼动静、体用、已发未发的基础上提出来的。这一思想的提出,在宋明理学心性论发展史上具有重要意义,同时也是对早先理学心性论的继承、扬弃和发展。朱熹分别吸取了程颐心有体有用的观点和张载“心统性情”的命题,将二者结合起来,从而提出了自己的“心统性情”的思想。虽然程颐提出了心有体有用的思想,但是他没有明确把心之体规定为性,把心之用规定为情。张载虽然最早提出“心统性情”的命题,但从现存的材料看不出其命题的具体内容。朱熹发展了程颐的思想,又赋予张载的命题以具体的内涵,并把二者结合起来,提出“性以理言,情乃发用处,心即管摄性情者也。故程子曰:‘有指体而言者,寂然不动是也’,此言性也是;‘有指用而言者,感而遂通是也’,此言情也是。”①明确把心之体称为性,把心之用称为情,心贯通两端,管摄性情。这便是朱熹的新见解。
  真德秀认为,人之性和人之情是紧密地联系在一起的。仁、义、礼、智,性也,恻隐、羞恶、辞让、是非,情也。有是性则有是情。真德秀在《诚意正心之要一》中说:
  仁、义、礼、智皆真实而无妄者也。仁则是个温和慈爱的道理,义则是个断制裁割的道理;礼则是个恭敬樽节的道理;智则是个分别是非的道理。凡此四者具以人心,乃是性之本体。方其未发,漠然无形象之可见;及其发而所用(按即体的表现、作用),则仁者为恻隐,义者为羞恶,礼者为辞让,智者为是非。随事发见,各有苗脉不相淆乱,所谓情也。②
  由此可见,人之性和人之情是体和用的关系,情是性的表现和作用。因此,要使性之善充分的表现出来,发挥其作用,就要尽性。尽性可以成尧舜。真德秀在《迩言后序》中说:
  人之有生虽与物同,而备二气于身,根五常于心,则复与物异,故必如尧舜之善而后可谓尽性。仁、义、礼、智之端有一于缺,则以人跟物其间相去者几希。夫人受此性能于天,犹其受任于朝也。一理弗循谓之违天,一事弗治谓之旷官。旷官可愧也,违天独无愧乎?①
  在这里,真德秀把人受性于天比作臣任职于朝,由此推论遵循守仁、义、礼、智、信的道德原则是人的不可或违的天职,否则即欺慢于天。“为人而慢天地,必有雷霆之诛”。②因此,“仁、义、礼、智之端有一亏缺”都不算尽性;四端都要充分的表露出来,而且“其德性之美出乎自然不待用力,所谓性之者”。③这就是说,尽性露情是自然的流出,完全出于自觉。

知识出处

朱子学通论

《朱子学通论》

出版者:厦门大学出版社

本书主要记述了朱子学的渊源、朱子学的创立、朱子学的基本内容、朱子学在福建的传衍分化、朱子学在全国思想文化史上的地位和作用、朱子学在国外的传播和影响、近现代朱子学研究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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